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抽得十分清脆,登时就把明石抽哑巴了。千目一见明石受了欺负,登时窜起来站到炕沿,伸出双手一亮大眼睛:“食人魔,你给我去死——”
话没说完,大吉躲着她的眼睛垂头上前,攥住她的小细腿向上一掀,千目“嗷”的一声,当场在硬炕上摔了个仰面朝天。
然后她若无其事的在房内溜达了一圈,忽然从炕头的针线笸箩里找出了一把剪刀,她重新走回了明石面前。
明石到了这时,还是死鸭子嘴硬:“你干什么?你还想行凶不成?”
大吉一言不发,兜裆一脚,踢得明石哭叫一声,登时捂着下身跪倒在地。大吉趁机揪起他的乱发,嚓嚓嚓的下了剪子。三下两下的,她把明石的脑袋修剪成了那位司令的模样,又因为她的确是聪明,所以剪得有模有样,简直可以直接梳成小分头。
“还是这样比较好。”她把剪子向后一掷,剪刀滴溜溜的掠过千目耳朵,很准确的落回了针线笸箩里:“我看这里的男人都是剪了头发的,你也入乡随俗吧!”
明石跪在大吉脚下,半晌不言语,于是大吉把他搀起来扶到炕边坐了,又扯开他的裤子向内看了看:“没坏,别装了。”
明石慢慢的蜷缩双腿蠕动上炕,翻身一滚到了炕里,他闷声闷气的说话:“无所谓,能撒尿就行。”
突如其来的爱情
天要亮不亮的时候,司令来了。
司令戒心很重,进门的时候,两只手全按在腰间的□□皮套上,随时预备着进行双枪射击。然而房内的三个人此刻全都是毫无斗志。千目刚才在守门卫兵的押送下,去了一趟茅房。此时正是春天,白天热起来简直有一点夏意了,凌晨时分却是冷得透骨。她瑟瑟发抖的回了来,在司令进门时,她正设法把手脚往明石的怀里伸。明石面如死灰的盘腿坐着,□□倒是天生一副结实器具,如今已然不那么疼痛了。忽见司令进了门,明石把脑袋一转,开口就道:“其实,我是个男的。”
司令二话不说,走上前来伸手一摸他的胸膛,又隔着裤裆胡乱一捏,然后皱着眉头收回了手:“既然你是个男的,你男扮女装干什么?”
明石被疼痛折磨了小半夜,所以此刻依然面无表情:“我没男扮女装,我就是头发长了。另外,可能也是因为我长得比较秀气,乍一看像个大姑娘。”
司令听了他这番自夸自赞的辩词,当场把嘴一撇。等他撇嘴完毕,太阳正好跳出了地平线,窗外忽然就明亮了起来。明石终于看清了司令的面貌,发现对方生得修眉凤目,人高马大,脸也称得上白净,形象介于书生与武夫之间,加之军装笔挺,正是个很体面的汉子。体面的司令环顾房内一周,末了抬手挠了挠脑袋:“那位女侠呢?”
千目当即伸手一指炕角的破棉被堆:“她有病,不能见太阳,在那里头藏着呢!”
话音落下,她自自然然的挪蹭到了炕边,毫无预兆的跪起身向司令抬起了两只手。
先前她凭着左手那只大眼睛走天下的时候,虽然也能控制人的心智,但控制之时,人有抵抗,她也冒险;如今两只手齐上了阵,效果果然是加了倍。那司令的表情直接转成了呆滞,连点过渡都没有。
“把我们的玉佩还给我!就现在!快!”
司令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不到两分钟回了来,愣怔怔的向着千目一伸大手,他的掌心上赫然躺着那枚小小的玉佩。千目一把夺过来扔给了明石,然后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她一面盯着司令的眼睛,一边对着大吉的方向一撇嘴:“你爱上她、娶了她吧!可别让她再跟着我们了!”
