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悦希笑微微地看着她,说:“哦,是啊,有猫的。”
“嗯。”
“那就不用我多事了?”
“不。猫和人还是不一样的。”
曾悦希笑起来,说:“来吧,进来看看。我还得伺候这些猫主子们,你等我一会儿。”
“我可以帮帮忙的。”欧阳灿说。
“那就来吧。”曾悦希说。
欧阳灿想起来,问:“六月怎么样了?”
“还不错。它和猫崽儿在阁楼上——昨天刚搬到阁楼上。六月三天两头换地方。我总是要找它的藏身之处。”曾悦希说。
“可能是没有安全感吧……我本来想看看它的,还是算了吧,省得它再挪窝。”
“六月恢复的很好。小猫崽都睁眼了,非常胖,像小肉球。一开始托在手心里一点点大,现在就到处乱爬了,让六月很操心。”曾悦希微笑。
欧阳灿看他提起猫仔来的时候那温和的表情,想想和他一起复勘现场时他那副样子,这差别简直是天使和魔鬼……可能这比喻有些不太恰当,但如果只看到工作时候的曾悦希,很难想象他面对小动物时心地是如此柔软。
曾悦希推开另一边大门,走在前面。欧阳灿一起走到院中。紫藤架上挂着的灯亮着,架子下面的石桌石凳上落着斑驳的阴影,看上去很美。她不禁想到自己家里那种满了植物而显得满满当当的院子,虽然比这个还大些,可像个迷宫,远不如这个阔朗。
“院子是不是太简单了?”曾悦希见她左右往往,若有所思,问。
“挺不错的。不像我家,走到屋里还要七转八转,一眼望不到头似的,又太复杂。而且树又老,又高又大,总舍不得移了重新规划,一年年就这样了……我父母都是念旧的人。从前爷爷留下来的那些花木,他们是绝不肯动的。我奶奶还在世。他们是不肯让奶奶觉得家里有什么大的变化。”欧阳灿说。
“应当的。花木要成气候,也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的。我倒是喜欢多些花木,只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打理。”
“以后慢慢来嘛。可以栽些不需要费神的。”欧阳灿说。
曾悦希微笑。
欧阳灿见他只是笑,不禁皱皱鼻子,心想自己也有点太自来熟,人家院子里要怎么布置,自己乱发表意见不太合适吧……不过她不是扭捏的人,大大方方地和曾悦希继续聊着如果院子里要添点儿花木,添什么合适。
曾悦希替她开了门,让她先进屋。
欧阳灿往里看了看,屋子里有些昏暗,而且扑面而来竟有些久不住人才有的潮气和霉味……还有点阴冷。乍一进来,适应不了这凉意,她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抚了抚手臂。
她刚要说什么,就听曾悦希说:“等等,我开灯。”
突如其来的光把屋内“唰”的一下照亮了,可这光带来的暖意似乎瞬间就被屋内的阴冷吸走了。深色的古旧家具反射着光,幽暗,深沉。
“要喝什么?茶和咖啡都有,就是比较简单。”曾悦希问。
欧阳灿忙说:“不用麻烦的。”
“来一杯茶包泡的茶不费什么事的。我这个主人总不能太不像话。”曾悦希微笑道。“就喝茶好嘛?有不错的锡兰红茶。”
“好。”欧阳灿点头。
“你随意。”曾悦希示意她。
他往餐厅方向去了,欧阳灿站在客厅里,打量着这虽然不很大、可似乎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客厅。看得出来客厅里的一切包括家具都不新,可布局很讲究,因此这客厅里便有了一种从前默片时代的气氛,仿佛随时都会从内室走出一位穿着像二三十年代的太太或先生……她听见曾悦希的脚步声,回过头来便看他端了两杯茶。
“怎么不坐?”他递了茶给欧阳灿。
第十章 此时此地 (十三)
“我在看厅里的布置。”欧阳灿接过茶杯,道了谢。
曾悦希站在她身边,也跟着打量了下这客厅,说:“我爷爷在这住的时候,喜欢这里的布置,不让改动。我觉得有点太沉重了……我是说用色,包括家具。”
“可看起来跟你很衬。”欧阳灿说。
“哎?我给你的印象就是这么古板?”曾悦希微笑。
“这里可不古板……是古旧。”欧阳灿说。
“那你是说我也有年纪了吧。”曾悦希说带。
欧阳灿没想到他自己开起玩笑来,便笑道:“有年纪又不是什么坏事。”
“古董有年纪才好,人有年纪是灾难。”
