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掏出了一卷子钞票,继续询问:“‘使馆’呢?”
杜宝荫仍旧是摇头:“没有。”
青年一皱眉头:“‘美丽’呢?”
杜宝荫这回点了头:“有。”
青年把钱扔到他的木箱子里:“要三包!”
杜宝荫立刻打起精神,先拿出三包美丽牌香烟向上递到青年手中,然后从衣兜里翻出零钱,心算这三包香烟的总价格,预备找钱。
他实在不是个聪明人,至少是此生别想去研习数学。这么一点小账,让他眨巴着眼睛琢磨了半天。青年先还没在意,后来见他捏着钱只是发呆,就颇不耐烦催促道:“想什么呢?给我十四块就对了!”
杜宝荫知道自己笨的讨人厌了,连忙一边“噢噢”的答应着,一边数出十四块钱送给青年。那青年接过钱往裤兜里一揣,刚要迈步离开,忽然听得后方响起了呼唤:“小李!”
小李连忙转过身去,几大步蹿过马路奔向了一辆黑色汽车。汽车旁站着一男一女,女子摩登妖娆,是个美人;男子穿着一身哔叽长袍,一手搭在车顶上,仿佛是正要上车的,然而一眼看到街道对面的杜宝荫,他却是骤然愣住了。
下一秒,他像老太爷拍桌子似的,一巴掌拍到了车顶上,随即爆发似的大吼一声:“十七弟!”
杜宝荫正低着头数钱,本来对外界的一切都是充耳不闻,可这一嗓子来的实在太过响亮,让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同时抬起头来,觅声望去。
他看到了杜绍章!
杜绍章放开身边的女子,一甩袖子穿过马路,大踏步的走向了杜宝荫。气势汹汹的停在木箱面前,他先是紧皱眉头对杜宝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勉强压低声音问道:“什么时候到的重庆?”
杜宝荫生平最怕杜绍章,此刻瞬间就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并且还打起了结巴:“九哥,五、五月。”
杜绍章把手背到身后,沉着一张脸又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杜宝荫这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把一双黑眼睛睁的又圆又大:“我、我卖烟、烟卷。”
杜绍章深吸了一口气——杜家尽管各门各户有穷有富,还有那实在过不下去、全家一起跳护城河的,但是不管穷富,可从没出过贩夫走卒!一品大员的后人去卖烟卷?真是丢尽了祖宗的脸面!
光天化日之下,他并没有发作,只淡淡说了一句:“别卖了,跟我走。”
杜宝荫不识时务,竟然没领他这个情。不但不领情,还见神见鬼的后退了一步,满脸的惊恐狐疑。
“我不。”他轻声答道:“我不。”
他不会和杜绍章走的,这不只是因为他已经有了戴其乐——就算没有戴其乐,他也不要和杜绍章在一起。他怕杜绍章,他受不了这位九哥!
杜绍章见他不听话,立刻心里就腾起了一团怒火。一脚把木箱子踢出了好几米远,他指着杜宝荫的鼻子怒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懂不懂一点好歹了?”
杜宝荫见他果然露出狰狞面孔,吓的一步一步往后退,脸上现出了要哭似的可怜神情。
“谢谢九哥,谢谢九哥……”他带着哭腔喃喃说道:“可是……我不想走,我自己能活……”
杜绍章见了此情此景,心里就恨杜宝荫丝毫不理解自己的好意,见了自己倒像是见了阎王,令人寒心。气冲冲的转身走向汽车,他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心想你这个蠢货,你愿意丢人现眼的在泥涂里混,旁人谁能拦得住?