这司令平时一定是个有主意的,起码是个意志十分坚强的,千目下了这两次命令之后,无需司令反抗,自己都觉得有些力不能支,两只手连着胳膊都要哆嗦。明石正在鉴定那块玉佩的真伪,冷不防听了千目的后一句话,登时一愣;炕角那一堆棉絮也有了动静,大吉并没有露出头脸,只从缝隙里射出了两道目光。
千目料想现在阳光明媚,大吉不敢跳出来和自己决一死战,故而双手轻飘飘的向着大吉一挥:“去吧!”
两只血红的大眼睛重新被她攥回了掌心,她跪坐下来,将双拳藏到了身后。很得意的溜了明石一眼,她随即将眼珠子一翻,狡黠一笑。
前方司令打了个冷战,脸上飞快的恢复了血色和人气。抬手摸了摸他那个三七分的利索脑袋,他对着明石眨了眨眼睛,然后问道:“那位女侠呢?”
这句话,他先前问过一次,先前问就纯粹只是问,这回问得有了感情,有点急,又有点喜意,说话的时候都憋不住笑。明石迟疑着没有立刻回答,可是躲在棉被堆里的大吉自己开了口:“我在这里。”
司令搓着手走了过去:“女侠,大白天的,你这是还没睡醒?”
“我有病,我怕光。”
司令惊讶的“哟”了一声,连忙一歪身在旁边坐下了:“这叫什么怪病?找大夫瞧过没有?”
“瞧过,治不好,所以劳烦你给我找间黑屋子,否则我太热了。”
“那好办,好办!空屋子有的是,我这就让人给你安排!”
“再拿点儿饮食过来,给我旁边的男人吃。小丫头不用管,饿着她吧!”
司令笑了:“哎,女侠,你和这小子交情不浅啊!”
“也不算深,我和那个小丫头才叫浅。去吧!”
司令站了起来,一身一脸喜悦的认命:“成,成,我这就去办!你稍等啊!”
“等一下!还未请教,你是什么官职?”
“官职?哦,你问我是多大的官儿啊?哈哈哈,鄙人不才,是个司令!这三县四十二乡,都是本司令的地盘。”
棉被堆里的大吉思索着点了点头:“哦,是个有兵权的知府。那我再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敝姓丁,丁溥天。你叫我老丁就成!”
棉被里的大吉低低的笑了一声:“好,老丁,那我就不客气了。”
丁溥天领命而去,不出片刻,就夹了很厚的一卷子棉布过了来,让大吉兜头的罩了个严实。趁着阳光还不很烈,大吉头也不回的跟着丁溥天走了,只给明石留下了两个不甚大的馒头和一碟子咸菜丝。明石等到大吉彻底的走没影子了,这才匀出精神来指责千目:“你又胡闹什么?万一丁溥天今晚儿让大吉给吃了,可怎么办?”
千目满不在乎:“吃就吃了呗!吃的又不是我。”
明石给了千目一个馒头:“你还得意!大吉很聪明的,你没看出来她这是要将计就计吗?”
“哼!可笑,我会给她将计就计的机会吗?她聪明,我就傻了?今天我就想法子带你逃走,天下这么大,不怕没有我们的活路。”
“干嘛?又要去做假鸡啊?”
千目开始一点一点的撕馒头吃,脸皮是异常的厚:“是又怎么样?现在正好还有你给我把风,更安全了!咱们两个从今天起相依为命、浪迹江湖,有钱一起花,有饭一起吃。”
“我还得回去找明石呢!”
“那也不能说回去就回去吧!没回去之前,咱俩相依为命,还不行吗?”
明石六神无主的想了想,末了把碟子向她一推:“你吃点儿咸菜不?”
明石和千目一人吃了一个不甚大的馒头,吃得不饱不饿。半饥半渴的熬过了这一天,赶在天朦胧要黑的时候,千目穿鞋下炕,推门走了出去,说道:“我要撒尿。”
这句话说完,是短暂的沉默,紧接着千目又低声开了口:“带路,我们要离开这个村子!”