“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的。只长年纪不长阅历和智力的,那才是灾难。”欧阳灿喝了口茶。
虽然是茶包泡的,可茶浓郁芬芳。
曾悦希请她坐,她也就走到沙发边,准备坐下时发现茶几上有保温杯、扣着的书。她看了看自己打算坐的位置,推测这里应该是曾悦希坐着读书喝茶的,就往一旁挪了挪。
“随便坐。”曾悦希发觉,微笑道。
“在这儿捧着本书看,真惬意。”她说。但她随即看到了书名,不禁笑起来。这是本刑事诉讼法相关的研究专著,题目还有些生僻。“如果不是看这么晦涩的专业书的话。”
曾悦希看了看桌上扣着的书,说:“这本书放在车上很久没看完。只剩几页,想快点看完还了……再不还,罚的钱该可以买本新书了。”
欧阳灿笑着在沙发上坐了。
她起先只觉得屋子里有点阴冷,没想到坐下来,沙发上也有股阴凉的潮气,并不舒服。不过她不露声色,喝着热茶。
她坐的位置面对着楼梯口,忽的就看到一只猫大摇大摆从楼梯上下来,蹲在了地上,看着这边,准确地说,看着曾悦希。
“是不是六月?”欧阳灿问。
曾悦希回了下头,说:“可不是么。”
他说着马上站起来,穿过客厅。欧阳灿看着他从六月面前经过,往餐厅一走,六月马上跟了上去……欧阳灿微笑。
六月真是只聪明的猫。
她捧着热茶,喝两口,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也跟着起身,往那边走了走,就看见餐厅的灯亮着,六月正在吃东西——它的毛色有点难看,可吃相优雅从容,就连身后出现了陌生人也只是抬起头来回望了片刻……曾悦希从厨房里出来,拿了一只大玻璃水壶给六月倒了一碗水,蹲在那里看它吃了一会儿饭,才跟欧阳灿说:“六月现在太能吃了。以前特别挑嘴,吃鱼要给它剔骨,罐头也只吃一两种。”
“可能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为母则强。”欧阳灿说。
曾悦希笑道:“有道理。”
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会儿六月吃饭,欧阳灿也喝完了手中这杯茶,说:“走吧。猫主子们吃完饭没有水喝是要闹脾气的。”
曾悦希笑了笑,看看时间,说:“走吧。”
他拎着水壶和欧阳灿一起走出来。
门口的猫还在吃,可明显已经换了一拨儿。
欧阳灿等曾悦希给猫添了水,笑着说:“你这儿像开着流水席。”
曾悦希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他顺手将大门关好,示意自己送欧阳灿回家。
“咦,今天车停的地方好显眼。”欧阳灿笑着说。
曾悦希知道她是取笑自己那天找不到车子,也笑起来,说:“来,上车。”
“开玩笑呢,就这两步,刚发动车子就到了。”欧阳灿说。
“嗯。”曾悦希点头,“不如一起走走。”
“这一带很适合散步。”
“是啊。可惜我来来回回总是匆匆忙忙的。偶尔骑一次车子,会觉得风景真的很不一样。特别美。”他说。
欧阳灿点了点头。
她记得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他,就是好奇怎么一个骑着自行车优哉游哉的人,会吸引那么多猫跟随……她微笑,轻声道:“的确是很美的。”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从静静的、窄窄的小巷子里走出去,再往前走一段,很快就到欧阳灿家了。
这边路上不时有辆车经过,曾悦希便让欧阳灿走在内侧。
快到欧家那小巷口时,忽然一辆摩托车呼啸着经过,欧阳灿猛的拉了曾悦希一下,饶是这样,那摩托车带起的风,还是让人有些心惊。
“哎,这些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欧阳灿有些恼,“没蹭到吧?”
“没有。”曾悦希看看自己身上,又看看欧阳灿。
她那着急的神色,让他稍稍愣了下。
欧阳灿手还握着他的手,她大概只是一时情急,但他也没有抽手……就这么停了一两秒钟,她才意识到,忙松开手。
“对不起,刚才……”她想辩白,可又觉得不合适,只好接着批评那超速行驶的摩托车手。“上回跟你车追尾,不就是因为横冲直闯的摩托车么?再这么下去可不得了,还让不让人安安心心开个车、走个路了啊?”
