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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希坤恨不能死在虞光廷身上,可惜他体力有限,今晚是硬不起来了。
那他也饶不了虞光廷。
虞光廷觉得自己很累。
他很想睡,可是冯希坤一直压在他身上又亲又摸、又掐又拧。他觉不出疼痛了,只是想睡。
于是他就真的睡了——他不知道这个叫做“昏迷”。

第68章 逃出生天

虞光廷健康而不健壮,经不起冯希坤的折磨。而冯希坤在翌日清晨看出了对方的虚弱,就骤然生出了反省的心思,感觉自己太欺负虞光廷了。
在被窝里伸手搂抱住虞光廷,他将对方的身体扳过来面向了自己,又柔声说道:“子俊,让我看看你。”
然而虞光廷在睡眼朦胧中听闻此言,却是抬起一只手,一粒一粒的解开了睡衣纽扣。
他是被冯希坤调教的怕了,冯希坤说要看看他,他就下意识的要脱光了给人家看。
冯希坤没有阻拦,虽然他的本意是看看对方那张苍白的小脸蛋儿。
虞光廷没能彻底脱下睡衣,因为他头脑眩晕、胸中烦闷,身体也随之没有了力量。紧闭着眼睛侧卧在冯希坤的怀里,他迷迷糊糊的很觉难受,眼里也要哭不哭的含着一点泪。
他没想到冯希坤会变本加厉的恶劣至此——开始的时候,对方还是娇宠他的。
他后悔了,想要回到哥哥那里去,可是冯希坤不让他见人。他隐约得知阮明志来过两次,可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他根本无从知晓。
冯希坤在接待过阮明志后,总是变得特别凶恶,往死里打他骂他,他躲避求饶都来不及,那里敢迎着枪口去询问?
虞光廷因为正在发低烧,所以手掌软软热热的。冯希坤把他的手拉过来搭到自己肋下,想要和对方形成一个相拥的姿势;可虞光廷在昏沉中只觉着自己是抱住了一大捆钢筋铁条,硬邦邦的硌手。
极度的厌恶反而让他漠然起来,他承受着对方那一下一下的爱抚,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冯希坤知道虞光廷本是个活泼的性子,爱玩爱闹的,所以见他今天情绪低落的异常,就决定带他出去见见天日。
亲自为他换出门衣服的时候,冯希坤发现他瘦得多了,腰身成了细细的一扎。
将西装革履的虞光廷按坐在沙发上,他满怀爱意的用梳子蘸了生发油为对方梳理那一头短发。
虞光廷的头发很黑,皮肤很白,因为是敛眉垂首的模样,所以难得的显出了几分沉静。冯希坤梳着梳着就怔怔的停了手,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他出神。
握着梳子蹲下来,他仰头凝视了虞光廷的面孔:“子俊,我爱你。”
虞光廷目光空洞的望向前方,小猫悄无声息的走过来,一跃而上了他的大腿,然后卷起尾巴趴下去,很惬意的蜷成了一团。
冯希坤微微探身,去亲吻虞光廷的嘴唇。虞光廷机械的回应着他的热情,手上则是缓缓抚摸着小猫的身体。
因为虞光廷进来食欲不振,故而冯希坤打算请他出去吃顿午饭——吃点好的,然后下午找地方消遣一番,晚上去球房看回力球——都是虞光廷喜欢的,反正自己务必要把他哄得高兴起来。
临出门时冯希坤把支票本子揣进了怀里——虞光廷吃的有限,玩的也有限,唯有赌的无限。虞光廷因为对他反感,所以输的特别兴奋痛快,跑一趟球房都能赔个成千上万。
不过没有关系,冯希坤虽然一分现钞也不给虞光廷,但是并不在乎替他开出大额的支票来付账。只要虞光廷能高兴,钱又算什么?
临出门时,小猫一路跟在虞光廷脚旁,仰着脑袋喵喵叫唤。虞光廷弯腰抱起了它,用面颊蹭它那脊背上的光滑皮毛。冯希坤见了,就不禁笑问道:“出门还带着它?”
