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地站在摩托车边等,等岑志强拍了大禹肩膀一把就上了一辆黑色途锐开走了,修任远才推着摩托车进仓库。
索锁看了大禹一眼,大禹说:“老板说二手车那边缺人,想让我过去顶几天。”
“你答应了?”修任远问。他蹲下来检查摩托车。“那边可是个巨坑。你是对车熟,对那边的交易情况可不熟。你能搞定车,也搞不定公司里那几个人精吧?去背黑锅?”
“今晚上这情况,不答应也得行。”大禹笑了。他笑着,看看索锁。有句话倒是咽了下去——岑志强在跟他说话的时候,看了索锁两眼。虽然没表现出来异样,不过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索锁浑然不觉,也蹲下来,跟修任远说着车子的情况。
修任远起先不想跟索锁聊多聊。不过索锁问的都是技术上的细节。几个问题一问,让修任远对她刮目相看。不过他还是沉稳,就是这样,也不表现出来。
索锁见修任远的确是个改装技术高手,也把自己对这台车的想法都告诉他了。
“…动力够了。不过转弯时候有点飘,机身的重量稍微加一点点,应该就稳下来了。”索锁说。
“以前评书上论武器,叫做‘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巧’。这车也是这个道理。你要觉得飘,我就给你加一点重。”修任远答应。
索锁想想,暂时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反正还有段时间,她还得和这小红摩磨合呢。
“走吧。我送你回去。”大禹看看时间,就说。
索锁提议一起吃饭回去。
修任远刚才没吃好,加上跟索锁聊车聊的正在兴头上,也舍不得放下这话题,就答应着跟他们一起出来。就在工厂后门外的小店里,三个人吃了顿简单的晚饭。
修任远是逢酒必喝,索锁惦记着回家要被姥姥查出来是段公案,只跟他喝了一杯。大禹因为要开车送索锁回去,就没碰。
索锁不知道修任远是怎么回事,还没等她和大禹离开,他已经喝的有点醉了。
大禹把饭钱结了,又跟老板悄悄说了几句话,先带着索锁走,留修任远一个人在那里继续喝酒。
“也是个伤心人。”大禹上了车,看着索锁把安全带系好,发动他的小货车的时候,说。
索锁沉默。
她不太想知道别人的过去。
大禹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在听交通广播里一档旅游节目。主持人和嘉宾很欢快地聊着天,大禹忽然说:“什么时候我们一起跑一趟318国道吧。”
他说着转头看看索锁。
索锁正靠在椅背上,像是睡着了。
他就想把收音机的声音调低一点,可是那个旋钮就已经滑了,他左旋右扭都转不动。
“反正你不是想指着这辆破车跑318吧?牛车都比这靠谱。”
大禹歪头,索锁正看着他,“你没睡啊,我以为你睡着了。”
“这会儿睡着了我等着感冒吧。”索锁把外套拉好,缩了下肩。
她又瘦又小,外套也有点邋遢,在寒气里应该显得拱肩缩背的,可是大禹看着她,却觉得她愣是像个艺术家。邋遢归邋遢,并不是落拓的。
“你看着路。”索锁说着,跺了下脚。前面的储物盒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她跺的,里面东西哗啦啦往下落。索锁要给捡起来,大禹拦着不让。“干嘛,有危险品啊?”
“什么呀!”大禹就收了手。
索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破烂整理下,找个袋子都装进去。储物盒里立即就清爽了。她把垃圾袋放在脚边,说:“有危险品也没什么嘛,你都多大年纪了。”
“我多大年纪呀…才25!”大禹气的拿拳头捶了捶索锁的头。他拳头很大,力道很轻。
“被生活折磨的像是52了。”索锁笑起来。
大禹又捶了她一拳。
索锁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头发,打了个喷嚏。这车子也是四面透风的…电台正在插播的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有寒潮来袭,马上就是大风降温。这眼看着变天的前奏已经抵达了呀。
她短而柔软的头发被起的静电撩拨的很不听话,她有点儿无奈。
忽然想起来,说:“对了,我上回给爷爷做的馄饨,爷爷不是爱吃嘛,我后来又给包了些冰冻起来了,等下你等等我,进屋拿给你。”
大禹吸了吸鼻子。
索锁没留意他的反应,看了眼车窗外。很快就到她家了。也不知怎么的,她心忽然不规律地跳了两下,忙抬手按住,问:“你还来得及去医院吗?”
