就在店员张大嘴巴并且朝上仰视的期间里,两人终于攀爬到窗户的高度,手钩到窗缘后便身手矫健地钻进窗户里。
环视一圈后,寝室里并没有任何异样之处。边桌上放着空水壶与未读完的书本。隔间房门紧紧闭着,房门内侧静悄悄地听不见任何声响。然而,这份寂静却忽然引起两人心中的不安。
警察的眼神变得戒慎小心,因为感到紧张而用力咬住下唇。充满男子气概的粗眉毛与被太阳晒到黝黑的刚毅脸庞,让管理员感到安心不少。
为了避免破坏指纹,警察取出手帕轻轻覆盖在手把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通往起居室的房门。门打开后,管理员虽然早就预料会看到这幅情景,却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请你站在这里看就好。由我进去查看。”
或许是过于敏感,警察的声音里似乎泄露出一丝兴奋情绪。
03
从总署派来的警官推开樫村房间面向走廊的那扇门。管理员按照之前走过的路径爬上梯子后进入寝室,然后在寝室与起居室到处搜索,好不容易才找到钥匙将门打开。从尸体身上的长睡袍口袋中,以及尸体陈尸的书桌抽屉里各发现了一把钥匙。由于备份钥匙已经毁坏,如今能打开樫村房门的钥匙只剩下这两把。
南风庄是由三位加入后援会的商人所出钱兴建。房间的平面设计几乎都是按照演员们的要求所规划,每户都分成两个隔间。打开大门后会先进入到起居室,那里正是这次杀人事件的案发现场。
接着打开隔间的房门后,便可以看见摆放着大张双人床的寝室。明明是单身者专用的公寓却摆放夫妻用的床铺,看起来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是,双人床并不一定要两个人睡。警方相当理解有些人就是喜欢单人独享宽敞床铺的舒适快感。
寝室中有两扇窗户,其中一扇窗户被打开了。警察便是从那扇窗户进入寝室,因此推论犯人应该也是利用这扇窗户逃离现场。只要事先准备好绳子,就能轻而易举地沿着绳子降落到地面。而且,这间房间的正下方就是厨房,深夜时分几乎不会有人目击到犯人的行踪。即使有只大象垂吊而下也不会引起任何骚动。只是花圃上找不到任何足迹,所以这个推论迟迟无法成立。
不仅如此,床铺也没有就寝的迹象,而且电灯都是关着的。
“这个隔间房门本来是关上的吧?”
从总署来到现场的警部如此询问。所谓的帅哥警官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而这名警官更是相貌丑陋。泛红的大脸庞中央长着一个扁平鼻子。肥厚嘴唇中的整排牙齿外观与马儿的牙齿相似,而且那些牙齿上还镶着令人厌恶的金色牙套。肿胀的眼皮底下是一双看起来心术不正的小眼睛。这双眼睛偶尔会闪烁着猜忌光芒,仿佛能随时随地看透对方内心深处般炯炯有神。
“本来是关上的没错。”
“还有发现其他不寻常的事情吗?被害者似乎不吸烟,现场是否有遗留下烟味或是香水味呢……”
“不,没有。”
“嗯。”他响应道,然后微微瞄向站立在后方外表显得有点装模作样的男人。
“你有什么问题想发问吗?”
