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二十五)

<font class=‘BADE0616BADE0616’眼前浮现的是惟仁那痛苦的表情,下午他所说的话,再次响起……
“……所有的人都在反对的时候,我没有怕真的不怕这世上,我只要有你,就够了和你一起生活,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只有一刻,我也想那样做我知道什么都阻止不了我,阻止不了我们可是那天,我一出巷口,就看到容阿姨在等我她直截了当,让我离开你,让我立刻就走她不是第一次来找我,但是之前,她没有给我任何一个足够令我后退的理由那一天,她说了
“她说的理由,我没办法完全信服我回去问妈妈,是不是真的,究竟是不是?!我多希望她说不是,希望她说那都是胡说八道的!可妈妈说是的,容芷云说的没错……阿端,你知道我,我从不信神灵可是在那一刻,我真的信,所有的恶灵都在诅咒我我疯了一样,不信,可是又不能不信,那是我妈妈,她不会骗我……妈妈说,你要想毁了自端、毁了景家、毁了妈妈的生活,你就去跟自端说,说个痛快!可是你还有一丁点儿的良心,就不要在这个关头添乱这是妈妈打算带到坟墓里去的秘密,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当我看着你,一个人傻傻的在那里等,我……想过,只有几步,跨过去,走到你面前,告诉你我是谁、我是个什么东西可是阿端,我……不敢我看着你,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胆那一刻我怕的要死我是什么?你呢,你又成了什么?我们,我们……我不行我给自翊打了电话,我求他把你带走我要亲眼看着你平安我知道,你回了家,就安全了
“我有多卑鄙,我有多胆怯,竟然,连一句话都没办法给你我不但没有办法面对你,也没办法面对自己……我只好看着你离开,看着……从此以后,就只能远远的看着就在你走后,我见到了景叔叔他在那里等了多久、看到了多少,我不清楚我的腿在发抖,整个人都在发抖那不但是恐惧,还有愤怒我不怕承认,我恨他我宁愿他是彻底放弃了我妈妈、这辈子也都不再接受我妈妈;我宁愿他将我们都踩作脚底泥,那我就没有机会遇见你……可恨的是,竟然不是!竟然不是!
“可他也让我离开他说小仁,走吧阿端不会有事我不会让她有事从此,你们俩,各不相干她会有她的生活;你也有你的我看着他我说,您最好保证阿端,你一定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在我害了你之后,为了自己心安,竟然……竟然只会、竟然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阿端,我懦弱的逃了背着私生子的秘密背着背叛者的骂名背着我这一生都洗刷不掉的耻辱端……如果可以死去,我早已选择去死;可是我舍不得就算是那样,我也舍不得我舍不得离开这个人世因为这个人世里有你无数个夜晚,我的心、我的身体,都像被成千上万的虫子在啮咬,痛不欲生
“我不记得我恍惚了多久只知道那段日子,整个人像是在地狱里游荡四周都是黑暗,让我无法呼吸分明远处有一线光,却不能走过去,更不能抓住然后有一天,忽然听到一个消息,你就要在五月里嫁给佟铁河阿端,那时正是樱花最灿烂的季节我像幽魂一样,在漆黑的夜里,在在喧闹的樱树下,痛哭我知道我没资格嫉妒,可我就是嫉妒佟铁河我嫉妒的发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这么快?我一次又一次的喊着,我多希望上天给我一个答案,还我一个公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变回以前的顾惟仁,我只要我的阿端!
