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 class=‘l222AB’<em class=‘l222ABl222AB’佟铁河紧紧的握着自端的手,步子越走越快雪花飞舞,落在身上,更添了一层寒冷他只穿了件西装外套,在外面呆了这一会儿,身子早就被冻透
自端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被他捏的手痛,她也不吭声
陈北拿着伞跟在身后,想要替他们撑着,可又觉得别扭,干脆就只是跟着走出巷子,他快走两步,去开了车门
铁河这才松开手,让自端先上了车
周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启动车子的同时,不动声色的按下按钮,隔音板升了上来
车厢像一个密闭的盒子无声无息的,只感觉得到车子在平稳的行驶
佟铁河目光垂下去,看到自端脚上的拖鞋,米白色的,已经蹭上了灰尘他不禁眯了双眼他转开脸,不看她
想起不久前那次停车场里,她的惊慌和凌乱此时更甚
他气闷
她完全忘了今晚自己应该出现在哪里
忘了忘了他安排的,要和她一起见见朋友其实见朋友并不是最重要的,他是不想她自己呆着胡思乱想生闷气,不想她再胃疼
她呢?她都做什么去了?一直和顾惟仁在一起?
佟铁河心头一阵烦乱
他今天开了一天会,赶到嘉堂的时候,自端还没有到,他就等着;当陈北告诉他,没有接到自端,他意外她答应了的,不会失约;如果真有事,她该跟他说的——他觉得确实有哪儿不对劲儿,可一时想不出究竟约定的时间到了,总不能丢着客人不管他交代给陈北继续找人——那时他就想,四九城里,他老婆还能丢了不成?
一进门,就听到一声尖叫,“Tony!”发出声音的那团火红裹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已经奔到他面前
莓果?他只来得及叫出她的名字,她整个人就扑到了他怀里,手臂绕上他的颈子,狠狠的拥抱他
这么多年了,这烈火一般的性子始终没有变他不由得动容
抬眼看去,屋子里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两男一女也都站了起来,正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一幕
他微笑,用眼神和对方一一打招呼
景自飒走过来,伸手扯莓果的手臂,说这可当着你未婚夫的面儿呢
莓果转而挽住他的手臂,还故意使了点儿劲儿,嘟着嘴巴,对自飒说Daisy,要你多事!Tony我们不理她当初要不是她,我们俩早就生儿育女了
自飒瞪眼,说又关我什么事?是这个死男人不够喜欢你好不好?
他就笑了
莓果刚要说什么,忽然往他身后一瞅,问,你太太呢?
自飒大笑,说,太太被你吓跑了
莓果对他眨眨眼
他解释,临时有事不能来
自飒笑,问他,你不会根本没跟阿端说吧?
你可以打电话给她他镇定的说他了解自飒,她一定是要事先跟自端沟通的——这会儿,谁找得到自端?
果然,自飒说,打了啊,她没接
自飒接下来说,莓果,我妹不是没分寸的人,不能来,那一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事
莓果看起来有点儿失望
他眼睛望向一直站在一边微笑的两位男士其中一位面白身长、戴金边眼镜的,正是金子千,早前他已经见过;另一位身材比金子千稍矮,黝黑健硕,相貌堂堂他猜这位一定就是莓果的未婚夫了他只觉得那人有点儿眼熟
莓果拉着他过去,给他介绍她说这是S&Y建筑设计的CharlesYang,杨小棉,我的未婚夫
他伸手过去,握住杨小棉的手,他笑着,说原来二位现在合作开夫妻店Charles,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杨小棉笑,佟先生好记性佟先生的故园4号,我是主设计师之一
杨的汉语有些生硬
他就笑了,说,和莓果一样叫我Tony好了咱们很有缘来,边吃边聊James,好久不见他又招呼金子千
入座的时候,莓果笑着说既然佟太没来,她一定要挨着Tony坐;自飒也开玩笑说一定要替妹妹看住莓果其间两个女人免不了一番笑闹他们则在一边纵容的看着她们笑一时坐定了,又点菜等上菜的工夫,大家坐着聊天他这才知道莓果和小棉回来是在国内设立S&Y分所他听了,觉得很好在这个行业里做的越久,越觉得好建筑师难得不由得就说羡慕二位
莓果开他玩笑,说当年被学妹们手拿获奖设计照片追着要签名的才子啊,怎么沦落到羡慕别人的份儿上了
自飒惊讶直说真不知道佟铁河你也有过那般风光的时候
他笑说景自飒,我不是生下来就是奸商的
