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他再次被吵醒
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争吵声
没错,是从客厅里传进来的,他披衣起床,犹豫着,并没有立即去开门
有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似是在解释什么,然后是她
漂亮的京片子
金子千听的有些发愣他们语速很快,他几乎跟不上也听不真切,只是知道吵架大约是吵的很凶,间或,又是玻璃破碎的声音……金子千开了门
就是这一瞬间,外面的声音忽的消失了
客厅里,两个人,在拥吻
金子千愣了一下,非常迅速的,他关好了房门笑了笑原来只是平安夜,小情侣的小争执,害他还蛮紧张的
他回到床上,不一会儿,他似乎听到了一阵笑声
这一觉便睡的沉了,被教堂的钟声吵醒的
他躺在羽被里,舒服至极起身看看,雪已经停了,道路被清理出来了,车子在缓缓行驶,徒步的人们小心翼翼他打电话叫了出租车,出去洗脸
客厅里有很重的酒味带着玫瑰香他摇了摇头,看了眼那间紧闭的房门,随手写了一张便条,贴在了电话机上就在低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散落在地上那几本书;他笑了一下——他的推理小说,繁体字版本——她的嘛?她会看繁体字的、推理小说?
心情很好的关上了公寓大门
坐上出租车,和司机愉快的问候,MerryChristmas……他忽然有了灵感
他得马上回家去
整个圣诞假期,他没有再出过门
但他后来竟是忘了的
倒是慕容看了他的新小说,问过他,女主角怎么会那么可恶,就喜欢砸东西,女人啊这样的女人,如果我是男主,也要花十年时间毒死她……他就说,就是有这样的女孩子,你伤她的心,她伤你的心爱之物;只是她伤你再多的心爱之物,也愈合不了她心里的伤
只是一个意外的相遇,连邂逅都不算,却不料,她竟然,是景自飒
金子千接着暗暗的光,看着手里的节目单
首席指挥,景自飒
只有这样简单的一行字她的首席小提琴的简介都比她多
他摸着下巴
休息的时候,他陪着他的女伴去化妆室
贵宾室的隔壁是乐团专用的休息室
他在走廊上慢慢的踱着步子不经意的,看到其中一间休息室里,景自飒也在踱着步子——他脚步停了下来,几乎是立刻的,他想起了那个平安夜,裹着毛毯的女孩子,脚步踢踢踏踏、面带烦躁的样子;她瘦且高,穿着礼服,雪白的衬衫,发梢都湿了,正在休息中,可是显得焦躁——金子千眯眯眼
正在这个时候,景自飒发现了他
隔着玻璃门,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金子千微微欠身
景自飒没有反应,只是侧了下脸,帘幕瞬间合上
金子千笑了一下
还是那个性子啊……心里倒是有了个判断听到女伴叫他,他回头,看着只花了十来分钟便恢复了艳光四射状态的她,却忍不住总是在想刚刚那个面颊上都是汗珠、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影子
他揉着眉心,沉默
女伴渐渐的觉得无趣,坐在他身边,后来,是睡了过去
他皱眉倒不是因为这煞风景的女伴,说起来,恰是给了他合适的理由不再同她约会呢;而是因为景自飒下半程的失了水准——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他听出来,这不是所谓的指挥的个人风格或者说创造性,而是景自飒的问题
她情绪出了问题
他看得到离她最近的首席小提琴眼中瞬间晃过的惊讶
第二天,他果断的再次否决了慕容的议案
他对慕容说,一个不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指挥,随时会毁了整场音乐会,这还是小事,要知道她那几寸长的指挥棒,会戳痛了听众的耳朵,心,还有,水晶一般的曲子……景自飒,她要做的还有太多了
她是有才华的指挥家他不否认他喜欢她的风格,但是他也不会让还不成熟的她,毁了他辛辛苦苦组织的音乐季
他说的有理有据,慕容没有再反对
最终,那一年的音乐季,景自飒和她的乐团缺席了音乐季如火如荼的时候,金子千看到报道,她带着乐团出访了
骄傲的女子
金子千对景自飒的评价,原本只是小范围内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竟然传了出去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四)
他倒也不怕她听到那些话就事论事,他并没说错什么;若是当着她的面,也许他只会把意见表达的更到位
只不过后来就不断的有朋友调侃他,说景自飒是什么人啊,你不捧着就算了,还批评她
也有人开他玩笑,说James想必是碰过一鼻子灰的
金子千统统一笑置之
他说没碰过,鼻子上没灰
慕容说,那是你没得着机会
金子千就说,什么没机会啊,怎会!