“……其实,那个时侯,手里是有两份头发的样本——妈妈的,和景叔叔的——就算是痴心妄想,却还想要挣扎一回鉴定结果出来的那一天,我,像从地狱重返人间我要回国他们说顾惟仁你不能走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因为SARS,北京都封城了!就算你不要前途、你也不要命了?!我哪儿还顾得了什么前途什么命!我的前途我的命,都是阿端;可阿端,就要嫁给别人了!我说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北京让我回去
“……我还是没有能够赶回来在去成田机场的路上,我乘坐的出租车发生车祸十几辆车子,连环相撞司机当场死亡而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
“三个月……在三秒钟,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天翻地覆的时代,我竟然昏迷了足足三个月!SARS过去了,夏天来了……景自端,嫁了别人了这世上对我来说最珍贵的东西,埋葬在了那个混乱的春天里
“等我重新站起来,靠自己的腿走路,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期间,妈妈来过东京好几次阿端,她是抚育了我二十多年的人,恨她,我做不到就算,她不是生我的妈妈,她仍让我随她姓了顾,把我养大,给了我她所能给予的一切,我得感激她握着我的手,不停的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小仁,妈妈没想到你会这样……
“对不起……就像你刚刚问我的那样,我问妈妈: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您骗了我,景和仰不是我的父亲,而您,也不是我的母亲?那一瞬我看到她眼中的痛楚我不忍心我知道我自己的伤有多重可是别人呢,谁又没有伤?我知道那时候她骗我,有她的不得已我考虑的是我和我的爱,而她考虑的也是没有本质的不同
“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我活下来了我,告诉自己,顾惟仁,就算是这世界天翻地覆,就算是再难过、再难熬,有一样,顾惟仁你终于可以不再觉得耻辱——那就是,可以,并且永远可以,爱景自端爱她吧无论在哪里,你都可以坦荡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不必觉得羞耻
“阿端,我曾无数次的想过,这辈子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或者直到,再看见我,已不会带给你任何的痛苦和折磨他们一直告诉我,你过的很好……我也以为六年过去了,幸福的你,可以把我,只当做一个模糊的影子于是我回来了再回到你的生活里我们,就是‘兄妹’,就做‘兄妹’,我用这样的方式,守护在你身边——你不需要我,最好;当你需要我,我就在这里
“可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躲在阴影里的老鼠,每看到你一次,就像是偷到了一点延续生命的食物我不断的提醒自己,我应该站的位置是在哪里可是阿端,我,哪怕一次,只有一次,也想站在你面前,能再堂堂正正的,看着你的眼睛,跟你说几句话
“没有我,你过的好,我会觉得安心再痛苦,也安心即使是有一天,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宁愿你终生都不知道——我也能够跟你坦白,这些年,我是怎么想的,我是怎么做的,我是怎么过来的其实,我怎么样,并不重要,因为我只要你过的好但是,阿端,求你不要再表演幸福给我看了我不是瞎子我能看得出来我能承受你的幸福不是我给予;我受不了的是,你的难过不管是谁,不管是谁给你的难过我都受不了
“我今天……逾距了可是我不后悔……如果到今天,你还是不幸福,那么,阿端,就算被骂卑鄙也好,无耻也罢,刀山火海,我,愿意再走一次”
自端咬着牙
她甚至听得清自己牙齿之间那咯咯的响声
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就只是找不到更好的方向,让她能够缓解一下心脏所承受的压力
最后,她清醒过来,问了惟仁一个问题


估计大多数的亲在这一章节发出之前,已经知道顾惟仁和景自端没有血缘关系了他只是被顾悦怡收养的一个弃婴这段身世,以后再交代吧
今天恰逢150章节的整数,不知不觉间把这个文啰嗦了这么久了~~
想必最近纠结在身世问题上,各位看的也辛苦,请多多包涵!
谢谢~~O(∩0∩)O~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二十六)

<font class=‘BA59E88758EBA59E88758E’她问:“爸爸……什么时候知道的?”
惟仁犹豫了片刻
她直直的看着他,说:“告诉我吧”
他说:“他和妈妈结婚前”
自端听了,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爸爸知道,爸爸真的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她笑了是真的在笑,笑的,竟然难以遏制,笑的浑身颤抖……这么久了,这么久了,竟然这么久了竟然有这么久
她的爸爸,她的爸爸!
这是怎样的“心病”呢,爸?
她真的弄不懂了唯一知道的是,大概,这是什么样的手术,也医不好的心病了
惟仁静静握住了她的手她哭,她笑,她终于冷静下来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
自端无力的靠在沙发上
这样的回忆,让她辛苦
可她阻止不了
被这样的辛苦折磨的日子,要多久才能过去?
