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灿走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道:“哪有那么夸张。肯定是哼哼保温箱里呆久了,石头觉得它味道不对了呗……哼哼差不多可以不用保温箱了吧?带着给杜医生去检查下吧。”
夏至安哼了一声。
石头停下舔毛的动作,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舔。
“伯母说她跟杜医生预约个时间。可能明天上午或者下午。要是下午的话我可以一起去。下午我没课。”夏至安说。
“要不就等周末吧,我也去。”欧阳灿走过去,凑近了看看哼哼,虽然身上还裹着纱布,可是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小眼睛也似睁非睁的。
“挺顽强的小家伙啊,总算是活下来了。”欧阳灿叹道。
夏至安又哼了一声,才说:“费多大劲照顾的呢。不活下来对不起我们付出这么多。”
“不不不,我们不敢贪功,主要是你付出的多。”欧阳灿忙说。
夏至安眉毛抬了抬,也笑了。
欧阳灿见他身上衬衫有点潮乎乎的,想起他也该洗澡休息了,又看了看搂着哼哼的石头,笑道:“要不你把床让给它们算了……”
“我倒是没意见,可是我去哪儿睡石头跟我去哪儿,我还不如消停点儿,就在这儿凑合算了。”夏至安无奈地说。
欧阳灿看看圆滚滚的哼哼,心想等这小家伙长大点儿,不把这屋子给啃出个洞来就算好的……她忍住没有“吓唬”夏至安,打个招呼往外走,“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夏至安说。
欧阳灿出来,听到夏至安在身后又说:“今天谢谢你去接我回来。”
欧阳灿抬起手臂来晃了晃,“小意思啦,平常麻烦你的时候我也没这么客气。”
她没听见夏至安说什么,以为他回房间了,走到楼梯口要转弯下楼来,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转脸看了看,果然看到夏至安还站在卧室门口。她愣了下,看他手抄在裤袋里,人就靠在门框上,看起来是很疲劳,状态更是平常难得一见松松垮垮的……“哎,累了赶紧洗澡睡觉啊,还站那儿干嘛呢?”她忍不住说。
“目送。”夏至安说。
“哦……回头写篇《背影》交作业啊。”欧阳灿笑笑,一挥手,蹦蹦跳跳下楼梯了。
她听见呼哧呼哧有动静,一抬头看见胖胖趴在二楼的走廊上,笑道:“怎么了,这是想上去跟石头争宠、胖的爬不上楼去了是吧?你要是也上去,夏至安那床就彻底不是他的了。”
胖胖瞅了她一眼,倒头又躺好,只甩了甩尾巴。
她伸脚过去蹭了蹭它的背毛,回了房间拿好睡衣准备去浴室,顺手从包里把手机摸出来,一边走一边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微信群里同学们一个劲儿地艾特她,她只好浮出水面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准备休息了,醒了再回复大家的问题……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发表情、讲话,好像不久前大家还在一起讨论问题争个不休的情形就在眼前。她忍不住站下来,挑了个很多心的表情发出去。
Daniel说:“这么多颗心肯定有一颗是给我的了。不过灿你是不是恋爱了,以前你才不会这么热情……”
她看了笑起来,揉了下眼睛,刚要说话,有电话进来。她见是梁嘉维的号,马上就接起来,“是我。”
“刚才一直在跟人通电话。是挺重要的事儿,没法儿马上回电话给你。”梁嘉维说。
“嗯。”欧阳灿答应着。梁嘉维的声音听起来也透着疲倦……她推开浴室门,走进去坐在了凳子上。“我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你先处理你的事情好了。”
梁嘉维没有立即说话,但她听得出来他是在笑。
“笑什么啊?”欧阳灿问。
“你以前也这样。我有时候想你是太懂事了,从来不会说为了自己方便啊、耍小脾气啊,给我制造什么麻烦。”梁嘉维说。
欧阳灿沉默。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
“嗯,我不是故意要说以前的事儿的。就是你刚那么一说,我忽然有点感触。”梁嘉维忙解释道。“你没生气吧?”