小猫一身东洋香皂的芬芳气味,身体绵软温暖。虞光廷歪着脑袋和它对视了,认为它那张猫脸很妩媚可爱。
于是他就抱紧了这只不甚成长的小虎纹猫,要和它有福同享,一起出去散散心。
冯家的司机动作稍稍迟缓了一些,冯希坤和虞光廷已经站在院门外了,那汽车还没有开出来。此时阳光刺目,冯希坤眯起眼睛,回身抬手摸了摸虞光廷的雪白额头,感觉还是有一点发热。
远方有过路汽车缓缓驶来,虞光廷和冯希坤默然的站在阳光下,并没有留意到两名青年正在状似无意的走近。
“子俊。”冯希坤没话找话的突然扭头问道:“你现在饿不饿?”
虞光廷正在出神,听闻此言就想了想:“我……”
他只来得及答出这一个字,因为那两名青年忽然猛冲过来一把拉扯住了他,随即奋力将他推搡着上了附近一辆汽车。冯希坤大惊之下要来阻拦,结果被其中一人一脚踢了个跟头。
那两人紧跟着跳上汽车,冯希坤只听车门“咣”的一声严密关上,然后就眼看着那汽车骤然提速,一路疾驰着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仿佛一瞬间,他身边的虞光廷就忽然人间蒸发了。
冯希坤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然后在下一秒彻底反应过来!
他暴怒着回身冲进院内,大吼大叫着喊出了所有的仆人。这时他的司机也从后院把汽车开出来了,他几近疯狂的钻进汽车,一边怒骂一边让司机火速往前方去追!司机不明所以的吓懵了,随着他的指示将车开到道路尽头,然后在一片空寂的岔路前踩了刹车。
“大少爷,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呢?”他回头去问。
冯希坤兜头给了他一巴掌。气喘吁吁的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冯希坤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而被两名青年夹在车中的虞光廷,也是宛如梦游。
“你们是什么人?”他惊慌的左右转头:“你们要干什么?”
前方那名司机专心开车,并不答言;后排负责护卫的两人之一做出了回答:“虞二爷您别怕,我们是虞大爷派来接您回家的。”
虞光廷眼睛一亮:“我哥?”
青年不再回答了,全神贯注的望向窗外。
虞光廷摸不清头脑,可是心中隐隐生出了一团喜悦——他觉着他哥哥这回大概是下定决心,真的是又“要”他了。
那汽车连拐了几个大弯,最后驶入一条小街,果然是停在了虞公馆的院中。虞光廷亟不可待的下了汽车,因嫌小猫碍事,就弯腰将其一放,然后慌里慌张的就往楼内跑去:“哥,我回来了!”
虞幼棠将那三名干将派出去,因为知道这帮人守株待兔,干的是个全凭运气的慢活,所以一直是饶有耐心的等待着。此刻他正坐在家中的小客厅里吃药,忽然听到院内传来汽车响动,就仿佛有预感似的一挺身——随即他就听到了虞光廷的声音。
手里托着那十几枚药片,他那颗心猛然一轻,同时不由自主的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他并未因此而热情洋溢起来,将那十几枚药片分成几拨用水服下,他刚刚放下杯子,虞光廷就咚咚的跑了进来。
“哥!”虞光廷在他面前停住了脚,表现出了一点怯意:“哥……”
虞幼棠抬头看着他:“老二,我把你那债给还清了。”
虞光廷大睁着眼睛望向他,同时就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乱跳。
虞幼棠继续正色说道:“我供得起你的衣食住行,可是供不起你去吃喝嫖赌。你要是略有一点心肝,就老老实实的留下来过几天太平日子。我不求你出人头地,只愿你不要再给我惹事丢脸就谢天谢地了……”
虞光廷没等他说完,忽然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了。
“哥……”他伸手搂住了虞幼棠,又探头枕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委委屈屈的几乎想要哭一场。
虞幼棠还没有训话完毕,哪知虞光廷忽然凑过来作势要撒娇,这让他只得暂停下来。扭过头看着虞光廷的侧脸,他叹了口气:“你怎么瘦了?”
虞光廷闭上眼睛,赖唧唧的哼了一声。
虞幼棠抬手拍了拍他的脸:“这么大的人了,坐起来,不要闹——”
话说到这里,他用手指在对方那眼角上抹了一下:“老二,你哭什么?是不是这些天受欺负了?”
