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继续这样下去,她只能选择改行。还好,她运气不错,凭着穿越这么多次获得的表演经验和百乐门红舞女的身份,轻松就通过了一家电影公司的面试。
拿到录取通知,她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面对每天都被未成年人包场的迷之尴尬了。
那天,她刚想对等在门口的苏磐说以后不用去百乐门替她捧场了,没想到那小子却一把将她拽上了车,二话不说就开到了黄浦江边。
“陪我去参加一场寿宴!”估计这世上也只有他会等到了地方再说出邀请。
安然根本没办法拒绝,只能跟着他上了一艘停在江边的豪华游轮。
登上游轮的那一刻,安然不得不感叹这个时代的资产阶级的穷侈极欲,除了没有现代数码设备,这艘游轮的配置已经丝毫不输任何一艘现代游轮。苏磐这小子没头没脑的,都没说寿宴的主人是谁,但看游轮的豪华程度,主人明显不是普通人。
苏磐这小子今天怎么看怎么古怪。明明之前还情绪恹恹,一上了船,竟然立刻恢复到了原本生龙活虎的模样,仿佛之前那副情绪不佳的模样只是安然的错觉。
安然很快就知道了他情绪变化的原因。因为她在迎宾席那边看到了苏夫人,苏磐父亲苏长清的现任妻子张婉容。原来这次寿宴的主人是张家的人。
张婉容当然不可能是苏磐的妈妈,她是苏长清的继室,苏磐的妈妈死后才成功上位。
张婉容空有一个好名字,却既不温婉,也没拿得出手的容貌。相反,还是出了名的泼妇。少女时代甚至曾经因为一言不合把一个女同学打得半身不遂。但架不住她投了个好胎,她爹是一方军阀张元宏,一手遮天,而她又偏偏是这位张大帅唯一的女儿。
说到张婉容成为苏夫人的经过,还是一段传奇。
不要以为只有红颜才是祸水,蓝颜也可以是祸水。这里所说的祸水就是苏磐的亲爹苏长清。
安然没穿越的时候曾经在论坛上看到过一张他爹年轻时的照片,的确帅到没朋友,据说有亲眼见过他的老人称,连偶像剧里饰演他的一线当红男星也没有当年的他帅。就连同时代一位著名诗人也曾在一篇随笔中称,见过苏长清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美到那种程度。如果他是女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爱上他,现在他是男人,却也忍不住想爱他。
安然没见过苏长清的真人,不过只要看看越长越惊艳的苏磐就能猜到他爹的风华绝代。
苏长清算是一干军阀之中的异类,长得帅也就算了,除了原配和继室,一辈子都没有别的女人。可谓完美符合现代花痴女心目中一往情深的霸道总裁形象。所以,网络上有不少以他为原型的小说。也让安然这个历史盲多少对他们家的那点事有所了解。
据说当年这位张大小姐偶然在某次军阀会晤的时候见了苏长清一面,顿时惊为天人,当时就哭着喊着要嫁他,连他已经有了妻儿都不管。
苏磐的亲妈是苏长清起于微末时的糟糠妻,跟苏长清感情又甚笃,那时候苏磐都已经十岁了,身边却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如果是别的女人的话,根本不可能插入到他们夫妻之间。偏偏,他们遇到的是这位霸气无双的张大小姐。
张大帅当然不可能同意自己唯一的女儿给人做妾,当时就断然否决,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会晤结束之后,张大帅准备带着女儿回家,回头一看才发现女儿已经不见了。马上派人一查,才知道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竟然追着苏长清去了天津,还跟人家在同一截车厢里过了一天一夜。
这个时代礼教依然森严,就算两人之间真的没发生什么,但在旁人眼里,张婉容也已经是苏长清的人了。事已至此,张大帅再怎么捶胸顿足,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给人做妾,只能威逼利诱苏长清娶自己女儿做平妻。
然而,婚礼还没准备完毕,苏磐的妈妈却忽然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了。于是,这位张婉容张大小姐,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苏夫人。
仔细想想,当初苏磐的妈妈死得的确蹊跷。
更蹊跷的是,历史上的苏磐十二岁那年就悄无声息地病死了。但事实上,苏磐虽然长得像个小姑娘似的,身体却一直极好,在安然的记忆中住在安家的那一年连场感冒都没得过,也因此,安然一直强烈怀疑当初安家的灭门惨案就是这位苏夫人的手笔。
可是怀疑又怎样呢?在身后有两大军阀加持的张婉容面前,她跟苏磐连个屁都算不上。要不是灭门惨案发生之后没多久,这位苏夫人就怀孕生了个儿子,一心忙着照顾孩子,无暇顾及其它,说不定苏磐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苏磐虽然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内里却极为通透,连安然这个局外人都能猜到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大概打死都不想出席这场寿宴。
苏磐的目光落到张婉容的身上的时候,安然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