“来不及了。我刚给吴叔微信留言,他说不用过去了。晚上饭是王护士长给他买的。”大禹说。
索锁想了想,说:“嗯。”
她翻了手机出来,看看微信里吴建国发的晚饭照片——就是一碗清粥,配了两个割瓣梅花火烧,饭盒里还有两样清淡的小菜——她哑然失笑,“老吴可从来没吃过这么清淡的饭菜。”
“他以后都得这么吃。要不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出事儿。”大禹说。
索锁要收手机,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有电话和短讯。她没来由地有点紧张,
一看果然是彭因坦的。
“我到北京了。”他的短信从来言简意赅。
索锁的手机背景是一条金色的鲤鱼。因为前几天看到人家说,金色鲤鱼会招财、会有好运气…她实在是运气够差了。现在就在这金色鲤鱼背上,彭因坦的信息说他到了北京了。
这什么好运气啊!
而且,他到北京了,干嘛还跟她汇报,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索锁眉头皱着,脸因为烦恼有点燥热。
她有心回复一条信息说他两句吧,想想自己也无聊——他不就是回北京了么,又没说回Q市了…她哼了一声。
大禹看她,说:“我发现你最近老是气哼哼的。”
索锁说:“你小心开车。”
一辆超跑呼的一下从他们车边超了过去,这么狭窄的小街,那超跑飚起的风简直要把他们给掀翻。索锁皱眉看了眼那辆车——只能看清是辆白色的车…大禹却爆了句粗口,接着说:“啊,啊!那车真够牛的…锁锁你看见没有?”
索锁懒得理他。
车迷就是车迷,看到好车,比看到姑娘还来劲…大禹那张笨嘴里不住地吐着有关这车子的性能特征什么的优点。
索锁就想,这车倒还真是第一次在附近看到呢。
也许是路过的…

彭因坦把车速放慢些。
他是一路开车从北京开回Q市的。在高速路上飙车很过瘾,进了市区交通拥堵的他心里更堵的慌。
还没开到索锁家门口,他就停了停车。
他忽然想到那天离开索锁家,老太太正在剥青桔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老太太剥青桔子的印象是那么的深。他想或者可以买点青桔子或者水果带到索家去…不过只是这里并不是商业区,他开着车子转了好久,店铺都没看到一间。再一想,其实不需要再带什么东西了。车上有他带回来的点心,带过来就是要给老太太的。他还没吃晚饭,索家的厨房里什么都有,索锁随便给他做一点吃就能拯救他在日本一个多礼拜被吃清了的肠胃…
而且索锁本来就该给他做吃的。
他心情变的好一些了。
他把车一停,拨通索锁的电话,没人接,耳机里是一首很喜庆的歌,什么恭喜发财一类的,应该是默认的铃音。
他有点儿想笑。
索锁这女人,活的还真糙…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懂不懂得擦面霜?
像他家里的女人,每天恨不得除了见人,全身都被美容液浸着,就为了出现在人前时那一刹那的惊艳。
他摘了耳机。
索锁的电话,有时候简直形同虚设。
他转身从车座上拎起来两个大袋子,刚要下车,从后面驶来的车子前灯着凉了这里。他停了停,回头一看,是辆很眼熟的破旧的小货车。他推开车门,看着那辆小货车从他车边驶过,停在了前头。门一开,索锁从车上跳了下来。
彭因坦按了下车匙。车子嘟嘟一响,惊动了正在跟驾驶员说话的索锁。
索锁转过头来,显然是愣了一下。
彭因坦看她手抄在口袋里自自在在地朝他走过来,也不紧不慢地挪着脚步,“你才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索锁和彭因坦几乎是同时问对方。
“我有点事。”
“我也该回来了。”彭因坦又是和索锁几乎同时回答对方。然后他看看也从车上下来的罗大禹——大禹看上去是对他完全不在乎的样子,眼睛却是瞄着他身后的新车——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说:“从奈良带了当地的特产,过来送给姥姥的。”
索锁瞪着他,撇下嘴刚要说什么,就被她身后的大禹拽了拽。她回头一看大禹那神情,就皱了眉。大禹倒是笑嘻嘻地问:“这车是你的?”
