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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珀打了个哈欠:“想个话题嘛!”
岩温果然就想了想,可是无话可说,情急之下他触景生情,张嘴便来了一句:“哇,你下面的毛好少!”
段珀一听,当即气的一蹬腿:“混蛋!闭嘴!”
正当此刻,房门忽然被低低敲响,随即有卫士推门走到床边,弯下腰来禀告道:“老虎少爷,彼得杨来了,想要见您。”
段珀知道彼得杨是一定会出现的,不过没料到是在此时此刻。略为沉吟了一下,他对着卫士一点头。
彼得杨进门时,岩温已经按摩到了段珀的小腿。
在这种场所中,彼得杨也舍弃了往日那种衣冠楚楚的绅士形象。围着浴巾站在门口,眼前情景让他那脚步停顿了一下——段珀雪白雪白的,岩温油黑油黑的,两人又都是年轻修长的体态,看上去很是有趣。
眼看着段珀无意起身迎接自己,他立刻微笑起来,边向内走边用动听的声音呼唤道:“啊,亲爱的老虎,好久不见。”段珀依旧是细条条软绵绵的趴在床上,不言不动。
于是彼得杨只好站在床前俯下身去,用嘴唇轻轻亲吻了他的肩胛,同时又低声笑道:“我的小甜派,你好吗?”
段珀这回才抬头睁眼望向了他,结果吓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彼得杨的面目还是老样子,英俊的无可挑剔;可是从锁骨向下,他那皮肤上一片锦绣灿烂,光身子也像是穿了彩衣。段珀怀疑他那一身刺青在这几年是经过了再加工,否则不可能绚烂如斯。
段珀强作镇定的微笑了一下:“彼得。”
彼得杨向后坐在了一把沙发椅上,姿态舒适优雅:“你经常来这里吗?”
段珀闭上眼睛,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当然不。”
彼得杨笑微微的瞟了岩温一眼:“我本打算从这里出去后,直接去酒店拜访你,没想到这样巧……”
段珀似笑非笑的,不作理会。
彼得杨低下头,眼看着自己的大腿继续问道:“老虎,为什么不说话?我想我们之间好像存在误会。”
他的大腿还是一片空白,刺青目前只遍布到了臀部为止。颇为怜惜的抚摸着腿上皮肤,他垂下眼帘,笑的有些淫荡,也有些陶醉。段珀偶然大着胆子瞥了他一眼,正好捕捉到了这个表情,就心中一动,感觉这家伙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鬼怪——当然,是妖魔鬼怪中的美男子。
“误会……”段珀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同时放眼审视彼得杨的身躯。
彼得杨向后一靠,很爽朗的笑道:“当然是误会。老虎,我们已经顺利合作几年,难道这份情谊,不值得珍惜么?”
岩温站在床尾,双手握住了段珀的一只赤脚,同时就听他慢悠悠的说道:“彼得,不要和我讲这些话。事情摆在那里,你心里清楚,我们心里也清楚。如果你肯向前看,我们也可以向前看;如果你有了别的心思,那我们也是一样的谅解。哈哈!”
彼得杨知道段珀口中的“我们”,指的就是段氏父子二人。皮笑肉不笑的抬起头,他透过玻璃幕墙望向外面的游泳池:“老虎,我当然是希望大家能够向前看。”
段珀把脚从岩温的手中抽出来,随即起身盘起双腿面对了彼得杨:“向前看是很好的。”他语气温和的说道:“不过眼下的损失,又该由谁来弥补呢?”
彼得杨收回目光看着段珀,脸上的笑容越发加深扩大了:“什么损失?”