她刚刚抓紧了苏磐的手想要安慰,却发现苏磐眼中的戾气已经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灿烂到极点的笑。
“妈咪,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苏磐拉着安然快步走到张婉容的面前,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实在太灿烂了,安然甚至感受到了其中明显的讨好意味。
张婉容的情商显然没有苏磐那么高,面对苏磐的笑脸,非但没有什么好脸色,看到他带着个年纪比他还大的舞女出席,眼中甚至还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位苏夫人果然嚣张,竟然连表面上的和颜悦色都不屑于展示,难怪苏磐对出席这场寿宴这么抵触。
第20章 沪上沉香(12)
苏磐这些年一直追着安然天南海北的跑,因为好几次都是晚到一步替她收尸,行事往往有些过激,小小年纪,却已经坐实了纨绔败家子的身份。现在,他又花了重金在百乐门力捧一个年纪比他还大的舞女,也难怪张婉容看不上他了。
不过,这倒反而让他更安全了,他如此不争气,张婉容现在显然已经懒得再在他身上浪费精力了。
“哥哥,哥哥……”就在安然满脑子苏磐家的八卦之时,一团雪白的身影忽然从不远处直射而来,一头撞进了苏磐的怀里。
安然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个穿着一身雪白的小西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男孩。小家伙约摸三四岁大的模样,跟于木兰家面黄肌瘦的宝宝不同,被养得粉雕玉琢,十分白胖可爱。单看他那跟苏磐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容貌就知道,他正是苏磐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碁碁,好久不见,想死哥哥了!”苏磐一把将抱着他腿的小家伙从地上捞了起来,亲昵地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小家伙也给足了他面子,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狠么了几口,亲得他一脸口水。
“碁碁,有没有好好听妈咪的话?”
小家伙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有!碁碁听妈咪话!”
“我家碁碁最乖了!”苏磐笑容满面地蹭了蹭小家伙的脸,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这一幕在外人眼里,兄友弟恭,和乐融融,但又有谁能想到内里的波涛汹涌呢?
张婉容显然并不喜欢儿子跟苏磐如此亲昵,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发作,只能冷着脸看着。
夜凉如水,江风习习,黄浦江上的夜色美得仿佛一场幻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磐竟然就这么抱着弟弟不肯撒手了,领着小家伙满甲板乱跑,时不时地将他举到半空中,惹来小家伙一阵又一阵兴奋的尖叫。
张婉容大概是不太放心,只能一直远远的跟在后头。
回想起苏磐刚刚眼神中闪过的那抹阴冷,连安然都不太放心,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他就会把苏碁从船上直接扔进黄浦江里。
还好,苏磐虽然时不时做出把弟弟举到半空中这样惊险的动作,却并没有真的对小家伙做什么。也对,如果他真是那种没脑子的人的话,也不可能在张婉容的手下活到今天。
苏磐时不时的抱起弟弟举高高,转圈圈,惹得宾客们也跟着哈哈大笑,却让一旁的张婉容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这一手显然真的把张婉容吓得够呛。好不容易熬到开席,让奶妈把孩子抱下去的时候,他这位便宜妈咪的脸色已经一片煞白。
张婉容一向都是个有仇必报的主,更何况她一直看苏磐不顺眼。果然,才一个转身,她就开始敲打苏磐了。
“小磐,听说你刚刚为了一个舞女,让法租界巡捕房开了一个巡捕。这样随便利用你爹的职权,似乎不太好吧?”张婉容说得义正词严,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她是个多么公正严明的人。
可惜,安然早在后世的八卦论坛上知道了她的老底。当初她自己就曾经因为有个女孩在宴会上落了她的面子,回家就让她那个大帅老爹把人家身为一县之长的父亲一捋到底,引发的连锁反应甚至差点导致一场政坛巨震。跟她曾经的那些丰功伟绩比起来,苏磐开掉一个不顺眼的巡捕,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妈咪,我知道错了。”虽然明知张婉容实在借题发挥,苏磐还是只能乖乖认错。
看到他认错,张婉容冷着脸点了点头,继续摆出长辈的架势教训:“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胡闹也应该有个限度。要知道你在外面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你爹和整个苏家。你如果闹得太过分,让天下人怎么看你爹,又怎么看我们苏家?”
