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放过你的家人,那谁来放过我的罗茨?”
被割去了半截舌头的书生满口鲜血,努力地想要说什么,可惜却只能徒劳地发出阵阵痛苦的“嗬嗬”声。
“我的罗茨死了,而你这个罪魁祸首却依然好好地活着。”风车男说着,声音陡然转冷,忽然再度扬起了匕首。
手起刀落,书生的双手已经齐腕而断,嫣红的鲜血染红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一路蜿蜒,蜿蜒……
书生眼中的光芒已经暗了下去,他仿佛已失去了意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那个残忍地伤害他的男子,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无边无际的空茫。
我不忍再看,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我只能听到空气中响起一阵又一阵利器切割皮肉的声音,以及那书生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浓重的血腥味甜腻得令人窒息。
我拧紧了拳头,甚至隐隐有些期盼书生那痛苦的喘息声能早些停止。然而事与愿违,那喘息声虽然越来越微弱但却一直倔强地持续着,一直到我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崩断之时才终于完全听不到了。
我试探着睁开了眼睛,却不幸让我看到了令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风车男蹲在书生的尸体旁边,手中握着一颗依然在微微搏动的心脏,鲜血顺着他的双手不住地往下淌,一直流到手肘处,然后一滴滴落到地上,他那张狰狞的鬼脸上挂着报复过后残忍而快意的笑,身旁凌乱地散落着书生四肢的残骸。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不输欧美血腥恐怖片场景的一幕,一瞬间竟忘记了呼吸。
这一切绝对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做得出来的,我甚至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人类。
第一次见面,他用自残身体来逼我替他给郭天奇传话,第二次见面,他在我面前用极端残忍的手法虐杀了一个人。
每次见到这个人,我总会有种恍如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似乎注意到的我的目光,他忽然将那书生心脏随意地往地上一扔,而后用书生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便缓缓向我走来。
“本想好好折磨折磨他的,没想到他这么没用,这么快就咽了气。走吧!”他走近我,弯腰,朝我伸出了那只依旧血红的手。
我没有忘记,刚刚正是那只手从书生的胸膛中挖出了那颗依然在搏动的心脏。我深吸了一口气,却终于没有勇气伸手去握那只手。
他的表情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刚刚他虐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
我不害怕,我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我只是,浑身有些发软……
“站不起来?”
我无声地点头,胸口的位置仿佛揣了一只受惊的兔子,连手脚也不争气地微微颤抖着。
他冷笑一声,二话不说便蹲下身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浓重的血腥味刹那间扑面而来。明明不久之前还觉得腹中饥饿不已,此刻我却只觉得胃中一阵阵翻江倒海,我闭上眼睛努力咬紧了嘴唇才终于没让自己吐出来。
我感觉他缓缓走出了书房,接着便带着我如开始时那般跃上了房顶。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间渐行渐远的书房,里面那盏油灯依旧灼灼地燃烧着,泛出温暖的橙色光芒,仿佛刚刚那血腥的一幕从未发生。
又一曲女鬼复仇的传奇谱写完成。
忽然想起一句话,这世上最为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
看那书生刚刚望向我的眼神,他一定也曾深深地爱过那个不可救药的女子吧。当初他选择决绝转身之时想必也曾经受了良心的煎熬,当他得知罗茨去世的消息后心中的疼痛必定不会比风车男那个做哥哥的少上半分。
他的悲剧,仅仅只是因为不幸遇到了一个将他视为了整个天下的决绝女子,而后又不幸遇到了一个爱妹成狂的变态哥哥……
这一切又能怨谁呢?
