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风欺近,付清猛然反应过来,竟下意识地一个翻身将付湛压在了身下。看到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老者连忙收掌,可惜收势不住,这一掌依旧结结实实打在了付清身上,还好力道只剩下三分,虽然疼,却并没有什么大碍。
“四哥……”原本准备硬扛下这一掌的付湛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将她搂在怀里,紧张地查看她的状况。
付清深吸一口气,忍下疼痛,转向面上依旧带着怒色的老者:“我没事,不要伤他……”
老者原以为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从单方面觊觎皇孙,原本还打算护驾,目睹此景此景,竟僵立在当场,不知所措。
“罢了,罢了,国已不国,奈君何如?你们继续……”一脸痛心疾首地打量了两人一眼后,老者竟拂袖离去。
意识到老者误会了什么,付清只能无奈地苦笑。只希望这不会给姬盛年带来什么麻烦。
“四哥,你果然是喜欢我的对吧?”探过付清的脉息,确定她无碍后,付湛笑眯眯地望着依旧躺在他怀中的付清,笑容甜美,仿佛吃到了蜂蜜的小熊。
一想到刚刚那令人尴尬的一幕,付清心中一凌,急忙避开了他的目光。喜欢吗?现在连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对付湛怀着的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想起自己刚刚竟沉溺在他那温柔的吻中,付清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缓缓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罪恶感。虽然早已知道他并非自己的亲兄弟,但一想到小时候他跟在自己身后喊着四哥的乖巧模样,总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不可饶恕。
“你出去!”
“四哥……”
“出去!”
付湛最后还是跟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了小屋,留下付清摸着自己依旧残留着他身上味道的唇久久无法入眠。
老者们要回大陆,付清一行准备去往琉岛,无论往哪个方向,都要打从海上过。要走海路,船便成了唯一的交通工具。
老者们倒是还保留着来时的船,可惜,年深日久,那些船早已蛀蚀严重,近海打打鱼还行,远行根本不可能扛得住海上的风浪。还好,岛上森林广袤,倒是不乏造船用的木料。商议之后,一行人决定自己动手,造船渡海。
不愧是曾经的天干地支,虽然避世隐居,但携带的工具倒也齐备,造船足矣。反正只用一次,一行人直接跳过了阴干木材之类的步骤,砍下大树便直接开工,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几艘小船便已造好。虽然跟资深船工的作业无法相提并论,但用来渡海应该绰绰有余。
听说付清准备前往琉岛的打算后,那帮老者极力相劝,最后劝阻不得甚至还表示愿意一同前往,付清好说歹说,才好不容易将他们劝住了。
“务必替我将消息传给我娘!”老者们实在太过固执,付清劝阻不得,最后只能祭出了传消息这个法宝。她以保密为由,故意用了天干地支传递消息的秘法,只要少一个人,消息就无法顺利传达。以这帮家伙的忠心,付清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不顾离开,只要到了医仙谷,舅妈一定有办法安顿下他们。
“殿下放心!”老者们郑重地应下了,临别,目光扫过付清一行,却个个欲言又止。
皇孙断袖的消息果然已经在私底下悄悄传开,那帮老者虽然对付清恭敬依旧,对付湛这个带坏皇孙的佞幸却没什么好气。
老者们原本估计是想劝谏,犹豫了半天,到嘴的话最终却变成了:“保护好殿下!”
