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吃光西瓜,他用手帕擦了擦嘴,毫无热情的答道:“那好,我去。”
沉默片刻,他向严云农靠近了一点:“大格一走,我觉得很寂寞。”
严云农这个时候却也不再提什么续弦的话了,只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又握住了他的手,亲亲热热的笑道:“你这是不习惯,过上几个月就好啦。要不然等你从关外回来了,就到我这里住上一阵子?”
三锦情绪低落的垂下头:“再说吧!”
因为有了严云农的这番话,所以三锦就死心塌地的回到天津,跟随唐森走海路抵达了营口。
在营口,他与参观团中的众王公会和,而后在三好太郎的带领下继续北上,跑到新京去了。
第24章 在新京
三锦在新京,住的挺稳当。
三好太郎因为十分看重他,所以就把心腹爱将唐森派过去,专司陪同一职。
唐森这个人,一贯的温和有礼、风度翩翩;从“人”的角度来看,还是很让三锦喜欢的。而唐森为了让他对新京产生出耳目一新的好印象,就领着他乘坐汽车,终日到繁华文明的地带游览。
三锦生长于天津那种摩登都会,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对新京本地的日本商店太感兴趣。只是在参观侨民小学校时,他触景生情,想起大格,不禁落下几滴泪来。
唐森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反而把对方情绪搞得低落了,便立刻补救,把三锦带去了大和旅馆吃晚饭,想让他高兴高兴。
三锦坐在一群日本妓女中间,同唐森一边闲谈,一边不知不觉的喝光了三大瓶清酒。
这酒不烈,所以他喝的肆无忌惮。结果畅饮完毕后过了不久,酒劲发作上来,他开始放浪形骸的撒酒疯。
伸手抓住一个妓女的油黑发髻,他蛮横的迫使她低头凑向自己的下身:“来啊……来啊……”他迷迷糊糊的笑起来:“你这个婊子,不要假正经啦!”
那妓女无奈之下,只得把脸埋进了他的腿间,却又不知要如何继续。唐森看他忽然就闹出了这种不堪的样子,便欠身伸手,在他面前的矮桌上轻轻一拍:“多王爷,您这是醉了?”
三锦根本没理他,只是低头去催促那个妓女:“快点,听不懂我的话吗?”
唐森见势不妙,便立刻起身,伙同妓女们把三锦搀扶起来,合力运往楼上的房间中去。而那被三锦按到床上的妓女此刻得以脱身,也不敢走,只得在和室门口拎起三锦的皮鞋,苦着脸跟了上去。
唐森一直听说三锦是个纨绔浪荡子弟,听说而已,并未亲见——今天算是见识了。
三锦现在身份重要,他不好将其独自留在旅馆中。可是这种事情……从来也没有擅自旁观的道理。
眼看着三锦在房内咚咚乱跑着去追妓女,他十分为难的亲自上阵,把三锦按在了榻榻米上,又回头用日语恶狠狠的招呼众妓女道:“傻看什么?还不快过来帮王爷脱衣服?!”
依照唐森的心意,他是想趁着三锦醉的不知人事时,尽快的让他舒服一场,然后就打发他睡下,免得再生枝节。只是三锦手舞足蹈,色狼似的总想向妓女们扑去。他一时情急,就席地而坐,将双臂穿过三锦的腋下,紧紧搂住了他。而妓女们也连忙上来,掀开袍子去解三锦的腰带。
外裤内裤被一起退到了大腿处,唐森刚想起身回避,哪知三锦伸手又揪住了一个倒霉蛋的头发,同时微微的一挺腰,腻着声音含糊道:“用你的嘴……舔一舔。”
倒霉蛋还是个小姑娘,用脂粉擦出煞白的一张脸,此刻就咬牙皱眉的不肯就范。唐森见三锦腿间那物已经红通通的挺立起来,便在尴尬之余也感到了急躁,出言向那小妓女喝道:“快点!不要装傻!”