曾悦希微笑。
即便是在夜晚,即便是在灯光下,他也看得出来她脸是红了……生气是生气的,可这么生气,多半是为了掩饰她的窘。
他默默转过身去,听着她抱怨,在过马路往欧家门前那条小巷走去的时候,垂下手来,拉住了她的手……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是不出声了。
“没关系的啦。”他说。声音很轻,很缓,很温和。“要是不小心再被蹭一下,又可以赚你几顿饭吃了不是吗?”
第十章 此时此地 (十四)
欧阳灿顿了顿,终于还是笑起来,说:“请你多吃几顿饭没什么的,可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以后啊,我约你吃饭不要这样的理由了好嘛?”
曾悦希沉默了一下,说:“嗯,不需要理由,好。”
欧阳灿心怦怦跳,手心不觉就出汗,可他握着她的手,还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他没有接着说话,她就急切想说点儿什么,一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于是就这样慢慢地走着、走着……也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的时间,她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似的抒。
刚到巷口,曾悦希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看,跟欧阳灿说了声我接个电话,稍稍侧过身去,接起来。
欧阳灿看他眉头稍稍一皱,只简短地回应一两个字,约莫着可能是比较重要的电话,她往旁边走了几步才站下。
曾悦希收了线,一转脸发现欧阳灿走开了,顿了顿,说:“我得走了。有点急事去处理。”
“好。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走吧,已经到这儿了。”欧阳灿微笑。
曾悦希看了她,转脸看看巷子里,说:“那我就走了。带”
欧阳灿点头,抬起手来,摆一摆。
曾悦希也点头,抬起手来,却抚了抚她的额头,“走了……明晚有空就一起吃饭。没空的话,就后头。”
“好。”欧阳灿说。
还没等她说出这个字来,曾悦希已经转身走了。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从巷口迅速消失,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她紧张的心情这才松弛下来,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摸了摸滚烫的脸,发了会儿呆。
“哎呀,这是干嘛啊……像个傻瓜一样……”她抬手揉揉脸颊。
是啊,她刚刚的表现真的像个傻瓜吧……幸好他有急事就那么走了,不然她还不知道接下来要怎样才合适……
她这么想着,又笑起来,这才转身往回走。
没走几步,她就听见两声犬吠。
大门口的感应灯忽的一下就亮了,她发现门前有个人影。
冷不丁看见人难免心惊,待看清是夏至安,她皱眉道:“干嘛坐在这儿啊?多吓人啊。”
夏至安看着蹦蹦跳跳走过来的欧阳灿——刚才这里一派黑暗,只有远处巷口的灯光,她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在那里……他坐在那里没动,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欧阳灿走到他面前,站下,看着他。
夏至安这一身打扮坐在地上实在是不成体统,可是看上去偏偏有一种精致的慵懒……
她看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索性也在他身边坐下来。
白天下过雨,地上还潮湿。
被雨水冲刷过的一切包括空气都干净而清爽,让人觉得舒服。
听见大门响,两人互相望了望,欧阳灿懒得动,夏至安伸了伸手臂,虽然他身高臂长,也还没有到坐着就能开锁的程度。
“你去给胖胖开门。”夏至安说。
“我好不容易坐下歇会儿,你去开。”欧阳灿说。
“剪刀石头布。”夏至安伸出手来。
他手上贴着胶布。
感应灯熄灭了,欧阳灿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啊,好疼!”夏至安握起手来。
灯又亮了。
欧阳灿看到他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撇嘴道:“让你懒。”
“好像你不懒似的。”夏至安说着站了起来,开门放出来胖胖,紧跟着跑出来的是小二和三三。
三只狗绕着他打圈子,没有一只搭理欧阳灿。
若在平时欧阳灿嘴上吃醋也要吃一吃的,可今晚她的心绪完全不在这里,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玩儿,于是她就笑着看他们。
夏至安好容易将胖胖安抚住,重新坐下来,就看着欧阳灿抱着手臂,盘腿坐在门前台阶上,笑微微地望着这边……他玩了这一会儿额上见了汗,吸了口气,说:“心情不错嘛。”
“啊?”欧阳灿抬手按了下脸颊。“没有啦。”
夏至安笑了笑,说:“你拿手机换自拍模式看看你的表情。”
欧阳灿听了,笑起来,“听这话多拗口……以前咱们都说,你拿个镜子照照去啊……”
夏至安见她笑的厉害,“嗯,你去照照镜子吧。”
“对不起啦,我心情好到让你觉得碍眼了。”欧阳灿说。
夏至安本来在抚摸着胖胖,听了这话,手上的工作停了停。
只有片刻的沉默,灯光又熄了。
欧阳灿已经察觉气氛瞬间不对了,明白自己刚才那句话说的不合适,于是大声咳嗽一下,问:“你后来跟田藻一块回来,没有什么别的事吧?顺利吗?”