第50章 第五十章 誓言
风车男带着我一路狂奔,然而前往的却不是惜春楼的方向。
刚刚发生的一幕依旧不住地在我的脑海中回荡,鼻腔之中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依旧挥之不去,我很想知道风车男到底想带我去哪里,然而嘴巴却仿佛被人拿502胶水黏住了,怎样都开不了口,只能任凭他带着我越走越远。
风车男停下的时候,我们两人已站在了槐京郊外一处偏僻的墓地之中。
子时已过,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墓地密密匝匝的苍柏遮蔽了天空,从我所在的位置望去,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坟冢的剪影向着远方无限绵延,夏日微凉的夜风时不时穿行于坟冢之间,发出一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呼啸声。
我没出息地瑟缩了一下,伸手抓住了风车男的衣袖。
“你,你带我到这种地方来干嘛?”想杀人灭口直接咔嚓了就好,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把猎物带到墓地来吧。
“闭嘴!”风车男没好气地回头瞪了我一眼。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个染血的恶鬼面具,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几丝蓝幽幽的鬼火蓦地在他身后燃起。虽然我小时候就在《十万个为什么》上看到过鬼火的原理,却依然被吓得不轻,腿一软,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风车男朝我摇了摇头,一把扯下了脸上的恶鬼面具。借着鬼火跳跃的光芒,我可以看到此刻他那双桃花眼中充满了讥诮。
我苦笑。
秦茵啊秦茵,对不起,我又替你丢脸了……
“我要去找罗茨,愿意一起去就跟上,不愿意你也可以留在这里等我,一会我自然会派人送你回惜春楼。”
留下来?不被自己吓死也要被这墓地里的风吹草动吓死。
恰在这时,一只夜枭欢叫着从我头顶的苍柏之上掠了过去……
我尖叫一声,顾不得他的手上还染着书生的鲜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轻笑一声,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拉着我便快步朝墓地深处走去。
四周一片漆黑,到处都是疯长的树木杂草,再加上坟冢的排布杂乱无章,没走几步便会被枝枝杈杈跟满地落叶绊住,幸亏我死命地抓紧了风车男的手,不然说不定早已被绊倒了无数次。
与我的狼狈不堪形成鲜明对比,风车男一路如履平地,健步如飞,甚至连那些挡路的树枝都仿佛故意绕开他一般,只往我一个人身上招呼。
越是往前走,眼前的景象便越发荒凉,夏日茂盛的荒草将那些因为常年无人祭扫而坍圮下去的无主孤坟牢牢地掩在下方,如果不是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墓碑,估计很少有人想到这片荒草凄迷之地竟是一片墓地。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进入这片墓地之后,风车男的手指忽然间一片冰凉,手心甚至还渗出了粘腻的冷汗。连他那本来不疾不徐的脚步也忽然显出了几分凌乱,有好几次,如果不是我及时提醒,他甚至还差点被脚边的残碑绊倒。
失去了茂密松柏的遮挡,月光顺利地倾泻在了这一片荒芜的墓地之上,借着月光的照射我勉强能辨出其中一些残碑上那些尚显清晰的文字。
这些墓碑上刻的多是女子的闺名,然而奇怪的是,就算最完整的墓碑上也找不到哪怕一个女子的姓氏,立碑的人也鲜少有父母兄弟,多是以姐妹自称。
结合风车男的反应,再看看这些诡异的墓碑,饶是我再迟钝也已猜到了这里埋葬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罗茨……罗茨……你在哪里……”徒劳地在墓地之中转了一大圈之后,风车男终于失控,无力地跪倒在了满地荒草之中,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呼唤。
可怜的我害怕摔跤一直死命地拽着他的手,他这一跪我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被他往地上带了下去,猝不及防之间往前一扑,便是一个标准的嘴啃泥。
我忿忿地爬起来,一边清理着满脸的草叶泥土,一边心有余悸地打量面前那块石碑,只要我再向前哪怕一寸,与我的额头亲密接触就不是柔软的大地,而是它了。
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那块墓碑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更加令人惊奇的是上面竟空无一字。
没想到除了武则天之外还有第二个人有这个创意立无字碑。
我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甩开了风车男的手上前仔细打量起那块墓碑,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无字碑,仅仅只是一块正常的墓碑倒扣了泥地里而已。刚想退开,风车男却仿佛瞬间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朝我这边冲了过来,然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墓碑翻了过来。
风车……
墓碑的正面瞬间暴露在了月光之下,然而上面依旧空无一字,只是在正中间的位置刻了一只小孩子玩的竹风车。
“罗茨……”
风车男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接着嘴角一扬,脸上便忽然绽开了一抹极艳丽的笑。然而,我却分明看见月光下有两颗晶莹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了下来。其中一颗好巧不巧刚好落在我的手指上,冰冷,潮湿,仿佛能够瞬间将人的心脏冻结。
心中某根神经蓦地被触动,我的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当日与风车男冷宫初遇之时,那满树迎风飞转的风车,耳畔似乎又响起了那仿佛身处竹海般喧腾的沙沙声。
我不知道他们兄妹之间曾经有过怎样的过往,我只是莫名觉得心脏的某个位置忽然无可救药地疼了起来,鼻子一酸,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滑落了下来。
哭得正起劲间,忽然感觉有冰凉地手指抓住了我的肩膀。鉴于此刻身处的位置以及那手指的冰冷程度,我吓了一跳,尖叫着一屁股坐到了草地里。迅速拿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眼前出现的是风车男那双依旧蕴着水汽的桃花眼。
“帮我个忙!”