“这倒是没有。”
那位绅士没有转头看向警部,以傲慢无礼的语气说道。会让警官认为他装模作样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男人现在正整整齐齐地穿着西装背心,领口系上蝴蝶结领带,而且西装背心的口袋处还悬挂着一条金链子。不仅如此,他还留着与已故电影明星科尔曼相同的胡须,黑色头发被涂抹上厚厚发油后,梳理地一紊不乱。
说到装模作样,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是装模作样的打扮。连手指甲都经过细心修整,看起来犹如艺术家的纤细优美手指。衣服的领子别着一朵警官从未看过的蓝色花朵。
该说警部拥有非比寻常的丑陋长相所以才能衬托出这个男人格外俊秀的美貌呢?还是因为站在这位面容姣好绅士旁边的缘故,才让警部看起来更加丑陋呢?总之,两人的容貌相差悬殊,完全不可比拟。
不过,这位绅士可不只是装模作样,态度也相当傲慢。从他回答问题的对应方式,以及专注在蛇木制黑色手杖并将它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的态度便可看出端倪。
“真是奇怪的男人呀。”警官在心里暗想。从刚刚开始一直不露声色窥探对方的警部深知自己远不如他,至于详细理由自己也说不清楚。
警部与绅士并列站立,打开门,往下一间起居室移动。鉴识人员还在四处照相搜证中。他们犹如处理鳕鱼干的干货店老板般,面不改色地触碰尸体。
樫村胜彦以往后仰躺的姿势坐在旋转椅上,尸体已经变得冰冷。干燥的长发上下颠倒地悬在半空中,几乎都快碰触到地板了。平时引以为傲的意大利丝网领带在下颚缠绕两圈后,于尸体后侧打了个牢固的平结。
即将在本周末于电视上演出的他似乎相当认真地背台词,书桌上有本摊开的剧本复印件,剧本标题叫做《鞭者》。书桌上的灯光依旧亮着。
灯光的来源之一是天花板的荧光灯,另一个则是套上读书专用蓝色灯罩后被放置在书桌上的桌灯。然后,与那个桌灯并排的是红茶杯盘,盘子上竖立一根长约三公分左右的短蜡烛。滴落而下的蜡油在底部凝固,散发出灰色光泽。当警察与管理员巡视屋内情形时,顺道将这根燃烧中的蜡烛吹灭后才联络警察总署。昨天晚上,镇上这一带附近有发生停电的情形。
姑且不论蜡烛的烛光,据说惨遭杀害的樫村胜彦相当喜爱蓝色光线。不管是套在桌灯外的蓝色灯罩,或是蓝色荧光灯,都能明显看出他的喜好。被蓝色光线整体笼罩的犯罪现场飘荡着一股诡谲气氛。
被驱赶到走廊角落的演员们各个板起脸孔,表情严肃地看着警部的身影,脸上渐渐浮现恐惧的神情。只要一想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那个男人严厉地审问,个性胆小的武田藤江等人就忍不住全身发抖。他们也害怕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并且为此感到不安。反而与其他人群聚在一起时,心情才能不可思议地获得平静。
现场搜证作业已经按照流程完成,导演的尸体被搬运出去。距离这间房门被打开的时间已经相隔两个小时左右了。
当尸体经过那群演员面前时,被白布覆盖的尸身上只有鼻子部位犹如金字塔般高高耸立。似乎是想起令人厌恶的回忆,平曰与这位导演相处不融洽的演员们纷纷瞪视那个极具特色的鹰勾鼻,而目送遗体离去的眼神则相当冷淡。
之后,演员们被召集到餐厅集合。如预期之中,那个威风凛凛的骇人警部犹如面试公司新进员工的干部般审问这一群入。
除了樫村胜彦以外,加上管理员相田在内,总共还有六个人居住在南风庄内。警部在等待他们陆续入座的期间大声念出记载在记事本上的名字,一一核对每人的身分。
这种慎重其事的作法让每个演员都感到紧张万分。
“信浓冬人先生,你就是信浓冬人吧?”
“是的。”
“信浓冬人是你的艺名吧?你的本名是什么?”
“是,我的本名叫做大阪太郎。”
“嗯,出生地在哪里?信州还是关西地方呢?”
“是东京唷。”
冬人曾经在某次示威行动中夺下巡警的警棒,然后狠狠敲打在对方的钢盔上。如今,做出如此英勇事迹的冬人身上却已经不见当初的盛气凌人。
“槛村胜彦的本名叫什么?”