她不知道
她听到铁河翻了个身,动作有点儿大,随即被子下滑,他光裸的肩膀和露了出来自端看到,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往床上来她拉住被角往上扯,给他掩好,轻手轻脚的,她躺回了自己的位置,那个离他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突然的,他长长的手臂横过来,压在她身上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会把他弄醒可他的手臂实在是重,像一条巨蟒,缠住了她,她要喘不过气来了她侧过脸来小心翼翼的,她的手抬起来,寻到他的脸颊,有点儿烫手,又有一股别样的酥麻她眼眶发热了
“佟铁……”她喃喃的,轻柔的,叫着他的名字
她终于不再动
他挪了挪身子,让她完全的在自己怀里
这样就好
只要这样就好
……
铁河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身边的位子已经空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已经是早上了,窗帘没有拉开,卧室里还是很暗,卫生间的门关着,没有声响他平躺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抓起床头的表,已经七点半想起一早有个重要会议,他急忙跳起来起的有点儿太快了,竟然差点儿歪倒他稳住身形,几步跨出去,一下子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她正在洗脸台边
“让开啦”他嚷着,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顺手从架子上抓起一个漱口杯
自端往旁边让了让,站到里面的洗脸池边,把正在翻检的药箱也拉到身前,待看清他拿着的杯子,忙说:“那是我的”
他突然闯入,让这个地方,忽然显得拥挤——其实不算挤,可是,从来没有在早晨,两个人并排着站在洗脸台边——她不适应而且,他真的拿错了漱口杯“黑色那个是你的”她抬手指过去
“嗯?”他迟疑的看着手里的白色的,缠着金色花纹的瓷杯,“我一直用这个啊”
她张了张嘴,瞪着他
“骗你的”他把杯子递给她
自端刚要接过来,他很快的躲开
“小气不就用用你的杯子……”
“……”
她一阵不舒服
铁河知道她不爱让别人碰自己的杯子
意料之中,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别扭
忍着笑,他把杯子塞到她手里,牙刷在杯子里跳着舞,有很欢快的声响他拿起自己的那套,一边挤着牙膏,一边从镜子里看她——眼泡有些浮肿,眼神有些犹疑,清早看起来,比昨晚显得要憔悴和疲惫许多,跟他状态完全相反——他轻轻的清了一下嗓子,开始刷牙
自端没有从药箱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些烦躁,索性推到一边去,拧开水喉,左右调节一下,温度适宜的水流注入她的洗脸池她抽了毛巾,等着
他的目光扫到她那边,看到了药箱
他眉一挑,问了句:“你哪儿不舒服?”
她没听清,关上水喉,“嗯?”
他吐掉满口的泡沫,“我问你,哪儿不舒服?”他抬了抬下巴,对着药箱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二十七)

<font class=‘l0C1D483l0C1D483’她“哦”了一声,说:“没什么”低下头,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拍着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上次,他查看药箱,发现的那只卡片状的药盒他收起来了她一定是在找那个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刚刚还在的愉快心情一下子被赶跑了大半
“甭找了,我早给扔了”他说
听到他的话,她动作停了下,随即将毛巾按到脸上,干燥的毛巾迅速的吸干脸上的水渍
她一早起来,把药箱翻了个遍,不见那只很久不用的小药盒——明明应该在那里的东西,不在她心烦意乱,还惦记着等会儿出门一定记得先去买药——竟是他给扔了还说的轻描淡写,理直气壮
“我的私人物品,你扔之前,能不能问问我?”
“问了你会让我扔?”
“你!”她气结,眼前的这个男人,像个幼稚的孩子,为达目的,耍赖耍横……她觉得气闷,又觉得累
铁河也狠狠的漱着口,漱的嘴唇都酸了
私人物品……他看到那样的“私人物品”,本能的排斥
“我该问问你,你也该跟我商量”他说
她从镜子里看着他
她不愿跟他讨论这个,可是,也不愿回避
“我一直是这样的你该知道的”
他沉默
是,他该知道他该知道她是怎么做防护措施的虽然,他们很少在一起而且,他也没有考虑很多现在想想,这么久以来,他虽然没有特意的追求要个孩子,但是也不排斥,好像那该是很自然的事,跟随着婚姻而来的小婴儿……所以,就由着她去了;似乎也是有点儿期待,期待,有一天,她想要了……结果呢,不是她想,而是他先想了这种状况,让他焦虑和急躁
他抿了唇
是的,太急于求成了
他想了想,是该跟她说句“抱歉”,可话到嘴边,竟变成了:“那以后别用了吧”
她低头,将乳液倒在手心,钱币大一点,两只手合在一起,慢慢的转动……她早已不是二十岁的时候粉嫩的花蕾的样子了即便是她极少在意自己的外表,她也清楚的意识到这个问题:那就是乳液涂在脸上,吸收起来都要慢上许多;就算再好的化妆品,也抵抗不住肌体的衰老——她的手,按摩着额头、面颊、下巴……
“你说过,给我时间考虑”她的声音有点儿异样
在那个阴雨绵绵的早晨,他是这么说的
当时的他,满脸认真,眸子清亮,语气坚定
和现在,不太一样
可是她呢?