“妈咪,我错了。”苏磐的忍耐力果然一流,面对张婉容的训斥,只是一味唯唯称是,乖得仿佛孙子。
可惜,张婉容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变好,继续冷着脸训斥:“听人说你这几天每天都去百乐门,还一掷千金,看来是你爹给你的零花钱太多了。从明天起,零花钱减半。”
听到这里,一直乖得像孙子的苏磐才终于有了点反应:“妈咪,不要啊……”
“你求我也没用,我这个做妈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继续堕落下去。我管不了你的脚,只能捏紧你的钱袋子。”
不管张婉容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于她的这个决定,安然还是举双手赞成的。每天看着苏磐这个未成年少年在百乐门晃来晃去,对于她这个未来人来说实在是种煎熬。现代别说舞厅了,未成年人连网吧都不能进啊!
“妈咪……”苏磐这些年之所以能够过得如此潇洒,就是因为他爹够慷慨,给了他大把的零花钱。一旦零花钱被掐掉一半,他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了。他之前认错的时候可能心不甘情不愿,此刻的哀求却是发自肺腑。
可惜,张婉容又哪里可能被他的哀求所打动,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别求了,求我也没用。就这么决定了。”
挨了训斥,又被扣了一半的零花钱,苏磐接下来索性阴起了一张脸,谁过来打招呼也不理。别人可能觉得他是在为零花钱的事生气,只有安然知道,这才是他上船前的真实表情。张婉容的这番训斥反而让他省了多余的伪装。
一餐饭吃得食不知味,直到下船,苏磐也依旧情绪恹恹。
“苏磐……”见惯了这小子没心没肺的模样,突然看到他扮忧郁,安然还真有些担心。
回答她的是苏磐一个大力的拥抱。大概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这小子抱得极紧,就像将死之人抱住一根救命稻草。
安然开始还以为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抱枕,尽职尽责地摸着他的头给他顺毛。却忽然听到耳畔响起了他一声仿佛呓语般的呢喃:“然姐姐,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听到“亲人”二字,安然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最初穿越的那个身体的确是他一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姐。“亲人”二字前面还有“唯一的”这个定语。苏磐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无辜的。
想想也对,强迫也好,自愿也罢。大家能看到的就是,娶了张婉容后,苏长清从原本地位岌岌可危的小军阀,成了坐镇北方的一方霸主。算起来,整件事情中,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安然想安慰,却又不敢确定苏长清是不是真的清白,只能沉默不语,只是温柔地摸了摸苏磐的头。她忽然理解了这小子这些年为什么一直死追着她不放。唯一的亲人,这真是个令人感觉沉重又心酸的称呼。原来自己的确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他对整个世界绝望的时候,唯一能够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求求你,不要赶我走……”苏磐搂着安然的手又紧了紧。
这种时候,安然当然不可能再说出让苏磐回家当他的大少爷之类的话,只能避重就轻:“傻孩子,你都已经找到我了,我怎么能再赶你走?”
那小子闻言竟然颤抖了起来,半天,才弱弱道:“对不起,我没用。我以后可能没办法每天去捧你的场,继续保护你了……”
“傻孩子!”意识到再不做点什么,这傻小子可能真的会哭,安然慌忙从包里掏出了电影公司的录取通知。
第21章 沪上沉香(13)
看过录取通知,苏磐紧皱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从一脸懊恼变成了满脸惊讶。
“你要改行?”
安然无奈地点了点头,调侃道:“不改行难道每天看着你在百乐门挥金如土?你不心疼,我都替你心疼。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你把钱直接给我,还省了百乐门的抽成。”
没想到,苏磐的反应却再度出乎了她的意料:“我怎么早没想到?直接给你钱多好啊,干嘛要去百乐门?你要多少钱?快到月底了,我身边的现钱不多,不过银行里还存着一些。”
这小子竟然是认真的!看他这架势,分明是让他倾家荡产也无怨无悔!
“别开玩笑了!”安然一掌拍在了苏磐的肩膀上,把他拍得一阵踉跄。
苏磐这才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又看了一眼录取通知,下意识地皱起了眉:“你不是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吗?怎么突然对赚钱这么感兴趣?”
安然没有隐瞒,实话实说:“于木兰的两个孩子还太小,我得尽量想办法在死之前多赚点钱,留给他们做生活费。”
上次一别之后,连苏磐都已经意识到死亡是一个无法逃避的结果,闻言再没有像之前那样跳起来,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而且,王守信不是最受不了我在人前招摇吗?我只是做舞女,他就疯狂成这样?如果我成了受人追捧的电影明星呢?”