小妓女无可奈何,只得含羞忍辱的俯身张开嘴,将三锦的东西含入口中舔吮起来。
三锦把头窝在唐森怀里,很快乐的摇晃着。
唐森到了这个时候,也就麻木了,只盼小妓女敬业一点,马上将三锦的那点玩意儿吸出来,大家好一起得清闲。
小妓女被三锦那大家伙哽的满脸通红、不时作呕,正在努力调动唇舌之时,忽听三锦傻笑一声说道:“好了,不要你了,换一个!”
妓女们在周围跪坐成一圈,听了这话谁也不肯上前。唐森对这些人瞪了眼睛,而后向靠边一人一扬头:“你过来!”
这回这人是个老妓,被选中之后便低下头膝行而至,仿照先前之人的姿势,将三锦的性器纳入口中,随即就将头一上一下的运动起来。
唐森低头看向三锦。
三锦闭了眼睛,脸上有红有白的,颜色十分好看;同时又哼哼唧唧的呻吟不止,眼角眉梢都是春意。
马褂长袍臃肿的堆上来,让唐森觉得自己仿佛是抱了一大捧衣服,可目光射出去,就会看见下面露出赤条条光溜溜的一截雪白身子,正随着妓女的唇舌挑逗而扭动着。
空气中弥漫了浓烈的情欲味道。唐森觉着喉咙发紧,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偏当此时,前方换了一人上来,新的刺激让三锦先将双手半缩进衣袖里攥成拳头,随即又扬起手臂乱抓了一把,正好扯住了唐森那西装的前襟。
极度的快感表现出来,往往类似于极度的痛苦。三锦呜咽着仰起脸,将脑袋顶在唐森的怀里用力磨蹭着。
唐森难得见识到这样不加掩饰的情乱场面,心中也不由得悸动起来。随着三锦的力道向前弓腰探身,他清晰的觉察到了对方身上的热量。
三锦在房间内,一直闹了小半夜。几番销魂之后他精疲力竭了,才终于沉沉睡去。
此时夜色深沉,唐森也就在隔壁开了一间房,搂着个妓女进去泄火。
转眼天明,他起身穿衣洗漱了,便出门去找三锦。敲门进房后,他见三锦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正在若有所思的发呆。
“多王爷?”他笑着问候道:“您早啊。”
三锦抬头望向他,不大自然的一点头:“早。”
唐森在他面前一歪身坐下了:“王爷昨夜休息的还好?”
三锦垂头一边理着袍袖,一边闲闲的问道:“我昨晚儿是不是胡闹了?”
唐森笑了一下:“王爷是有点喝多了,不过也没有关系,这里本就是个消遣的地方嘛。”
三锦放下手,又叹了口气,自嘲似的摇了摇头:“丢人了……唐先生别见笑啊。”
唐森也不知道三锦将那醉后情形回忆起了几分,便敷衍着答道:“王爷多虑了,那算得了什么呢?”
三锦微笑着瞟了他一眼,将这话题放下,转而聊些闲事。后来两人都觉出饿了,唐森便建议道:“王爷,请到楼下用点早饭吧,吃饱了我们再走。”
三锦点头起身,随着唐森一路下楼进了餐厅。落座之后他借着窗外的明媚阳光,忽见唐森的西装上衣敞了怀,原本缝着衣扣的地方如今全部光秃秃,只余下几根半长线头,便出言提醒道:“唐先生,你的扣子掉光了,怎么搞的?”
唐森低头看了看,轻声笑道:“这个……却是王爷您的手笔。”
三锦很诧异:“我揪你的扣子做什么?”
唐森迟疑了一下,翻着菜单答道:“也没什么,几个扣子而已,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三锦满腹狐疑的闭了嘴,心中却是打鼓,不知道自己昨夜到底闹到了何等程度。
一时二人吃饱喝足了,唐森叫侍者过来结了帐。刚要起身离开时,忽然又想起一桩事来:“这上面也有烟室,王爷要不要上去休息休息?”