后来好几次,在不同的场合遇到过景自飒,只是没有搭话
想到这个,金子千特地请了位老师专门教他普通话严格来说,他要求的是学习“北京话”那段时间,他偶尔会在清早起床,跑到小饭馆儿去,叫一碗豆汁儿、来一个焦圈儿,学着老北京的架势,将那碗被慕容形容成馊了的刷锅水的豆汁儿喝光……听一耳朵皇城根儿下老少爷们儿的京片子,他会觉得全身舒泰,一天的工作都有精神
他母亲那阵子也是时常会上来,发现了他的这个“怪癖”,很是惊讶特地跟着他一同去下了回馆子,也认真受不了豆汁儿那怪味回了香港,还同他祖母抱怨只是祖母很开心,说是难得现在的年轻人,像子千这样喝惯了咖啡的,懂得欣赏酸豆汁儿只是他母亲更疑心他的动机
他自然是不肯承认虫
何况,那时也算不上什么动机
但母亲和表姐一起有所密谋,母亲言谈里,似乎也是有暗示的,他只做听不懂
他很快可以用带着京腔的普通话和人交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京城浸淫了很久了他蛮得意的
隐隐约约的,是有那么一个念头,也还记得,所以羡慕,有一口漂亮的京片子的人
学普通话,有阵子还是挺流行的
那年庆典之后的招待会,很多重量级的人物参加金子千陪在母亲身边,这口流利的普通话,竟然让他在众多操着英文、粤语的人群里显得很出众他有点儿得意,但是并不露出来素日很是活泼开朗的样子,在那个场合也要更加收敛一些
金子千中间离开了一会儿,再回去,看到金夫人正同两位长辈交谈其中一位,是泰和国际的容芷云,他自小便认识的;另一位年长男子,正是当日主宾之一,景和高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即刻上前去
金夫人看到他,示意他马上过去
金子千微笑,得体的上前打招呼
一开口,便令景和高点头,听得金夫人介绍这是谁,又点了点头,微笑着伸出手来,金子千双手握住——那是一双厚实而绵软的手,温暖至极——金子千忙问候
“我知道你!”景和高点了一下金子千
金子千惊讶金夫人和容芷云也笑了,直问怎么回事
景和高笑的有点儿神秘,只是摆着手,正要说什么,就有秘书来请他离开一下景和高表示了一下歉意,就要离开,特意对金子千说:“以后有机会见面的,我们再聊……”
金子千看着景和高急匆匆的离开招待会,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回头看到母亲略带疑惑的眼神,似是不方便这就追问缘由——但一边的容芷云没有什么顾忌似的,挽了他母亲的手臂,笑着说没什么,对子千有印象没什么奇怪的,子千的千业文化,成长很快……
金夫人应着,还是觉得不妥
容芷云便笑了,也点着金子千,说:“子千啊,想必你批评景自飒的言论,她父亲是上了心的”语气是半开玩笑的
金夫人忙问是怎么回事
金子千倒笑了将前因后果跟母亲解释了一下末了说:“您说呢,不至于吧,这么小的事情……”他留意到母亲和容阿姨交换了个眼神,笑道:“那几句话,景小姐都未必放在心上”
容芷云只是笑
金夫人想了想,也笑了,说:“哎哟,那照这么讲,今晚的音乐会还是非去不可的了?”