段珀笑的十分天真可爱:“彼得,我并不打算和你打哑谜。如果你不知道我的损失有多大,可以去警察局询问伦威总监。我知道你有你的关系链,要是你和伦威总监没有交情,那去请教扑乍纳副总监也好。”
彼得杨登时开了口:“我们的工厂……”
段珀竖起一根手指向他摇了摇:“我不知道什么工厂。我只要你赔偿我这边的损失。该赔多少,你心里有数。”
彼得杨长长的“哦——”了一声:“老虎,你要吓到我了。”
段珀一挑眉毛,微微向他前倾了身体,压低声音笑道:“不要怕,彼得,这里是清迈,我想你总会有地方可逃。”
彼得杨歪过脑袋,眯起了深邃幽黑的眼睛:“要逃的人,未必一定是我啊。”
“是你。”段珀用轻快的声音说道:“就是你。”
彼得杨哈哈笑起来,起身走到段珀面前弯下腰去,轻轻亲吻了对方的额头:“老虎,你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我简直想一口把你吞下去。”
段珀也抬手拍了拍彼得杨的面颊:“可惜我不是真的小甜派。”
彼得杨直起身来,这回对着段珀彬彬有礼的微微一躬:“老虎,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改天再见吧!”
然后他转过身去,不紧不慢的向外走去。
段珀并没有说话,只转头对岩温使了个眼色。
彼得杨走到了贵宾区更衣室内,心事重重的换上了西装。他的中国随从赵援朝站在一旁,带着几名保镖四处张望。
彼得杨坐在沙发上,伸长双腿让保镖为自己系上皮鞋鞋带,同时又指挥一名手下道:“去把游泳池边的人都叫过来,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手下领命而去。赵援朝听了这话,就很探究的望向彼得杨。彼得杨叹了口气,却是并不和他对视。
片刻之后手下归来,弯腰告诉彼得杨道:“老板,段家人刚走了。”
彼得杨点点头,猜想段珀那边大概也是同样的有所顾忌。站起来走到穿衣镜前,他心不在焉的整理了衣领袖口,然后对着赵援朝一挥手。赵援朝当即率先出门,做了一名开路先锋。
彼得杨一行人络绎走到了会所大门前,等待司机将汽车从停车场中开过来。在这极短暂的空当中,道路对面的一辆小汽车忽然降下茶色车窗,随即车内有人伸出冲锋枪枪管,对着彼得杨就开了火!
枪声骤然响起,彼得杨在中弹之后立刻向赵援朝身后扑去,同时看清了车内那开枪人的面目——黑小子,给段珀按摩身体的那个黑小子!
下一秒,赵援朝变成了一副血肉横飞的盾牌,被密集子弹轰击的合身向后飞去。岩温收枪俯身,在对方的混乱还击中升起车窗。而车上司机此刻一踩油门,防弹汽车呼啸而走,一瞬间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彼得杨躺在了赵援朝的身下,一条手臂被子弹冲出了个血窟窿。在赵援朝那温暖的鲜血中咬牙忍住呻吟,他福大命大,并没有死。

第95章 预备役

岩温跪在地上,侧耳倾听着段珀的喘息声,判断对方应该是打累了。
这是在远离清迈的帕加村军营里,岩温已经得知了自己在那一场刺杀活动中的失败。没能完成长官交待下来的任务,事后自然就要受罚。
他在童子军中长大,深谙这一套生存法则。所以此刻他跪在段珀的皮鞭拳脚下,心安理得、死心塌地的忍受着所有痛楚——直到有人把他的左手摁在了树桩上,而行刑人在一边的大石上反复磨起了斧子。这并不是要让他落下大残疾,只不过要按照规矩,砍下他一根小指罢了。
岩温这才恐慌起来,他以为自己陪伴了段珀那么久,可以免去这一场肉刑的。手指和乳头不一样,他觉得自己每一根手指都很有用,这个他不能失去!
