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几日,这一天上午,明石一行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燕王府大门前。而第一位迎接他们的人,却是苏星汉。
这时的天气已经是很有些凉意了,苏星汉穿着一身薄薄的棉袍,袍领镶了一圈东倒西歪的皮毛,看起来颇有几分穷困潦倒的大漠风情,胡子拉碴的嘴里含着一块糖,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发呆,偶尔用力的吸吸鼻子。明石都从马车上下来了,他还没有察觉。
明石低头将他端详了片刻,末了出了声:“哎!”
苏星汉怔怔的抬起了头,望着明石发了一阵呆,然后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你、你——”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纵身一扑拥抱住了明石,要哭似的高声叫道:“你没死啊?我的天,你没死啊?”
说完这话,他直接将明石抱起来转了个圈。明石莫名其妙,连忙用力拍打了他的双臂:“放我下来——没人告诉你我活着吗?”
苏星汉松了手,对着明石用力摇头。明石心中登时起了疑,回头去问田辟疆:“你没替我向燕王府报平安?”
田辟疆看了苏星汉一眼,低声答道:“卑职确实派人来燕王府报了平安,但是为何有人不知消息,卑职就不明白了。”
明石听了这话,不禁举目要往那燕王府的大门里望——大门内的王府奴才们也认得明石,此刻正慌里慌张跑向府里通报。而一个小小的身影逆行而来,正是千目!
千目变模样了。
她本来就是瘦小的身材,如今越发瘦得像根鱼刺一样,宽松的袍子挂在身上,被风一吹,旗子似的飘飘摇摇。斜着肩膀歪着脑袋,她的细脖子乱晃,一只手还拄了一根木杖,像个未老先衰的太君一样,一路走一路喘。待看到大门外的明石了,她发出了一声很尖锐的欢呼,然后丢掉木杖跑了上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那些人骗我!你真回来啦 !”
这话说完,她的两只脚一前一后全绊在了大门槛子上,明石看得清楚,慌忙推开苏星汉上前一步,让她结结实实的扑到了自己怀里:“路都不会走,你笨死了!”
千目顺势紧紧的抱住了他,把脸埋到他胸中使劲的蹭:“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苏星汉看着她这模样,直咧嘴:“既然知道,那你这些天还往死里嚎?”
千目上身不动,只活动单腿飞出一脚,踢中了旁边的苏星汉:“我那是着急!”
苏星汉挨了那一脚,没有躲:“你不还说你再也不吃饭了,要饿死去陪他吗?”
明石听到这里,强行推开千目看了看她:“真的啊?我说你怎么变得这么瘦,像个猴儿似的!”
千目方才还只能弱柳扶风的蠕蠕而行,如今像注射了兴奋剂似的,腰身忽然就挺直了,眼睛也有亮光了,一转身抱住了明石的一条胳膊,她满不在乎的一仰头:“我长得可爱,瘦了也是骨感美!谁像苏星汉啊,上火上得长了一脸大红疙瘩,你再不回来啊,就凭他这副尊容,别说郡主,就连老妈子都不爱搭理他了!”
明石转向苏星汉,一脸怜爱的盯着他瞧,又伸了手去摸他的脸:“真的,你想我想得都要毁容了。”
苏星汉,在此之前,每天从早到晚在王府大门口坐着,心慌意乱的等着明石从天而降,如今明石真降落了,他又立刻觉得对方的言谈举止都很欠揍,一把打开了明石的手,他指着明石和千目说道:“你俩差不多就行了啊!没见过青春痘啊?”
明石对着苏星汉傻笑,忽然甩开千目的手,他张开双臂再一次拥抱了苏星汉。将苏星汉险些勒断了气之后,他一转身,又去抱千目,一边抱,一边颇讨人厌的嘀咕:“猴子,你个瘦猴子!”
这是带着笑意的、甚至是笑到了疯疯癫癫的嘀咕,所以千目听了,也只觉得欢喜。两只手在明石的后背上摸来摸去,她凑到他的耳边问:“你有没有受伤,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快给我们讲讲,我们这些天找不到你,真是要急疯了。”
明石抬起头,没有回答千目的话,因为看见朱棣从府内龙行虎步的走过来了。
朱棣见了他,第一句话就是“好!”
说完这一声“好 ”之后,他看了千目一眼。千目反应过来了——此时乃是明朝,女子纵然是娼妓一流,也没有在人前公然搂抱男子的。不甚情愿的放开明石退到了一旁,她就见朱棣大踏步的走到明石面前,抬手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又赞叹了一声:“好!”