金子千笑着,说:“您亲自鉴定”
金夫人点头,道:“景夫人当年,一曲动香江,她女儿来演出,旁的不说,捧场是一定要捧的更何况,你这个小子……”金夫人话没有说完,容芷云在一旁接口道:“子千也是心直口快,瞧着景部长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倒是很喜欢的样子只是子千,你这口京片子,越来越地道了,我这个老北京,新词儿上还得请教你了”
金子千笑着,和容芷云聊了起来从老北京的小吃、潘家园的淘宝大集、到佳士得的秋拍,听的金夫人一愣一愣的,直说钧一啊,我看你这几年生意做的倒不见得好,马上就成了京城混混儿了
金夫人也会用了儿化音,金子千笑的十分开心
金夫人后来再三的要他一起去听那场音乐会,他也再三的推脱是真的有事情要处理,而且晚班的飞机,他要赶去慕尼黑
他在飞机上刚坐稳,接到母亲的电话电话里母亲就说,要他以后不要乱讲话,虽然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景小姐的专业水准不容置疑
他翻出两本书来,搁在面前的小桌上,摘了眼镜,揉着发酸的鼻梁
他没和母亲说,他原本的意思,也不是说她的专业水准差,只是,她……身边的座位上坐下一个女子,带着一股清凉的香气他拉下了眼罩,又和母亲说了几句话,收线路途遥远,他想先睡一觉
听到一阵铃音,是《clairdelune》,很好听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但不是,他已经关掉了手机,而且,他的手机铃音没那么清脆
是身边女子的但她没有接听随即也应该是关掉了
飞机起飞了
她拿着座位上的电话,拨通了讲
一开口,金子千浑身一震
没错,就是“一震”反正除了这个词,他暂时选不出来别的词汇,可以形容他当时全身的肌肉被那一声清脆的“嗨”所触动时的反应
景自飒
他转了转手腕子,让自己放松一下
听着她在电话里笑,说今晚的演出勉强算成功就是不知道之前批评她不懂得控制情绪的那个禄蛊在不在场那边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什么,她笑的厉害,但是并不放肆只是说没关系,我并不是很在意,他说的也没错
金子千在眼罩下的眼睛,仍是忍不住翻了翻
禄蛊,她竟然叫他禄蛊
她这个纨绔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五)
他被自己冒出的这小气量的念头几乎逗乐了“纨绔”,她算不算纨绔子弟?应该不算吧,到底还是有点儿真本领的“禄蛊”?有朝一日熟了,他一定要问问,凭什么连他人都不识得,就已经定了他的性?
他都懂得,一日不盖棺,一日不定论
他笑了一下
她许是觉得犯不上了解他这个人
禄蛊……
景自飒电话已经打完了,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很安静
他本来已有睡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搅和,睡意已经跑的无影无踪听到她起身,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悉悉索索的,弄出一阵声响因为看不见,听觉和嗅觉就更灵敏——水汽氤氲的感觉,好似带着水雾回来的,味道,像是下过雨的青草地
他深吸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准备就这样一觉到慕尼黑了
“先生,麻烦您一下”景自飒的声音,几乎在他耳边有点儿怪怪的,她的动静
头等舱,他们俩的位子紧挨着;如果她不是跨了过道、对着那边的“先生”在讲话,那一定是对着他金子千这位“先生”的
他是不能“睡觉”了
金子千做起来,把眼罩推上去,适应光线用了几秒钟抓起眼镜来戴上
他对上的是景自飒那张敷了面膜的脸冷不丁的看到,他手臂一软,差点儿叫出来——立时就想起来,那个暴风雪的晚上,她藏在毛毯下的一对黑沉沉的眸子——张了张嘴,呼出一口气虫
她敷着面膜,他顶着眼罩他们两个,都很够瞧的
金子千缓过神来,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这女人
谁在搞facial的时候,还要东拈西拈?
他目光落在景自飒的唇上除了眼睛,就只有那儿曝露在洁白的面膜之外他知道这会儿她其实是不能多说话,于是先开口
四周暗暗的,只他们二位各开了一盏灯其他人是早已休息了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极轻
“什么事?”他抽了抽鼻子
“能跟您借本书吗?”她轻声
暖暖的光线下,她眼睛里的光芒也很柔和
他看了一眼她的手她正拿了干毛巾细细的擦着手指她身边的小桌子上,挤挤挨挨的,都是化妆品,也有杂志
金子千就想说,既然是做facial,不如就翻几页杂志好了他还没开口,景自飒打开一个软软的麂皮袋子,将桌上的东西“呼啦”一下都推了进去,拍了拍小桌子
他仍声色未动
隔了一层面膜,他也知道她此时在微微皱眉,大约是没料到,跟一个就要睡觉的男士,借一本闲置的书,会这么麻烦——可你就算是观音女,我一基督徒也有不摆的权利哎他暗笑
他把书递过去
她道了谢,转过身去,认真是立即就翻开了
金子千抬手抓了抓眉毛
她竟然,从头至尾,真真儿的只是冲着他的这本书来的
金子千托了一下镜框
睡意全消
景自飒翻书很快,从她翻书的速度,金子千就知道,她是看书一目十行的那类人只是她看的有点儿进去了,过了二十五分钟,她还没有去拿掉面膜他就敲了敲她的小桌子
她没反应
他敲的重了,她才回神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她点了下头,将书夹在胁下,站起来往卫生间去了
金子千托着下巴,看着她前脚走,毛毯、披肩、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脚便落在地上他开始担心自己那本书的命运
他打了几个喷嚏给她把掉下的东西捡起来
还好,她利利落落的回来了
金子千看她这么近的看着,越发觉得,她的确是经得起考验的美人奇怪的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怎么没有能够有更深刻的印象——尤其失败的是,他也没能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或许,她的心里,因为已经有了一个人,所以,别的男人对她来说,即便是入目,也难以入心了
他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景自飒头也没抬,按了座位边的按钮空乘很快过来,他听到她低声交代,要柠檬可乐、热的,加一条毛毯……
一会儿的工夫,空乘再过来,可乐和毛毯,由她转到了他手上
“感冒初期,效果还是挺好的”景自飒说她继续看书不再理他
热柠檬可乐,其实好难喝的
金子千一边喝,一边觉得,“纨绔”这是在整“禄蛊”
喝完了,他开始冒汗,渐渐的倦意上来,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看看腕表,已经快五点了他转头去看景自飒,看到她竟然还在看书,已经是把他这边的另一本书拿过去了
他搓了一下脸
稍稍掀开一点儿窗帘,外面晨曦初露
她正好合上书,伸了个懒腰
“早”她说把手上的两本书码整齐,递给他,“谢谢”
他接过来,问:“一直在看?”