他的女朋友知道这位杜九爷脾气暴躁,如今也不敢多问,默默无语的就跟着上了汽车。汽车夫小李吐掉口中的香烟,面向前方发动了汽车。
在汽车驶离咖啡馆的一刹那,杜绍章忍不住转向窗外,向杜宝荫放出了目光。
杜宝荫蹲在地上,正在一包一包的捡那撒了满地的香烟——他还是笨,捡的两只手都拿不住了,也不懂得先把手中香烟放回木箱里摆好。一片树叶旋转着落在了他的头顶上,他毫无知觉,依旧是捡。人是瘦了许多,蹲在地上变成小小一团,手腕从磨损的袖口中伸出来,苍白纤细的可怜。
汽车在街头的十字街口调了方向,风风火火的又驶回了咖啡店前。车门开处,杜绍章一步跳下去,揪住杜宝荫的领口就把人拎了起来。
杜宝荫惊叫一声,还想挣扎,可是杜绍章随即就给了他三拳两脚,然后把他强行推搡进了车中。重新上车关了车门,汽车当街再次调头,一路风驰电掣、很快便走了个无影无踪。

第23章 相逢

杜绍章在闹市路旁,停车放下了那位女朋友。
然后汽车继续前行,穿过大街小巷,最后抵达了杜绍章在城内的住处。
城内屡次遭到大轰炸,杜绍章这居所也未能幸免,本是一座洋式的二层小楼,如今被平白炸去了小一半儿,经过一番修补后,倒也还堪使用。汽车缓缓驶入院内,随即车门开了,杜绍章扯着杜宝荫下了汽车。
杜宝荫瑟缩不安的微微佝偻着腰,别别扭扭的还要后退闪躲;杜绍章回头瞪了他一眼,目光锐利有如箭簇,恶狠狠的一直扎到他肉里去。他吓的一咧嘴,要哭不哭的哼了一声。
杜绍章连推带搡的,把杜宝荫赶进了楼内。
这小楼从外面看着狼狈,里面的装潢倒还华美,颇有一点战前的富丽气息。仆人见杜九爷乒乒乓乓的回了家,势头不善,便不敢轻易上前——这倒是正合了杜绍章的心意。
一巴掌将杜宝荫按坐在了沙发上,他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对面,在开口之前,先板着脸审视了杜宝荫的面貌。杜宝荫低着头,依稀是在颤抖,是怕极了的模样。
“自己跑过来的?”杜绍章终于开了口,声音单调,可语言却是万马奔腾,铺天盖地的践踏而来。
杜宝荫摇头——点头——又摇头。
杜绍章不屑的冷笑一声,知道十七弟是一脑子浆糊。
“穷成了这个样子?”他又问。
杜宝荫听到了“穷”字,忽然心中一动,略略抬眼扫视了四周情景,随即得出了结论——九哥有钱。
在当下这个世道,有钱自然有办法,有办法才能有钱。他并不希图对方的钞票,只是希望九哥能帮个忙。很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怯怯的出声问道:“九哥,你、你能买到……磺胺吗?”
杜绍章立刻上下检视了杜宝荫的身体:“你怎么了?要磺胺干什么?”
天气很热,可杜宝荫却在杜绍章的注视下战栗不已,手脚冰凉。
“戴……戴其乐生了肺炎,要磺胺。”他轻声如实答道。
杜绍章听了这话,先是一瞪眼睛,随即嗤之以鼻,最后忽然又怒不可遏起来:“你竟然还和那个姓戴的流氓混在一起?混账!”
然后他站起来,扬手就要对杜宝荫扇出一记耳光。杜宝荫吓的猛然一闭眼睛,抬起手臂护住了头。
杜绍章的手停在半空中,僵持良久后却是缓缓放了下来。
杜宝荫没有等到预料中的殴打,于是试探着睁开了眼睛,低声做出微弱辩解:“九哥,去年我和戴其乐一起从天津逃出来……他不是坏人,他对我好,真的。”
杜绍章回忆起了戴其乐那种得意洋洋的可恨嘴脸——戴其乐说他和十七弟是相好,而且好得很。让自己“别折腾了”,“回家歇着去吧”。
这时,杜宝荫的声音又轻轻软软的响了起来,带着一点隐约的哭腔:“九哥,帮我找一点磺胺吧,求求你啦。”
杜绍章不耐烦的一挥手:“我给你找个屁!”
杜宝荫垂下头,半晌后嗫嚅着说道:“那……那我想回家去!”
杜绍章终于忍无可忍的兜头扇了他一巴掌:“信不信我打折你的狗腿?”