庚申甲午齐声应是,付湛却没那么乖巧。
“这话还用你们说?”付湛这头小狐狸这段时间清楚地注意到了大家的敌意,可惜,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故意恶作剧地寻着各种机会接近付清,以欣赏老头们吹胡子瞪眼的表情为乐。说话间他甚至还不客气地一把将付清搂在了怀里。
眼看着老者们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付清连忙奋力挣开了他。这臭小子这段时间玩得太过,也不知道老者们到了医仙谷会传给姬盛年的娘亲怎样的消息。断袖……还好,自己一直是男装打扮,希望她能把这误以为是姬盛年跟自己的互动吧。
想到姬盛年,付清一声苦笑,当自己的师父还真是倒霉,人还没找到,自己就已经让他多了一个断袖的罪名,也不知道他到时知道了这一切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新船下水,付清一行告别了老者们,扬起风帆朝着琉岛的方向行去。风向很顺,风帆鼓胀,小船仿佛离弦的箭般一路前行,老者们的小船们很快就消失在了付清的视线之中,连盘桓了数日的树岛也渐渐在海天相接间消失不见。前方缓缓出现一道一眼望不到边的浅浅地平线,她还真没想到,原来树岛距离琉岛竟然已经这么近了。
望山跑死马,原本以为琉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可惜,小船虽然全速前进,远方的地平线却一直保持着细细一线,一直到天色将暮依旧遥不可及。一行人的心情也渐渐由开始的兴奋转成了麻木。一直盯着海天一色,大脑开始昏昏沉沉,草草吃了点东西之后,付清干脆靠着风帆开始假寐。
还好他们四人都不晕船,小船随着海浪阵阵摇晃,相反还给付清一种仿佛身在母亲怀中的感觉。吃饱喝足,加上精神疲倦,虽然开始只是想假寐,但不知不觉间付清竟真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布满漫天繁星,没有建筑物的遮挡,海上的星空比起陆上还要壮丽几分,巨大的天幕上布满点点繁星,仿佛一匹缀满了宝石的上好锦缎,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付清盯着璀璨的星空看了半天,才猛然注意到自己靠着的已不是硬梆梆的风帆,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谁,付清抬头,果然看到了付湛那张依旧稚嫩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虽然双手依旧紧紧保持着搂抱的姿势,人却已经睡着,凑得太近,付清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好事,月光下,那小子的嘴角竟挂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不知怎的,竟让付清想起他小时候,小时候的他最喜欢蜷成一个婴儿的姿势缩在她怀里,脸上也常常挂着这样满足的笑,仿佛一只吃饱喝足,躺在母亲怀中小憩的小兽。
保持了一个动作太久,身体有些僵硬,付清想调整一下身体的姿势,这才发现付湛那看似随意交叠在一起的手竟抱得那样紧,她用力挣扎了一阵才发现竟无法挣脱。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付清的动作,付湛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猛地收紧了双手。然后,付清郁闷地发现自己更加无法挣脱了。
海上的风很大,为了节省时间小船造得很粗糙,并没有船舱能够遮风挡雨。白天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夜风阵阵吹来,付清才渐渐感觉到其中的寒意。夜风拂过,寒气直入心扉,只有后背的位置暖意融融,仿佛紧贴着一个小火炉。
感受到付湛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付清望了一眼他睡梦中柔和的眉眼,彻底打消了挣开他的打算。这个世界这么冷,有个怀抱可以取暖,其实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琉岛惊魂

天公作美,风向非常利于航行,经历了一夜的飞驰,远方原本模糊的地平线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付清一行雀跃不已,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现实便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琉岛那么大,他们靠岸的位置偏偏正处于倭寇的警戒范围之内。他们刚刚意识到不妙,还没来得及掉转方向,倭寇的巡逻船便已靠了过来。还好,他们的船够小,几发炮弹都落在了他们的不远处。
“弃船!”目测了一下小船跟陆地之间的距离,再算一下远方倭寇战船的航行速度,付清果断下令弃船。
她虽是北方人,但母后很小的时候就教她学会了游泳,付湛那时候就是她的小尾巴,她学游泳他当然也不会落下。小船顺风而行,距离陆地已经没剩下多少距离了,就算他多年未练习,洋流的流向又好,这点距离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庚申甲午,那就更不成问题了,皇后不会在明知可能与倭寇交锋的情况下傻到派两只旱鸭子过来保护付清。命令一下,四人立刻悄悄顺着船沿悄无声息地摸下了船。
虽然已经入夏,但水温依旧不高,下水的一刹那付清便觉一股寒意迅速蔓延到了全身,她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渐渐适应海水的温度。
距离太远,倭寇果然没注意到他们这几个小点,依旧在努力攻击那艘被他们舍弃的小船。那艘巡逻船应该原本属于大胤水师,上面装载着大胤的制式火炮,大炮的射程很远,有几发甚至重重砸在了四人的不远处。被溅起的水花劈头盖脸打得浑身湿透后,四人游得更卖力了。
此刻付清唯有庆幸大胤对身处南越腹地的南方水师并不算太信任,并没有给南方水师装备帝国最先进的开花弹,如果是开花弹,只要刚刚那一发炮弹炸开,他们四个估计已经变成了海上的浮尸。
人在逃命的时候速度总是特别快,原本不短的距离,竟然转瞬的时间就到了。如果不是不巧遇上了巡逻船,这片海滩其实是不错的登陆地点。海滩边上刚好有一片树林,只要躲进了林子里,就算是倭寇也拿他们没办法了。
付清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子所在的方向,不小心忽略了身边,等到感觉身体一沉,低头查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渔网缠住,她惊慌失措地挣扎了起来,却不想,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察觉到她这边的异样,原本就紧跟在她身边的付湛连忙迅速靠了过来,拔出随身的匕首帮付清切割缠在身上的渔网。不远处的庚申甲午也急忙游了过来支援。
付清原以为这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事情,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处理渔网的时候,附近的礁石后头竟蹿出来一艘载着几名浪人的小船,如果是在平地上,这几名浪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可惜如今他们却在水中,付清还被渔网缠着,简直就是天生的活靶子。
眼看着小船渐渐逼近,付清忙对三人大吼:“你们快走!按照原计划联络琉岛盲宫成员,找到姬盛年的下落!”