“没有。难得你有这个认知。”欧阳灿说。
“好像没有也不行。我倒是不想有呢。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身边哪儿有我的位置啊?”梁嘉维又笑了。
“嘉维,”欧阳灿忽然叫他名字。
“啊?”梁嘉维似乎吃了一惊。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欧阳灿问。
她忽的想起来接到他未婚妻那个电话的事。也是这一天又忙又乱,她把这事儿都扔脑后了……
“没有啊。干嘛这么说。”梁嘉维否认。
“你吧,一有事儿的时候就特别愿意表现得没事儿,然后话也多还老笑,你不知道你这样更显得神经兮兮的。”欧阳灿说。
梁嘉维沉默片刻,说:“有点儿事,不过跟你没关系,就不跟你说了。”
“礼物收到了。”欧阳灿换了话题。“谢谢你。”
“还可以吧?我记得你喜欢这个。”梁嘉维说。
“相当可以的……就是有点太夸张了。又是限量版,又是最新款,你真是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收集。”欧阳灿说。
“你喜欢就好,其他也不值什么。我的时间不值钱的,你晓得的。”梁嘉维笑道。
“怎么会啊。”
“我本来希望每一年都送你一件生日礼物的。既然缘分就只有这么多,那我把从你出生到今年生日的礼物都补齐了。千万别退给我……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脑子也不大好使……要是实在觉得有负担,你捐给福利院也行。”梁嘉维笑着说。
欧阳灿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吸了吸鼻子。
“还有啊,我妈那个人……要是以后再什么场合不巧遇见她,她要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别那么讲礼貌了。你讲礼貌,在她看来是好欺负。我很认真地跟你说的。”梁嘉维说。
“啊……好。”欧阳灿轻轻点着头。“我确实也没打算以后还那么客气。”
第十五章 浪花朵朵 (二十三)
“其实以前你也不用的。”梁嘉维忽然笑了。
“你这话说的……你自己都很乖很听话的。”
“那是以前啊,我总不能老那样,而且也不该什么话都听。”梁嘉维说。
欧阳灿说:“以后结了婚独立了,应该会好很多吧。”
“哦,那是。”梁嘉维低声道。
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要再说的了,沉默了一会儿,很有默契地同时开口:“时候不早了……”
“早点休息吧。”欧阳灿接着说。
“好……小灿。”梁嘉维趁着还没挂电话,又说。“以后有空了偶尔还能通个电话、喝杯酒吧?”
“我看最好不要。你那位准太太未必是这么好脾气的人。就算是好脾气,除非你带她一起来,不然单独联系还是不合适。”欧阳灿说。
“明白了。晚安。”梁嘉维说。
“晚安。”欧阳灿说完,挂了电话。
她拿着手机,坐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靠在墙上拨弄着手机屏,看着同学们在群里发着各种各样自己操作台或者办公桌上的混乱样子,心想要是让夏至安那个整理癖看到了,不晓得会不会抓狂哦……她笑了一会儿,觉得心情好些了。
她把手机放在台子上,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手机响了两声,她拿过来一看,是促销信息。
她忍不住笑自己多想,又看了一遍所有未接来电和信息,都没有曾悦希的……“茶叶不给你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说好了的要带特产给他的,不禁气哼哼地说。
手机一扔,她跑去麻利地冲了个澡出来,回房间躺在床上时,却在想明天早上记得把准备给他的东西准备好,省得忘记……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已经七点四十了。欧阳灿睁大眼睛确认了一下,才相信自己千真万确是起晚了。
她胡乱从衣柜里拿了T恤牛仔裤套上就冲下来,头发和脸都还湿乎乎的完全顾不上收拾,最后三级楼梯她更是直接蹦下来的,叫道:“为什么我不下来吃饭也没人叫我啊!”