这个时代的电影界,因为地位没后世那么高,收入也不算太过逆天,演员的水平除了少数几个天才,普遍都很一般。安然的自信也不是没有道理。
见安然主意已定,苏磐根本提不出反对的理由。
这个时代很多家长反对女儿进入电影界的理由是名声不好,会影响女儿的未来,但是,这样的理由用在安然身上显然不适用。这个身体的原主原本就是舞女,舞女的名声只比电影明星更差。至于未来,对于一个随时有可能死亡的人来说,考虑未来有意义吗?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本钱,却又想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赚尽可能多的钱,除了做舞女之外,演电影的确是最好的方式。
虽然拿到了电影公司的录取通知,安然却不敢马上辞掉百乐门的工作。这个时代演员的工资真的不敢恭维,在成功站稳脚跟之前,她可不敢贸然断了自己的后路。听过她的抗议,苏磐也乖乖的没再出现在百乐门。
安然原以为没了陈厚生和苏磐的干扰,自己就可以跟于木兰记忆中那样安心工作了,没想到却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王守信回来了。
张婉容的面子可比苏磐大得多,她一发话,之前因为苏磐丢了工作的王守信不仅官复原职,还升了一级,权势更胜从前。对于他这样一个喜欢欺软怕硬的家伙来说,这种时候又怎么可能不故意跳到前妻的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知道让他官复原职的人是谁后,王守信简直不能更得瑟了。他原本对苏磐畏之如虎,此刻却觉得也不过尔尔。
不过是苏家一个不受宠的儿子而已。他巡捕的位置可是苏夫人亲口吩咐还回来的。苏夫人会这么做,显然对这个便宜儿子不满已久了。自己受了她的好处,自然有义务帮她对付这个儿子。
于是,他进百乐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像苏磐之前所做的那样,点了安然的台子,公然摆出了挑战的架势。满心期待着苏磐姗姗来迟后能够暴跳如雷,最好能够在百乐门大闹一场,然后因此臭名远扬。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刚刚被张婉容训斥了一顿,又听了安然的劝,苏磐此刻正在家里乖乖听家庭教师上课,让这些年一直跟着他颠沛流离的家庭教师感动得热泪盈眶。虽然他爹苏长清除了每月固定的零花钱外还会偷偷塞给他不少钱,但突然被扣掉一半的零花钱,还是令他肉疼不已。他正盘算着用自己优秀的表现让苏长清否决掉张婉容的决定,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百乐门?
担心安然的安危,他倒是派了两个手下偷偷潜伏在了百乐门。但王守信却只是拉着安然跳舞,又没做什么过激的行为,那两人当然不可能有丝毫反应。
所以,这一天,王守信除了付出了大把的舞票钱外,一无所获。还惹得他那个小相好白梨花以为他跟前妻旧情复燃,妒火中烧。
“多谢王先生捧场!欢迎明天再来!”看着他离开时那纠结莫名的表情,安然一边计算着自己这天的收入,一边冷笑不止。她多少猜到了王守信可能的念头,却是有恃无恐,巴不得这个人傻钱多的家伙明天再来。反正都是赚钱,赚王守信的钱跟赚别人的钱,在她看来,没什么区别。
她的预料没错,第二天王守信果然又来了。只是这一次却没想昨天那样干坐着,而是买了她的“出街钟”。舞客觉得干跳舞无趣,带着舞女到别的场所消遣也是常有的事,既然王守信付了钱,安然也就大方地跟着他出去了。
百乐门这么多人看到他带着她离开,安然一点都不担心他会耍什么花样。如果王守信真有杀人越货的胆量,他之前也不会混到穷困潦倒的地步了。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依然远远低估了王守信的无耻程度。杀人越货他的确不敢,但干点别的什么,他却是毫无压力的。
黄包车拉到一条偏僻的小巷,王守信借口去朋友家拿东西一闪身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安然意识到情况不妙,她已经被几名神色不善的男子团团围住了。连两名黄包车夫也转过身来,不约而同地朝她露出了一抹阴笑。
安然皱了皱眉,厉声怒喝:“你们想干什么?我是百乐门的人!道上的好几个大佬都是我的好朋友!”
“哦,是吗?”
“如果我们对你做了什么,你真的敢把事情说出去吗?你敢肯定,说出去之后,你的那几个大佬朋友就一定会替你出头?你敢肯定,说出去之后,你的那个小情人还会继续喜欢你?”