皇后之所以敢如此放心大胆地放付清过来,是因为就算到了如今这种地步琉岛上也依旧盘踞着盲宫的势力。以盲宫的能量,保护付清再找到姬盛年根本是小菜一碟。只可惜,她没算到付清他们几个竟会如此倒霉,还没上岸就遇上倭寇。
三人没动。
“走!这是命令!”
天干地支向来唯命是从,听到这话,庚申甲午二人立刻转身,朝岸上游去。
小船靠近,直接把付清二人提了上去,倒是没追击漏网之鱼。自从倭寇盘踞琉岛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大胤百姓敢前往琉岛了,突然在距琉岛这么近的地方捉到两个胤国人,那几个浪人显然很兴奋,叽里呱啦地交流了一阵。还好,看他们那一脸奇货可居的表情,显然不打算对付清他们两个做什么。
虽然他们两个的功夫都还不错,可惜经历过刚刚逃命之旅,加上在冰冷的海水中泡了太久,如今他们不仅浑身冰凉,连手足都有些僵硬,别说一上来就被绑了个结实,就算他们现在还是自由身,也没办法奈何船上的那几个家伙。
付清他们两个最后被送去了倭寇的巢穴。琉岛孤悬海外,又地处南方瘴疠之地,人烟稀少,就算有人定居,条件也算不上多好,所谓的倭寇巢穴不过是他们强占的一处还算说得过去的民房而已。如果放在胤国,撑死了也不过是乡下一个土财主的水准。令付清郁闷的是,条件不怎么样,盘踞的倭寇却不少,自己一行竟然好死不死刚好一头载入了人家的重要据点之中。难怪海上竟会有巡逻船。
双拳敌不过四手,纵使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千军万马。付清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自己孤身南下的举动到底有多鲁莽。如今,只希望天干地支能够联络到盲宫的人,想到办法救自己。
“湛儿,刚刚为什么不走?你明明可以逃脱。”付清原本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凶险,现在却忍不住开口埋怨起来。
“我怎么可能丢下四哥一个人不管?”
“笨蛋!”
“四哥如果真是男人也就罢了,可惜四哥是个女孩子。这帮倭寇丧尽天良,连生剖孕妇取乐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怎么可能放心让四哥一个人留下?”
听到付湛的话,付清重重打了个寒战,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她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但依旧没自信能够在倭寇的巢穴中突出重围。
感受到付清心中的恐惧,付湛连忙道:“四哥你放心,有我在,谁敢动你,来一个我弄死一个!”
很奇怪,听到旁边那个情况并不比自己好多少的少年一脸狰狞地放出狠话,付清却莫名地感觉一阵安心,原本七上八下的心仿佛找到了什么依靠,渐渐平静了下来。
竟然有人不要命胆敢前来琉岛送死,那帮倭寇显然把他们两个当成了某种珍惜动物,关了没多久就提到大堂上一帮人围着审讯,开始还担心他们是大胤派来的奸细,试探过后,发现他们两个真的不会倭语后,表情越发的奇怪了。
“你们的,到底是什么的干活?”
“游侠!”答话的是付湛,这小子为了保护付清故意吸引倭寇们的视线,什么都抢在前面。
“你们的,到琉岛做什么?”
“救人!”
“救什么人?”
“我表哥!”
“你表哥是什么人?”
“一位医者。”付湛显然早已想好了托词,一问一答,十分流畅,“听说他误陷琉岛,家中担心不已,长辈夜不能寐,所以,我们兄弟二人特来寻找。”
“好胆量!”那位倭寇头子竟笑着竖起了大拇指,“找到了你们表哥,你们,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逃回去!”
“呵呵呵……你们回不去了!”那位倭寇头子满怀恶意地冷笑了一声,“我准备让你们在这里做苦工到死!”