没人出声,屋子里极其安静。
她跑进厨房去看到饭桌上摆着早餐,可是不像有人吃过的样子。
顾不上追究什么了,她把豆浆喝了拿起一根油条来咬在嘴里,拿两只水煮蛋塞裤袋里,转身从冰箱上揭了一张便利贴下来给母亲留了张字条贴在桌上,匆匆忙忙换了鞋跑出门,下来时就见夏至安从后院转出来,抱着两捆树枝。看到她叼着半根油条,他托了下帽檐,说:“小心别噎着。”
他说完从她面前走过去了,看样子是要把树枝拿出去丢掉。
欧阳灿忙咽下嘴里的食物,问:“我爸妈是不是也在后院?不是说好了请工人来弄吗?”
“嗯,上午工人就来。我们先把简单的活儿做了。”夏至安说。
欧阳灿看他长裤上沾了绿色的枝叶,手臂上身上也都有,便说:“我帮你拿一捆吧。”
夏至安听了,回头看她一眼,说:“算了吧,你上班都要迟到了,赶紧走吧。”
“那我就不假模假式地客气了哈……”欧阳灿跑出门去。
夏至安喊了她一声,问:“你怎么上班去啊?
“打车去。今儿得把我爸的车开回来,老丢单位占着车位人家该有意见了。”欧阳灿说着就跑了。
夏至安也出了大门,看巷口果然停了辆出租车在等她了,也便没再说什么。
欧阳灿倒回了下头,说:“夏至安,你记得提醒一下我妈,记得跟杜医生约时间……最好约周末我休息的时候!”
“我又不是你秘书!”夏至安没好气地说。
欧阳灿却钻进车里关好了车门,隔着玻璃跟他挥了挥手。
夏至安把树枝放到巷口的空荡荡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套,一看自己身上这埋汰样子,不禁笑了笑,虽说不是秘书,这会儿倒真像是园丁。跑步回来时间还早,看到欧伯伯准备修剪花枝,想都没想就去帮忙了,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干活,还挺有劲儿的……他又拍了拍身上,听见有人喊他“夏老师”。
因为是个女声,他下意识地就有点警觉,回头见是牵着Luna的范静侬,才露出微笑来,道:“范老师早!好多天没见着你了。”
“我回父母那边住了几天,又出去旅行了一趟,刚回来。”范静侬微笑着,和Luna走了过来。
Luna还是那么活泼,见到夏至安开心地蹦蹦跳跳地扑上来。
夏至安笑着说:“我身上又是土又是树叶的,别过来了。”
Luna毫不在意,一定要蹭过来给他摸摸头才罢了,范静侬打量他一下,笑问:“这是做什么呢?清理花园吗?”
“修剪一下枯枝烂叶,省得等园林工人上门来一看太不像样。”夏至安一本正经地说。
范静侬微笑道:“看样子你还挺在行的,要不等你有空了,帮我看看我家院子里那两棵桂花吧。我觉得好像受了什么病虫害似的,无精打采的,这样下去今年不知道还开不开得了花。”
“没问题啊。”夏至安爽快地答应下来。
范静侬笑了,说:“这个先不说,前阵子麻烦你和欧阳医生了,老想请你们俩过来坐坐,喝杯茶,总没有得空——我这次旅行特地背回来火腿了,这两天怎么样?哪天有时间我们把火腿解决了吧。”
夏至安笑道:“你也太客气了。”
“不是客气。我要邀请欧伯和伯母一起来的。我在这边住了很久,邻居之间联络也不多。因为Luna,平常麻烦欧伯母很多。”范静侬微笑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先答应吧。不过欧伯最近很忙,不一定有时间。”夏至安说。
“我会问问啦。”范静侬道。
夏至安微笑着点头。
范静侬带着Luna走了,他也回去了。
欧阳勋夫妇已经回了屋里,见他进门忙喊他洗洗手吃饭。
“我先去换衣服吧。”夏至安笑道。
“先吃吧,我看你也饿了。”灿妈招手。
“你就让小夏按他习惯来吧。他不换换衣服怎么坐得下来。”欧阳勋站在夏至安身边,笑道。
“没关系啦,椅子又坐不脏……脏了也不怕。”灿妈说。
“他不弄的清清爽爽的会吃不下饭的。”欧阳勋笑道。
第十五章 浪花朵朵 (二十四)
“哦,对哦……”灿妈笑眯眯地看着夏至安。“大意了,大意了。我只想着小夏忙活了一早上,早就该饿了嘛。”