他说着,伸手便去解身上的衣带。
我不明所以,只得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他干净利落地脱下外袍,二话不说便披在了我的身上。那件外袍之上依然带着他温暖的体温,虽然依旧血腥味冲天,却已不像开始时那样让我害怕。
说实话,这荒郊野地的夜风还真的挺冷的,刚刚我还在担心自己一个还在坐月子的女人,大半夜跑到墓地里吹冷风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他的这件外袍无异于雪中送炭。
我原本以为他来这里是想要祭拜罗茨,然而现在他连外衣都脱了依旧看不到半点香烛冥钱之类的东西,忽然忍不住对他此行的目的生出了几分好奇。
正狐疑间,他却一把抽出了那把依然染着书生鲜血的匕首,跪在那个微微隆起的坟冢前卖力地挖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看他的样子分明是想把罗茨的遗骨挖出来了。
由于常年无人祭扫,罗茨的坟墓只剩下一个微微隆起的土丘,饶是如此,想要用一把匕首将它挖开依然太过于勉强,大约风车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挖了几下便丢下匕首直接用手疯狂地刨了起来。
“你……你不去找个铲子什么的吗?”我被他疯狂的举动吓到了,盯着他那双纤长好看的手怔怔地失了神。槐京的土地虽算不上坚硬如铁,却也不软,他要是真坚持用手将罗茨的坟挖开,那双手不废掉才怪。
他闻言只是微微顿了顿,接着便越发卖力地挖了起来。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索性跪在坟前跟他一道挖了起来。可惜,我才挖了没几下,便感觉胸口传来一股大力,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推出老远。
“走开!”他冷冷地瞪我一眼,眼中蒸腾的杀气让我重重地打了个寒战。
看他那疯狂的举动,与其说是想将罗茨的遗骨挖出来,不如说更像是在进行某种自我惩罚。
我长叹了一口气,知道劝阻无用,只得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他。
大约是下葬的人为了省事,并没有将棺木深埋,没过多久,那一片土黄色之中便现出了不一样的颜色。先是几片严重腐烂的薄板,接着是一些女子衣物的残骸,再后来便是一具惨白的遗骨。
风车男小心翼翼地将遗骨挖出来,温柔地抱在怀中,犹如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孩子。
“罗茨,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来接你回家了。”他的双手早已因为刚刚的挖掘伤痕累累,鲜血顺着指尖不住地往下淌,然而他却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的遗骨,如果单看他此刻的神情或许真的会有人以为此刻躺在他怀中的是一名活生生的女子。
我不忍再看,默默地底下了头。
就在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上前安慰他之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忽然间响彻云霄。
“普勒茹云格,我今日对天起誓,不杀你以谢天下,此生誓不为人!”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普勒茹云格应当正是如今的云漠国大汗……
我被他这声突如其来的怒吼震懵了,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声穿云破月的吼声过后,世界忽然在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只余夏夜微凉的风呼啸着穿行于墓地那荒凉的坟冢之间,发出一阵阵令人恐惧的呜呜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风狼
直到那声怒吼的余韵散尽,我才终于敢小心翼翼地接近风车男。
他跪在那一片潮湿的泥土之中,怀中抱着一具染着他鲜血的白骨,目光狰狞若鬼。一阵风吹来,一股鲜血混合了泥土后淡淡的甜腥味直冲入口鼻。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猛地一颤,蓦地回过头来,冷冷瞪向我,那双桃花眼中骤然闪现的森冷杀气令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是被怎样一种诡异的情绪控制,这一次我没有后退,只是绕在了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抓起了他那只依然在流血的左手,撕下衣衫的一角缓缓缠了上去。
待到强行将他两只鲜血淋漓的爪子包扎完毕,我才猛然惊觉自己身上穿着的依然是罗茨的衣服,而刚刚那两片衣角撕去,身上这件美轮美奂的大衫已惨不忍睹。脑海中浮现出不久之前他歇斯底里地吼着要我脱下他妹妹衣服时的情景,我重重地打了个寒战,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怔怔地盯着自己那双被我包得不成样子的手看了良久,忽然抬头与我对视。我以为迎接我的会是雷霆震怒,然而,出乎我的意料,那双桃花眼中却已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杀气,反而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柔。
“走吧……”他低低地吐出这两个字,接着便踉跄着站了起来。
再后来,我们顺着来时的路一步步走出了墓地。
不知是不是他的事先安排,墓地旁边的小道上早已有一位老者在等候,老者的身旁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后头是一副上好的棺木。
那位老者一见到我们两个便迅速迎了上来,见到风车男便要下拜,被风车男一把拉住这才作罢,接着,一出口便是一通乱七八糟的胡语。
我望望风车男又望望老者,一瞬间目瞪口呆。
胡人,原来他是胡人吗?