谈笑间,他又摇摇头确实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哪儿还有这样的灵气?只求建出来的房子结实又好看,不是楼歪歪、楼脆脆、楼蹦蹦、楼跳跳,别来个地质灾害就成了豆腐渣,也就是了
这时候开始上菜领班在一边轻声细语的报着菜名,侍应生麻利的上着菜,侍酒师也已经备好了酒
莓果和自飒都对那道“清蒸东星斑”赞不绝口
他转头对领班说想请这道菜的厨师来领班答应着出去,陈北前后脚的进来他一看到陈北,点了点头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十一)

<em class=‘l1A’<em class=‘l1Al1A’陈北过来弯下身子,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说着他心里一惊人找不见,车子进了警局……他拿起餐巾来,轻轻的擦了一下鼻尖儿,遮住自己那自觉已经控制不了的表情他不想让在座的人看出端倪
恰在这时领班带着主厨进来他亲手斟了一杯酒,请主厨和大家一起喝一杯主厨很愉快客人对厨师的当面赞誉,是身为厨师的荣光;何况,能和客人一起来一杯01年的Barbaresco,这也并不是每天都有的机会
其实那道东星斑,是阿端爱吃的;Barbaresco,是她唯一喝了一口还会喝第二口的葡萄酒……这些都摆在台面上,她却没来说他不恼,那是骗人的
他看看自飒,又看看莓果,只觉得前尘往事扑面而来,她们,携着他的过去时光,坐在他的身边,让他觉得亲切,也本该让他觉得放松,但是并没有
顾阿姨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看了号码,立即就接通了站起来走到外面,听着顾阿姨在电话里说:刚刚惟仁带自端回家来了,自端很不舒服……后面的话,他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坐在那红木椅上,盯住面前的那盆玛瑙水仙,而且就想那么坐着,动都不要动
后来还是回去坐下,神色如常的跟他们聊天
莓果悄悄的对他说真想见见你太太呢
他给她布菜,说改日吧,一定让你们见见
莓果看他,点头
自飒听到,笑着说甭费事了,我妹和我很像的,见到我就像见到她一样
他笑笑
他看到莓果在微笑,还听到她说:这么一说,我对佟太就更好奇了
好奇吗?他吸了口气……
佟铁河侧过脸,看着自端——回来才几天,在上海养的稍稍圆润的面庞,竟然凹了下去
他愣了愣
进了门,他径自走进餐厅,先“咕咚咕咚”大口的喝下一杯水感觉到她跟着自己进来,回头,碰上她的目光他捏着手里的空杯子,晃了两晃,问道:“喝水吗?”
自端摇摇头
佟铁河将杯子放下他还是觉得口渴可站着没有动
自端看了他一会儿,默默的走过来将他面前的杯子拿在手里
铁河的目光跟着自端的身影她的长发散着,当她微微的低头,有两缕滑过她的肩头,像轻盈飘舞的丝绸……他靠在餐台边,就这样看着她其实只有十几秒的工夫,他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就像电影的慢镜头,一帧一帧的,她的身影,在他面前慢慢移动——直到她双手将水杯送到他面前
自端看着一口一口喝着温水的他: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撑在大理石台上,身体斜靠在那里,整个人看上去闲闲的,没有刚刚拽着自己上车时候那股子凶悍让她回神的凶悍她知道他在生气他最讨厌做事没交代她以为他会大大的发顿脾气这么的冷静,她没想到
其实她很想他发脾气他发脾气,她就可以安之若素他这样,她反而不知所措
她轻咬嘴唇
他看着她,头顶这么暖的光,暖不过来她脸上的光彩
“上去休息吧”他说
他平静的继续喝他的水
自端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
铁河将杯子攥在手心里,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
佟铁河开始不停的踱步
步幅又大,速度又快
他是想吵架好好儿的吵一架可是做不到竟然做不到当他看到她迅速消瘦的脸,一肚子火竟然在蹿出胸腔的一瞬间,被区区两杯温水浇的熄了火
他刹住身形
目光落在面前这只水晶瓶上空气里,有玫瑰花的香他伸出手去,手指触到花瓣,微凉,而又带着一丝丝湿润,是娇嫩的花瓣那特有的滑腻,像她的肌肤
他在琴凳上坐下来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那,究竟是什么?
回到房间,自端慢慢的解着外套的扣子
只有两颗扣子还是巴掌大的两个扣子她为什么解不开?