三锦正在心虚,只想快些离开,便立刻摇头道:“不必,我现在倒不急,回去再说吧!”
第25章 离开新京
三锦嘴上说是不急,其实出门一上了汽车,神情便有些委顿,全然不是清晨时分一个青年应有的状态。唐森亲自开车,从后视镜中见他坐在后排,身体不住的向下出溜,就心里有了数,加大油门向住处开去。
唐森平日并不居于新京,所以这房舍都是三好太郎现布置出来的,专为招待三锦;而唐森作为一名招待员,自然也是和他同处起居。急急忙忙的驱车回到寓所,他下车后打开后排车门,向内中伸出一只手去:“多王爷,到地方了,您请下来吧!”
然后,他就握到了一只冰凉潮湿的手。
三锦探身跳下车来,一手扶着唐森,一手攥着条丝帕,不时的擦拭鼻端,竟是已经出现了涕泪横流的势头——脸上倒还带着点自嘲的笑意,且往房内走且摇头笑道:“不成,有点挺不住了。”
唐森答道:“那也没什么,咱们这不是到家了么?”
三锦现在是从骨缝里往外透出酸痛来,那种感觉简直难以言喻。用力吸了吸鼻子,他抬手用衣袖抹去头上冷汗,随口笑道:“到家……可不是,在这新京,咱俩算是一家子了。”
唐森觉得他这说法挺有趣:“而且还是两口之家。”
三锦不假思索的附和了一声:“嗯,小两口儿!”
唐森笑起来,刚要继续接下去,话到嘴边他忽然反应过来:“我这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三锦气喘吁吁的倒在烟榻上,一个专司烧烟的半大男孩子见状,就立刻端着烟盘子跑进来,轻手俐脚的开始挑了烟膏子烧烟泡儿。唐森脱下西装外衣挂在门旁衣帽架上,回身坐在烟榻边,见三锦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烧烟孩子,就在他小腿上拍了两下,口中抚慰道:“别急,马上就得,再稍微忍一忍。”
三锦没说话,身体隐约有些颤抖。待到那孩子把烟枪送到他嘴边时,他不管不顾的凑到烟嘴上,婴儿吃奶似的大口吮吸起来。唐森第一次见他这样失态,随即又回想起昨夜情景,心中就有些惋叹,暗想这样一位清秀可爱的青年,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染上了这许多恶习,如今又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不晓得今后会经历怎样的一种人生。
遣走了烧烟孩子,他也挪到烟榻里面盘腿坐了,眼看着三锦将最后一个烟泡一气吸完。
“这回缓过来了?”他笑问。
三锦紧闭着嘴,屏住呼吸翻过身去——直停顿了有半分多钟,才仰面朝天的吁出一口长气。
“哎……”他拖长声音开了口:“我想喝点茶。”
唐森扭身从烟榻角落处的小炕桌上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大半杯温茶。
端着茶杯送到三锦近前,他出声招呼道:“茶来了。”
三锦闭着眼睛,微微一抬手,轻声说道:“等等,让我躺一下。”
唐森知道他现在正是神魂飘荡的时候,非等回过魂来,否则不会起身;便将一只手插进他的后背下,用力托起了他的上半身,而后将茶杯贴到了他的嘴唇上。
三锦会意的张开嘴,喝了两小口茶。
将三锦放回烟榻上躺好,唐森端着茶杯在一旁枯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其间他百无聊赖,就一边想心事,一边慢慢喝掉了手中那半杯残茶。
正在他出神之际,三锦那边恢复精神,开始侧过身来,笑嘻嘻的主动和他搭话:“唐先生,你告诉我,我昨晚到底都干什么了?”
唐森把茶杯放回炕桌上,而后转向他笑道:“你是真不记得了?其实也没什么……”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出口:“那个当作调情也就罢了,一直玩到最后,能有什么意思呢?”
