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端翻了个身
被窝里热乎乎的,好舒服
她伸了伸脚,又伸了伸胳膊,虽然没有力气,可是很舒泰好像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全都张开嘴巴在笑,额头上微有汗意
她转了转脖子
“活过来了?”佟铁河合上手里的书,从沙发上站起来
自端被他吓了一跳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子移过来,有瞬间的怔忡——她眨着眼睛,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自己房里佟铁河弯下身,手放到她额头上他的手很温暖,可自端浑身一激灵,僵在那里铁河好像也僵住了,却没有立刻收回手来,只是看着她,她轻轻的晃了晃头,他才意识到,把手移开了
“你……提早回来了?”她终于记起来,他出差去了,不是要三四天才回来的?怎么这么快?
“你病了几天了”
她愣了愣只知道自己不舒服,昏昏沉沉的好像睡了很久,可是不知道已经过了这么久
“……”
“真是仙人啊”他叹了句
自端扁了扁嘴,“我想喝水”
佟铁河给她倒了水自端挣着坐起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口小口的喝水
铁河默默的看着她,眼前竟不知何时出现了巴伐利亚那皑皑雪山、郁郁森林、潺潺溪流……溪边三三两两的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水温
她就像森林里,在泉边饮水的小鹿
他轻轻的咳了一下
自端抬起头来,一杯水已经喝光
铁河接过空杯子,问她还要不要喝她摇头
“等你好些了,就去上海吧”铁河说
“嗯”她想了想,“明天……或者后天就去”
“后天吧”
“我会打电话给妈妈的”她并没有觉得特别的不舒服,除了喉咙有点儿痛,身上倒是松快的很,好像只是睡了很久很久似的她想了想,说:“别让妈着急我跟她商量时间”
佟铁河看着自端,忽然想起那天母亲跟他讲的话来,心想母亲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呢,让自端过去,那跟羊入虎口差不多哎哟,头疼这么想着,脸上就露出了几分
自端见他眉头一皱,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她忍不住“啊”了一声,竟然这么晚了!
“快去睡吧”她轻声道有些抱歉的看着他
“嗯”佟铁河应着
自端等着他道晚安,然后自己好关灯睡觉可是他没说他站在床边,脱掉毛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薄薄的棉质衬衫,贴在他身上,将他上半身的线条勾勒的完美毕现
她微微仰着头,小鹿一样的大眼睛,露出困惑的神色
铁河没理她,径自进了浴室
第三章 月与星的分歧 (十九)
class=‘D1E7AF8F’span class=‘D1E7AF8FD1E7AF8F’自端从三楼下来,在楼梯上听到佟铁河在讲电话她往佟铁河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门开着,但是看不到人
佟铁河那种低沉而略带冷意的声音,像是电脑制作过的程式化输出模式这应该是公务电话这两天他常在家里,她也常听到他用这种口气打电话有点儿习惯了
自端想了想,没过去打扰他她本来是想叫他一起下去吃早点的今天清早起床,她已经觉得肚子饿自己也觉得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陈北在餐厅里跟陈阿姨聊天陈阿姨不知道在唠叨侄子什么,只见陈北笑嘻嘻的,“嗯”一声,啃一口苹果陈阿姨已经摆好了饭桌,听见响动,看到自端来了,笑着打量她,道:“今儿瞧着气色就好呢”
陈北显然是没料到自端这么快就下来吃饭,他有些不好意思,来不及把苹果放下,只好那样子打招呼
看着西装革履的他那尴尬的红透脸的样子,自端莞尔陈北跟铁河久了,平日里有样学样,多数时间就是那副永远不会出错的机器人的样子这会儿倒让人觉得可爱些
她让陈北坐下,等下一起吃陈北却说他吃过了,过来有事情要“请示”她
自端听了,就知道怕不是“请示”,是有什么“安排”
果然,她坐在那里听陈北一开口,眉头便一皱,说:“我要坐火车过去”
陈北一愣
佟先生可不是这么吩咐的
这一向佟先生交代了什么事,佟太几乎完全照办,像这样提异议,他还没遇到过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话就被截断了,没法往下说看来他准备好的计划要一分为二的执行这倒不难难的是等下佟先生一定又要骂他笨……
自端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说:“等下我来跟他说”
“什么事?”佟铁河进来,一边扣着西装钮子,一边问他看一眼自端比起前两天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还有点儿咳嗽
“我想坐火车去上海”
佟铁河看陈北
陈北忙说:“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下午两点起飞”
“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走”自端笑笑
佟铁河将大衣穿上,“陈北”
“是”
“给太太买最早的火车票软包单间”
“是那……”
“照飞难道那些东西走公航不要钱的?”佟铁河抖了抖肩膀,看着自端,说:“你不飞可以,给爸的年礼可不能不飞”
“嗯?”