明石不知道自己好在何处,也不想问,直接奔了主题:“你接到了我的消息,怎么没告诉星汉和千目?他们不知道我的生死,这些天都急得又丑又瘦。”
此言一出,苏星汉和千目都很不爱听。田辟疆听他公然质问燕王,也有些惊慌,然而朱棣终究是个不凡之人,面对质问,毫不动怒:“本王若不是如今真真切切的见到了明先生,那么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相信那报信之人说讲的话是真是假。那人来得匆匆忙忙,可表身份的印信又是一件也无,事关明先生的生死,本王又怎能轻信那样一个来历不明之人?”
明石回头去看田辟疆,田辟疆迟疑着点了点头:“当时……确实是在下疏忽了。”
明石叹了口气,田辟疆和朱棣两人的话,他全不大相信——也许朱棣另揣着花花肠子,别有一番主意呢!更也许,是朱棣以为苏星汉和千目串通起来骗人,自己是别有所图的故意逃走了呢!
明石进了王府,田辟疆等人被王府内的奴才们引去他处休息了,明石一行人则是登堂入室,在那富丽堂皇的大屋子里落了座。千目如今的胃口回来了,开始和苏星汉对着吃点心,明石则是边吃边说,如实的讲述了自己这一趟历险记。朱棣听到最后,点头叹道:“明先生是吉人自有天相,不过那个食人魔留在城外,终究是个祸患,既然真有这样一个怪物,那么本王就立刻派出一队兵丁搜寻一番,将她早早灭除了才好。”
明石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大吉站在河岸上的模样,那模样当然是不好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起来。
“她……”他沉吟着说道:“好,随你吧,我不管。”
三口之家
明石回到燕王府不久,就发现自己的待遇又有所提高。
朱棣在北平城内,距离燕王府很近的地方,赐了他们一座高门大院的好宅邸。这宅邸的格局类似四合院,前后共有两进,明石、苏星汉和千目一合计,决定把后院那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充当卧室,千目——虽然如今体态和猴子差不多——但依然享受女士优先这条法则,得到了向阳的那间正房。东厢房和西厢房——放在这个朝代来看,也都是豪宅——就被明石和苏星汉各得一间的分配掉了 。
除了房屋之外,朱棣还给了他们好些衣裳用具以及下人奴仆。苏星汉和千目都十分兴奋。千目是个来历不明的流浪儿,生平第一次享受这样优渥丰足的生活;苏星汉则是感慨万千:“唉,没想到我这一穿越,还穿上人生巅峰了。谁能想到我能在北京拥有这么大的一座四合院,院里还有这么多未成年丫头啊!”
明石立刻向他泼了冷水:“这是明朝,你在的这个地方还不是宇宙中心,至于那些大丫头小丫头,咱们也不能留。”
千目倒是同意明石这个驱逐妙龄丫头的提议,但苏星汉立刻就急了眼:“凭什么啊?你一会儿看上明朝大姐,一会儿又有千目给你当女朋友,我呢?我光棍一条,你就不能在家里给我留几个女生啊?我——”
千目听了他这番话,难得的没有替明石出头,而明石想了想,却是反驳道:“你不是爱上那个什么小郡主了吗?”
“你不懂,我不是要和家里的丫头谈恋爱,我就是喜欢女的,纯欣赏而已!再说雪融这个月去她舅舅家了,我倒是想只欣赏她一个人呢,可我也得欣赏得着啊!”
明石听到这里,很坚决的摇了头:“不,我不信任朱棣派来的仆人,能做的事情,我们自己来做。”
“哎哟我操!你说了算啊?”
“我现在可是明石大人,我说话怎么不算?”
“那老子还他妈的是西门大人呢!你这个不孝子,敢跟你妈我蹬鼻子上脸,我今天不揍你个万紫千红,你就不知道——”
一只大眼睛截断了苏星汉的叫骂,千目不知何时钻过来站到了他的面前。右手掌心正对了苏星汉的双目,千目用单调的小嗓音说道:“朱棣没有给我们派丫头,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记住了吗?”
苏星汉怔怔的点了点头。而千目回过头对着明石一挤眼睛,又狡黠的一笑。
明石愣了愣,上前一步抓过了她的右腕:“怎么你的右手也有了眼睛?”
千目乖乖的任他抓着,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那天你被那个妖魔抓去之后,我一着急,右手就开始疼,疼着疼着,掌心皮肉裂开了,里面就露出了这只新眼睛。”
说到这里,她对着明石一笑:“后来就不疼了,慢慢的也像左手的眼睛一样,很听我使唤了。我想,我现在的战斗力算是加了倍,原来一次只能对付一个人,现在收拾两个人,应该也不在话下啦!”