“没事的。我是饿了,先吃饭再说。”夏至安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忙去洗了手,回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才坐下。
他是真的饿了,等欧阳勋夫妇坐下来吃饭,他马上就开始吃了。
灿妈自己吃的慢,一会儿给欧阳勋盛粥,一会儿见夏至安喜欢吃的小菜快没了又添上些……等吃得差不多了,她才说:“小夏,今天晚上我和你欧伯伯去看望个老朋友,晚饭就不在家吃了。”
“嗯,好。那我自己解决晚饭就可以了。要是小灿回来,我就跟她一起吃。”夏至安忙说。
“我还是给你们准备晚饭吧,反正白天也没什么事,想吃什么?”灿妈笑着问道。
“小灿刚才还让我提醒您,看看今天是不是能跟杜医生约一下时间,带石头和哼哼去复诊。”夏至安说。
“这事儿啊,我记得呢。”灿妈点头。
夏至安又想起来,说:“对了,刚才在外面遇到前面院儿里的范老师。她说这两天想请咱们过去做客,回头她会亲自来邀请你们的。”
“怎么这么客气?”灿妈问。
“说平常麻烦您和欧伯挺多的。加上上次因为她朋友家司机的事情,警察还来问话,可能觉得麻烦我们了不太好意思。范老师是这样的,平常做事就考虑的挺周全的。”夏至安说。
“是前面6号院儿那家的外孙女吧?”欧阳勋问。
“是。那孩子挺好的。人又漂亮又懂礼貌。”灿妈说。
“我们就不要跟年轻人一起玩了,你和小灿说说,看她愿不愿意去。你们一起聚聚吧。”欧阳勋笑道。
夏至安笑笑,点了点头。
他上午有课,果然出门的时候范老师来按门铃了。灿妈请范老师进去坐,他赶时间就先出门了。等到了办公室里刚坐下来,范老师电话就打来了,告诉他,欧伯父和伯母说这两天都有其他安排,不能过来做客。夏至安因为已经传过话了,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范静侬接着说那我把背回来的火腿送一条给伯父伯母好了,就咱们一起吃吃饭喝喝茶吧。
他忍不住笑起来,道:“欧阳灿那家伙一个人大概可以啃一条火腿,到时候咱们俩吃什么?”
“没关系啊,我还准备了其他的。”范静侬很镇定地说。
夏至安笑道:“我开玩笑的。”
“那你方便把欧阳医生的手机号给我吗?我来问问她。刚才跟欧伯母要了,可是记错了一个数字……不好意思再回去问了。我想你应该有她的号码吧。”范静侬说。
“有。马上发给你。”夏至安说。
他挂断电话,把欧阳灿的手机号发了过去。
这时候办公室门被敲响,他说了声:“请进。”
一个眉目清秀的白裙女学生走了进来。
他点了点头,问:“什么事?”
这是他的学生孙怡,平常的衣着几乎除了白色不穿别的颜色。偶尔他觉得孙怡简直就是个幽灵,大热的天,即便是人汗涔涔的时候,看到她都能激灵灵打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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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灿接到范静侬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开案情分析会。大家都已经坐下准备,还有一会儿就开会了。看到这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稍稍犹豫了下走出去接了。
第十五章 浪花朵朵 (二十六)
听到范静侬那柔婉而低沉的嗓音,她顿时觉得心里熨帖得很,尤其在刚刚看了满眼现场照片的情况下,这简直不啻为天籁之音,让人心头阴霾尽去,于是范静侬邀请她晚上共进晚餐,她几乎没犹豫就一口答应了,这显然让电话那边的大美人心情非常好,很快活地问:“你几点下班?我准备好了等你和夏老师来啊。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你下班就直接过来好吗?”