她的答案,却还是一样的只是她的心情,比那时要更糟糕、更混乱、更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能够做好什么;这样的她……
她的神色,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知道你的想法没有变我希望你说的考虑,不是在敷衍我”
“佟铁……”她看着佟铁河
他话里透着一丝失望,她听的出她的手,停在颈项间,一时竟怔了……
佟铁,我要怎么和你说?
我……要怎么和你解释?
我最近,都经历了些什么?我该怎么说,这一桩一桩我拼命想从脑海中抹去的不堪和?你会怎么看爸爸?你又会怎么看我?你会……你是不是也早知道?你和爸爸一样,很多事情,早就知道?那……你和我……
她想到这里,心尖象被锉刀在磨
佟铁河被她的神色弄的一愣……这个神色,最近,常常的在她脸上出现可她总是在回避自己的目光;转个眼,她又变得安静和平静,仍是无风无浪的海一样的女人他明白,她的情绪是不对甚至昨晚,就在那样的缠绵之后,她还会从床上爬起来,靠在沙发上,发了好久好久的呆……她在想什么?想什么能想的那么入神?
她常常走神他不是没见过
即使是坐在他身边,她神游起来,也会让他觉得两人间距离无比的遥远……可这回,显然不寻常
那么,这又是从哪天开始的?
从她生日那天
他眯了眯眼是生日那天,或者,更早一点儿,从前一晚,他们俩不欢而散,他的冒失离去开始……接下来发生的事,在他脑海里迅速闪回他想起中午的约会,心里有了主意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二十八)

<font class=‘A3EAD10C8A3EAD10C8’“阿端”他叫她
“……”她逼自己回神
“时间到了,我得走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你的样子,实在是很难看再去睡一会儿”
被他语气里的温和一烘,她鼻尖有些发酸
“我给你拿换的衣服……”她胡乱的摸了下脸,转身就要出去
“我下楼去换”
他看她一眼,她下巴上,有一点儿乳液没有涂抹匀净他抬起手来,拇指的指肚替她搓了一下忽然想起季家同醉酒那晚,扎在她下巴上的玻璃碴,他凑近些,扶住她的颈子,果然,如他所料,看到一个浅浅的红痕——她是疤痕体质,很小的一点儿伤口,愈合的时间都要很长——“你怎么恍惚成这样?哪儿有女人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脸的?”他小声的说一点儿都没留意到自己语气,带着埋怨,又带着责怪,还有几分疼惜
他呼出的气息,是清新的薄荷香
她的手垂在体侧,此时,又紧紧的攥了起来
“以后留神些嗯?”他说到这儿,看着她的眼,等着她的反应
她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铁子!阿端!铁子!阿端!”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佟铁河“哼”了一声:怎么会忘了,家里还留宿了景自飒这么个“瘟神”呢
“别睬她……”他话没说完,她已经拨开他的手,转身出了卫生间,速度特别的快,逃跑似的……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呼了一口气;听得到她的拖鞋在木地板上拖拖踏踏的声音,一层门拉开了,又一层门开了,就是景自飒清亮的嗓音了——难为她大早上的,就有这么好的一把声音
门外,自飒一看见自端,就叫道:“哎呀,你聋啦?手机也不接,我差点儿就要给你房里打电话了”
“怎么了?”见自飒穿着浴袍,头发梢儿还滴着水,显然刚刚是在洗澡,自端忽然紧张,“什么事这么急?”
“把你的剃毛器借我用下”
自端微张嘴巴急忙慌促的,竟然是为了这个
“快点啦!”自飒催她,“我赶时间”
还不等自端开口,只见佟铁河从房内走了出来,他把手里的东西拍到自飒手上,闷声道:“拿去”然后,从自端身后绕过去
自飒定睛一瞧,原来是一款男用剃须刀,没开封的她气的大叫:“佟铁河!”
铁河头都不回,“爱用不用啊,长毛鬼”
“你敢叫我长毛鬼!”自飒柳眉倒立
铁河已经走到楼梯拐角处,抬起头来,“长毛鬼”
自飒嘴巴里冒出一串让人听不懂的词汇,然后转眼,举着剃须刀,狠狠的瞪着自端:“你也用这个?”
自端急忙摇头
自飒瞪着自端滑若凝脂、毛孔都没一颗似的肌肤,又开始念咒语,“不公平,凭什么奶奶的好皮肤只遗传给你!”