倭寇头子的这个决定显然不能令他的手下满意,身旁通译模样的人跟他的手下们翻译过他刚刚的话后,那帮倭寇竟躁动了起来,声嘶力竭地跟倭寇头子争辩着什么,还不时比出挥刀劈砍的动作,看样子似乎想努力说服倭寇头子干掉他们。
付清付湛全神戒备,准备一有不对就马上挣脱绳子拼死一搏,还好,最后倭寇头子并没有被说服,挥手示意手下把他们两个带下去。
“死了浪费,做苦工!”
付清付湛长舒了一口气,可惜,就在他们以为危机解除之时,倭寇头子竟忽然叫停了手下,走过来,眯起眼睛摸了摸付湛的脸。
“美人,留下陪我,不做苦工。”
付湛顿时炸毛了,他一直在担心付清会不会暴露身份,做梦也没想到遇到麻烦的竟会是他自己。其实也不能怪倭寇头子眼瞎,付清虽然容貌清秀,但年龄毕竟大了,要收作男宠的话,当然是像他这样十四五岁的少年比较好。
“我不是女人!”
“你比女人美!”倭寇头子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泛着毫不掩饰的淫|邪光芒。说话间,又伸手摸了付湛的脸一把,似乎是对付湛脸上的手感十分满意,摸完,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满足的淫|笑。
“我去你妈的!”付湛瞬间涨红了脸,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顾不得如今到底是什么状况,杀气腾腾地怒骂了起来。
“不陪我,就死!”
“死你妈!”要不是现在还被绳子绑着,付湛很有可能会扑过去,狠狠咬倭寇头子一口。
“坏脾气,不乖,要调|教。”倭寇头子说着,竟然开始对着付湛上下其手。
付湛原本完全可以选择挣开绳子躲开,当然逃不逃得出巢穴另说,望了一眼付清后,他竟咬牙忍下了:“我留下,放她走!”
“你疯了!”付清看到他没躲,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听到他刚刚那句话,重重打了个寒战。虽然她对付湛的身手很有自信,但这边可是倭寇的巢穴,天知道他们会使出什么办法来对付他。如果真的留下,万一真的发生什么,到时该怎么办才好?
可惜,付湛那边却已经下定了决心,目光灼灼地望着倭寇头子,一脸认真道:“放她走,我会很乖!”
“真的?”倭寇头子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证明,证明你会乖乖听话,我就放他!”
说着,他竟俯下身想吻付湛,而付湛竟然真的闭上眼睛没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我是女人

看到这丧心病狂的一幕,付清顿觉头皮阵阵发麻。眼看着付湛马上就要被那个尖嘴猴腮,一看就让人恶心的倭人占去便宜,她心中一凌,竟忍不住尖叫出声。
“住手!我是女人!我是女人!”
如此重磅消息果然让正准备非礼付湛的倭寇头子停下了动作。可惜,得救的付湛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开心,那一刹那,付湛投过来的眼神复杂至极,夹杂着感动遗憾与悲哀,最后定格在了一抹决绝的冰冷神色上。
“女人?哟西!”倭寇头子饶有兴味地审视着付清,不仅他,听通译翻译过刚刚那句话之后,连其他人都沸腾了起来。距离付清最近的一个倭寇竟然直接伸手去摸她的胸部,摸到一片平坦后,气急败坏地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
刚刚付清只想着解除付湛那边的危机,话喊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冲动,可惜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眼见着那个倭寇就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她眼神一冷,果断准备挣开绳子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男声:“住手!”
师父!声音响起的一刹那,付清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一个人影,然而她循声望去,看到的却是一名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那名中年男子身材倒是挺拔,只是模样实在令人无法恭维,眯缝眼,蒜头鼻,唇边甚至还有一颗难看的带毛痣。撇去挺拔的身材不提,那样貌倒是跟这帮倭寇颇有那么点蛇鼠一窝的感觉。
那名中年男子疾步跑到大厅之中,一边指着付清付湛二人,一边对着倭寇头子急切地用倭语说着什么。倭寇头子眼中的光芒转了又转,最后一脸遗憾地摆了摆手。
付清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反正最后,她跟付湛一起被送到了那个中年男人家里。
“师父!”一等旁人离开,付清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认亲。
那名中年男人吓了一跳,凑近付清一脸纠结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看到他这反应,付清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测了,反应这么呆,除了姬盛年还会有谁?最重要的是,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看到了一抹隐在那双浑浊的眸子后头的淡淡烟青色。
“你的声音……”
被一口戳穿身份的姬盛年长舒了一口气,略有些遗憾地道:“哦,中年男人声音的鸣片之前我坠海的时候丢了。”
遗憾过后,他一边替付清他们两个松绑,一边摆出长辈的架势恶狠狠道:“对了!你们两个不要命了,好好的跑到琉岛来做什么?”