索锁差点儿就回脚再踹大禹一下了。这厮简直是“见车忘友”啊,不就辆破车嘛,至于前倨后恭…她皱着眉,大禹明知道她不高兴,也还是笑嘻嘻的。
彭因坦也笑着说:“嗯,我的。刚提车就直接开过来了。你要试试嘛?”
“真的?”大禹眼睛亮了。索锁瞅着他,他调门低了低,说:“不用啦。”
彭因坦笑着把车匙扔给大禹,笑吟吟地看着索锁。
索锁说:“他要是给你蹭了哪儿磕了哪儿,你可不能赖我头上——大禹,就五分钟,回来你等我下,我进去拿馄饨。”
她说着掏钥匙开大门,听见脚步声,原来彭因坦跟着她过来了。她诧异地问:“你不盯着大禹?”
彭因坦不在意地说:“至于么。开着玩儿去好了。就是偷走也跑不远。”
索锁看着大禹走到车前,弯身按了按车前盖,小心翼翼地好像抚摸婴儿的娇嫩肚皮似的,轻轻抚摸着铮亮的车子…她忽然对大禹一肚子的气全都消了。
好像一个面对自己
心仪了很久却总是隔着橱窗看不能触摸到的玩具,好容易能摸一摸,这种心情还是很喜悦很激动的。
她想她是能明白。但是…她瞟一眼彭因坦。
彭因坦是不能明白这种心理的。看起来,他也永远不会更不打算明白。
索锁把大门推开,闪开一道窄窄的缝隙仅容她一个人通过。彭因坦见状就笑道:“喂,你就这么把我拒之门外,小心姥姥问你话。我给她打电话了,她正等我上门呢。”
索锁就愣了一下。趁她愣着,彭因坦侧身进了门,小心护着手里的袋子防着不小心碰到。
“走啊。”彭因坦已经走在了前头。
索锁忽然反应过来,彭因坦怎么可能打电话给姥姥…他们家的座机已经掐断了。
外头车子呜的一声呼啸而去,索锁咽了口唾沫,闷声不响地往前走。
“姥姥,我来啦。”彭因坦进门换鞋的工夫,看到老太太从客厅里出来,先脚上了。反而索锁步子没他快,被他堵在门口,还没让姥姥看见呢。彭因坦正跟姥姥说自己刚到…背后就被索锁猛推了一把。还好他体重够沉,不然真给索锁那把大力气推个趔趄。不过他也就坡打滚儿,做出被索锁欺负的样子,差点儿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掉地上似的,回头瞪了索锁说:“这是我给姥姥带的好吃的,摔坏了你赔姥姥!”
索锁现在是顶听不得这个“赔”字,彭因坦偏偏还咬的特别清楚,她就真想一记扫堂腿过去把他给扫出门。
姥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问他们吃饭了没有。
“吃了。”
“没有。”彭因坦看了索锁一眼。
“嗯,那正好来吃饭。索锁包的虾仁馄饨还有好多呢。”姥姥说。
索锁问姥姥蟹黄烧麦好不好吃。她今天是从青松居给姥姥订的晚饭。姥姥说你这孩子记性怎么这么不好,不是电话里跟你说过了嘛,唐司令家里晚上吃烤鸭,给送了两人份的来。
索锁哦了一声。
她完全忘记了这事。最近姥姥跟隔壁唐家来往似乎有点过于频繁了…她脱了外套,问:“那您这会儿想不想吃点儿什么?”