于是他激烈的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抬头望向段珀。
段珀把双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瞪着岩温。
岩温张了张嘴,眼中眨出一串泪水。他这时候又忘记了汉话,只能是依照本能,对着段珀轻轻的“啊”了一声。一声“啊”里面,藏了无数的可怜。
段珀听了这样一声“啊”,不由得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段珀心软,让岩温保住了那根手指;不过惩罚还是不能省略过去的。斧子被收了起来,他改让烙铁上场。
行刑人也知道岩温是个好小子,所以只马马虎虎的在他那大腿肉多的地方烙了一下子。岩温拼死咬住了牙,可当烙铁贴上皮肉时,他还是忍不住喷出了一声惨叫。
烙完之后,段珀没有好脸色,带着卫士就上山回庄园去了。
他并没能见到段提沙,因为段提沙新近迷上了跳伞,终日在空中翱翔,几乎不肯落地了。
对于段珀来讲,彼得杨这人是个很讨厌的存在——双方合作的时候,段珀并没有从这家伙身上捞取到很多好处;而双方如今翻了脸,变为敌人的彼得杨却是成了一位心头大患。当然,他们父子的大患有很多,譬如说张启星之流;不过张启星远在缅北,中间隔着山林,毕竟是难得相见;而彼得杨身为清迈一位有名的大佬,如果做起乱来,那可是要让人头疼之极了。
所以段珀对岩温很觉失望,刺杀这种事情,向来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后再想对彼得杨下手,那就难上加难了。
段珀在楼内很烦恼的来回踱步,心中颇为不安。后来有卫士捧着一只牛皮纸袋走了进来禀告道:“老虎少爷,清莱那边派人送来了一袋信件,说都是这半年里陆续收到的。”
段珀接过纸袋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整整齐齐的装了一大叠信封,抽出一只仔细一看,发信人却是何建国。
段珀找来一名识文断字的副官,让他把那信封拆开,取出信纸依次读了一遍。因为这信件众多,时间跨度也比较大,所以听起来别有一番趣味。
从信件内容中,段珀得知这何建国目前又出版了好几本砖头厚的“伤痕文学”,反响很大,已经写出了一笔好名气;在今年二月份他升了官,三月份同一位正在大学深造的、出身极有根底的知识女性喜结连理;到了五月份,他在信上开始对这段婚姻发起了牢骚;及至时光进入七月,也就是在最后一封信上,他已经把妻子给打了一顿。
这何建国一肚皮阴暗心思,在生活中大概是无处倾诉,所以尽数写到信中寄给段珀;段珀无非是听个热闹,当然也不会往心里去。口授副官写了一封回信,他在落款处亲笔签上名字,然后就让卫士把信装入了信封。
卫士有机会下山时,会将信送去清莱,让那位已经处于退休状态的老联络官把信邮寄出去。
因为段提沙迟迟不归,所以段珀在百无聊赖之中,又回了山下军营。
他手里托着一纸包油腻腻的油炸肉食,想要用其去对岩温做出一点抚慰。可是在营房里,他并没有见到岩温。
于是他就找,一边询问一边寻找。最后在一条浅浅的小河旁,看到了坐在岸边的岩温。
岩温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光着膀子赤着双腿,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条裤衩遮羞。将柔韧腰身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正在费力的用舌头去舔那大腿上的烙伤。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扭头放出目光,随即就仿佛受惊了似的,在段珀的视野中微微瑟缩了一下。
段珀的脚步略略停顿了一瞬——傍晚的河边是寂静的,夕阳坠到了对岸那远山之巅。在这漫天燃烧的晚霞下,黑小子像一只孤独无助的小野兽一样,惊弓之鸟一般自行舔伤。
段珀继续向前走,在岩温身边蹲了下来。
岩温的伤就在膝盖上方,水泡和血肉连成一片,约有小杯口那么大。惶恐不安的用手抱住小腿,岩温低下头唤了一声:“参谋长。”
段珀问他:“怎么不用药?”
岩温小声答道:“没有药。”
岩温现在不带兵了,在段珀身边只算是个跟班,连个副官的名头都没有,所以旁人也犯不上去讨好他。他受伤就受伤,死就死;没人关心,没人管。
段珀继续问他:“疼不疼?”
岩温刚要点头,可随即却又连忙摇了头——他怕自己一旦回答了“疼”,那段珀就会立刻用残酷手段让自己疼上加疼。
段珀忍不住再一次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岩温的额头和面颊,他忽然想到这黑小子其实比自己还小个一两岁,是弟弟呢!