三锦知道自己的癖好,所以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横竖不过是图个乐子……”他毫不隐讳的答道:“只要高兴就好,何必非要真刀真枪的干事儿?
唐森指着他大笑起来:“多王爷啊……你年纪轻轻,倒是别有见解呀!”
三锦见他乐不可支,就也坐了起来,伸手一拍他的膝盖:“怎么着?你昨晚上全看见了?”
唐森连连点头,笑的脸都红了:“抱歉得很,在下绝非有意窥视,只是当时你实在是醉的不成样子,我脱身不得啊!”
三锦歪着脑袋,仿佛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何必道歉?我又不怕人看。”
话音落下,忽然有听差在外敲响了房门,随即走进来,双手奉上一只五色信封:“回事。今早儿有人送来的信件,说是给多王爷的。”
三锦借了信封,当着唐森的面拆开来倒出信笺,将其展平一看,却见上面寥寥数语,却是严云农的笔迹:“三锦吾弟:兄有急事与弟相商,弟若有暇,尽早回来吧。”
这封信写的没头没尾,也无落款,倒的确是严云农的风格——他和三锦相处日久,心有灵犀,所以通信之时,常写半截话。
“这是什么意思?”三锦随手把信揉成一团,习惯性的扔到了榻下地板上:“难道是那件事情出了变故?”
思及至此,他抬眼瞥向唐森,发现对方正望着地上那个纸团。
信上的话是不怕人看的。所以他收回目光,开口问道:“唐先生,这次参观,何时能够结束呢?”
唐森看向他:“多王爷想家了?”
三锦摇头笑道:“非也。是我的一位朋友有事找我回去,我心里很惦记着,仅此而已。”
唐森盯着三锦的眼睛问道:“恕我冒昧,请问是您哪位朋友呢?”
三锦不动声色的反问回去:“这与你们也有相干吗?”
唐森一本正经、而又寓意颇深的对三锦说道:“多王爷,你要知道,在三好机关长那里,你是与众不同的。东蒙的盟旗建置已经名存实亡,兴安西省也正在筹备当中;如果你肯一直保持住合作的态度,那省政府中必将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三锦从来无意做官,尤其是满洲国的官——在他的心目中,他总觉得满洲国不甚地道,比不得中华民国的正宗。不过现在这话不必多讲,讲了也没用。
如此又过了两天。众王公们前去拜见了溥仪,完成了这场参观的最后一项任务。三锦归心似箭,三好太郎却私底下将他找了过去,先是旁敲侧击的诱他表明了态度;而后朦朦胧胧的为他勾勒了美好前景。三锦心知他的用意,便一味的只是点头,并不发表异议。
三锦离开新京前去营口,一路上依旧是唐森作陪。
三锦觉出了稀奇:“唐先生,你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唐森想了想:“不好说,总是变化。”
“现在呢?”
唐森笑了:“现在是送你上船,怕你一个人,会迷路找不到家。”
“你当我是小孩子?”
唐森做了个手势,仿佛是一言难尽:“多王爷,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是个小孩子;可是我同时也知道,你的的确确不是个小孩子……”
后面的话他没说:“小孩子不会在清晨犯大烟瘾;小孩子更不会在夜晚追逐着妓女胡闹。”
三锦一笑,并不关心唐森对自己的看法。他其实满喜欢唐森,因为从他身上可以感到温暖;不过也就是喜欢而已了,没有唐森,日子也还是照常的过。
从营口上轮船,他回到了天津;随即又直奔向北平——多少年没有这么奔波劳碌过了,即便有鸦片烟的支撑,他也感到累极了。
第26章 三锦很生气
三锦在一个阴霾的傍晚,赶到了北平严宅。
严宅不是什么大院落,他进门时,正赶上严云农在前边院子里团团乱转的散步。双方打了个照面,他就见严云农下穿脏兮兮的马靴军裤,上套一件满是皱褶的白衬衫,头发大概是新剃过的,鬓角发青,头顶的乱发蓬起来,瞧着竟是十分恓惶。
严云农仿佛是没料到三锦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愣了一下便立刻大踏步迎上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三锦全凭直觉赶来,所以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回答:“这个……我猜你大概是在北平。”
严云农又问:“吃饭了没?”不等三锦回答,他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是了,刚下火车,一定没吃。进来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三锦糊里糊涂的被他拽进一处当作餐厅的厢房之内,狼吞虎咽的吃了三大碗汤面条。
严云农知道他的毛病,一见他撂了筷子,就又紧追着问:“吃饱了?喝点水,喝完了再烧两口烟?”——声音也不大,透着一股子心慌意乱的劲儿。
三锦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有话就说,别这么神神道道的!”