“我也想吃几个馄饨。”姥姥说。
索锁一听就知道姥姥这是成心的,她是担心自己不给彭因坦做饭吃呢。这么一想她心里简直有点酸溜溜的。这彭因坦是何德何能,干嘛姥姥对他这么好?不过她就乖乖地答应说马上就去做。
彭因坦乐颠颠儿地拎着点心跟姥姥去客厅坐下来。
索锁去洗手的工夫,都听见彭因坦在笑着和姥姥形容眼下北海道有多冷…她去厨房开了冰箱先拿出来馄饨,留一盒在操作台上,另外两盒用袋子装好了,出去拿给大禹。
她跟姥姥说了一声。
姥姥没应声,彭因坦却转头看了她一眼。她走的很快。出来的时候抓了门边挂着的长毛衣就跑,到大门口时,大禹还没把车开回来。她拎着盒子站在街边等了一会儿,就听见远处呜呜的车声。很轻很飘的响声,只听声音就能为它着迷似的…车子几乎是毫无声息地停在了她面前。她从车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是架很漂亮的新克尔维特超跑。也是真正喜欢速度和刺激的人才会选的车。
“这车美的跟梦一样。”大禹下了车,恋恋不舍。车匙攥在手里,又握了握才给索锁。“启动速度简直了…电子锁超级灵敏,音响棒透了,跑起来,就知道仙女是怎么上天的了。”
索锁抬脚碰了碰他的小腿,说:“够了。”
她目光倒是还停在车身上。
大禹看她有点不对劲儿,过来问:“喂喂,生气啦?反正这小子有钱…他也不在乎这点儿油钱,是不是?”
索锁不响。
大禹就得寸进尺地问:“那你能不能跟他交个朋友啊?以后就可以开他的车玩了…我看他可能也在超跑俱乐部里…”
“滚不滚?”索锁忽然眉竖起来,“有你这样的么?我看,你就是古代那种,随时会把公主送去和亲的皇上。”
“公主殿下息怒。”大禹嘻嘻笑着,把索锁给的馄饨收好了。上车时候还听着索锁在说记得回家就把馄饨放冰箱里,“知道了,你真是个婆婆嘴。走了!对了…你小心那个小白脸啊。不过小白脸应该怕你才对,我这一腿的青啊…走了!”
索锁等大禹把这辆冒着烟的小货车开走了,又站着看了看彭因坦的车。
比起之前那几架挺招摇的超跑,这架车倒是更符合彭因坦的气质…她拿了钥匙往回走。关大门的时候还在想开着这车飞驰在北美荒漠般的公路上,跟在这狭窄的城市小街道里以蜗牛速度爬行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车子也有大鹏折翼之时。
她默默地回去做馄饨。
难得彭因坦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没开口要红烧肉,她都觉得有点儿新鲜。
她是晚上吃过东西的,这会儿就不饿,不过意思一下
,来点汤。
彭因坦吃饭的时候是不出声的,姥姥也是。索锁也偶尔看一眼彭因坦——可能是冬日出差的缘故,去的又是比较冷的地方,彭因坦没有因为旅途遥远显得憔悴些,反而比离开前有点细皮嫩肉的感觉…不过她再看,发现彭因坦下巴上有一块阴影。
开始她没有特别留意。但彭因坦吃东西时偶尔要停一停,好像并不舒服。她再看,以她多时的经验,判断彭因坦是挨揍了——她直接判断的是彭因坦挨揍,这让她竟然有点儿小小的痛快,于是嘴角就有一丝笑意难以掩饰。
彭因坦忽然抬眼瞅了瞅索锁。
索锁淡而柔的眉毛一扬。
彭因坦当然知道她脸上的表情用四个字概括就是:不怀好意…
两人眼神一来一往间斗着法正不亦乐乎,姥姥清了清喉咙。
“锁锁啊。”姥姥放下碗,看着索锁,开了口。
索锁不知在想什么,姥姥叫她,她没听到。
彭因坦抬脚在桌下踹了她一下,索锁吃痛就回神,眼睛睁大些,听姥姥说:“锁锁,我有事儿要和你商量。”
“哦。”索锁涨红了脸,瞪了彭因坦一眼,转而望着姥姥,“您说。”
彭因坦低头继续吃着馄饨。
索锁一身的坏毛病,脾气更是暴烈,可老太太一开口,她真就立即从炸毛的老虎,变成温顺的狸花猫…啧啧。
“我先头和你提过对吧?唐司令啊,想给你介绍个男朋友。今天她又提起来,让我来征求你的意见呢。”姥姥说。
“…”索锁含了一口汤,不上不下的。
彭因坦低着头继续吃馄饨,仿佛没听到。
她看了眼彭因坦,又看了姥姥,摇头示意,说:“姥姥,咱晚点儿说成吗?”