杜宝荫被他打的一晃。经过片刻的默然无语后,他忽然抽噎了一声,却是急的落下泪来。
他已经听出来了——杜绍章必是有本事弄到磺胺,但就是不肯帮这个忙。不帮就不帮,可自己是不能不回家的啊,自己不回家,戴其乐会饿死在房间里的。
杜宝荫用手背去抹眼泪。杜绍章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就见他脖子耳朵都不干不净,长袍领口微开,露出清晰的锁骨形状。手指头略略蜷曲着,苍白枯细,指甲剪得很短,然而仍然是脏兮兮。
“哭什么?”杜绍章忽然感到了一阵疲惫:“你这没有刚性的东西!给我拿出一点男人样子来好不好?”
他这话音刚落,杜宝荫忽然站起来,撒腿就向门外跑去。杜绍章愣了一下,随即扭身追上,一把薅住了对方的衣领。
“往哪儿跑?!”他大喝一声,想要把杜宝荫拉扯回来;然而杜宝荫手舞足蹈的挣扎着,拼命想要摆脱他的束缚。最后他急了眼,一脚就把杜宝荫给踹趴下了。
杜宝荫捂住肚子委顿在地,神经质的哭出了声音:“九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个人,我也是有心的……”
他在杜绍章的拖拽下奋力扭动身体,几近绝望的大声抽泣:“我要回家……没有我,他会死的……他很快就会死的……”
杜绍章轻易抵挡住了杜宝荫的所有反抗,拖死狗一样把他拽上了二楼,然后弯腰将他拦腰抱起,直接扔进了卧室内的地毯上。
一脚踢上房门,他像一辆战车一样,轰隆隆的碾向了杜宝荫。
杜宝荫真是瘦。穿着长袍时就看他飘飘摇摇,扒光了一瞧,竟是有了瘦骨支离的倾向。可是杜绍章把他压在床上,发现隔着皮肤去感受他那骨骼的形状,似乎也别有一番意趣。反正身体生的匀称,胖点瘦点都不会太难看。
掰开大腿硬顶进去的时候,杜宝荫疼的浑身发抖,含糊的哭泣。杜绍章有些诧异,满怀恶意的嘲笑质问:“你和姓戴的相好了这么久,怎么比在我那里时还没用?”
杜宝荫没有回答,单是哽咽,满脸都是眼泪。而杜绍章来回抽弄了两下,的确是感觉对方那里紧涩的很,简直像个雏儿一样。
他的语气忽然缓和过来,俯下身去把嘴唇凑到杜宝荫耳边,柔声说道:“放松,放松,原来咱们都学会了的,怎么现在就全忘了呢?”
然后他又去亲吻杜宝荫的嘴唇。杜宝荫半闭着眼睛,密长睫毛被泪水浸湿了,越发黑的浓烈。痛苦表情渐渐归于平静,他渐渐脱力似的瘫在了柔软大床上,随着杜绍章的冲击而上上下下。
“明明都湿了,怎么会没感觉?”在渐入佳境时,杜绍章一时失控,有滋有味的说出了调笑言语;一贯严肃的面孔上露出笑容,看起来也像是淫笑。
杜宝荫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完全闭上了眼睛。
一场完毕后,杜绍章微微喘息着翻身躺下,静静的休息了片刻。
然后他侧身过去,把杜宝荫拉扯到了怀里抱住:“讲讲你的事情吧!”
杜宝荫面色苍白的蜷缩在他身前,果然轻声讲述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生活——从天津沦陷那天开始讲起。
他讲戴其乐被日本兵抓进了宪兵队受刑,讲两个人在难民大潮中挤轮船扒火车,戴其乐怕两个人会被挤散,总是死死的抓住他一只手,一次甚至将他的手臂扯得脱了臼。还讲他在武汉戒鸦片烟,讲他们在满布日本飞机的天空下一边狂奔、一边等死。
杜宝荫的口才不好,讲的颠三倒四,语气很平静,越发衬托出那经历的残酷。杜绍章听到后来,就说:“好了,够了,不要说了。”
杜宝荫立刻闭了嘴,停顿片刻后,却又声音很轻的恳求道:“九哥,帮我找一点磺胺吧。”
“还说?”
“求求你啦。”
“他死了,你到我这里来,我总还养活得起你!”
“他死了,我也……我也……”
“你也死去?”