他问的很有技术含量
他知道她是“一直”在看
她没回答,也没看他,开始收拾东西还有大约一刻钟,他们就要降落了
见她又恢复了那种神气,金子千无奈的挑了一下眉果然不是个容易接近、也不是个容易就对旁人卸下武装的女子
飞机于五点二十分准时的降落在慕尼黑机场景自飒拿出眼镜戴上金子千以为,她会就这样站起来,拎着她仅有的两件行李下飞机,一个招呼都不打,正如同她上飞机时一样
她的行李,如今真是少和十年前那个女孩子不同了吧
他想的发怔
“你的书,我总是一口气看完”她背着她的大包,站在那里,对着他伸出手来毫无装饰的一只手
他握住她的手,“你怎么知道?”他想必难掩惊讶的神色
她笑了一下,只说:“再见”她准备走了
金子千站起来,看着景自飒走的很快——如她的名字一样,想必是赶着时间,步履间,有飒飒英风
他将书收起来
一直到出了机场,坐上了车,他还在想,她是怎么认出来他的他翻着那两本书——她看书习惯很好,没有折页、没有划痕、没有污渍,当然,也没有留下任何特别的味道——他看到了书号然后,他笑了
原来如此
聪明、细心的……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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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金子千又有很久没有见到景自飒
她好像沉寂了一阵子
他留意她的动向,知道当年的新春音乐会,由她所在的乐团演出他知道那音乐会意义重大她又刚刚荣升了音乐总监不久,想必压力还是不小的
他早早的托人拿票
票送来的时候,慕容恰好在他办公室看到,只说,要他那天去的时候千万留神,那可不是一般的包厢
金子千含笑他自然知道,一早通知了母亲恰好音乐会之后,马会也有新春酒会,他母亲是一定会到的
慕容说完了,没有立刻走
他问还有什么事?
慕容说,“James,有个传闻,你听说没有?”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六)
“什么传闻?”金子千把音乐会的票收好笑着问慕容所谓的“传闻”总是非常的多
慕容见子千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想了想,笑道:“以后再说吧”
正巧有电话进来,金子千对慕容打了的手势让他稍等,拿起话筒,慕容却笑着站起来,只是说:“晚知道几天也没什么,就是怕你贻误战机”
金子千握住话筒,对慕容摆摆手慕容笑的意味深长,替他关了办公室门
只隔了一天,他便了解了那日慕容的弦外之音
金夫人提早上来,要在Tsui宴请老朋友,一早就通知金子千,无论如何要到场金子千难得的乖巧的听从安排,金夫人挺高兴那日他先去接了他的二表姐,潘太张熙张熙上车便笑他,说今晚你可有的受了
金子千笑笑
张熙说你别以为我是虚张声势,今晚到的几位,都是家里有适龄待嫁的女儿的
金子千听了,说,要不我这就跑?
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忐忑反复想着母亲是不是有这个表示,他的小心思早被张熙看出来
张熙笑道:“James,就算姨妈不逼你,你也该上心了,你到底要什么样的?跟你提了好几个,你一个也不肯见……之前我最中意的那位郭家的小姐,这回也名花有主了姨妈还说可惜了的……”虫
张熙接下来絮絮的说了他几句,大不了就是年纪也差不多了,不要玩了,外面都传金家的独子是披着花花公子外衣的gay呢,这名声可不得了,亏的你……
金子千就是怕表姐一个劲儿的说下去,问了句,刚说的那位,花落谁家了?
张熙说,邓家呢
听到这个姓氏,金子千好像被刺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张熙继续问道,他们家老四邓力昭,你该认识的吧?就是他
邓力昭?!