姥姥也看了看彭因坦,却说:“小彭不会笑话你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不信小彭要是没有女朋友,家里人不会着急——唐姑姑说这回不成也没关系,她认识好多单身的小伙子。要我也问问你的想法儿,到底要个什么样儿的,她也好帮你留意。她的侄女你也认得,是个大律师,唐司令说这事儿的时候,她在一边,说像你这么好看的姑娘,保准很多小伙子稀罕。”
姥姥说着,就笑了。
索锁木着脸。
虽然这是夸她,她却笑不出来。
“姥姥,我…”


第四章 孤单的心 (四)

“我打听过,那个男孩子是她老战友的儿子,当过兵,后来转业进了法院,后来辞职自己开了个小公司。年纪比你大一些…说是他以前来唐家的时候,碰巧见过你一次的。”姥姥越说,脸上的笑容就越深,“你有没有印象?”
索锁摇头。
摇头间不经意瞥到低头的彭因坦——他那要不是憋着笑才怪…她有点恼,根本也想不起来什么人有什么机会碰那个巧见过她。
“哦,你这孩子。”姥姥有些失望,“那也没关系,可以慢慢儿认识…哦,你要去见见他。”
索锁明白姥姥铺垫这么多,目的就是最后这句话。姥姥跟她说话从来都是商议的口气,但是一旦这么说了,那就是一定要她做到的意思了。
难怪都吃过一顿饭了,还要再吃一点点…索锁心里翻腾着各种念头,却一个也抓不住拿出来给姥姥。
彭因坦恰好在这个时候放下碗来,听到索锁说了声“好”。
姥姥对索锁的回答很满意,说:“那我跟唐司令说去,到时候你要穿的漂亮一点…”
姥姥絮絮地念叨着,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走出了餐厅,只剩下喝汤的索锁,和默不作声的彭因坦。
彭因坦发现索锁这碗汤喝的可有时候了。她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从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闻到了。她略有酒意,反应慢很多。而双颊因喝了酒,又有淡淡的酡红,显得比平时白净到皮肤下略微透出青色,要好看的多…彭因坦清了清喉咙,她抬眼看他。
彭因坦脸还是绷着,索锁就说:“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
彭因坦笑笑,问:“你就跟姥姥说,你有男朋友嘛。摹”
索锁停了会儿,好像在思考他提议的可能性和成功率,“说的也是。喂,你看看都几点了?还不回去?”
她还真有点羡慕彭因坦这好体力。出差这么多天,又是越洋飞行…虽说看着像是挨了揍吧,精神头还是足的。
不过也可能是嘲笑她的时候比较有精神。
她使劲儿吸了下鼻子,问:“你被揍了吧?”