“川村良彦。”
边点头边在记事本上记载要点的警部,突然抬起头来。
“听说你昨天有跟樫村胜彦发生争执呀?而且你还做出相当不得了的事情呀……”
从侧边看便可清楚看见信浓的喉结不停上下移动。隔了一会儿才回复这个问题。
“我的确做过那些事情,因为我喝醉了……”
“你常常发酒疯吗?”
“不,那不是发酒疯……”
“我也经常喝酒吶。不过,我从来没有喝醉后就想持刀杀人的经验呀。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理由吧?一定有。”
“是,你说的没错。我与这位原千里已经订婚了,但是樫村却将原灌醉并且带她进旅馆开房间。这就是我们发生争执的原因。”
警部轻轻点头,继续在记事本上记录要点。然后,单眼皮下的锐利双眼看向原千里。
“是和奸吗?”
“和奸?”
“双方是不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进旅馆的呢?”
“你说的太过分了?”
原千里用闪闪发亮的晶莹眼眸怒视警部。原的身材娇小,所以登上舞台表演时,理当没有惊艳全场的出色台风,不过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野性美却总是牢牢吸引住观众的眼光。而她闪闪发光的明亮眼眸也是让人倾倒的魅力之一。
“那么,你应该也拥有杀害樫村的动机。”
“当然有呀。而且杀死一次还不足以平复我的心头之恨,我还想杀他个二次、三次!”
“千里,现在的情况可不允许你胡乱说话。如果真的被当作犯人就糟糕了。”
那位胸部宽厚的高大女人在旁边告诫说道。言谈中透露出对于警官的反感情绪。
“你是五十川辉美,没错吧?”
“是的。”
“请巡警到现场的人就是你吧?”
“不是我唷。”
仿佛在嘲笑警部差劲的记性,五十川将眉毛高高扬起。与高大体型相符,犹如威风凛凛的男人才有的眉形。
“报警的人是这边的武田藤江呀。当时我与千里发生争吵后返回南风庄,但是我并没有注意到这场骚动,所以就直接回房间了。”
“你应该也相当怨恨樫村吧?”
“别开玩笑了,才没有这回事。”
五十川辉美深呼吸,似乎打算对这个问题一笑置之。但是,真正发出笑声的却是比别人都晚进餐厅的金子米子。
米子有双往上吊起的狐狸眼。不管是细尖的脸型,或是染红的头发,都与那个狡猾的动物非常相似。她慢慢穿越餐厅,轻巧地坐在空出来的椅子上。连无声无息的走路方式也让人联想到狐狸。
“哎呀,为什么要笑呢?”当辉美转过上半身,向她抗议时,椅子发出嘎吱声响。
“因为你的说法很奇怪嘛。你明明非常恨樫村,巴不得想亲手杀了他吧?”
“才没有这回事。”
“是吗?不是因为樫村说出中伤你的谣言,所以你才会被电视制作人甩掉吗?”
“那是骗人的!是谁说出这种谣言?”
米子细长而清秀的眼里浮现笑意,毫不理睬对方的问题,从套装口袋中取出香烟盒。盒子花样是华丽显眼的红黑棋盘格纹。
“谁说的并不重要唷。”点燃一根Three A香烟后,米子如此回答。视线不断追逐自己吐出来的烟雾飘散去向。
“如果不是他,你现在可能已经成为制作人的妻子啰。美中不足的地方是丈夫常常会忙到不可开交,可能无法经常与自己共进晚餐。不过毕竟是引领时代潮流并且令人称羡的职业呀。”
“嗯,如果所言属实,那么五十川也有杀人动机。不过,金子小姐,樫村为何要说出中伤别人的谣言呢?”