自端低头
头一低,忽然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她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才发现原来脸上早就是湿的了;她急急的冲进卫生间去——热腾腾的水注满洗脸池,那水汽升腾起来,模糊了镜子,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伸手出去,使劲儿的抹着镜子上的水雾,抹掉一层,又添一层,仍是看不清楚她的手,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扶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
恍惚中,他站在了她身后
她转过身来,抱住了他
今晚,就今晚,此刻,就此刻,哪怕只有一秒钟,请借我一点儿温暖
我需要你的温暖
我……太累了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十二)

<em class=‘l9E871D8’<em class=‘l9E871D8l9E871D8’天花板和四壁是孔雀翎羽壁纸铺就的,从窗子里进来的光线渐强,随着光线照射角度的变化,孔雀翎羽那一层七彩光泽像淡淡的彩虹
自端的眼睛,盯住天花板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睁开眼睛,心底的愿望,却是不要醒来最好
佟铁河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说,我走了
她想撑起身体,可是头很沉,晕的厉害
他伸手按住她,没让她起他说我得马上去香港一趟伊甸的父亲可能就是这几天了
自端按着额头,一点一点的回神她问,需要我一起去吗?
铁河看着她,说,这会儿还用不着你
自端知道,夏家状况复杂伊甸的父亲一旦过世,家里将立即是一番春秋战国的景象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可是,铁河去……
果然接着听铁河说,有些事,可能容阿姨出面更方便一点
自端听到他称呼“容阿姨”,心头一颤半晌,她才说,这些,你看着办,不用跟我解释的
她嗓音是清晨乍醒时分的那种沙哑,但是语气里,却少了几分以往的冷冽铁河听的出来眸中莹光一闪,有心问问,可看看时间差不多,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只说好好儿休息,那边事儿一妥我就回来
他急匆匆的走了
自端挣着起床,站到窗前,恰看到车子开走,阳光照在车顶,随着车子移动,反射的光耀人眼目就那么一闪,车子消失在水杉林中自端呆呆的看着外面,在晨风中轻轻摇摆的树,像一个个孤独的人——即使站在人群中,却仍孤独的只能自己起舞的人
她眼睛涩涩的听到门响,急忙回身
是陈阿姨上来送她的手袋,说车子刚刚送回来,停在车库了
她仍有一丝恍惚车子……车头撞上拦截杠,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什么都顾不得,只想快些逃离……怎么逃掉的?明知道根本逃不掉?她身子轻颤
电话响了,她只管站着,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陈阿姨看她一眼,忙过去把电话接起来,待对方报上姓名,她说了句“请稍等”便对着自端说:“阿端,肖秘书”
自端听到,丢下手袋走过来,从陈阿姨手中接过听筒,“喂……”
陈阿姨回身出去,听到自端沙哑低沉的声音,不禁回头看一眼,这一看之间,只见自端脸色就变了,她顿了顿脚步
“在哪里?”自端声音急促,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自端接着又是一句,“在哪……301是嘛?我马上到”
陈阿姨听到自端说301,一怔,回身将门带上
自端将话筒“咔嚓”一下扣在电话机上她紧紧的抿着唇,甩开披肩,钻进衣帽间,胡乱的揪出来几件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手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她停下来片刻,深深的吸了口气眼前,竟是昨晚爸爸那深有倦意的眼睛自端的心猛痛了一下
爸爸……
她甩了甩头,打门,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冲去
陈阿姨见她神色慌张,叫了声“阿端?”
自端换好鞋,在门口琉璃碗里找车钥匙,“我得马上去医院”
“我跟李师傅说了,让他送你”陈阿姨说
自端抬起头
“小铁出门前交代的,这两天别让你开车”陈阿姨过来,替自端开了门果然,门外空地上,车子已经在等自端匆忙的说了句“谢谢”,几乎是用跑着的,打开车门上去,“去301,快!”
李师傅技术娴熟,在车流间穿插,已经开的很快可是自端不停的看着表,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有一种恐惧,紧紧的抓着她,令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些,再快些……
李师傅将车子停在医院大楼前,自端脚不沾地的往里走医院大厅里,人头攒动,医生、护士、病人,像一团一团的云,在她周围飘来飘去,裹着消毒水的味道,令她觉得眩晕
她攥着拳,心跳如雷
“阿端!”