于是他把手中的纸包打开送到了岩温面前:“给你吃。”
岩温很惊讶的看了段珀一眼,伸出脏兮兮的手小心接下了纸包。用手指钳起一块油汪汪的牛肉送进嘴里,他三嚼两嚼的咽了下去,然后发自内心的对着段珀一笑。不等段珀回应,他垂下眼帘,又慌里慌张的将一块肉填入口中。
其实岩温平时的伙食不算差,可他就是馋,尤其是爱吃肉,给多少吃多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腻。忙忙碌碌的大嚼特嚼,他在肉食的香味中把伤痛都暂时忘却了。
就在他吃的正酣之时,段珀忽然抬手拥抱了他。
这个拥抱来的毫无预兆,让他顿时就停住了咀嚼。肢体僵硬的微微倾身向前,他试探着斜过目光瞄向段珀,企图窥视对方的神情态度。
然而段珀把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的面孔。
两人长久的沉默了下来,后来岩温迟疑着轻声说道:“参谋长,我没事,我不疼了。”
语毕,他听到段珀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叫我老虎吧!”
岩温就乖乖的重复了一遍:“老虎少爷,我没事,我不疼了。”
“不是老虎少爷,是老虎。”
岩温听到这里,半晌没言语,末了很傻气的笑了一下,还是没敢叫出口。
段珀发现自己对于岩温,好像是抱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一方面,他嫌弃对方,认为这是个未开化的、动物一样的野小子,贱的还不如一只好血统的狼狗;他以殴打辱骂这家伙为乐,反正岩温生的铜皮铁骨,不怕打骂。而在另一方面,他又可怜对方,在偶尔对其打骂到了过分的时候,他会心疼后悔。
不过这“心疼后悔”往往都是事后才有的情绪,处在兴头上的时候,他当真是不把岩温当人看待。
在夕阳沉到丛山之中时,段珀像牵狗似的,把一瘸一拐的岩温给带走了。
他把岩温带进了庄园中。
庄园这样大,自然不会缺少房屋。段珀把岩温领进了卫士们所居的楼内,找到一间空房安置了他,并且还说:“今晚我们一起睡。”
这句话让岩温感觉很有压力。脱下衣服坐在浴缸边沿,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处,手忙脚乱的对自己又搓又洗,极力的想让自己干净一些。
他太用力了,甚至擦破了自己的皮肤,可最后他还是那么黑,黑中透着亮光。围着浴巾走回房内,他从段珀那里得到了烫伤药。
当晚,段珀和他同床共枕的躺在一起,两人都睡不着。段珀侧躺着面对了他,枕着自己的手臂问道:“岩温,你有妈妈吗?”
岩温很痛快的摇了头:“没有,不过我小时候有阿爸。阿爸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才死的。”
段珀把一只手搭在了对方的胸膛上:“我也没有。”
岩温在黑暗中没心没肺的笑了:“将军对你那么好,还要阿妈干什么啊。”
段珀不以为然的蜷起身体缩成一团,片刻后又伸展手脚仰面朝天,躺不住似的不停改换姿势。最后他摸黑爬到岩温身边,探过头一口噙住了对方的乳头,哼哧哼哧的用力吮吸起来。
岩温感觉有点儿痒,所以就一直嗤嗤的笑。
岩温的烫伤很快痊愈,与此同时,段珀和彼得杨的战争爆发起来了。
段珀派往清迈的杀手像蚂蝗一样紧紧叮上了彼得杨,鬼魂似的如影随形、挥之不去。而彼得杨也使出种种手段,让段家在清迈的市场陷入一片大混乱。和彼得杨一起联手捣鬼的人——据段珀调查——似乎还有张启星一方,于是他压下心中一簇怒火,前去看望了开心快乐那一对小兄弟。
开心快乐已经满了一周岁,是两个肉滚滚的小炸弹,在小院内的泥土地上爬来滚去,互相斗殴,偶尔还能扶着板凳走上两步;话也会说了,可惜都是只言片语,而且含糊不清,不知是在说个什么。段珀让那农妇把两个孩子洗刷了一通,又给他们换上了干净衣裳,然后就找来一把椅子端正坐下,把这对双胞胎抱在了腿上。
开心快乐一人占据了段珀的一条大腿,不但不怕生,而且还格外的兴奋,不是扬起小手去摸段珀的脸,就是张着小手往段珀怀里扑。副官拿着照相机反复取景,好不容易才拍摄下了一张清晰照片。
待到照片洗出来后,段珀亲自过目,就见照片上的自己一手搂着一个胖孩子;三人一起面向镜头——双胞胎是红光满面了,自己也挺上相。总而言之,这张照片拍的实在是很不错。
段珀在照片后面写上拍摄日期,然后命人很辗转的将其送去了张启星那里。至于张启星见到照片后的心情,他想,那一定是相当的妙啊!