自端无奈的看着她
“算了,凑合一下吧”自飒揉着自己的头发,噔噔噔的下楼去,下到半截儿,又停住,回头道:“对了,刚我爸打电话来知道我在你这儿,让我问问,明儿、后儿,你哪天有时间,有空应酬他?他想跟你一起吃顿饭”
“我给大伯打电话吧你一起来吗?”她问
“你想那顿饭吃不安生是不是?”
自端想到每次大伯和自飒在一处,总会由和平演变到战争的场面以往总是觉得头疼,今天,竟然会觉得心疼她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自飒还在说:“你们俩吃顿清净的吧再说我明儿一早就走,去奥地利一周”
“嗯”自端应着看着自飒挥挥手,风风火火跑下楼去——竟然是光着脚的,一点儿仪态也没有——要是被大伯母看到,会怎么怪罪她呢?自端发了一会儿愣,大伯母,大伯母的祭日快到了啊……她按了按胸口,回书房去拿起台历来是的,下个周,就在下个周
她吸了口气怎么会忘,怎么能忘?
一想起来,大伯母那已经凉了的手,还在自己手心里
那是教会她系鞋带的手,那是教会她拿筷子的手,那是教会她弹琴的手,那是……对她来说,那就是妈妈的手
那也是最后,把她推向她的婚姻的手,她不忍抗拒的力量……
自端把日历放回书桌上,很快的收拾了一下资料,装到包里她今天得去见自己的导师


第七章 木与石的偎依 (一)

<font class=‘l208ED13ADl208ED13AD’时已近午,容芷云到恒悦轩的时候,关友梅已经在包间里等她多时
“每次都是你先到”容芷云微笑
“我比你闲散多了”关友梅伸出手来,温柔的握了握容芷云的手
容芷云笑心知关友梅的客气和周到——老朋友了,从大学的同窗,到现在,几十年里,两个人并不总在一处,但是,都知道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这是能托孤的朋友
关友梅拿起茶壶,替容芷云斟了杯茶,道:“这阵子忙坏了吧?”
“你不是都看见了?”容芷云反问,“忙来忙去,都是你们家的事”
关友梅笑笑,示意她尝一下茶,“我特意带来的”
容芷云笑,“还是这副矫情的脾气,到哪儿都带着你的茶阿端这点儿竟然像了你”
关友梅哑然失笑,“是这是缘分”
“偏生跟你有缘分”容芷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咦!小铁还不是跟你一样,爱什么不好,就爱那口猫屎咖啡”关友梅嗤笑,握了茶杯在手,轻嗅香气
容芷云也笑,点头,她看着关友梅,“早想见见你,有些话,想跟你说一说,总是不得便”
“嗯”关友梅应着,“什么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说?”那天,她人在上海家中,接到容芷云的电话,说需要见她芷云语气尚算镇定,但是那不安和慌乱,隔着电话,她都能感受的到能让芷云这样,事情想必不简单;仔细琢磨,也只有一件两件事,一个两个人她大约能猜测的到,可是她也不先说前阵子,她和芷云有短暂的碰面,还是在夏至礼的灵堂也就是那日,她看着芷云,隔了好远,默默的,望着阿端……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珍宝,那情景看的她心也是一酸
这些年,就算别人不知道,她总是知道的,芷云,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芷云倔强的,表现的像一个无所不能的、骄傲的女王,可是私底下,她了解芷云内心深深的遗憾和无力,那是只有对着阿端才会有的情绪
阿端,那个孩子,心地那么柔软的孩子,竟然会有这么冷的一面关友梅觉得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可是隔了这么多层不能说破的东西,她只好在一边看着
她心疼芷云,也心疼阿端或者,更心疼阿端因为,要替芷云多疼她几分,不止是当成儿媳妇,而是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她是这么想的
“我告诉阿端了”容芷云说
关友梅两道又黑又亮的浓眉向两边一展,她问:“什么时候?”
“阿端生日那天,我去见她了”
“那天说的?”
“不,第二天阿端去见我,我说了”
关友梅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了?”
“我受不了了”容芷云看着眼前杯子里淡黄色的茶汤,“我由着她的性子,由了这么些年,可我还能等她多少年?”
“然后呢,阿端什么反应?”关友梅追问
容芷云沉默
关友梅瞪她,“问你也是白问,还能有什么反应!你怎么就这么冲动,你,”她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容芷云的脸,忽然又不忍心,“瞒了那么多年,不差告诉她之前,来个铺垫那么一小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