彭因坦鼻子上被小猫抓的伤倒是不见了,没留下什么明显痕迹。
这么说来,他最近也是几次三番地被袭击了…索锁不自觉地就脸上挂着笑意。
彭因坦噎在那里,没好气地说:“就你这样的,也不知道谁瞎了眼,会看上你。”
“嗯。”索锁慢条斯理地答应着,“我也想知道呢。所以得去看看。”
她说完还慢慢地吐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暖融融的,好像真的还挺期待这次相亲的。
彭因坦不怀好意地问:“要不我陪你去吧?我也观摩下,看到底是什么人。”
索锁抬眼瞅了他,说:“随便你观摩。就是你能离多远离多远。别耽误我的好事儿。”
“小气鬼。”彭因坦说。
“你不小气,要不咱俩聊聊,你这是被谁揍的下巴都乌青了?”索锁问。
彭因坦又噎了下。
索锁撇撇嘴角,彭因坦抬抬眉。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出来。
“你真是够没良心的,好歹才从我这里拿走一大笔钱呢。”彭因坦磨磨牙,仿佛恨的牙痒痒。
“那我只讲良心不还钱行不?”索锁问。
“当然不行。”彭因坦说。
“这不结了。”索锁揉揉颈后。
今天试车的时候没戴头盔,颈部受了点儿凉,这会儿就开始疼了。
她起身去把之前闷好的普洱茶拿过来。
彭因坦看她的头发都一缕一缕的竖着了,感觉脏兮兮的,就皱皱眉,说:“好歹收拾干净了自己再去相亲啊,不然给姥姥丢人。”
索锁低头看看自己的衬衫仔裤旧毛衣…好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虽然她是不怕见生人的,不过要以那么一种身份去,想想还是很别扭。
“明天家里要装取暖设备…这几天应该都有工人,会乱七八糟的,你不要过来吃饭了。”索锁回过身来,正经地对彭因坦说。
“那你明天给我送到工地吧。”彭因坦一听就笑道。
他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要求过分。索锁也不觉得他过分,只是问他想吃什么。
彭因坦说:“寿司吧。”
“你还没吃够?”索锁问。看他刚才吃馄饨的劲儿,明明是吃和食吃的都腻了换中餐恨不得一两顿就补回来。
“给工地的日本师傅带了清酒。他们还惦记着你做的寿司呢。可以吧?”彭因坦问。
索锁想,这人还是有点人情味的…她点点头,“我等下去订材料。尽量给办好。”
“办不好罚钱。”彭因坦说。
索锁看他。
“办不好加利息。”彭因坦又改了主意。
索锁忍不住说:“我会办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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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谁知道。万一有个水平发挥失常呢?”彭因坦看看表,说:“我走了。要不要帮忙洗碗?”
索锁正到了杯热茶给自己,听到他这么问,挥手说:“拜托你快走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也就是客气下。等下我帮你锁大门,天气好冷,不用出来了。”彭因坦笑着,一溜烟儿地出了餐厅门。他出去后看到姥姥坐在客厅里翻报纸,过去和姥姥说了会儿话。
索锁在里头听着外头姥姥和彭因坦的笑声,有些出神。
彭因坦一走,屋子里才完全安静了下来。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有寒潮。
外面已经起风了,寒潮来的比预计的要早。
还好明天就来装供暖设备了。
她想她和姥姥会有个比往年温暖的多的冬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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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锁把所有的握寿司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摆在操作台上。她再检查一下,听见外头叮叮当当的声音都消失了,看了下时间,应该是到了工人收工的时候了。
距离金小葵说来接她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她先把姥姥的晚饭预备好,出去就见工头等在院子里,对她笑笑说我们这就收工了,明天还是八点半过来。
索锁点头说辛苦他们了。工头眉开眼笑地说不客气,又说了几句闲话才跟工人们一起走的。索锁刚要回去,看到一辆小车子拱到大门口,正是金小葵的车子。
她进门把家里草草收拾了一下。因为要施工,她担心家里弄的特别脏乱,早把地板都铺上防护纸膜,家具也都蒙上了白布。小葵进门时看到,就说:“索锁姐姐,家里有工程?”
索锁答应,问她要不要喝茶。
小葵嘴甜,赶着叫她姐姐,她不太习惯她这么熟络,不过听几次也就适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