守门的小兵是个凡夫俗子,很听摆布,不但做了向导,还给千目和明石预备了两套衣服。这两套衣服是相当的不高明,虽然是干净,但是补丁摞补丁,是士兵从某户家中找出来的。明石和千目不敢挑剔,匆匆的换了上,然后见村中一派平静,便随便把小兵打发了回去,自己沿着小路,匆匆的往远走去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明石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这个催眠术,效果能够保持多久?”
“多久?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我也不清楚。”
“那丁溥天会不会忽然回过味儿来,又不爱大吉了?”
千目一听这话,登时就不高兴了:“你把你的狗心放回狗肚子里吧!丁溥天活不到那时候,兴许今晚儿就让大吉给活嚼了!”
奇异偶遇
千目和明石,在活活的走了二十多里山路之后,进了市镇。
这市镇的名称,他们不知道,但是市镇挺繁华,且有一家挺大的饭庄。千目这一路上没闲着,从个赶夜路的男子身上弄来了两块大银元。两块大银元也算是一笔小财产了,足够他们进了饭庄占据一张四方桌——可惜因为穿得太破,疑似乞丐,又被伙计很客气的请了出去。
千目没恼火,趁着天也亮了,大小商铺也都开了门了,她和明石找那成衣店,挑现成的衣裳买了两套。两套粗布衣裤也不值多少钱,所以他们又各挑了一双鞋袜。明石的布鞋是黑面白底,看着很是洁净,千目穿着碎花小袄和蓝布裤子,脚下布鞋也是蓝的,但在鞋面上绣了一朵粗制滥造的藕荷色小花。穿戴利落后,两人改头换面,重新回了饭庄,这回伙计们肯拿他们当客人对待了,该上的茶水手巾,也给他们上齐了。
明石用手巾擦脸擦脖子擦手,又咕咚咕咚的喝茶。等到他们要的四喜丸子和小白菜汤上来了,他抄起筷子尝了一口,随即长吁了一口气:“千目,这个时代的饭菜,好吃多了。”
千目捧着一碗白米饭,先是头也不抬的大吃了一阵,然后才腾出嘴来回答:“而且还可以穿裤子走路,再也不用系裙子了。”
“可惜星汉——”
“吃你的吧!你不吃饱喝足了,哪有力气找另一块玉佩?哪有力气去救苏星汉?唠唠叨叨的烦死人了!”
明石无故被她抢白了一顿,一时间没话讲,只要也跟着吞了几口热汤。千目抄起汤勺,要给他来个汤泡饭,他不肯,两人嘀嘀咕咕的闹别扭,不想身后有食客经过,明石端着饭碗一转身,一胳膊肘就杵在了食客的小肚子上。
食客“哎哟”了一声,明石放下饭碗,也回头道了歉。食客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头脸洁净,穿得也不赖,捂着肚子揉了几揉,他倒是个大方和气的人,笑了笑便径自走去厅堂一角,自去点菜吃喝了。
明石难得遇上这样一个好脾气的人,虽然双方只算得上是擦肩而过的关系,但他心里也舒服了些许。由着千目把菜汤浇到了自己的米饭上,他小声说道:“你也太霸道了。我吃什么你也管?”
千目大获全胜,笑盈盈的:“就管!”
明石西里呼噜的往嘴里扒了小半碗饭,然后抬头又问:“接下来往哪儿走?咱们手里的这块,是明朝的货。既然这块玉佩一直保存到了一百多年后的现代,那么如今这个时候,它也肯定是存在的。咱们只要设法把这个时候的玉佩找到,和明朝这货放到一起,必定就能再回去了。”
千目从大海碗里捞丸子的碎渣吃,要把整块的丸子留给明石:“理是这个理,可咱们上哪儿找去?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应该问问朱植,看看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明石听到这里,灵机一动:“朱植死后,是葬在了哪里?”
“你疯啦?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明石连汤泡饭都顾不得吃了,开动脑筋回忆自己自学来的那些零碎学问,末了疑疑惑惑的自言自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被朱允炆弄去了湖北,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北方,似乎是死在了……死在了荆州?”