“为了救你!”付清还没来得及答,付湛便已冷冷开口。他跟付清不同,他可没多少久别重逢的激动,那眼神,恨不得扑过来,狠狠揍姬盛年一顿。
“救我?”姬盛年一脸茫然。
“对!救你!”付湛一边帮付清整理着衣服,一边冷冷瞪姬盛年一眼,“那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四哥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儿,所以不远千里过来找你!”
“徒儿,难为你了。”姬盛年闻言,眼中顿时现出一抹欣慰的神色,配合着他那张中年人的脸,实在算不上好看,不过在付清眼里,不知怎的,却觉得挺好玩的。无论易容成什么样子,那家伙就是那家伙,那种呆到浑然天成的感觉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模仿。
“他们为什么突然放过我们了?”
姬盛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跟他们说付湛是我弟弟,你是我妻子!”
听到妻子这个词,付清心脏一跳,付湛表情一冷。
“妻子?”付湛原本是想看在对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忍下的,看到付清那突然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终于还是没忍住。
姬盛年点点头:“说徒儿是我妻子,他们才不会动她!”
“你在这边的地位很高吗?里通倭寇,我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里通倭寇?我没有!”姬盛年一脸慌张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救过他们的人。”
“救倭寇!哈哈哈……你都主动救了倭寇了,还说没有里通倭寇!连倭语都能说那么流利,不是里通倭寇谁信啊!你们这帮南越余孽,为了复国真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付湛冷冷瞪着姬盛年,一脸的义愤填膺。
姬盛年现在明明是个中年男人,却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逼得露出了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我……我没有……救人是因为我是医者,没办法见死不救。会倭语是因为我的奶娘是个倭人。我没有里通倭寇!没有!”
“鬼才信你!”看到姬盛年的表情,付湛的嘴角微不可闻地勾了勾,继续装作对待仇雠般冷眼等着他。
姬盛年哪里知道他是在故意逗他,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嘴唇蠕动着,好几次欲言又止,那表情恨不得一头撞死以明志。
付清实在看不下去,重重一掌拍在了付湛的背上:“不许欺负我师父!”
付湛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忽然凑过去一把搂住了姬盛年的肩膀:“你在这边混得这么好,有没有找到逃出去的办法?”
突然被付湛搂住,姬盛年的脑子这才转过弯来,意识到付湛并没有真把自己当成敌人后,长舒了一口气。
“据点这边到处都是倭寇,出海的港口那边也有卫兵把守,如果要逃跑,最好的机会就是等着倭寇出去劫掠,但这个月倭寇刚刚去过,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会再出动。如果要逃跑,我想把被劫掠过来的百姓也一起救出去,所以,还需要从长计议。”
“劫掠过来的百姓?”
“嗯,青壮都被送去矿上做苦工了。这边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哎……要不是没办法放着他们不管,我早就自己想办法逃回去了。”
优秀的医者果然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奉为座上宾,姬盛年在这边的地位果然不低。不仅拥有能够自由行动的权力,连身为他家属的付清付湛都鸡犬升天,拥有了不低的地位。虽然倭寇头子每次看到付湛时依然会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但看在姬盛年的面子上,终究没有动手。
“总有一天,我要把那混蛋的眼珠子挖出来!”付湛恨得牙痒痒,每天在那边咬牙切齿地赌咒发誓。
琉岛这边缺医少药,医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付清付湛小小地显露了一把自己的医术后,竟然获得了跟姬盛年一起上山采药的机会。还有比这更好的勘探地形的机会吗?于是,付清跟姬盛年去采药,付湛找到机会就偷偷溜出去收集情报了。
那五年他了一身刁钻古怪的诡异本事,付清倒是一点都不替他的安全担心。
找到了独处的机会,付清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一路上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师父,我去过医仙谷了,你收我为徒是不是因为不想娶我?”
在付清看来,姬盛年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上一辈的约定,所以当初初见自己才会动不动就脸红,所以后来收了自己为徒之后才会突然间恢复正常。师徒人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旦收了自己为徒,有了师徒的名分在,那么上一辈的那个约定也就做不得数了吧。毕竟师徒相恋有悖人伦。
姬盛年正专心致志地寻找着药材,听到付清的话愣了片刻才答:“不,是因为我想救你。我不能让你继续当大胤的太子,你是女孩子!做了我徒儿就得跟着我回谷。”
付清哭笑不得,总觉得自己跟师父想问题的时候想到的点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