“顺利。”夏至安说。
“那就好。”欧阳灿说着,看看他,“今天麻烦你了……”
“你今天有点怪。”夏至安说。
“嗯?”
“突然对我这么礼貌干嘛?平常一副恨不得把我一脚踢出太平洋去。”夏至安问。
欧阳灿看他。
“来,正常一点,不然我有点怕。”他眉眼一弯,笑了。
欧阳灿看着他,哼一声,说:“你怕什么,倒是我怕你心情不好。”
“嗯,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夏至安眨眼。
他下巴向外一点。
“看见你跟别人约会,我也不至于就心情不好啊,你会不会……有妄想症么?”
欧阳灿听了,顺手拿起身边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朝他打过去。
夏至安躲避着,笑道:“不是就不是,还急了!”
欧阳灿瞪他。
夏至安笑笑,问:“是那个猫爸吧?”
欧阳灿没出声。
夏至安等了一会儿,又笑了笑,说:“看着是挺不错一人。”
“嗯,你……”
“放心啦,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会跟欧伯他们说的。”夏至安道。
“我不是说这个。”欧阳灿抬手抚了抚前额。“我刚在前面那条街上看见你下车了。”
夏至安眉挑了挑。
第十章 此时此地 (十五)
他眉型很好,真正的剑眉朗目,静静地望着人,就仿佛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欧阳灿见他并没有露出更为不快的神色,说:“我难得从那边绕回来。本来想那边车少人少的,谁知道竟然遇上你。”
夏至安点了点头抒。
欧阳灿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说:“我离得远,什么也没看见。”
“不是看见我了么?”夏至安问。
“除了你。”欧阳灿说。
夏至安笑了笑。
欧阳灿看了他,“怎么了?”
“我看见你了。”他说。
欧阳灿吓一跳,脱口而出道:“乱讲!你怎么会看见我的……”
“哎,你身上……”夏至安故意露出嫌弃的样子来,“迎风臭十里。带”
欧阳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不禁咬了牙,可再想找什么东西揍他,手边已经没有现成的了。
看她恼了,夏至安却笑起来。
身边那三只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尤其是胖胖,张着大嘴巴仿佛也在笑。
欧阳灿见状气的要站起来进门去,夏至安却拦了她一下,说:“开玩笑的!真生气啦?”
欧阳灿格开他手臂,盯了他一眼,故意坐得离他近了点儿。
夏至安往后仰了仰身子,“这是干嘛?”
“这会儿没风不是?没风想治你就得另想辙。”欧阳灿说。
夏至安揽着胖胖往旁边挪了挪,“哎呀,怕了你。”
欧阳灿再靠近,他作势再挪……没留神石阶已经到了头,一屁股坐在空地上,整个人就歪在了地上,腿翘起来,差点儿踢着欧阳灿。
欧阳灿躲避开,看他歪在地上也不着急起来,笑道:“差不多可以了啊,夏教授。还不起来准备碰瓷儿啊?”
“哎呀摔坏了,起不来了。”夏至安说。
“胡说!这一下就能摔坏了,你瓷娃娃?”
“真的……地上这……这寸劲儿的,正好石头怼在我腰眼这儿……”夏至安说。
欧阳灿等了等,伸手过去,“好了,哪,拉你一把。”
夏至安看着她的手,刚要拉住,那手倏地收了回去,“喂!”
“忽然想起来,刚你不是说我迎风臭十里么?”欧阳灿弯了身,眨眨眼,说。“怕臭到你。”
“不嫌你臭了,真的。”夏至安忙说。
“什么叫不嫌我臭!我根本就不臭!”欧阳灿拍拍手。“让你瞎说八道……你不是吧,夏教授。平常不也跑步锻炼么?这么不经摔……真起不来了?”