段珀打发掉了那个农妇,找来几个干净娘们儿来照顾开心快乐。
他决定要用心的养大这一对双胞胎。孩子么,只要有吃有喝有时间,那就一定会长大的。如果张启星敢对自己穷追不舍的下狠手,那自己以后就让开心快乐去宰了他。
张启星这人像野兽一样软硬不吃,所以段珀要早作准备,届时如果必要,就向他发出这致命一击。
段珀也分不清哪个是开心,哪个是快乐,所以就用红绿丝绦分别系在了他们的小脖子上。红的是开心,绿的是快乐。他隔三差五的会带一点零食去看望开心快乐,而开心快乐这两个馋嘴孩子立刻就和他亲近起来了。

第96章 父亲的心事

十月天,泰北进入了凉季。
段珀带着岩温走进篱笆围成的小院里,去瞧开心快乐两兄弟。
他是军装打扮,从墨绿色的短袖衬衫中露出两条雪白手臂,因为不大用枪,所以手掌柔软,血脉浅淡。与之相反,岩温那一双手力大无穷,手背小臂上则总是青筋暴露。
他在院内甫一出现,张家两个小兄弟就连滚带爬的迎了上来。他们如今已有一周岁多,能走,能踉踉跄跄的跑,能吃任何到嘴的食物。虽然说话还不是很利索,不过那头脑里已经是颇有思想了。一边一个抱住段珀的小腿,他们一起仰起头,呜呜噜噜的大声喊叫:“老虎!老虎!”
他们当然会喊叔叔爸爸之类的词语,不过段珀并无意去做他们的长辈。在他们那大黑豆子似的眼睛里,段珀高大伟岸,叫做“老虎”。
老虎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他的出现意味着一点零嘴或是玩具。保姆们除了饭菜之外不会再给他们额外的食物,而他们除了互相斗殴之外也没有别的消遣,所以他们终日期盼老虎的降临。
岩温搬来一把椅子放在院内的平整土地上,让段珀坐下。
双胞胎像两只肉球一样颠颠的跟过去,其中快乐抬起小手搭在段珀的大腿上,嘴里发出唧唧的急切声音:“老虎!抱!”
话音未落,他的兄弟开心已经自力更生,笨手笨脚的往段珀身上爬去——可惜结果很令人沮丧,他那短胳膊短腿儿没有力量,不老实的结果是自己原地摔了一大跤。
段珀看着这两个孩子的面容,发现他们那相貌实在是很像张启明。张启明已经死了,他的小仿制品们却是正在长大。
快乐急躁的拍打了段珀的大腿:“老虎!抱!”
段珀把开心快乐两兄弟拎起来,一边大腿放一个。
然后他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块包有锡箔纸的巧克力。巧克力不算大,被他平均掰成了两等份。一人一份的递出去,张家兄弟立刻就欢呼了。开心三下五除二的撕扯下锡箔纸,很讲感情的把那点巧克力往段珀嘴里戳去;快乐见状,也争宠似的跟着出了手。段珀收到这般盛情,可是对巧克力又没什么兴趣,就伸出舌头一边舔了一口。
张家兄弟很欢喜,骑在段珀的大腿上津津有味的吃那点巧克力,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的说话。段珀几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懒得详加询问。其实开心快乐是一对可爱的孩子,至少那外貌是可爱的;不过段珀总觉得自己也还是一只小老虎,绝没有去宠爱小孩的意愿。
心不在焉的对这两个小崽子敷衍了片刻,段珀眼看着开心快乐已经把巧克力吃的满手满脸了,就连忙拎着后衣领将其放了下去。开心快乐知道他这是要离开了,眼巴巴的跟在后面,嘴里胡乱喊着老虎,目送他和岩温向院外走去。
段提沙胸怀伟业,直到近日才得知了张家小兄弟的存在——在此之前,他一直自作主张的以为那一对孩子已经夭折了。
于是在这天晚上,他坐在餐桌旁等待段珀,预备对此事发表一番高见。然而在等待许久之后,段珀却是并没有出现。
孤孤单单的吃过一顿晚餐,段提沙颇感落寞,知道段珀这是不会回来了。当然,这也是正常事情,因为段珀很忙,不可能每天夜里都回来陪他同床共枕的睡大觉。段提沙往日也不觉怎的,只是今晚异常,是特别的想念儿子。
他想念段珀,却并没有打发卫士出去寻找。唉声叹气的走进浴室自行洗了个澡,他坐在浴缸边沿上,低头伸腿要去穿上拖鞋。
拖鞋就摆在前方脚下,他看的真真切切。心不在焉的把一只脚探出去,他却是踩了个空。
这让他很觉奇怪。低头瞧准了再次伸腿,他眼看着自己的脚不听使唤,偏离了方向。
段提沙愣住了,随即站起来走上前去,恶狠狠的一脚踏在了拖鞋上!