看那位老者诚惶诚恐的模样,这家伙的身份应该不一般。
不过想想也对,一个敢对天起誓不杀云漠国大汗誓不为人的家伙,身份会一般那才叫怪了。
风车男用胡语交代了一通,将罗茨的遗骨小心地放入了棺木之中。
老者抹了抹眼泪,不顾风车男的阻拦,对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接着便爬上马车,用力挥动了马鞭。
拉车的马儿发出一声嘶鸣,撒开蹄子便往前冲去,马车载着罗茨的遗骨渐行渐远,只在原地留下一地凄冷的月光。
“你是胡人?”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我终于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顿了顿,半天才给了我回答:“我只能算是半个胡人,我母亲是汉人。”
说完,他痛苦地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在为体内那一半胡人的血液而痛苦,还是在为那一半汉人的血液而痛苦。
“能否告诉我你叫什么?”一起杀过人,一起挖过坟,然而我到现在依然不知道他的名字,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风狼。”
“风狼,你好,我叫王小甜。”
他微微一愣,转头望我,目光中尽是狐疑。
我当然明白他为何会是这样一副表情,苦笑一声,百感交集道:“大夏国已经不存在了,秦茵也已经死了。我叫王小甜。”
“王小甜?”他嘴角一扬,那表情分明有些哭笑不得,“你跟我想象中的样子真的差很多。”
“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想起刚刚一路上他的冷嘲热讽,我倒是忽然有了几分好奇原来的秦茵在他心中是怎样一种形象。
“自私高傲,狡诈多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尴尬一笑。好,很好,这么长的定语里面竟然没一个是褒义词。秦茵童鞋还真是不招人待见。
“可是,我现在对你的印象却是……”那个自称风狼的家伙用眼角瞟了我一眼,表情似笑非笑,“胆小,善良,同情心泛滥……”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刚想反驳,却无意中瞥见了他嘴角刹那绽放的温柔微笑。正怔忡间,那个略带磁性的声音已再度在我的耳畔响起。
“不过,我却更喜欢现在的你。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他说着,微微眯起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睛明明望着我,那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光的洪流落在了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人身上,那样温柔,那样宠溺。
我本来还因为他这种明显大男子主义的态度有些生气,但看在他的目光如此温暖的份上我也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了。
不过,不能否认,这家伙的眼神还真TMD毒辣。竟然如此轻易就看穿了我温和无害的本质,不像某些人,被害妄想症严重泛滥,无论我做什么,总以为我在扮猪吃虎。
想到这里,我忽然重重打了个寒战。
要是这家伙一时起了歹心,想杀我灭口,那我岂不是连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毕竟,人家都已经看穿了我温和无害的本质。事到如今,我可是连摆空城计的资本都没有了……
我正心思百转地盯着眼前的家伙,调动起所有能调动的脑细胞飞快地思考着万一他要是突然发难,我该如何是好。月光下,忽然有一道白光自他的手中飞速朝我射来。等到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躲闪。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伸手去挡。
我原以为那是什么致命的暗器,结果那东西只是轻轻地撞了撞我的手心便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我蹲下身将那东西捡起,这才发现,原来那只不过是一枚某种不知名生物的犬齿而已。
黑暗中响起一声风狼的轻笑。
“你果然胆小。”
我欲哭无泪。好吧,其实我跟某些人一样,也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而且已经到了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程度。
不过,想想也是,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被害妄想症的人往往会死得很早。
“虽然你根本没帮上什么忙,但不管怎样,我终究欠了你一个人情。”风狼抱着手臂远远地望着我,面上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拿着这颗狼牙来云漠国找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闻言霎时眼前一亮。
报恩还人情债的信物啊信物!但凡武侠小说中有这种东西出现,一般都意味着会有不同凡响的人物登场。不是绝世高手就是天赋异禀的高人,不是天赋异禀的高人就是身份不凡的皇亲国戚,再不济也会是个钱多得没处使的小开。除非是骗子,谁见过普通的路人甲没事拿个信物到处招摇的?