虞光廷听了这话,心中一酸。将个脑袋在哥哥颈窝上一拱,他控制不住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第69章 不甘休

虞光廷抱着虞幼棠痛哭一场,一边嚎啕一边诉苦,因为一嘴不能二用,所以听起来就是一片呜呜噜噜。虞幼棠被他揉搓的简直坐不住,又看他哭的大汗淋漓,头上直冒热气,就也觉出了些许怜悯,不由得要唉声叹气。
他对这个弟弟一直是感情复杂,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有时候他颇想一手杖将对方敲死,有时候又觉着这家伙傻兮兮的也挺可爱——简直没有办法!
虞幼棠让涕泪滂沱的虞光廷去洗把脸,然而虞光廷却是很彻底的洗了个澡,随后从虞幼棠那里找来一套衣裤换了上。至于先前的衣裳,因为都是冯希坤给他置办的,所以被他全部远远扔开了。
“我才不要再碰那死王八蛋的东西!”他恨恨的自语,然后又对虞幼棠大声喊道:“哥,我饿了。”
在饭桌上,虞幼棠向他传达了虞嘉棠的死讯。
虞光廷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倾听,听到最后他也承认老父死的凄惨蹊跷,不过心中不为所动。偷偷瞄了他哥哥一眼,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毕竟还是虞嘉棠的亲生儿子,故而就低下头眨巴眨巴眼睛,想再挤出几滴残余眼泪应应景儿。
虞幼棠看他对着半碗米饭很努力的挤眉弄眼,便轻声说道:“哭不出来就不要勉强,吃饭吧。”
虞光廷一听这话,自觉着是得了大赦,一边尽量将两道浓秀眉毛皱成八字,一边苦着脸继续往嘴里扒饭。
吃了两碗饭后,他渐渐忘记控制眉毛,不知不觉间恢复了正常面目。放下饭碗把头伸到虞幼棠面前,他献宝似的说道:“哥,你摸摸,我发烧了。”
虞幼棠见了他这个可观的饭量,就知他不会生出大病来。抬手在对方额头上碰触了一下,他刚要开口做出答复,不想忽然有仆人走进来禀告道:“大爷,外面来了一位冯先生,指名要见您呢。”
此言一出,虞幼棠立刻清晰察觉到了虞光廷的战栗。
他没有看那仆人,轻描淡写的对着前方答道:“就说我不在。”
仆人领命而去,半晌后又回来了:“大爷,那位冯先生脾气蛮大,刚想往里硬闯来着,结果被咱们给挡回去了,现在他就站在外面街上,还没走呢。”
虞幼棠点点头:“街是大家的街,他要留就留,我管不得,不过不许他进院。”
仆人答应一声,退下去了。
虞幼棠这回转向虞光廷,平心静气的问道:“你累不累?累了可以到我房里睡一觉,要不然就去和明志聊聊天。明志的学问还好,如果你有他一半的本事,我就送你出洋留学。”
虞光廷神色不定的低头畏缩了:“哥,冯希坤会不会大闹啊?我害怕。”
虞幼棠凝视了他半晌,忽然问道:“你……你不是在他那里也欠了债吧?”
虞光廷立刻摇头:“没有,那绝对没有!”
虞幼棠这回安下心来:“那就好。”
虞光廷拉着虞幼棠的手,一定要让他和自己一同上楼去。虞幼棠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扶着虞光廷,老太爷一般走的一步三晃。及至真正进了门,他筋疲力尽的坐在床上,连擦汗的力气都没有了。
虞光廷脱了鞋后,自顾自的爬上床摊开手脚,很舒服的摆了一个“大”字——半晌之后,他才想起兄长来:“哥,我看你现在身体不大好啊。”
虞幼棠没有什么明确的大病,只是终日的浑身难受,不得片刻好过。此时他腰酸背痛,也想要上床,却是连腿都抬不起来。回头看了弟弟一眼,他有心求援,不想话到嘴边未及出口,虞光廷却是忽然有了眼色,自己就爬到床沿探下身去,伸长手臂为他解开皮鞋鞋带,又把他两条腿搬上床来。
虞光廷像摆弄一个大号洋娃娃一样,把虞幼棠规规矩矩的仰卧着放置在了床上。
然后他抬起对方的一条胳膊,伸平放在枕头上,自己则是侧身拱进了哥哥的怀里。虞幼棠那身上总带着一点肉体的芬芳,这气息让人联想到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温暖。
于是他就闭上眼睛,又将一只手搭在了虞幼棠的胸口,开始喃喃的讲述自己所受的种种委屈。虞幼棠阖目听着,后来也向他大概说了自己的近况和金光耀的伤情。
虞光廷并不同情金光耀,因为金光耀狠揍过他好几次。
“哦……”他用鼻尖轻轻磨蹭着虞幼棠:“那他现在没有力气打人了吧?”