背过左手对着明石一歪脑袋,她虽然是瘦,然而抿嘴一笑,还是笑出了少女式的娃娃脸蛋:“怎么样,我够厉害吧?”
明石听到了“厉害”两个字,感觉有些刺耳,定神想了想,他想起了这二字的来历:大吉经常阴阳怪气的对他说“你好厉害啊!”
脊背上的汗毛一起打了个立正,明石抬手一拍千目的脑门:“厉害个屁!你将来身上不会再出现第三只眼睛吧?要是一年长一个,那你以后还不变成妖怪了?”
“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明石又打了千目一下:“不理你了!”
千目眼睁睁的瞪着他转身走进东厢房,张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是先娇嗔上了,真够不要脸的!
于是她也走了,留下刚刚清醒过来的苏星汉。苏星汉原地转了个圈,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凝神思索了片刻,他什么也没想起来,于是心平气和的前往茅房,大尿一场。
依着明石的主意,这两进院子里最后一共就只留下了一个看门的老头子,一个负责洗涮缝补的老妈子,以及一个负责烧水做饭的厨子。三个主子和三个奴才,在人数上打了个平手,即便奴才全是朱棣的耳目,明石想自己也不必太害怕。
除了三位奴才之外,前院还住了一位非主非仆的人物。
该人物来自宁州,是同着田辟疆一道来的。田辟疆将明石等人平平安安的送进燕王府后,便从朱棣那里领了些许赏赐,回宁州复命去了。但他虽是走了,却将这位人物留了下来,充作明石与朱植之间的联络官。
这位人物今年也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年少时必定是风流俊俏的人物,如今过了少年时代,唇上嘴边生出了稀稀疏疏的几茎胡须,按照这时代的礼仪,不得不修修剪剪的蓄了起来,“面白有须”四个字,便正是他如今的写照了。
面白有须的人物姓程,名叫自重——或许是名叫自重,或许是表字自重,明石搞不清楚。程自重原来在朱植身边是干什么的,明石也不知道。总之这位程先生以着明石朋友的名义留了下来,对外只说是暂住。
风流俊俏的程自重平时不多言不多语,走起路来也是斯斯文文,两只大脚丫子在袍子下面莲步姗姗,煞是好看。苏星汉一贯活得没心没肺,可是几天之后,也看出问题了:“明石,你怎么从朱植那儿带回来了个娘炮?”
明石没提自己和朱植之间那一场密谈,只说:“他也不久住。再说咱们留在北平不回去,朱植派个人过来瞧瞧咱们,也正常。”
“监视咱们啊?”
“差不多。”
“操!我把他打出去?”
“不用,朱植不监视,朱棣也要监视的。反正咱们目前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他们爱监视就监视吧!”
然后,他忽然又问苏星汉:“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们在燕王府过得怎么样?”
“你说Judy?我感觉Judy那人挺好的,对我们不赖,也真心实意的派人到处找你了,我们都看着呢。”
明石点了点头,不多说了。如今在他的心中,他既不是朱植的人,也不是朱棣的人,他想自己是有选择权的,不但可以选择,还可以随时改变选择,不是要去投机,而只是为了自保。
二次开工
明石发现,朱棣还真不是个虚张声势的人,他说要去搜寻大吉的下落,就真派人把北平周边的山山水水走了个遍。
“怪不得后来他做了皇帝呢。”傍晚时分,他和千目也不嫌冷,站在院子里说闲话。
“单是找有什么用?”千目对于朱棣没有任何兴趣:“他最后不还是什么都没找着吗?”
说到这里,她紧了紧身上的小袄子:“明石,我总觉得那个大吉是看上你了。”
“啊?”
“她那么爱吃人,竟然肯白白养了你那么多天,你说你要吃粥,她就给你去偷米——我看啊,她八成就是看上你了。”
“像你一样吗?”
“呸!我才没看上你!”
说完这话,千目笑眯眯的绕到了明石面前:“就算是我看上你了,那你呢?你看上我了吗?”
明石把脸一扭:“没有!”
千目狠狠踩了他一脚:“这回呢?”
明石单脚跳了几跳:“小泼妇!不理你了!”
千目和明石互相总是没有好话,骂起来打起来了,事后也不记仇。明石前半夜和千目在院子里吹冷风斗嘴,后半夜钻进了苏星汉的西厢房,想要蹭他的热被窝对付到天亮。苏星汉受了惊动,闭着眼睛向后蹬了一脚,因为并没有把明石蹬出卧室,又实在是困得很,所以很不满意的继续睡了。
如此到了天亮,苏星汉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正想用棉被捂住明石再捶几拳,外面却是响起了看门老头子的声音:“大人,秦将军来了。”
所谓秦将军者,便是他们的老相识秦山。苏星汉这才想起自己身负重任。大房子不是白白住的,上次中断了的工作,这回还得重新捡起来。
“来了!”苏星汉推门伸出了一个脑袋,正和老头子身后的秦山打了个照面:“马上马上,你等我把衣服穿上!”