“在武汉戒烟的时候,他就说过,说我如果熬不过去,他就陪着我一起去跳江。”
“哼!他的话你也信?你知不知道他在天津是个什么货色?你以为他是善男信女?”
长久的沉默。
最后杜宝荫喃喃答道:“我信。”
杜绍章猛然坐起,一脚就把杜宝荫蹬到床下去了。
这一脚来的厉害,能让杜宝荫趴在地上,半天缓不过这口气来。杜绍章精光的坐在床上,横眉竖目,是一尊强壮的凶神恶煞。
不过也无话可说了,十七弟的浆糊脑袋里大概只有一根筋——这样的蠢货越是倔强起来,越是刀枪不入的不听话。
十七弟爬起来给他跪下了,抹着眼泪向他要磺胺。求求九哥啦,帮忙找点磺胺吧,九哥的大恩大德一辈子也不忘,做牛做马也要偿还——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一套话,不伦不类,像个小要饭的。
杜绍章的心里有些凉,因为知道十七弟是个要脸的人,让他说出这些下三滥的可怜话来,那绝不是一件容易事。
其实这也不奇怪,这个世道能守在一起,又相依为命的遭了一年多的罪,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再说戴其乐那个人——
杜绍章叹了一口气,他就看戴其乐不是好人,绝对不是善类,狡猾得很!
杜绍章把杜宝荫给放了——看眼下这情形,一定是留不住,索性让他走,反正来日方长。
杜宝荫手忙脚乱的穿上了他那一身脏衣裳,杜绍章有心让他洗个澡,再给他找两件好衣服换上,不过心思一转,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十七弟这么不听话,自己不能再惯着他。
“你后天过来。”杜绍章告诉杜宝荫:“我也许能弄到一点磺胺。”
杜宝荫对着他眨巴眼睛,好像是没有听懂;后来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给杜绍章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腰时脸上现出了笑模样,黑眼睛闪闪发亮——脸瘦,显得眼睛特别大。

第24章 怀柔

杜宝荫连跑带跳的穿过重重道路,满头大汗的回了家。
他从面馆后门上了楼,一路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板楼梯,他推门进入房间,先去高高兴兴的打开了窗户。
戴其乐躺在床上,这时就扭过头来看他,同时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今天……回来的倒早。”
杜宝荫走到床边俯下身去,用力的抱了抱戴其乐,又用快乐的语调说道:“老戴,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九哥,九哥说要帮我去买磺胺!”
戴其乐怔了一下,随即气若游丝的问道:“真的?”
杜宝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九哥是个稳重的人,不会骗我。他说让我后天去他那里拿药,就一定会有药的。”然后他很兴奋的站了起来:“老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戴其乐笑着摇头,哑着嗓子轻声答道:“我不想吃什么,你扶我起来坐坐吧。”
杜宝荫搂抱着戴其乐,让他依靠在自己胸前。戴其乐咳了两声,忽然侧过脸笑道:“傻子,亲亲我。”
杜宝荫也笑了,探头过去,在戴其乐的面颊上轻轻的吻。
戴其乐半闭了眼睛,微微侧身,伸手摸向了杜宝荫的腿间。杜宝荫知道他最喜欢玩弄自己这里,就自动的解开了腰带。而戴其乐用手略逗了两下,那玩意儿就颤巍巍的直竖起来了。
戴其乐现在无力去和杜宝荫狎昵亲热,只能是攥着那东西不放手。杜宝荫有些情动,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戴其乐的头发,又撒娇似的哼哼唤道:“老戴……老戴……”
戴其乐笑着叹息了一声:“唉,傻子。”
杜宝荫向戴其乐撒了个谎,说自己的香烟箱子被人抢走了。戴其乐一听这话就是谎言,不过也不戳穿。
他知道杜宝荫对自己是一片赤心的,自己不必去逼问他,让他窘迫。
第三天,杜宝荫独自去了杜绍章公馆。
他果然是从九哥那里得到了一小瓶磺胺——褐色的玻璃瓶,本来就是很小了,里面瓶底上稀稀疏疏铺着几片磺胺药片,连瓶底都没有盖满。
他很高兴,紧紧攥着小药瓶,似乎生怕杜绍章会将它没收回去。杜绍章这回把他按到墙上去干,他也仍旧是高兴。在一阵阵的冲击和胀痛中,他偶尔低头看看手中的药瓶,看完之后就心满意足。杜绍章让他把屁股撅高一点,他立刻乖乖的撅高。
杜绍章一直对他是有欲望的,他越听话,杜绍章越欲火焚身,一下一下捅的又狠又深,又伸手向前抚摸,揪住他的乳头又搓又拧。杜宝荫大概是疼了,轻轻呻吟着扭动身体——腰细细的,屁股圆圆的,扭的杜绍章一泄如注。
这回事后,杜宝荫洗了个热水澡。
他赤条条的坐在浴缸里,手里还攥着那个小药瓶。杜绍章坐在浴缸边沿,叼着一根烟若有所思。
后来他忽然斥责道:“洗澡就洗澡,我这里又没贼,你总拿着那个药瓶干什么?”