欧阳灿心想范静侬这人倒是很痛快,便说:“好。就这么定了。对了,需要我带点什么?”
“完全不用。这里什么都有。”范静侬笑着说。
“那我看着办吧。”欧阳灿也笑了。
“真的不要带什么。刚才夏老师也这么问,你们俩在这个事儿上还真是像……别这样客气,不然我会紧张。好了不耽误你上班了,晚上见。”范静侬说完便挂了电话。
欧阳灿站在会议室门口,笑微微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欧阳灿,你手机成精了?”林方晓走过来,拿着笔记本敲了她脑门一下。
“手机怎么会成精!”欧阳灿笑道。
“没成精你对着手机笑的跟个傻子似的……进来开会了。”林方晓说。
“来了啦……我师姐怎么样啊?这几天没空联系她。”欧阳灿跟着他进屋,问。
“还可以。上课的强度不大,说这拨儿新晋人员还都挺有意思挺聪明的,又肯学,她心情挺好。”林方晓道。
“那是。我师姐给上课,谁不跟捡了宝似的呀,必须好好儿学习。”欧阳灿笑道。
林方晓要说什么,看看她,开会时间到了,他便把话咽了下去,坐到他的位子上,看看大家都已经到齐了,说:“开会。”
欧阳灿坐下来,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刚要放回桌面上,忽然看微信弹出几条信息来,是白春雪发来的。她抬眼一看,此时林方晓正在把几张犯罪嫌疑人的照片贴在白板上,便垂下眼帘,迅速点了下手机屏。
“欧阳,你听说了么?梁嘉维婚礼取消了。”
欧阳灿把手机翻了个个儿,“啪”的一下扣在了桌上,这一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简直像放了个炮仗那么响,不过除了她身旁的潘晓辉谁也没注意。
她低下头,在打开的笔记本上敲了两下,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可是脑筋还是忍不住转了几圈儿——梁嘉维婚礼取消了?到底什么时候……难道昨晚通电话的时候已经做了决定?
潘晓辉碰了她胳膊一下,轻声问:“干嘛,手机屏摔碎了,吓掉魂儿了?”
欧阳灿摇摇头,问:“那天你们说查到线索了,嫌疑人抓到了?”
潘晓辉也摇了摇头,神情有点儿沮丧,说:“抓是抓到了,可是只承认入室盗窃,不承认杀人。”
她说着抬抬下巴,欧阳灿看向林方晓。
林方晓把手里的记号笔放下,敲了敲白板,说:“下面我先说下手上正在办的几个案子的进展和疑难点。首先是这个案件,方世华夫妇被害案……第一点,这个案子是有目击证人的,就是被害人的女儿石雅梦。因为石雅梦现在完全不能跟人交流,所以无法确定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我们也不能为了破案就不顾她的情况去询问,免得让她受到更进一步的刺激。所以我们就尽量利用现有的条件、现有的线索来破案。第二点,这个案子我们目前已经锁定了一位犯罪嫌疑人,也到案了。”
欧阳灿眉毛抬了抬。
林方晓脸上可一点儿轻松的颜色都没有。
第十五章 浪花朵朵 (二十七)
“方家那个犯罪现场非常凌乱。咱们痕检的同事在大量的痕迹里进行鉴别、分类,排除被害人一家及近亲属的足印及手印等痕迹,确认现场有属于第三人的足印。另外在案发现场大门外,留下了摩托车胎痕迹。现场监控镜头捕捉到有人在案发时段曾经到过方家送外卖,可因为是雨夜,没有办法辨认清楚送外卖人员的外貌特征。受害人手机遗失,我们开始没有能找到直接查到他们当晚可能下单叫外卖的证据。但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女死者平常保留的外卖店家广告一册。女死者这个非常好的习惯,给我们提供了线索。我们排查了册子里的店铺,当晚大雨,很多店临时取消了派送业务,剩下的那几家我们很快进行了调查。