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自端猛的回头正是刚刚给她打电话的人,父亲的秘书肖克俭
“肖叔叔”看到肖克俭,自端迎上去,“我爸爸……”她强自镇定,可是声线已在抖
肖克俭看到自端,愣了一愣,这简直不是他认识的自端了——脸色苍白,唇上更是血色全无,眼神虽然镇定,可是却没了素日的那份从容——他伸手过来,沉声道:“阿端,别慌”

今天第一更~~抱歉,今天更新的晚了,让各位久等!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十三)

<em class=‘l95F’<em class=‘l95Fl95F’她怎么能不慌?她慌的要死
她紧紧的攥着拳,对着肖克俭摇头,又摇头,“爸爸在哪儿?”就连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她此时说出口,都觉得异常困难不但这颗心脏不像是自己的,全身的血液也像是被冻住了,她觉得浑身发冷
肖克俭伸手过来,扶着自端的肩膀,他轻声的安慰几句,陪自端往大厅外面去自端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此时病情暂时稳定,已经转到病房
电梯里,沉闷异常肖克俭看着自端渐渐安定下心神,不由得点了点头到了17楼,电梯门一开,自端头一个走出去,几乎是凭着直觉,她向左转,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往前走经过护士站,就有值班护士看到,追出来想要拦住她,抬眼见她身后跟着的肖克俭,便侧身让过
自端看到顾惟仁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并不意外惟仁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到她,站直了
“阿端……”他叫她
她似是未听到,脚步未停,径直走进了病房,顾悦怡也在她也没有停,直直的走到玻璃墙前,看着病房里——医生护士各有数名,但不是忙做一团,而是井然有序她的眼睛,直盯着床上躺着的景和仰,手掌不禁抬起来,扶在玻璃墙上景和仰是醒着的,也许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竟转过头来,对着自端的方向,轻轻的抬了下手
自端望着父亲那只指尖夹着仪器的手,一时间心如刀割,几近哽咽,可对着父亲,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景和仰费力的掀起氧气罩,对着女儿,做了个口型,“阿端……”
“爸爸,阿端来了,阿端在这里”喃喃的,自端点头,又点头
医生看到景和仰的举动,不由得大为紧张,一边忙着给他重新戴上氧气罩,一边观察数据另有护士对着自端猛摆手
自端抬手,掩住了鼻子
顾悦怡走到自端身边,拍了拍自端的背,“没事的,没事的”
自端没有出声她不知道顾悦怡这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她自己此刻,她没有办法多做反应
惟仁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俩的身后三个人都默默的
这时医生开门出来,自端和顾悦怡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样?”自端话出口的瞬间,没有忽略,身边的顾悦怡,她比自己多称呼了一句“潘主任”
潘主任扯下口罩,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暂时没有问题我还是那句话,尽早动手术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
顾悦怡点头,“他总是不在意,总说太忙,忙过了再说”
潘主任无奈,“已经不能不动手术了”
自端张了张口,咬住牙她转开脸,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然后她说:“那就动手术”她回头,看着潘医生的眼睛,“我来劝他”
四周都静下来
潘主任点头,“尽快”
病房门开了,护士探出半边身子,对着潘主任道:“首长说,想见……阿端”
自端看向潘主任
潘主任沉吟片刻,道:“不要让他多说话”
自端不待他话音落下,从护士手中抽过防护服,迅速的穿在身上,跟着便进了病房
顾悦怡神情复杂的看着自端走到景和仰的病床前,父女俩的手握在了一起她轻声问道:“听说,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阿端在哪儿’?”
潘主任却没有正面回答,他也看着病房内的情形,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拗得过子女的父母,我希望能尽快替老总动手术”
顾悦怡轻叹,“辛苦您了”她回头,示意惟仁送一下潘主任
惟仁送走了潘主任回来,见母亲仍一动不动的、静静的看着前面,那双眼睛,黑沉黑沉的,夜一样他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是自端纤细的背影看到她将景叔叔的手握在手中,轻轻的,将面颊贴了上去……景叔叔抬起另一只手,宠溺的抚摸着自端的头,有点儿费力,但是,脸上的笑,很欣慰惟仁心里一阵酸楚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低头,是母亲
顾悦怡没有看惟仁她只是紧紧的握住惟仁的手紧紧的握住
病房里,景和仰望着女儿,默默的,在心里说:阿端,今天,是你救了爸爸……
昨晚几乎一夜未眠,几十年的旧事,都在心头腾挪翻转,一样一样——有时他是看客,有时他是演员——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觉得不适,胸口闷疼,有些头重脚轻他知道这是病了,最近工作一忙,更是这样,并没有太在意及至到了办公室,还是没有好转,心里一个“不好”的念头上来,伸向电话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人就趴倒在办公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叫着“爸爸、爸爸”
是阿端?