严云农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他面前:“我先把你伺候利索了,然后咱们上后院房里去说。”
三锦吃饱喝足、解了手、吸了几个烟泡儿,刷了牙,用温水洗了手脸,最后跟着严云农进入后院一间卧室之内。严云农为了享齐人之福,前一阵子把本宅的太太黛云带去张家口了,如今这卧室内就空了下来。
三锦进门之后,见房内宽敞、陈设华丽,扑鼻就有一股脂粉香水气,倒也让人心旷神怡;而且靠墙那张西式大铜床上铺了厚厚的海绵垫子,想必睡下也是舒服的。一边低头解开长袍纽扣,他一边背对着严云农笑道:“怎么着?今天在这儿招待我?”
严云农无声的忙忙碌碌,从外面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上床坐着去……”他轻声指挥三锦:“洗脚。”
三锦皱起眉头来:“老严,你把天捅出窟窿来了?我可没有补天的本事,你甭这么给我拍马屁。”
严云农把水盆放在床前,肩膀上还搭着一条白毛巾:“我没那么大的罪过,你放心吧。快点过来,一会儿水就凉了!”
三锦见他一味的讨好自己,却又不说是什么事,就将脱下的长袍随手搭在了椅背上,而后走到床边,俯身脱了鞋袜。
将双脚插进热水里,三锦忍不住笑道:“我说,你今天可真成我的孝子贤孙了。”
严云农没理他。仔细的给他搓洗了双脚后,他抽下肩上毛巾为他擦干,然后端着水盆扭头出去了。
三锦没有择席的毛病。翻身滚到床里,他拉过薄毯子展开,准备过会儿和严云农一起盖着睡觉。
严云农认真的关好房门,又将天花板上的璀璨吊灯关掉,扭亮了床头上方的两盏小壁灯。换了睡衣上床来,他盘腿对着三锦坐好,终于是心事重重的开了口:“有个事儿要对你说……”
三锦很舒适的侧身躺着,大睁了眼睛望向他:“说吧!”
严云农垂着眼帘不看人,声音可是很沉重:“我部下有个团长,前两天投日本了,带走我五千人。”
“然后呢?”
严云农接着说道:“我那下面一共也就万八千人,让他给我领走了一半。”
三锦当即问道:“他那团怎么那样大?”
严云农摇摇头:“不是,他是领头的;有人服他,就跟他一起走了。”
三锦想了想,隐约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
严云农接下话去:“这件事把我搞的很被动。本来我想着,一旦我肯投靠过去,日本人怎么着也得给我个好位置,起码在华北,我得占个头一份儿;可是现在就说不得这话了——远的不讲,就看眼前,我现在留下来,好歹还算是一军的司令;我要是投过去呢,日本人还不得把我和那小子平级对待了?”
三锦笑道:“那你就别投了,还免得遭骂。”
严云农垂头丧气的弯下腰,嘴里咕哝了一句:“我忙了这些年,就挣下这么点兵和钱。你让我光身子往南边走,我舍不得。”
“那就投,保你的兵和钱。”
“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结果落得跟我部下团长平级,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想怎么样啊?”