千目立刻瞪圆了眼睛:“湖北?咱们还得去湖北?”
明石摇了摇头:“咱们在的这个地方,我觉着,就算不是北京城里,离着北京城也不会太远,听口音能听出来,绝对不可能是湖北。真要是去湖北的话,咱们还得想办法准备一笔路费。”
千目一唆筷子头,当场来了精神:“那不叫事儿!我可以去装鸡诈钱!”
明石当即一挥手:“算了吧你!”
两人说来说去,总是说不出三五句就要斗嘴,斗嘴归斗嘴,却又不耽误吃饭。等到把四喜丸子、小白菜汤、两大碗米饭和两个馒头全吃光了之后,两人心满意足的起身会账。然后并肩走出饭庄,站在了太阳光下。
“倒是没有人来抓我们。”千目悄声说。
“丁溥天抓我们有什么用?”明石答道:“除非他是想起来,玉佩是被我们拿走了。”
两人一起打了个大哈欠,千目扯着明石的袖子,想让他找家旅馆要个房间,两人好安安生生的睡上一觉,可她还没开口,有人抢在了她头里。
“兄弟。”那人是个笑眯眯的熟面孔,明石在饭庄里杵过他的小肚子:“我冒昧的问一句,您二位不是本地的人吧?”
明石起了疑心:“你有事?”
那人呵呵的笑了起来:“实不相瞒,我刚才和你们一道吃饭,听你们说是要去湖北,缺少盘缠,就想过来问问,你们愿不愿意找份差事,挣上几天工钱?”
明石依旧很警惕:“什么差事?”
“是这么回事儿,我姑母从河南过来瞧我们一家子,我那姑母的日子过得不错,到了我们家里,家里长辈也不好亏待了人家老太太,想临时找个干净利落、拿得出手的好丫头过来充充门面。老太太顶多也就住上一个两个月,我看你身边这个小姑娘,看着伶俐,所以就过来问问,这一两个月的短工,你们愿不愿意干?还有我另问一句啊,你二位是小两口,还是兄妹?”
明石略一思索:“是兄妹。”
“那好极了。你要是不放心,正好也跟我一起走,你妹子伺候老太太,也不劳累,你在家里帮着干点杂活,你们兄妹两人不分离,还能挣两份的工钱,也管吃管住,不是挺好的?”
明石皱起了眉毛,不知道自己哪里看起来像是做短工的,然而千目抢着开了口:“成!有钱挣就成!你家在哪儿呀?”、
那人笑道:“在旁边的镇子里,拿脚走也就是十多里地,不远。实不相瞒,我那里没有好丫头,特地到这边儿来找,还是粗手粗脚的没有好姑娘。不说别的,你到了我家里,若是我爹娘也看中你了,你先就能得一身好衣裳。”
千目抿嘴一笑:“那工钱呢?”
“八块!你八块,你哥哥八块!这价格也不低了啊,要不是就用你两个月,我可舍不得出这个大价。不信你出去问问,北京城里的好老妈子,一个月也就五块钱顶天了。”
千目点了点头:“那成,咱们走吧!”
明石感觉千目没安好心,而千目这一路上一边对他使眼色,一边在他掌心里勾勾画画的写字,明石把她的意思大概弄清楚了,发现自己没想错,这个东西确实是在憋着使坏。能请得起好丫头装门面的人家,至少也得是个小地主,家里总不会穷。她攥着掌心的两只大眼睛,是预谋着潜入人家兴妖作怪,偷上一笔盘缠呢!