虞幼棠很清楚他的心思,就故意答道:“他要打谁,难道还非要亲自动手么?”
虞光廷认为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就十分心虚的低下头,且又向虞幼棠身边靠近了一些。
虞幼棠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很想就此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然而神思刚刚恍惚起来,外面的争吵声音就把他给重新惊醒了。
他暗暗的叹气,知道那是冯希坤不肯善罢甘休;随即又觉着身上沉重,低头一瞧,却是虞光廷把脸贴在自己胸前发抖。
“哥……”虞光廷颤巍巍的说道:“那个死王八蛋还没滚呢!怎么办啊?”
虞幼棠抬手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不用管,他进不来。”
虞光廷沉默片刻,这回蜷缩成了一团,伸手紧紧搂住虞幼棠的腰:“哥,我害怕,你去把他赶走吧。”
虞幼棠听到这里,忽然感到很不耐烦:“你这混账,我欠你的?”
虞光廷将一条腿也骑在了他那腰间,猴子似的攀附不放:“哥,我死也不要再回去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你把他远远赶走吧!”
虞幼棠被他纠缠的简直呼吸困难:“松手,你要压死我了。”
虞幼棠并不在乎冯希坤在外面吵闹——冯老爷从年前起就仕途不畅,年后更是索性下了野。虞幼棠倒无意痛打落水狗,只是不打算纵容着冯希坤乱耍威风罢了。
他这院内常驻着保镖,总可以把冯希坤拦在外边。而他现在好容易落得一点空闲,只想踏踏实实的睡上片刻。
奋力把虞光廷推到一旁,他气喘吁吁的重新闭了眼睛——结果安静了不过两分钟,房门又开了。
阮明志拿着半个苹果,一边咀嚼一边走到床前弯下腰来,仿佛要和虞幼棠接吻似的近距离相对了,而后口沫横飞的说道:“喂,那个谁,金先生,来了。在门口正好遇见姓冯的骂街,现在双方已经打起来了!”
虞幼棠猛然睁开眼睛:“他来了?他怎么来了?”
阮明志本着一种看戏的心情,咔嚓咔嚓的且嚼且答:“金先生把姓冯的给骂了,姓冯的要砸他的车。金先生的保镖赶上来把姓冯的推了一下子,现在姓冯的去找援兵了。”

第70章 失败的冯公子

金光耀觉得自己这两天恢复的很有进步,又见虞幼棠已经超过一天一夜没有出现,就忍不住亲自出门前来寻找。不想汽车刚刚临近虞公馆,他却是见到了歇斯底里的冯希坤。
他和冯希坤倒也有个一面之缘,不过交情是绝谈不上的,所以此刻翻起脸来也特别利落。冯希坤其实不是冲着虞幼棠来的,他只是想抢回自己的子俊,然而金光耀一方面知道虞幼棠是铁了心的要把弟弟弄回来,另一方面又见不得外人在虞家门前撒野,故而两厢相加,他就爆发了。
虞幼棠不能眼看着金光耀和冯希坤在自己门口大战,故而连滚带爬的下了床,穿上鞋就要往外走,虞光廷在后面欠身向他伸手:“哥!你上哪儿去?”