严云农将三锦的一只赤脚拽过来架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我不能这么傻等着了,察哈尔那边的战情一天一个样儿,说不定哪天我的队伍就得上战场。三锦,那个三好太郎不是对你很青睐吗?你通过他往上联络联络,我打算直接和他们那个稻叶大将对话。”
三锦颇为惊讶的抬起头:“你这是要大干一场?”
严云农似乎是有点脸红:“反正我都豁出去当汉奸了,索性就设法再高升一步吧!”
三锦懒散的坐了起来,放在严云农腿上的那只脚就忽轻忽重的蹬了对方的肚皮:“好,好,现在我是你的枪,你让我打哪儿,我就打哪儿。对了,那个团长叫什么名字?”
严云农扭头望向窗外:“问这个干什么?”
三锦笑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去和三好太郎说?”
严云农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外界那漆黑天色答道:“他就是……马国英。”
三锦的脸上还带着笑意:“马国英?他不是让你给撵走了吗?”
严云农点点头,依旧不肯去面对三锦:“我……我当时看他人还不错,所以就把他撵到张家口……带兵去了!”
屋内静默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严云农试探着回过头来,望向三锦。
随即,他挨了个十分响亮的大嘴巴。
三锦从床上跳下来,光脚穿了皮鞋,也没系鞋带,大踏步就走到椅背前拿起长袍,同时恶狠狠的说道:“这还说什么啊?先是拿我当傻子哄,现在出事了又把我当枪使唤,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严云农见状,赶忙下地去拦他:“哎……你别生气,我是一时糊涂,现在明白过来,可是也晚了。你得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啊!”
三锦把皮鞋底重重的踏在了严云农的脚面上:“赎你妈的罪!给我让开!”
严云农痛的直跳:“三锦,别、别,你听我说……你说我能是有心害你的人吗?”他一时找不到拖鞋,只好赤脚跟着三锦出了房门:“马国英那小子当时表现太好,我就被他迷惑了嘛!”
三锦走进冷森森的院子里,听到这话便回头吼道:“去你妈!你就是信他不信我!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居然不相信我!”
严云农苦口婆心的解释:“没有的事儿!再说他是个下边人,你是我的好兄弟,你俩怎么能打比方呢?”他伸手去拉三锦的袖子:“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知道吗?”
三锦甩手又扇了他一耳光:“滚!别和我谈感情!”
严云农一路哀求,居然随他走到了院外小街上。门口守夜站岗的勤务兵们见司令形象奇异,连鞋都没穿,就犹犹豫豫的拿起手电筒,尾随在了后面。
严云农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半里路开外的胡同口。路上碎石硌的他脚底生疼——可是也有办法,因为三锦正在怒发如狂。
既然怀柔政策不起作用,严云农便改变了策略,变出一副严厉面孔道:“你这个小崽子,还闹得没完了!马上跟我回家,否则我就把你扛回去!”
三锦满不在乎的继续向前走——走了两步,他忽然意识到对方完全有这个力量,便拔腿开跑,一溜烟就没了影儿。
严云农实在是追不得了,一手扶墙歇了歇脚,心想自己这回是捅到马蜂窝了。
第27章 后果很严重
恼火的三锦深一脚浅一脚的冲出胡同,然后就迷路了。
这种小道两旁是没有路灯的,三锦手上也没个亮儿,只得摸着黑乱走。其时严家勤务兵正拿着手电筒四处吆喝着寻找他,可世事就是这样的无奈,这两方一起进入岔路背道而驰,相隔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了。
三锦抱着自己的长袍,也不晓得是走了多久,终于到达了一处街口。眼看着一辆黄包车停在那里,他如同见了救星一般狂奔过去,气喘吁吁停在车夫面前问道:“德国饭店,走不走?”
车夫没有不走的道理。拉起三锦一路快跑,他利利落落的就把人送到了地方。三锦摸遍全身也没有找到零钱,便随手给了他一元钞票,而后迈步进入饭店,心想自己在这里开间房对付一夜,等明早再乘火车回天津;至于严云农——让他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