秦山向他一拱手:“西门大人!早哇!我刚才见东厢房里明大人不在,所以——”
苏星汉连忙答道:“明大人在我被窝里呢,我俩马上出来。”说完这话,他又对着正房嚷道:“千目!我俩要出发了,你自己睡懒觉吧!”
正房传来了千目的回答:“不行,我也要去!”
在秦山喝过了半壶热茶之后,明石等人闪亮登场。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所以三个人一起换了新装,男子的衣袍容不得太多装饰,倒也罢了,千目将头发挽了起来,竟也女扮男装做了个少年模样。秦山看了她这新形象,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活到了这般年纪,他还没有见过千目这样不分男女之别的狂□□子,千目没留意他,他看千目可是看得要长针眼了。
“这一趟我们再去,明大人和西门大人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了。”他强行忽略掉了千目,一边向外走,一边谈笑风生:“王爷已经派去了重兵镇守,莫说妖魔鬼怪,纵是个小小飞虫,也逃不出我们的罗网。”
明石答道:“你们只要能把妖魔鬼怪拦住,就足够了。”
秦山看了明石一眼,感觉他是话里藏刀。可看在他如今是“明大人”的面子上,秦山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
出了大门之后,西门大人——现在人人都以为他姓西门,名吹,字星汉,尽管他自己从来没承认过——加上千目小姐,一起跨上了秦山带来的战马,唯有明大人比较扭捏,是四肢并用爬上去的。及至上了路,明大人的姿态更加勾人,在马上扭之不绝,怎么换姿势都感觉硌屁股,可是众人骑马都是那样自然利落,连千目都不以为然,所以他思前想后的,还是忍住了没有叫苦。
死去活来的出了城进了山,这一行人心急马快,终于是赶在明石昏死之前抵达了目的地。明石从马背上翻落下来,起初只感觉周身肌肉都紧张到了极致,已经没了知觉,随着血液的流通,那知觉带着热浪回归了,明石在无人处张开嘴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烈火熊熊,怕是已经摩擦出了皮肉伤。
除了明石之外,其余所有的人都是轻松愉快。这回确定溶洞内外都是安全的了,出入的通道也进行了扩张和加固,千目先人一步的溜了进去。苏星汉则是坐在外面,先和秦山一起喝了几杯热茶之后,才招呼明石下了地道。
重新站到了那一堆堆箱子之前,在明亮的火光之下,明石忽然有些紧张。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他没有劳动士兵,而是指挥苏星汉去撬开箱子。
苏星汉没意见,笨手笨脚的撬开了一只铁皮箱子,箱子一开,一直旁观着的秦山立刻凑了上来:“这是……”
这是一箱子药。
具体是什么药,明石也不知道,药盒上一个汉字都没有,据苏星汉看,印着的字母也不是英文,仅从外表能确定它们应该是药片。秦山身边的师爷立刻挥毫记录,在本子上写了一个“药”字。
第一箱是成分不明的药物,第二只箱子摔得变了形,省去了撬锁的步骤,然而掀开来一看,里面依然是药。明石拿出一盒打开来看了看,发现全是气雾喷剂一类。
第三箱很大很重,里面的机器,明石不认识,苏星汉却认出来了——是一只小型发电机。然而费了吃奶的劲,喷了唾沫星子无数,他还是没能向秦山解释清楚什么叫做“电”。长篇大论的结果,是秦山认为这东西是用来造雷的。
“神器啊!”秦山表示叹服,同时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一个红疙瘩:“这简直就是雷公电母手中的宝物啊!”
苏星汉瞟着他,感觉他这话说的言不由衷,显然是不大相信自己方才那一番讲述。
苏星汉撬了几只箱子之后,有了经验,不用明石指挥,他自己就会找那锁头摔开了的、箱盖摔裂了的破箱子来撬,结果他发现朱植这人十分注重保健,左一箱右一箱,竟然全是药物。
他忙他的,明石站在一旁一心二用,一边瞄着箱中内容,一边不动声色的和千目一起搜索地面,想要找到另一块玉佩——如果那块玉佩还在这里的话。
洞中之人忙碌了一整天,到了下午,明石开始张罗着出洞回家。对着秦山,他很坦白的说道:“毕竟你们还是没有抓到食人魔,她一到天黑就会出来觅食,我怕再不回去,会有危险。”
秦山笑道:“明大人莫怕,有个消息,明大人还不知道,便是我们昨日已经在那边山里发现了食人魔的踪迹,虽然不是亲眼看到了她,但我们在一处山洞中发现了大泊的鲜血,以及一些染血的衣裳。据在场之人推断,那个食人魔必定是受了重伤,听闻我们来了,这才仓惶逃走,那些血衣上面,还有余温哩!”