“你平白无故被坑一下试试的……哎呦我的腰是不是跌折了,好疼。”夏至安说。
欧阳灿哼了一声,看着地上潮乎乎的,夏至安只管歪在那里不动,到底过来伸手抓住他手臂,刚想要拉他起来,手腕就被抓住了,一个不妙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形成,只觉得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就被甩了出去……她没想到夏至安会偷袭她,再要做出反应,已经有点来不及,正琢磨着要怎么落地时不至于摔得太惨太疼,人已经被稳稳地托住,靠在了一具坚实温热的身体上。
她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被夏至安拥在怀里了。
有那么一会儿,她几乎是呆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夏至安已经松开了手,接着便将她拉了起来——她的身子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随着风在空中画了个完美的弧线,立住了……她的头有点晕。
今晚她的头一直都有一点晕,并且始终处于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中……这让她不太像平常的自己。
她深深吸了口气,眩晕感还在,脚有点酸,心却定了定。
她和他对面而立,门前灯光全熄了,她又深深吸了口气,说:“好啊你个夏至安,还敢暗算我……”
夏至安嗤的一声,刚要接茬儿,欧阳灿的拳头已经到了。
他要躲么也是能躲过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么一瞬,他犹豫了下,腹部就挨了欧阳灿一拳。
欧阳灿看过他刚才那两下子,也是知道他身体灵活度是很够的,倒没想到自己这一拳他完全没躲避……她有点儿庆幸自己没用上几分力气,不然这下可够他受的。
“真够可以的。干嘛不躲?”她没好气地问。
夏至安笑了笑,“这回挨你一拳是应该的。刚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个大力女金刚也有大意的时候啊。”
欧阳灿愣了愣,才想到刚刚那一瞬间的近距离接触。
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那感觉却是无比的清晰和真实,以至于她这会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咬了下牙,说:“要是故意的,早把你大卸八块了。”
“吓死人了哎。”夏至安说。
欧阳灿搓搓手背。
这家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肌肉还挺硬……她又盯了他一眼,这才整理下凌乱的头发,说:“得了,我不跟你磨牙了,回家。”
她说着转身,一回头看见胖胖蹲在那里静静望着他们,不禁摊了手。
“人家么,狗都护主,你么,眼看着我挨揍。”她冲胖胖说。
胖胖歪了头看她。
夏至安听见,在她身后笑起来。
“你笑什么呀笑。”欧阳灿瞪他一眼。
“你真的……有时候你真的很好玩。”夏至安说。
他走过来,拍拍胖胖。
“谢谢你啊。”他说。
“谢什么?”欧阳灿看他。
“我心情好多了。”夏至安说。
“我管你心情好不好呢。”欧阳灿嗤之以鼻。
夏至安微笑。
欧阳灿撇了下嘴角,“我真没那么好心逗你高兴。”
“哦……这样啊。”夏至安点头。
“本来么。”欧阳灿说。
“那谢谢你因为心情好也想让我开心点儿。”他说。
欧阳灿顿了顿,说:“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夏至安笑笑,问:“认真的吗?”
欧阳灿一愣,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想了想,回答:“我是想认真的。”
夏至安点点头,说:“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欧阳灿笑出声,摆手道:“你不帮忙我就谢天谢地了。”
“哎,不要小看我,做个军师还是可以的。”
欧阳灿呵呵一笑,“你啊?”
“对啊。”
“也是……”欧阳灿故意上下打量他,“看着就是个恋爱经验相当丰富的。”
夏至安重重点了点头,“有问题,尽管问我。”
“我为什么要问你,好像我自己没主意似的!”
“因为你看着就跟初恋似的,一副傻样。”夏至安说。
“喂!”欧阳灿叫起来。
“说错了还请你原谅。”夏至安一本正经地道。
欧阳灿嘴里咕哝出一串乱七八糟的词语,末了还是瞪着他,说:“要你多事。”
“好,我不多事。”夏至安笑道。
两人站在门口,夏至安让她先进去。
欧阳灿一脚迈进门内,小巷子忽然被车灯照亮了。
他们两人同时回头。
巷口开进来一辆车。
欧阳灿马上认出来是父亲的车,说:“怎么才回来。”
“晚上说是有事情,晚饭没在家里吃。”夏至安道。
欧阳灿点头。
车一停,她往前走了走。
司机下来开了车门,灿妈先下了车。欧阳勋从另一侧下来。夏至安叫了声伯父伯母。
“怎么才回来呀?去哪了?”欧阳灿问。
“去你杨伯伯家了。我也才刚知道他的病复发了,住院一周了,赶紧跟你妈妈去看看。”欧阳勋说。
“情况怎么样?”欧阳灿问。
欧阳勋说:“不太好。”
欧阳灿听出父亲情绪低落,再看看母亲,也是一样,忙说:“走吧先进去……挺晚了,赶紧歇歇,明天再说。”
“杨伯伯还问起你来,说有一年多没看见你了,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灿妈边走边说。
欧阳灿沉吟片刻,说:“上次去看他,是他第一次手术之后……还开玩笑说要快点儿恢复,要身体棒棒地喝我的喜酒,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