听到这话,安然竟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原来王守信打的是这种主意。
这个时代的男人跟后世的男人不同,对女人的贞洁看得比什么都重。人.妻没有关系,但如果她真的被面前的这几个家伙给轮了,就算陈厚生汪瑞丰他们再喜欢她,也肯定不会再要她了。如果苏磐真的只是看中了她的美色,肯定也会因此打退堂鼓。
一旦遇上这种事情,这个时代的女人一般都会选择忍气吞声。但忍气吞声也没用,看面前那几个家伙的架势,显然已经准备好了要留下点什么证据,作为以后威胁她的把柄。
鱼死网破于木兰讨不到什么好处,忍气吞声则会沦为王守信案板上的鱼肉。这王守信打的还真是一副好算盘。
只可惜,他算计好了一切,却偏偏漏算了一点:此刻站在这里的根本就不是于木兰!
第22章 沪上沉香(14)
如果是于木兰,的确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但安然不同,穿越了这么多次,继承了那么多人的记忆,她早已不是现代时那个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娇娇女了。
“哈哈哈哈……”她忽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大笑,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她笑声吸引的机会一跃从黄包车上跳下来,飞起一脚就朝为首的男子脸部狠狠踹去。
安然此刻穿的是裙子,脚上蹬的还是高跟鞋,抬腿必然会走光。现场根本没人想到她会不顾春光乍泄的可能猝然出手,等到众人回过神来,为首的男子已经被她踹翻在地,不住□□。
安然当然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就在他们下意识地向受伤的同伴望去的时候,她已经抡起手里的包狠狠砸在了身旁那名男子的头上,又抬起一脚,狠狠踹向了对面一名男子的裆.部。
这一系列的动作既狠且快,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转瞬间,现场五人已经被她撂倒了三个。
“现在,你们知道几个大佬为什么这么看重我了吧?你们真以为我是什么都不会的花瓶吗?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我一个可以打十个!”这当然是在虚张声势,这个身体终究只是女人,一口气撂倒三个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动手,安然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人抓住破绽。
她当然明白,这样的情况下,一旦被人抓住了破绽,她可就死定了。
幸运的是,她的虚张声势显然起效果了。这个时代的女人一半裹了小脚,想揍人也有心无力,剩下的一半又大都温婉可人,夫为妻纲,遇到敢毫不手软对男人出手的女人的机会可谓万中无一。
倒地的三人依然在痛苦地□□,听到安然杀气腾腾的话,剩下的二人一时无法分辨她话里的真伪,竟僵在了当场,连一动都不敢动。
仔细想想,几个大佬的确没理由如此看重一个嫁过人的舞女,除非,她的确有什么过人之处。越是这么想着,二人越是不敢上前,双方一时间竟僵持在了那里。
看到二人面露忌惮,安然不客气地勾了勾嘴角,冷冷道:“我知道是谁让你动的手,识相点就赶快滚出我的视线,我还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如果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把你们送去法办了!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地上的三个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还站着的那两个一开始就站在后面,对付一个弱质女流的时候也选择站在后面的家伙又会是什么厉害的主?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竟将同伴往黄包车上一搬,拉着黄包车选择了落荒而逃。
不过转瞬的工夫,幽暗的小巷里已经只剩下安然一人。
哦,不对,还有躲在阴影里拿着相机的王守信。
“王守信,你给我听着。你最好不要再搞这样的小动作,如果有下次,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安然扯起嗓子朝王守信躲藏的方向大吼了一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看到巷子里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入了两道人影。
还以为王守信留了后手,倒吸一口凉气摆出了防御的架势,那两人却恭恭敬敬朝她鞠了一躬,齐声道:“属下救驾来迟,请夫人恕罪!”
如此一板一眼的反应,只可能是苏磐那帮训练有素的手下。意识到苏磐竟然派了人保护自己,安然心底顿时涌过一阵暖流。他们出现的如此是时候,很显然一直对现场的情况了如指掌,就算自己刚刚没有大发神威,也不可能受到丝毫伤害。
“不必谢罪,对付那样的小角色,我一个人就够了,哪里用得着你们?”见他们如此给面子,安然不客气地装了一次逼。
“夫人说的是!”不愧是苏磐的手下,两人果然配合。
两人配合着安然演完戏,忽然变戏法似的从一旁拉出一辆黄包车,拉着安然就去了苏磐的临时住所。安然正想找苏磐分享一下刚才的惊险经历,并没有拒绝。
安然赶到的时候,苏磐正对着一道二元二次方程的数学题抓耳挠腮,见她出现,立刻如蒙大赦般丢下了笔,迎了过来。
不等安然开口,他的两个手下就已经抢先一步向他报告了刚刚的情况。听着手下的汇报,苏磐脸上惊喜的表情骤然僵硬,最后变成了满脸的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