杜宝荫小心翼翼的把药片放到墙壁上放置香皂的木架子上,然后抬头,对着杜绍章很心虚的一笑:“哦。”
“笑什么笑?我知道你心里正恨着我!不辨是非的笨蛋!”
杜宝荫手里拿着香皂,很温柔的摇头:“不是的。”
然后他迟疑了一下,在热水中欠身跪起来,大着胆子在杜绍章脸上亲了一下。
一口亲下去,他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又有些心惊,感觉自己是刚刚亲了魔王——但总是要示好的,九哥既然喜欢和自己做那件事,大概也不会讨厌自己的吻。
既然道谢总会招来讥讽和谩骂,那就亲一下吧。他是真心的感激杜绍章,几乎无以言表。
杜绍章横了他一眼,没说话,一口接一口的吸烟,喷云吐雾。一根吸完了,再续上一根。
杜宝荫看他气色不善,手一松,香皂就滑进了水中。偷偷的抬起手,他把药瓶又握进了手心里。
洗完澡后,杜宝荫水淋淋的从浴缸中站起来,用毛巾擦拭头发和上身。杜绍章回头审视着他,就见他细高细高的,不知道是因为瘦了显高,还是在这一年多中的确长高了——有的男孩子发育晚,到了二十岁也还能够长个子。
杜绍章仔细的琢磨着杜宝荫的身体,最后认定他并没有长高,只是太瘦而已。
“你每天都吃些什么?”他忽然问道。
杜宝荫想了想:“吃馒头和面条。”
“能吃饱吗?”
杜宝荫犹豫了一下:“能。”
杜绍章的目光下移,盯住了杜宝荫的双腿。杜宝荫的腿长而直,皮肤细白,环在腰间的时候,往往会让杜绍章干的格外尽兴。
“今晚儿留下住一宿,明天再走吧。”他说。
杜宝荫很为难的苦笑:“九哥,我晚上要是不回家,老戴就没饭吃了。”
杜绍章冷笑一声:“哟,你现在还伺候上他了!”
杜绍章留杜宝荫吃了一顿饭,又给了他一点钱,不许他再去丢人现眼的卖烟卷。杜宝荫吃了一顿好饭,然后拿着那一点点药,和一点点钱,千恩万谢的离去了。
杜宝荫欢欢喜喜的回了家。
戴其乐看到磺胺,几乎狂喜。可是药片倒出来送到嘴边了,他又迟疑起来,气若游丝的笑道:“你九哥恨毒了我……不会给我弄了点毒药过来吧?”
杜宝荫一听这话,感觉也有道理,拿过药片就送进嘴里咽了下去。戴其乐要拦,没拦住,急的骂他:“你这缺心眼儿的,谁让你吃了?给我吐出来!”