虞幼棠无心理他,在阮明志的搀扶下快步离去了。
金光耀方才和冯希坤唇枪舌剑之时,用力太猛,把嗓子喊劈了,此刻正坐在车上吭吭的咳嗽。虞幼棠在他那车门上轻敲了一下,然后自行上了旁边保镖所用的一辆汽车,命人向前开动,去追冯希坤。
在街口拐弯处,他果然把冯希坤的汽车给拦下来了。
冯希坤依旧是暴跳如雷的,见了虞幼棠后更是没有好声气。下车后一把拉开对方车门,他恶声恶气的质问道:“你不是不在家吗?现在怎么又撵上来了?”
虞幼棠倒是和颜悦色的:“冯先生,我这说谎的理由,你还能不知道吗?”
冯希坤冲着那车狠踢了一脚:“子俊是不是在你那里?你把人给我交出来!”
虞幼棠缓缓摇了头:“冯先生,前些日子家弟流落在外,多亏你处处照顾,我心里是很感激的。不过他年纪还轻,我总不能眼看着他这样游荡下去,所以才将他带回家中,预备以后严加看管。我是一片盼他向上的好心,作为兄长,也不能不负这个责任;冯先生以为呢?”
冯希坤听了这话,一时无可辩驳,索性胡搅蛮缠起来:“他是我的人!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跑到我家里去,现在无缘无故的说走就走,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况且你既然这样负责任,当初怎么任由他跟着我了?”
虞幼棠微笑着叹了一口气:“我也年纪轻,有时会犯糊涂。当时不过是和家弟赌气,所以由他堕落;现在我已经把他那债务全部还清了,我们兄弟两个也该把这感情恢复起来了。”
冯希坤真有心揍他一顿,可是见他坐在车内,旁边又有保镖,自己不便出拳,只得吼道:“你们两个把感情恢复了,那我的感情怎么办?虞——”他忽然忘记了虞幼棠的名字,停顿一下胡乱称呼道:“虞大哥,你不要欺人太甚!”
虞幼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冯希坤吵架的,永远那么平心静气:“冯先生,话不能这样讲。我把我自己的弟弟带回家,这你挑不出我的错处来。”
冯希坤发现虞幼棠像堵橡皮墙似的,自己那话全无作用,而且越发的落了下风,故而就恶狠狠的留下了一句:“你等着,我马上就要你好看!”
随即他跳上汽车,绝尘而去。
虞幼棠虽然瞧着和蔼,其实心里也挺生气——冯希坤太狂妄自大,而且竟然是一毫的道理都不讲!
他怎么想怎么觉着自己有理,可惜碰上冯希坤这样的混蛋,他有理也是白有理。
再说那冯希坤,一路怒火满胸膛的杀回冯公馆,要从家中带几名得力手下前去砸了虞家;不想甫一进门便被他父亲逮了个正着。
冯老爷如今在仕途上受了大挫折,心情十分阴郁,天天在家里打老婆们。这几日他隐约听说儿子在外胡闹得很,居然开辟小公馆养了个兔子,就借题发挥的预备把儿子也揍一顿。冯希坤没料到老父竟怀有如此险恶的居心,还把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对其讲述了一通,以为可以得到同情和支援;可惜冯老爷听了那一番话,很坚定的认为是儿子在外面为了个兔子和人争风打架——这可真是愈发的该死了!
冯老爷把冯希坤狠拍了一顿板子,又罚他跪在廊下不许吃饭。冯希坤万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般境地,一时间也想不起去报仇了,只是身上疼痛、腹中饥饿,感觉真是苦不堪言。
冯希坤一去不复返,虞幼棠等在家中,却是依旧悬着心——同时又得瞄着金光耀。
金光耀一手扶着个随从,一手拄着手杖,摇摇晃晃的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那右腿恢复的最好,走起路来渐渐也能使上力气了,左腿却是始终没有起色。此刻弯腰揉了揉膝盖,他抬头找到虞幼棠:“行啊,你真把那个祸害给弄回来了!”
虞幼棠对着他一笑:“金哥……”
金光耀脸上没有好模样:“你把他给我叫过来!”
虞幼棠看他气色不善,故而不敢多说,只得命人上楼去找虞光廷。
虞光廷听说金光耀来了,并且要见自己,吓的胆都要碎了——他最怕金光耀,从小就怕,挨过打之后就更怕了。
战战兢兢的走到金光耀面前,他低下头用双手抓了衬衫下摆,心想这人不是受伤了吗?难道还有力气打人?