明石感觉她这主意不大靠谱,但是已经随着那人走出了市镇地界,道路两边只剩了庄稼地和野山林。他有心找个借口毁约,一时间又想不出好的来,正是踌躇之际,身边这人一脚绊上了个横伸出来的老树根子,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大马趴。
明石弯腰扶他起来,结果发现他这一跤摔得确实是狠,怀里甚至飞出了个小手绢包,包里沉甸甸的,一看就是一小摞银元,身上的细布褂子也敞了怀,别在腰间的一把带鞘小刀子也落了地。
明石捡起了小手绢包,递给了对方,见对方已经摔出了鼻血,就将好事做到底,弯腰又将那柄小刀子也捡了起来。
这回,在要递不递的时候,他低头瞪着手中的刀子,动作忽然一僵。
他在这把小刀子上,看见了不止一条人命。
故人的灰孙子
明石在看清了刀子上的人命之后,忽然把手一缩,不给了。
那人摔得龇牙咧嘴,先是拍了拍前襟上的尘土,并没有留意到明石的举动。等到把自己打扫干净些了,他抬头一瞧,这才发现明石拽着千目后退出了三米多远,并且还单手攥着自己的刀子。
于是他笑了,笑得爽朗:“兄弟,怎么了?我摔了一跤,又不讹你,你跑什么?”
明石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他是个魁梧的大个子,双目有神,面皮有光,胳膊也粗大腿也粗,两个自己一起上阵,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虽说自己手里有刀,可真若是过起招来,怕是刚一伸手就被对方把刀夺去了。
思及至此,他转身拼命一抡胳膊,将手里的刀子直投进了道旁的荒草地里:“千目,这是个坏人,咱们快跑!”
千目刚要对着那人伸手,听了明石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撒腿就要往来时路上狂奔。可是没等她跑出三四步,道旁草丛中猛的跳出一人,举着麻袋兜头就把她套住了。而那一直笑嘻嘻的家伙也冲上来,从后方伸手攥住了明石的细脖子:“还想跑?!”
明石当即举手投降:“不跑了!”
人贩子没有单枪匹马行动的,一个面善嘴甜的出头露面,拐带人口,另一个凶恶的藏在暗处尾随,一旦情势不妙,便冲上来使用蛮力。此刻明石是被这帮人反剪双手绑住了,麻袋里的千目被倒出来,也同样享受了五花大绑的待遇。起初他们两个都十分惶恐,统一的担心坏人会对千目心存不轨,毕竟千目是个女的,虽然看着还是个小丫头,但是谁知道这人贩子是不是专门就喜欢小的呢?
两人担心了许久,末了发现自己是白担心了。两个人贩子牵着他们翻山越岭,且走且谈,对千目是一眼都没多看。
明石一直竖着耳朵倾听他们的谈话,等到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了,他才开了口:“你们是人贩子吗?”
那个笑面的青年一摇头:“放心,我们不卖你们。”
“我刚才听你们说话,你们是要盗墓去?”
“不是盗墓。”
“你们抓我们,究竟是想干什么?我们一没钱二没本事,连亲人都没有,不会有人拿钱赎我们的。”
笑面青年回头告诉他:“我要的就是你们无亲无故。”
说完这话,他不再搭理明石,继续同自己身边的伙伴低声密谈。明石听了又听,最后扭头对着千目做了个大吃一惊的表情。
尽管那笑面青年——名字不详,反正他的同伴唤他一声三哥——矢口否认他们是要去盗墓,可是明石左听右听,越听越觉得他们就是要去盗墓,而且准备工作早已经做得十分充足,就等着三哥把自己和千目拐回来了。
千目想要挣脱麻绳,让三哥和三哥的伙伴尝尝自己的厉害,然而直到三哥把他们带进密林深处的一间小屋子里了,她还是没能把麻绳搓开。明石见三哥没有留在这里陪伴自己的意思,就开口问道:“其实你们真是要去盗墓吧?”
三哥微微一笑:“换了旁人,算是盗墓;换我来做,就不是。”
“那你比旁人高级在哪儿呢?”
“墓是我祖宗的墓,我进去取些钱财出来,也是为了完成祖宗的夙愿,明白了吗?”
明石深深的一点头:“噢,那你祖宗应该是个大人物啊!”
三哥笑了又笑:“说出来吓死你!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不知道。”
“我姓朱。我的祖宗,就是大明朝的天武大帝!”
明石并不记得明朝有个天武大帝,故而虚心请教:“谁啊?”