警部不讨人喜欢的视线转向米子。
“不知道呀。也许理由是因为对方不听从自己的话,你说对吧?看上眼的女人没有一个逃得过他的魔掌唷。我在热海也曾经遭遇过这种事情。”
“不过最可怜的应该算是他的前妻唷。那是一段相当悲惨的婚姻生活唷。丈夫长达一、二个月的时间在外流连忘返,当妻子习惯他的外出不归后,他居然每天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只要稍微有一点小地方不合意,他就会突然当着客人面前殴打妻子。到后来他的妻子还因为精神崩溃住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唷。”
“原来如此,他结过婚呀。本来还觉得很奇怪,他怎么都四十几岁了还维持单身呀。”
警部转身面向那位绅士,以奉承的语气说道。不过,对方却没有抬起脸,满脸专注地擦拭VIRGIN BRIAR烟斗。
警部似乎放弃与他交谈再次转向这里,看着米子往上吊起的眼睛。
“那么你呢?你也相当怨恨樫村吧?”
“没错,我常常都想要杀了那个禽兽,次数已经多到数不清了。不过……”
金子米子脸上浮现浅浅笑容,环视着坐在桌子对面的警部、刑警,以及所辖署的搜查主任。
“昨晚的犯人不是我唷。因为从昨天傍晚到今天早上的这段时间,我整晚没睡都在参与录像工作唷。”
“也就是说你一整晚都待在电视台摄影棚里工作吗?”
书写备忘要点的手停了下来,警部如此问道。
“没错。昨天有位电影演员一直讲错台词,拖到今天早上才完成录像工作唷。所以我现在相当疲惫……”
话一说出口,金子立刻察觉自己说错话,慌慌张张地重新表明立场。
“所以我不可能杀死樫村唷。”
“那个电视台在哪里呢?”
听到金子的回答后,警部立刻以眼神向原本站在入口处的警察示意,警察点点头后转身离开。电话放在管理员室里。
04
“怎么样?”
“一切如同金子小姐所说。制作人与助理也出面作证了。”
“是吗。”
警部轻轻点头,金子在烟灰缸上将烟头掐灭。
“我想请教相田先生一个问题,玄关的门都是整夜开放吗?”
“是的。因为演员这种职业常常都需要工作到深夜,所以我不会将大门锁上。不过我每天睡前都还是会将后门,餐厅还有厨房的门确实上锁。”
“话说回来,昨天晚上有发生停电吧?”
“是的,有停电。”
相田低低垂下长满白发的头。信浓冬人看着管理员的侧脸,眼神透露出“有必要对那种家伙低头吗”的讯息。
“什么时候?”
“这个嘛,失去电力的时间大约是十一点四十分左右吧。那位巡警先生大约在十一点半左右离开公寓,之后我将瓦斯的总开关锁上,电力就在我回到房间抽烟抽到一半时突然消失。”
“没错。我回到派出所后隔没多久就停电了。”
“故障吗?”
“不是,似乎是要修理这个区域附近的高压电线,所以有发出十一点半到一点这段时间将会停电的公告。”
“结果比公告时间晚十分钟停电呀。恢复电力的时间又是什么时候呢?”
“我能确定是十二点半恢复供电。由于我当时有看时钟,而且与我一起站岗的同事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
“很好。”
“为了小心起见,打电话给电力公司的办事处,请他们回复确切的时间吧。毕竟这是事关重大的问题。谁可以……”
这次是总署派来的刑警,向警部点点头后转身离开。警部再次将那张难看的脸面向演员们,继续进行审问程序。
“我已经知道信浓、原千里、五十川和金子这四个人都对樫村怀有杀人动机,接下来只剩下武田小姐一个人。怎么样,樫村似乎是个不象话的男人,你是否遭遇过什么难堪的事情呢?”
武田藤江低下头。不愧是擅长扮演妻子角色的演员,虽然长相颇有姿色,但就是少了一点新鲜感,也就是缺乏年轻女性该有的光彩夺目的魅力。
“没关系,你不需要担心。”米子对她说道。原本以为金子想鼓舞她勇于回答警部的提问,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我认识医术高明的医生,可以介绍给你。即使已经像长出犹如青蛙般的手脚,医生依旧能轻而易举地将它弄出体外呀。医生会替你麻醉,所以一点都不痛唷。”
“但是……”
“别担心啦。比盲肠炎的手术还简单……”
谈话内容渐渐转成奇妙的话题。
“你们在说什么?”