金光耀上下审视着虞光廷,就见他体态单薄,面貌秀美,很有一种愚蠢的兔子相,就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怎么着,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了?”
虞光廷扭头看了虞幼棠一眼,没敢答言。
金光耀觑见了,却是忽然大喝一声:“别他妈的东张西望!你看他干什么?我今天要是想宰了你,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虞光廷吓的一闭眼睛,觉着自己快要昏厥过去了。
金光耀很嫌恶的又审视了他片刻,末了很不耐烦的训道:“过两天你就滚回北平去住吧,让他一个月给你两个钱吃饭就是了!你要是再敢没脸没皮的给你哥添麻烦——”他把眼睛一瞪:“我把你剁了喂狗去!”
虞光廷实在是恐慌的受不得了,螃蟹似的横向移动,蔫头耷脑的躲到了虞幼棠身后,又悄悄的要去握住对方一只手。金光耀一眼瞥见了,忽然盛怒起来,拄着手杖就要起身:“鬼头鬼脑的干什么?你给我滚远点!”
虞光廷心惊胆战的扭头就跑了!
然后金光耀转向虞幼棠,脸上的怒容一时还未能收敛:“你怎么一直不到我那里去了?”
虞幼棠这回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最近累得很,简直没力气出门。”
金光耀探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跟我走。我新换了一种英国药。”
虞幼棠半侧着脸,犹犹豫豫的斜瞟了他一眼,随即黑眼珠悠悠一转,垂下眼帘不做回应了。
沉默片刻后,他才耳语般的答道:“你找别人去……我不干。”
金光耀很爱他这个模样,盯着他笑问道:“我要是真找了别人,你愿意吗?”
虞幼棠这回也笑了,低声咕哝道:“我不愿意,你是我的。”
金光耀听了这话,连忙追问了一句:“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虞幼棠微笑着抬头望向前方:“我说你是我的,你不同意吗?”

第71章 无功

虞幼棠随着金光耀回了金公馆——偏巧马荣生赶来拜访,三方倒是正好会面了。
马荣生前一阵子也怀疑金光耀是要死,所以按兵不动的观望;如今见金光耀非但没死,而且还把金家的颓势扳回许多,就决定还是把这合作继续下去。
虞幼棠和金光耀对他都很恭维客气;而他受到了好待遇,心情也是颇为舒畅。眼睛盯着虞幼棠,他忽然十分愉快的开起玩笑来:“师爷,咱们可是好久都没见面了啊。”
虞幼棠碍于金光耀坐在身边,所以在语言上收敛了许多:“我忙嘛!”
“忙成了这个样子?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不要了?”
虞幼棠笑着一挥手:“你又不肯帮我的忙,我要你干什么?不要了!”
马荣生看着他那只手,忽然想起了橡皮耗子的触感。偏巧虞幼棠此时喝茶呛到了,用手帕堵着嘴咳嗽不止,那声音空空洞洞的仿佛是从胸腔里直接发出来的,听着也是十分的让人不适。
马荣生有些心惊,怀疑虞幼棠有肺痨。
马荣生认为虞幼棠小病可以——小病怡情,正好是个病美人;不过肺痨就不好了,那个有点太吓人。
马荣生的热血渐渐冷却下来,觉着自己方才是有点冲动了;总对着个痨病鬼浮想联翩,其实也不大像话。
马荣生因为对虞幼棠有点儿嫌,所以并没有接受金虞二人的盛情邀请,饭也未吃就告辞离去。然而坐上汽车后,他回想前事,又觉着虞幼棠未必真就患了痨病。
他有些后悔,恨不能找机会把虞幼棠拎去医院——倒要看看他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马荣生一走,虞幼棠和金光耀都很觉轻松。不早不晚的吃了一顿饭后,金光耀累的双腿筋疼,这时就让人用轮椅把自己推到卧室中。虞幼棠疲惫不堪的,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关好房门后,虞幼棠脱力一般的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的只是想睡。金光耀按时服用了英国药片,然后转动轮椅到了窗前,就见一轮太阳挂在西方半空,正是一个邻近傍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