明石略一沉默,然后又问:“那山洞里有没有生火的痕迹?有没有米和锅?”
“有的。”
明石点了点头,心想大吉会死掉吗?死便死吧,她活着,也真是太害人了。
故人
苏星汉撬了大半天的箱子,虽然已经是专捡破箱子撬、尽量的去省力气了,可是到了下午,他还是腰酸背痛,爬上地面晒太阳去了。
千目也想上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是见明石坐在洞中的一块大石头上若有所思,便不肯独自离去。走到明石身后,她也在那块石头上坐下了,并且向后一靠,倚住了明石的后背。
“想什么呢?”她背对着他,小声说话:“百褶裙姐姐?”
明石今天穿了一件贴里,放在现代人的眼中,这袍子非常类似百褶裙。明石本来就是个小白脸,穿了这件明代百褶裙,束出一把细腰,背影看着确实是有点莫辨雄雌。千目这一路上一直偷眼看他,越看越是想笑。
百褶裙姐姐照例是傲娇而又不得人心的,侧过脸给了千目一个侧影,他很冷淡的吐出两个字:“讨厌。”
千目当即向后一伸手:“我掀你裙子啰!”
明石凭着直觉攥住了她的手:“还闹?”
千目原地转了九十度,用肩膀一撞明石的后背:“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看你好像是有心事,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明石摇摇头:“不是,我就是忽然有点不高兴。”
“那……那我陪你坐着。”
“不许你再吵,否则你就给我换地方!”
千目一伸舌头,正要反唇相讥,哪知入口那边忽然响起了苏星汉的声音:“明石,千目,出来瞧瞧吧!那什么,Judy——王爷来了!”
朱棣来得很突然,连秦山事先都没有得到消息,而朱棣似乎是怕自己的千金贵体会妨碍众人的工作,所以在明石爬出山洞见到他时,就见他正对着一众部将谈笑风生,是个非常豪迈爽朗而又好脾气的模样。忽见明石出来了,他立刻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很亲热的唤道:“明兄弟!”
明石听了他这个称呼,先是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哦……王爷。”
朱棣走到他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照理来讲,我该让你多歇几天才是,这么急三火四的逼着你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实在是本王太苛刻了。”
明石看着朱棣,渐渐的回过了神:“嗯……还好。”
朱棣继续问道:“明兄弟和西门兄弟今天在那洞里,可有什么发现吗?”
苏星汉抢着答道:“没啥发现,全是药。”
“药?是什么药?”
“都是——灵丹妙药,有的我认识,有的不认识。毕竟——我们不是大神,都是——都是一些年少无知的——未成年神。”
朱棣微微侧脸,伸着耳朵倾听。等苏星汉闭了嘴,他神情疑惑,显然是没听懂。明石见状,索性提醒了一句:“确实是药,但是不知道是什么药,不能乱吃。”
朱棣这回明白了:“那么除了药物,还有其他要紧的东西吗?”
“箱子刚撬开了不到四分之一,到底还有什么,总得再过几天才能知道。”
朱棣来了兴致:“哦?我只到这里来瞧过一次,当时可没觉得有着许多箱子。今天既然来了,那么我就再下去走一回吧!”
陪着朱棣站在溶洞里,明石发现朱棣对于药物兴趣不大,明显是更爱那些摔得缺胳膊少腿的武器。武器,他和苏星汉都不会用,会用的人——确定是还活着的——就只剩了一个朱植,可朱植偏又连这些武器的边儿都摸不到。如果这兄弟二人可以合作的话,想必可以立刻天下无敌,不过纵是朱棣愿意,朱植还不愿意。朱植,据明石看,显然是比较倾向于单独创业。
否则,他又何必要像耍连环套似的,给自己布下一环套一环的任务?
朱棣爱不释手的摆弄着那些武器,又捡起几枚□□子弹翻来覆去的看。忽然意识到天色晚了,他吩咐秦山道:“去把他们送回城吧,不必管我。”
明石一直在等这句话,领着苏星汉和千目立刻就走。而在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朱棣正在火把之下欣赏一柄军用匕首,却听身边的侍卫低声说道:“王爷,外头的天已经黑了,王爷何时回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