杜宝荫不吐,坐在床边等待良久,感觉自己安然无恙,这才后悔起来:“老戴,就怪你乱疑心,一片药被我浪费了。”
他对老戴埋怨了半天,又拿出一片药喂对方吃了。很谨慎的把药瓶掖到戴其乐的枕头下,他起身出门下楼,买回了一大碗排骨面。他是面馆的老主顾,老板额外多给了他两块肉多的排骨,这也让他很感激很愉快。喂戴其乐吃了排骨和小半碗面,他双手捧着大碗,微笑着长吁了一口气。
戴其乐就是肺有炎症,除此之外没别的病。对症下药的吃了两天磺胺,他那身体果然就有了起色,不过药瓶也随之空了。
第三天,杜宝荫厚着脸皮,再一次去寻找杜绍章。他像条茫然的小狗一样,对着九哥迟钝的微笑,语无伦次的、含羞带愧的、要药。
杜绍章这回给了他一个小纸包,里面包了能有小小的三四片磺胺。杜宝荫习惯成自然的和他上了床——这回他连干了两次,力气用的很足,恨不能一下子杵到对方的心窝里去,又总是变换姿势,甚至把杜宝荫弄伤了,事后用纸擦拭下身时,能看到淡淡的血。
杜宝荫合不拢腿,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摇晃。杜绍章给了他一点点吃面条的钱,问他:“九哥对你怎么样?”
杜宝荫拿着药和钱,股间火辣辣的,两条腿直哆嗦,真心实意的答道:“九哥对我好。”
这就是杜绍章的怀柔政策了。没办法,对于十七弟这样一根筋的笨蛋,要么把他打服,如果打不服,那就只好转换战术,攻心为上。

第25章 苏生

杜宝荫每隔一两天就要去找杜绍章,要药,顺便还能得到一点点钱,让他和戴其乐吃不饱饿不死。
他对杜绍章是满怀感恩之心,可惜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杜绍章翻来覆去的干他,玩的心满意足,连近来新结交的女朋友都冷落了。他傻乎乎的不在意,只说九哥好,九哥给他药和钱。
如此过了能有一个来月,戴其乐不咳嗽了,也不发烧了。因为每天都能消消停停的吃三顿饱饭,所以他那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健康。当然,他这肺炎持续的太久了,如今无法彻底根治,但是他自己心里有数,懂得加意保护身体。
这天晚上,杜宝荫从杜绍章那里拿着钱回来,走的汗涔涔的,脱了衣服在房内擦身。房间很小,戴其乐坐在床边,无言的盯着杜宝荫看。
看了片刻,他忽然起身走上前去,伸手在对方那胸膛上摸了一把:“这里怎么肿了?”
他说的是那两粒小小乳头,现在正红通通的挺翘着,小樱桃一般。杜宝荫下意识的扭身一躲,嘴里支吾着答道:“哦……没有啊。”
戴其乐收回手,又仔细打量了杜宝荫一通,最后就握住了他一条手臂,把人拉过来按坐在了床上。
“傻子,我夜夜和你一张床上睡觉,什么看不出来?”他转身坐到一旁,搂着杜宝荫的肩膀低声诱问:“我知道你是个老实孩子,从来不和人起冲突的,起了冲突也伤不到这里。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杜宝荫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小小裤衩,这时弯腰委顿在戴其乐的搂抱中,脸上的颜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目光也游移不定,却是紧紧的闭了嘴,一味的只是摇头。
戴其乐心中一动,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离奇念头:“是不是你九哥?”
果然,杜宝荫很明显的颤栗了一下,随即就深深的低下头去,不肯让戴其乐看到自己的神情。
戴其乐不动声色的吃了一惊。他早就觉得杜绍章看自己像看情敌——自己当时不过是带走了他的一个远房弟弟而已,他何至于要那样暴怒,好像被人抢了老婆一般,死缠烂打的不肯甘休?
本家的兄弟,干这种事情,人伦都不要了?
戴其乐没有继续追问,只说:“以后别去你九哥那里了。我身体也好了,以后咱们两个过日子,总能活得下去。”
杜宝荫低低的“嗯”了一声,半晌没说话,后来抬起手,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戴其乐回身从床上摸出一块手帕,去给杜宝荫擦眼泪。杜宝荫这些天,因为眼看着戴其乐越来越好,所以一直是喜气洋洋的。此刻突然哭了,却又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呜呜咽咽的无法止住。戴其乐拍着他的后背——他知道杜绍章这人不好相与,他本以为杜宝荫在对方那里,大概只是挨两句打骂而已。
他自己身体不好,又想要活下去,只好是忍心让杜宝荫出去受点小折磨,反正是个男孩子,又是杜绍章的兄弟,总不会被欺负的太狠。他没料到杜绍章有这方面的想法,并且还动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