是阿端,奶声奶气的,捏着一朵粉白的莲花,向他走过来,“爸爸、爸爸,妈妈的花……”
他只是不理会阿端就扁了嘴,眼泪汪汪的;葡萄一样的眸子,像浸在水里一般他的心揪疼他想要把女儿抱在怀里的,但是那一刻,他不能他知道有些事他是做错了,他不能看着这样干净的一对眸子
“爸爸、爸爸……”
还是阿端
这一次,是在他怀里的阿端就那么看着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的阿端;就那么痛的由内到外都在颤抖,却仍看着自己的白发,一句都没有问出来的阿端……他天使一样的女儿
“爸爸、爸爸……喝茶了!”
喝茶吗?
他艰难的睁开眼
很努力的,想要将手伸向电话机,可是够不到,他只好将剩下的最后一分力气,拼命的使出去,桌子上那只紫砂壶应声落地
眼前又黑了,最后一个念头闪过来:那只紫砂壶,是阿端送的呢……

最近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让我相信,在最危急的时刻,最牵挂的那个人,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嗯,今天码出来的文全部奉上!谢谢大家~~拥抱!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十四)

惟仁从病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自端她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撑住下巴;红肿的眼睛,被苍白的脸色衬着,越发的触目惊心此刻的她,虽然显得孤单,然而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自端赶来的时候,脸上的慌乱,他看的心疼他不曾真正看到过她慌了阵脚的样子想着自己早上开着车子从乌衣巷往医院赶,心底的那种感觉,他难受,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和她,如今,总是不知从何说起
景叔叔身体不好,他也是这次回国之后才知道的看到妈妈总是变着花样给他炖补品,每天检查他随身的药瓶,他心里惴惴的——在他心里,那是如山一样的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也变得衰弱
自端听到声响,抬眼,见是惟仁,便微微直了直身子
惟仁倒了一杯水给自端,“去休息一下吧”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累,满脸、满身,都是令他心疼的疲惫他知道这两天,她一定是累坏了
她摇了摇头
惟仁坐下来,坐在自端的对面长时间的站立,让他的腿有些酸痛
她手捧着白瓷杯子,并没有喝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像是想从那浅浅的水杯里,看出一些什么也许,她只是找个地方放置她的目光正如此刻,她身上,是他搁置自己目光最好的地方
他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晚上,他第一次去她的家里,那时,她也是这么坐在自己对面可那时的她,和此刻的她,判若两人那个晚上,在他心头印着,至今清晰如昨——他记得她接过喜帖时候那种平静,平静的说“恭喜”;他记得她能看着他的眼睛,对着他说“我祝你幸福”;他记得她谈到佟铁河的时候,语气里那一层温柔和娇嗔;他也记得,那个佟铁河,在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的宠爱而纵容……她,平静而幸福;她和他,甜蜜的都能让他时时有种窒息感虽然过后,他隐隐的觉得,那画面,多少有些美的不真实,可他愿意相信,她真的是那样的幸福,幸福的已经忘记过往种种,这样,他才好过,他才安心,他才能继续往下走——往下走,有她的地方,他能去;没她的地方,他也能去
当他在她生日这天,遇到佟铁河和他身边的女人那一刻,突然袭来的痛苦,凌厉、清晰又绵长让他无法抵挡他知道,那痛苦,来自对她的疼惜,也来自对佟铁河的憎恶,更来自他对自己的恨……他给自己的心,筑起那般高墙,以为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可是只需一个瞬间,他便狼狈不堪
骗不了自己了终于,还是骗不了自己
惟仁揉着自己的腿
她终于是看了他一眼,看着他揉按着膝盖处——她留意到,他时常会有这样一个动作,可是,以前并没有她抿了唇以前心头像是被鞭子抽过她转开脸,透过玻璃墙,往病房里看去:父亲正在闭目养神,顾阿姨坐在窗前,低头削着苹果;削好了,切成小小的块儿,拿着叉子叉了,送到父亲的嘴边……父亲睁开眼,摇头
印象里,父亲最不爱吃的水果就是苹果可是顾阿姨总会哄着他吃一点,再吃一点……他会一边抱怨,一边笑那时的父亲,笑的像个天真的少年让她讶异,让她惊奇,原来,父亲也会有这样的笑……那却是不属于她的欢颜
自端低下头,喝了一口水,已经冷了,咽下去,似是一路带着寒意她忍不住一哆嗦
惟仁看到,伸手过来,要拿走她的杯子
她略略的一躲
惟仁固执的握住杯子,眼睛看着她,“换一杯”
“不用”
他不再出声手上稍一用力,杯子已经在他手中
她的胃一直不怎么好,应忌生冷,可她,总不在意,仍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