金子千想着,幸亏不是他开着车,不然一准儿出事他想说二表姐你是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是邓力昭?邓力昭是肯结婚的人?邓力昭若是肯结婚,不该是同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她?
但是他应该相信他这位表姐是不会拿这样的事乱开玩笑的
果然张熙笑道,看来你也了解一点儿四少的情史那你也知道姨妈的那句话吧?
无论如何,这世上,身家性命总是摆在前头
金子千料着这事情便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了
“据说孩子都生了”张熙摆弄着披肩的穗子,随口说:“我昨儿去逛街,还遇到景小姐,哟,真真儿的好气度,叫谁遇到这样的事,不正经气的半身不遂也要七窍生烟哪,只消失了一阵子,说是闭关排练,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再见她人,没事儿人似的——她还就喜欢那条烟霞色的披肩,同款的,拿了一叠,我有心让她分我一条……”张熙看着金子千只顾出神,顿了一下,忽然就笑了
金子千没留意表姐的反应
景自飒,没事儿人似的?
那晚的晚宴,都是金夫人的老朋友郭夫人也在金子千存了心事,不像往常那样活泼泼的,郭夫人一整晚都在留意他,私下里倒同他母亲讲,子千是越来越稳重了言谈间,甚是中意他的样子
事后金夫人半开玩笑的说,钧一啊,郭夫人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在求学期间,你要不要认识一下?
金子千笑着反问,您真的要郭家的女儿做媳妇?
金夫人被他这一问,笑了,说,不见得个个都一样
郭家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金子千说
金夫人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倒没料到儿子平日里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气,有些事情,还是挺上心的她隔了一会儿才说,其实那孩子还是好孩子……
金子千立时便回应母亲他说妈咪我有喜欢的人了语气郑重
金夫人一愣
那应该是金子千第一次跟她那么说话
但是金子千没有进一步的说明
于是金夫人说,钧一啊,你该知道选什么样的人
金子千当然明白母亲的意思
但他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心
金子千送母亲回去之后,给慕容打了电话,问慕容你在哪儿呢
慕容说我在541的Aqua稍后慕容又补了一句,说这儿有个人,你可能想见
子千到的适合,慕容正在同朋友玩飞镖,看到他,二话没说,打开一瓶酒给他,然后附耳过来,说你往十点钟方向看
金子千喝了口酒
他第一次来Aqua,是个很安静的酒吧慕容指给他的方向,虽然灯光较幽暗,但他一眼认出了背对着他坐着的那个女子,是景自飒和朋友在一起喝酒,有男有女,谈笑风生——他又喝一口酒
据说,要想见Daisy-Jing,来Aqua猫着就可以的但是,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了慕容低声说说完,问子千,去打个招呼?似笑非笑的
金子千细长的眼睛,眼梢一挑,放下酒瓶,从慕容手里抽过一把飞镖来,站好左手捻了一支飞镖,说,我是来喝酒的
慕容大笑
金子千看到景自飒那一组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他们这边一眼——他手里的镖“嗖”的一下出去,正中红心再掷,仍中
慕容和一班朋友击掌
金子千笑着坐下来,慕容的酒瓶碰了他的一下,两个人默默的喝酒过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都有些心不在焉,也都知道对方是心不在焉的
金子千并没有过去搭话虽然她那一圈子朋友里,他认识的也有几个但是他没有去景自飒看向他的眼神,他知道她是认出他来了但是那眼神沉似暗夜,空洞
她最后是一个人走的
金子千不知道景自飒的酒量怎样,但她那晚自始至终话不多,只是一瓶接一瓶的喝酒,面前一排酒瓶,走的时候,竟然脚步纹丝不乱——她原本就高挑,脚下的高跟鞋又足足有三寸多,很稳很稳——他看在眼里,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他和慕容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
出来才发现,景自飒仍站在Aqua门前,还没有走
她应该是在等着车子
金子千站到了她旁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只是有风,雪花被往同一方向推,除了冷冽清寒,没有什么美感或者,是他没有那个心思去欣赏了
她掏出一只银色的烟盒来手指有点儿哆嗦,竟然几下都没有能打开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她确实有了醉意终于是取出一支烟来,夹在手指间,倒看着那个烟盒,发了怔……
金子千走过去两步,默默的,将打火机递到她面前
她没有动
寒风吹着,他觉得脸上、手上,刀割似的疼
他打着了火
风猛,夹着雪花,火苗瞬间被扑灭
就是那一点点的火光,他看清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