后来就锁定了其中一家。在那家店里调查的结果显示当晚系统里确实有一单是派送到受害人家的。我们找到当时负责派送的派送员用的摩托车,痕检的同事证实这就是在案发现场留下擦痕的那辆。与金水源同住的前同事说他在案发当天晚上很正常地上下班,只是抱怨了下下雨天还要送外卖太辛苦。金水源连着两天没上班,是因为淋了雨发烧。我们在他的住处搜到了被害人丢失的部分贵重物品,然后实施了抓捕。我们在医院找到正在输液的金水源的。随后我们进行了讯问,金水源始终不承认自己杀了人。他说他去的时候有人给他开了门,但他进了门,没有看到人,在楼下喊了几声。最近天气热,那家的女主人经常会叫外卖,到他手上的派送单就有三次。他说每次上门送餐,女主人都是不笑也不怎么说话,连句谢谢都没有。他当时等了下,因为送餐都掐时间点的,等那么半分一分钟都觉得特别烦,就想放下先走。就在他把东西放在客厅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上有动静。他说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上去了,然后看到女主人倒在一房间门口,近了一看已经死了。他当时吓慌了,马上就跑下楼了。还没跑出去,在门边看到男主人随手放在柜子上的手表和钱包了。他承认当时就是临时起意,拿了那个,还壮着胆子把家里能看见的贵重物品偷了一些,包括手机、手表和现金,走的时候他还没忘把外卖带走了。出了小区,他把外卖丢到了垃圾桶,然后用女主人的手机确认了收货……他说的几个时间点我们已经确认过。他没有撒谎。包括他扔外卖,确实在小区前面一个路口的监控里找到了影像证据。”
“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当时是谁在家里给他开的门?还有当时谁弄出了声音?受害人夫妇已经死亡,是他们的女儿?还是凶手?”老崔说。
“他要没撒谎的话,不是石雅梦,就是凶手。”戴冰说。
“那还用你说,只有这两个可能性啊!”老崔接着道。
戴冰撅噘嘴,不出声了。
“金水源说当时屋内一点都不乱。他上楼前根本没想到家里是死人了……而咱们进入现场,是这样子的。”林方晓指着白板中央那些照片,说。“非常乱。金水源的口供到目前为止都能找到佐证,我倾向于当时凶手另有其人。”
“在金水源那里搜查到的赃物,也不是石家丢失的财物全部。金水源还没有来得及销赃。他是个没经验的小偷。另外那些被盗的财物,如果不是在金水源之外还有人进入过现场盗窃,那应该就是凶手带走了。这也是很重要的线索。”潘晓辉补充道。
“那么金水源确实只是凑巧去了案发现场?”老崔说。
“我是这么推断的,有人进入现场,杀害了死者夫妇,但这时候有人来送外卖。本来他只要不开门就可以的了,但他没有。他给开了门,让派送员进入现场。可能他以为派送员放下东西就会走,没想到他还上了楼,发现了尸体……也许当时凶手就在金水源身后。”林方晓在白板上画着图。“金水源见财起意,他就顺水推舟,把现场大肆破坏混淆视听,让这个案子最终看上去是入室抢劫。我们的视线锁定金水源,他仍然逍遥法外。”
欧阳灿看着林方晓那记号笔在白板上使劲儿点了几下,说:“林队,我同意你的分析。我就提一点想法——或者凶手是个对乐器非常熟悉的人。能不能从乐器行的人下手调查一下?这件案子的凶器非常的特别。而拆下、安装琴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那么完美。或许凶手没有及时离开现场、宁可冒让派送员进门被发现的风险,就是因为要做完这一步。这一步对他来说可能是非常重要的、最有仪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