“哎呀?”
红发女人到现在才注意到,将尖尖的嘴巴转向警部。
“这个人怀孕了唷,已经八个月了喔。”
“喔?”
“是樫村的小孩唷。但是那个男人却坚称‘那不是我的小孩’,不管小藤如何哭着苦苦哀求也不愿承认。一直到他被杀害之前都还死不承认呀。”
“没错,那种男人的小孩子还是早一点拿掉比较好吧。”
五十川辉美也同意金子的说法。
警部听完后只觉得无限感慨。这种行为如果发生在战前可是会被判刑的大事情,现在的世人却能毫无顾忌且不知羞耻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
他重新拿起铅笔,故意咳嗽一声。
“武田藤江小姐,如此说来,你也相当怨恨樫村啰?”
“是。”她维持低头的姿势回答道。刚刚离开的刑警在此时回来了。
“停电的时间正确无误,总共约五十分钟,从十一点四十分到十二点半。”
“是吗,很好。那么我想尽快确认从十一点四十分到十二点半这段期间内,各位在做什么?我想应该无须多加解释了,樫村就是在阅读剧本时惨遭杀害。请各位务必毫无隐瞒地说明当时的行踪。”
女人们与警部四目相接后,全都害怕地低下头。姑且不论杀人犯,即使是问心无愧的人正面看见警部犹如鬼虎鱼般的长相,也会感受到出于本能的恐怖与厌恶。
但是这位极其丑怪的男人却拥有超乎常人的自命不凡,所以理所当然地无法察觉这几位女演员的感受。所以单纯认为对方只是慑服于自己威严气势的缘故。
“信浓,你当时在做什么呢?”
“我已经就寝了唷。由于当时的情绪太过激动,所以我吞下三粒安眠药后就躺到床上睡觉了。即使如此还是睡得很不安稳。”
“下一位呢?”由于铅笔的笔尖已经磨钝,警部从口袋里取出钢笔。
但是女演员们的回答全都大同小异,无论是谁都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虽然每个人都说停电后就立刻上床就寝了,但是完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左证他们的说词。只有武田藤江一个人与冬人相同,因为睡眠障碍而借助药物入睡。
“大约十二点时吞下药物,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才入睡啊。”
“你的房间里有水吗?”
“没有,我必须摸黑走到可以饮水的地方。楼梯附近装有水龙头。”
“嗯。”警部将肥胖的身子往前倾。
“樫村就是在这个时间前后被杀害。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听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打斗间的碰撞声或是惨叫声呢?”
藤江缓缓摇头。
“完全没有……我有注意到从门缝中透出的烛光,但是我当时认定他应该是在背台词。”
“嗯。”
也许是因为无法获得期待中的答案,警部脸上浮现不满神情,重新检视刚刚记载的要点。
贵重物品完全没有遗失,所以可以删除强盗杀人的可能性。接下来,可以归纳出下列三个疑点。
杀死樫村的人是谁?犯人如何从上锁的密室中逃脱?
假设犯人从窗户逃离现场,为什么没有在花圃中遗留下任何足迹呢?