“难道我已经老到笨手笨脚的地步了?”他怀着如此想法踢开拖鞋,赤脚走到雾气蒙蒙的梳妆镜前审视自己。过完今年他就真满五十周岁了,听起来这着实是个老人家的年纪,不过他抬手抹去镜面一层细密水珠,并没有看出自己的老态。
他的头发黑而茂密,皮肤紧绷光滑,牙齿也洁白坚固,还有眼睛——他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眼花。抬手仔细抚摸了自己宽阔结实的胸膛,他那一块块肌肉依然富有弹性。和精壮的小伙子们相比,他也就是肚子那里略略有些发福,腰显粗了。
段提沙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他的手在发抖。
怎么就发抖了呢?
今夜,段珀其实是回来了,只是没有去见段提沙。
他很疲惫,一步路也不愿多走,所以就和岩温在卫士楼内占据了一间房屋。他们匆匆忙忙的洗漱一番,然后一起上了床。
段珀累,岩温也累,闭上眼睛就想睡,可是默然躺了片刻后,他忍不住重新睁开眼睛笑道:“老虎,男人不会有奶啦!”
段珀张嘴放开了他的乳头,懒洋洋的蜷成一团躺了下去:“我知道。”
岩温用手摸了摸自己那湿漉漉的胸膛一点,然后侧过身去面对了段珀:“会不会被你吸大啊?”
段珀把脸埋进了松软的枕头里:“大就大啰!”
岩温伸手握住段珀的脚踝,稍稍把他那身体抻开了一些:“一边没有,另一边很大,会被人笑话的!”
段珀把一条腿搭在了岩温的腰间:“我才不管!”
岩温把薄毯子拉起来,将自己和段珀一起盖住了,又接着方才的话题,十分微弱的提出抗议:“不要啊!”
段珀已经困的糊涂了,所以就没理他。
午夜时分,段提沙走进了卫士楼。
他穿着一身白衣白裤,脚上趿着软底拖鞋,无声无息的推开了段珀的房门。背着手迈步走入屋内,他在床边停下来,同时从身后亮出了一只手电筒。
他弯下腰,在那昏黄光束中凝视床上那一黑一白两个人形。段提沙和岩温都睡的没了样子,胳膊腿儿全纠缠在了一起,段珀侧身把脸拱到了岩温的颈窝里,睡觉的时候还微微蹙着眉头,棱角分明的薄嘴唇也隐隐撅着,是一个孩子气的幽怨睡颜;而岩温仰面朝天的扬着脸,面无表情的轻声打鼾。
段提沙慢慢转动手电筒的方向,扭头望向了二人的下身。
两人的下身挺规矩,皆穿着白色裤衩,裤衩是干净的。
无声的叹出了一口气,段提沙把手电筒随便放到枕畔,然后绕过大床走去段珀那边,伸手将儿子托抱了起来。
段珀睡的正酣,这时受了惊扰,可是直觉上就知道自己是落入了父亲的臂弯,所以并不惊惶,只是含糊的咕哝了一声。岩温是个警惕的,梦中忽听段珀发出了声音,登时就“腾”的坐了起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