这风狼的身份实在是值得怀疑啊怀疑!想到这里,我体内的八卦之火立刻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假装不经意地问出这句话,目光却灼灼地定在他的脸上。
他闻言怔了怔,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给了我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如果他日你有机会来云漠国找我,自然会明白一切。”
既然他不愿明说,我也不好勉强,只得悻悻地将满心的好奇压了下去。
风狼将我送回惜春楼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微微泛出了鱼肚白,所幸惜春楼历来日夜颠倒,这个时间基本上所有人都还在梦中会周公,倒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风狼一将我送到便知趣地走了。
为了郭子隽的健康成长,几个月来我一直坚持早睡早起,生物钟已经被调到正常水平,早已不是那个前天夜里通宵看电影,第二天依旧能精力充沛该干啥干啥的夜猫子了。
经历了一夜的折腾,又是杀人又是掘墓,震惊,恐惧,狐疑,诸般情绪轮番交替,根本就不容许我有半分睡意。如今神经一松懈下来,我立刻便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沉沉地压了下来。
目送着风狼从眼前消失,我脸也不洗,衣服也不换便如被人敲了一闷棍般扑通一声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我在一声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了魏国夫人那张惊恐到了极点的脸。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脸上忘记卸去的女鬼妆容吓到了她,慌忙冲到洗脸盆前将脸洗了个干干净净,顺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上依旧染着血的外衣脱了下来。
“公主,你这是……”可能真被我吓到了,魏国夫人木木地盯着我,眼神发直。
“昨夜突然想学化妆,所以……”这个借口拙劣至极,再怎么没有化妆天赋的女人也不会笨到硬生生将自己涂成一个女鬼。
“公主,这屋子不干净,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魏国夫人忽然惊恐地扫视了一眼屋顶的横梁,接着顾不得她一贯坚持的尊卑之别,拉起我的手便走。
我跟着扫了一眼那横梁,据说花魁罗茨就是在那根横梁上上的吊,结合眼下的情况,魏国夫人百分之百是以为我撞邪了。鉴于我那身连自己都能吓到的惊悚装扮,她会这么以为也是无可厚非。
我一把将她拉住:“夫人,郭天奇如今正四处找我们,离开了这里,我们还能去哪?”
根据李进最新密报,郭天奇已经出动了最得力的红衣卫。我们现在这个时间离开惜春楼,无异于自投罗网。
“不离开这里也行,但是这间屋子绝对不能再住下去了!”魏国夫人捏紧了我的手,语气决绝。
这个小院一共不过三间屋子,我跟魏国夫人住一间,秦睿住一间,另外一间里堆满了杂物,一开门灰尘便扑簌簌往下掉,真要腾出来住人,光是打扫激起的灰尘就能将惜春楼所有人引来。
“在找到新的隐蔽地点之前,就只有委屈睿皇孙先跟我们挤一挤了。”
我正想着不住这间屋子我们还能住哪,魏国夫人这句话立刻将我惊了个目瞪口呆。
“这个……不太方便吧……”
我不是傻子,更何况秦睿对秦茵的感情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虽然中间还隔了个魏国夫人,但两人共处一室这种事情我依然怎么想怎么不自在。我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干脆将关于风狼的一切和盘托出。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有趣的消息
在尴尬地跟秦睿共处一室与跟魏国夫人坦白昨晚的一切之间,我最后终于还是挣扎着决定选择后者。
毕竟,风狼也没说过不能将他的存在告诉别人。而且,就我们三个如今的境况,就算告诉了魏国夫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还能从魏国夫人那里套到些关于风狼的消息。想到这里,我直接将昨晚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魏国夫人。
魏国夫人听完,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夫人,你在宫中这么久,有没有听说过关于那个风狼的事情?他到底是什么人?”我不理会她的惊讶,迫不及待地抛出了心中的疑问。
“风狼……”魏国夫人半天没从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只是喃喃地念叨着这个词。
“夫人……”看她此刻的表情,再迟钝的人也能猜到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劲爆的内幕,我于是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