即使想破头也无法解开这些谜题。樫村的房间除了入口与窗户之外,没有任何连接外部的通道。
只能借助星影龙三先生的智慧。警部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形,所以特地派车前往办公室,向星影提出共同乘车的要求。
警部慢慢抬起头来,清了清喉咙。然后通知大家讯问已经结束,请演员们与管理员暂时离开这里。
“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三十分钟。但是我们会请刑警守在出入口防止各位外出,请大家多多配合。”
严厉的口吻。
星影先生偶尔会表现出无视警部自尊心的轻蔑态度。虽然为了解决这起犯罪事件必须忍受他的无礼举动,但是警部依旧不希望这个男人在演员们面前丢脸。规定三十分钟自由时间的理由,是因为警部认为这段时间内已经足以让星影先生充分思考。严格来说,警部其实对星影先生没有好感,但是相当认同他的能力。
演员们离开餐厅后,警部转身面对星影先生。
“所有案情细节你都已经听见了,请说说你的意见吧……”
05
最近这几天星影龙三相当不高兴。因为罹患感冒后身体感到相当不适。神经质的星影先生其实是个身体虚弱的男人,健康方面常常出问题。而每次当他身体不舒服时,就有向周围事物胡乱发脾气的习惯。
星影先生皱眉,凝视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由于迟迟未获得回应,警部还以为对方应该是没有听到自己的发问,其实并非如此。星影没有抬头看向警部,一边端详指甲光泽,一边以沙哑的鼻音说道。
“可以确定的是,犯人的逃脱路线是打开房门后从走廊逃逸。如果他是从窗户离开现场的话,花圃的泥土上应该会留下足迹吶。”
“但是,那扇门……”
“那扇门被锁上所以犯人不可能从那个出口逃离现场吗?但是,事实上犯人的的确确逃走了。因为房门原本没有上锁,所以才有办法逃出去呀。”
“这么说来,将房门上锁的人是……”
“当然是犯人呀。”
“犯人为何要这么做呢?与其做这种事情,还不如趁四下无人时逃走……”
警部与星影先生对话时,语尾都会尽量采用模棱两可的说法。若是语气过于自信触犯到这位业余侦探,他可是会不留情面地出言反击。
“当然有理由呀。其中一个理由是拖延案情被发现的时间。另一个理由是……不,这稍后再谈吧。”
“是。”
“关于钥匙的疑点,犯人将钥匙取走后便逃离现场,等我们都抵达现场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钥匙放回睡衣长袍的口袋与桌子的抽屉里。有机会这么做的人是谁呢?”
“……不知道。”
“真的听不懂吗?还是如此愚昧呀。随着年纪岁数越来越大,你的素质也越来越低下呀。”
“是。”警部没有反驳。
“到底是谁呢?拥有这种机会的人……”
“就是他呀。”
星影先生举起纤细的手指,指出伫立在墙边的那名所辖署的警察。
“管理员架起梯子后进入寝室。但是他却不能继续前进呀?当时能进入起居室的人只有这名警察。”
“……”
“因此,只要趁管理员不注意时,就能轻易地将身上的钥匙放回桌子抽屉与长袍口袋里呀。”
“……但是,星影先生,他的确拥有将钥匙放回原位的机会。你提出的意见我也能认同。不过他无法在行凶时间里杀害樫村呀。因为这位警察昨天晚上结束巡逻工作后,便回到派出所与同事一起值勤唷。从那之后就没有离开警局一步……”
“所以我才说你的脑袋像石头一样,根本不知变通。餐厅的那场骚动结束后,这位警察不是与樫村一起走上二楼房间吗?樫村就是在那个时候惨遭杀害。”
“但是,星影先生,停电时樫村应该还活着呀?他是在点燃蜡烛后,拚命背诵剧本台词时才被犯人杀死的唷。即使退一步假设是由犯人点燃蜡烛,这位警察也早就已经回到派出所啦。所以我认为点燃蜡烛的人应该不是他……”
警察被指控是犯人,警部当然不能闷不吭声。但是也只能提心吊胆、恭恭敬敬地提出反问。
星影先生以同情的眼神看着警部。
“停电在事先就有公告啰。警察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杀死樫村后,趁房内的电灯还亮着时点燃蜡烛,然后离开房间。”
“……”
“只有那位警察能完成这项工作并且制造出不在场证明。这栋公寓里的居民全都没有那个能耐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