三哥有点不高兴了:“无知!天武大帝当年横扫欧亚,天下无敌,什么英吉利德意志,都是我老祖宗打剩下的番邦小国,我老祖宗当时要是略微勤快一点横渡了太平洋,现在早没美利坚什么事了!”
明石还是没听懂:“天武大帝……他叫什么名字啊?”
三哥抱拳拱手,神情虔诚:“罪过罪过,他老人家的名讳,本来不是我们小辈可以说出口的,但是你既然问到了,我就大胆的告诉你,他老人家单名一个‘植’字,明白了没有?”
明石听到这里,险些把方才吃的大米饭白菜汤喷出来:“谁?朱植?朱植成功了?还成大帝了?”
三哥彻底变了脸:“再胡说八道我可揍你!”
明石立刻闭了嘴,闭了没有十秒钟,又张开了:“那……后来还有清朝吗?”
“你说什么疯话?若不是满清鞑子造孽,我朱信三何至于落魄至此,要去向我老祖宗借钱?论起来,我还是天武大帝的嫡系子孙哩,要是没有鞑子入关,我到现在至少也是个王爷,哪里会混到没钱使没饭吃的地步?那帮革命党也是可恨,既然推翻了鞑子皇帝,为什么不把我们这些皇族正统推举上台?就算不推举,一年给个几万大洋,让我们荣华富贵的过完下半世,也算他们不忘本不是?嗐!越想越恨,不说了!”
三哥说不说就不说,气愤愤的转身往外走,又把房门关了上。明石等三哥走远了,这才转向千目说道:“好了,这回不用往湖北跑了,原来咱们这回穿越到了个新的民国,朱植还真成皇帝了。”
千目怒道:“朱植当皇帝,你美什么啊?那个朱三哥肯定是看准了咱们不是本地人,无依无靠,才对咱们下手的!他到底是想拿咱们怎么样?让咱们帮他去盗墓?不怕咱们半路跑了去举报他?我感觉他们好像也没打算非礼我,难不成想学大吉,把咱们煎炒烹炸了吃掉,好有力气上路挖他老祖宗去?”
说到这里,她挪到了明石身后,和他背靠着背:“你能不能帮我把这绳子解开?只要我的手还灵活,咱们就有活路!”
活祭
明石费了牛劲,也没能解开千目手腕上的绳扣。解到最后他停了手,低声说道:“不解了,我看啊,他拿咱们是有大用处,不会轻易杀了咱们的!”
千目用一根手指去挠明石汗津津的手心:“真没用。”
然而过了不到半天,明石这话就得了应验。朱三哥不知从哪里领回来了十几个大小伙子,旁的武器工具不消细讲,单是盘成了圈子的粗麻绳子就摊了一地。明石和千目也得了自由,并且一人得到了一张锅盖一般大的大肉饼。
“吃吧!”朱三哥看着他们,目光中似乎也有一毫悲悯:“吃饱了,咱们就要上路了!”
明石和千目对视一眼,然后坐在地上问道:“我们——去哪里啊?”
朱三哥答道:“放心,我们无非是想找你当个帮手而已,吃你的吧!”
明石听到这里,开始低头咬饼。千目见对方人多,没敢施展本领,只得也跟着明石一起慢慢的啃了起来。
朱三哥饶有耐心的等待,直等到明石二人吃饱喝足了,才把他们两个又绑成了一串,牵牵扯扯的领入了林中。其余十几名小伙子各自扛起家伙,也跟着上了路。
明石走了几步之后,忍不住疑惑,开口问道:“三哥,朱植——你祖宗既然是个皇帝,那应该埋在皇陵啊,这附近有皇陵吗?”
朱三哥走在前方,头也不回的反问:“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啊?”
朱三哥这次回了头:“天武三十六冢,你不知道吗?”
“什么?”
“我老祖宗智慧过人,与众不同,死后不入皇陵,给自己弄了三十六个大墓,到了如今,完好无损的大墓已经剩不到一两座了。唉,也都怪我们后世子孙不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