“在台北得了张黄花梨的大画桌”
“爸才不稀罕那玩意儿呢”自端这才明白合着明儿那飞机不是自个儿的“专机”呀
佟铁河瞪她,“他不稀罕,有稀罕的呀”
“……”
见她没话了,他拿起上衣来穿上,一边就往外走
“不吃早点?”自端问
“约了人谈事情”他略皱了皱眉
自端知道他喜欢清清静静的吃顿精细的早饭,会翻翻报纸,理理心绪能让他改变这个习惯的人,想必是很重要
她于是也不啰嗦
“火车还坐不坐?”他人已经走到门厅换鞋,抬起头来对送他出来的自端问道
“……”
“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甭替我省钱”
自端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佟铁河现在眼睛里全是笑
“话说回来,春运呐,铁路运力这么紧张,你好意思占用有限的铁路资源?”他一本正经的,身后的陈北已经开始微笑
“再啰嗦要迟到了”自端咬牙切齿的说
铁河看了看表,这才出门上车
车门一关,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坐在前排的陈北从后视镜里看着老板,平日里方正威严的脸部线条,少见的柔和
司机老周把隔板升上去,悄悄的对着陈北问了句:“老板今儿为嘛心情这么好?”他浓重的天津口音,挑/逗的陈北心里那根弦儿一颤一颤的,于是也很开心的笑了老周见他傻笑,轻轻的嘟哝:“……吃蜜蜂屎啦?”
“啊?”陈北没听清,歪着头问
老周笑眯眯的摆摆手
难得这美好的一天,从老板的笑容开始
第三章 月与星的分歧 (二十)
class=‘B22D3B10D7’span class=‘B22D3B10D7B22D3B10D7’自端到底还是决定跟着佟铁河的“年礼专机”走
自打佟铁河两年前买了这架飞机,这她还是第一次用佟胜利当初听说儿子买飞机的事情,很不以为然那阵子几乎是见一次面,训斥一回害的家里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这劳什子佟铁河不避讳,她还是得照顾老爷子的情绪佟铁河说老爷子没那么多闲心思管这些,况且这几天正忙着开经济工作会议,更没空理这些闲事好吧,他总是有理
自端打点好要带的东西,又特地回柳荫街走之前少不得要跟爷爷奶奶黏糊一下
巧的是自飒也在家姐妹俩凑在一起,在大炕上叽叽呱呱的说话,看的景老太太舒心极了
自飒知道她打“飞的”走的前因后果,饱饱的笑了她一顿
“好歹空中交通不堵塞不是?”
自端无奈,“因为这东西,生出多少事来”
“这要说也是,佟铁河一不偷二不抢,不就买个这,他爸生那么大气干嘛?老子要官声,儿子有钱都不能花?这是什么道理”
“你说的和佟铁说的一模一样”
自飒笑着,“难道你不这么想?”
“话虽如此……”
还是太招摇了
依着她的想法,任何时候,都是轻车简从最好
快乐总是从最简单上来不信佟铁河不懂这个道理
当然他也有他的道理
有私人飞机,有些事情做起来更方便
况且有时也不单是为了他自己
这些她是能理解的
自飒见她语塞,笑道:“你是在意他用这个去私会情人?”
自端瞪她一眼
景老太太也忍不住皱眉头,“说话也没个忌讳”
自飒吐了吐舌尖,呵呵的笑着,凑近了看自端,“我说中了吧?”
自端没好气的伸手把她的腮帮子推开,“什么呀!”
自飒哈哈大笑,伸手戳了自端胳肢窝一下,自端怕痒,自飒笑道:“我说着玩儿呢……我看,这回多半是他不放心你”
不放心嘛?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他自己也说,那些东西,走公航花费更大
“你这不是病秧子一个嘛这会子还不表现表现?不然回头我们不怪他没照顾好你,佟伯母也饶不了他”自飒笑嘻嘻的自端那边的状况,她自然是清楚的
自端想想,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嘛
景老太太伸手抚着自端的颈子,微笑道:“你婆婆是个妥当人,早点儿过去也好”
被奶奶微凉的手触着,自端觉得自己像一只舒服的偎在主人怀里的波斯猫有点儿太舒服了,所以显得格外慵懒
景老太太说:“走之前是不是得去看看铁河爷爷?”
自端点点头,“打算明儿一早去,接着就去机场去了也不定见得着见不着我这感冒没好利索,大约也只能隔着玻璃看一眼”佟铁河的祖父佟子坚一入冬就入院了身体状况还好,但是得小心护理平时老爷子贪静,不准儿孙们多去探望脾气又不好,也就是铁河去了,能博老人家个笑脸相对所以铁河有空就去看望祖父的瞧他平时一副煞星样子,在祖父面前,口甜舌滑,很有点儿斑衣戏彩的意思——自端每每见了,心里总有点儿感慨
可自端还是有点儿打怵
“怎么?”景老太太笑着问,“老佟头难为你?告诉奶奶,奶奶替你修理他”
“不会啦”自端笑着当初她没有嫁进佟家的时候,佟爷爷还是很喜欢她的那也只是当初
景老太太了然,只是没有露出来,笑着说:“老佟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恶劣,人上了年纪,难免有些怪癖,做小辈的,多忍让”
“是”
“奶奶呢,有心留你在身边过年,可你到底是人家的媳妇”
“嫁出去的孙女泼出去的水,老公和婆家就比娘家重要了”自飒补上一句
自端笑着过来揪她的头发姐妹俩在奶奶的大炕上扭做一团,笑做一处
好像还是很多很多年前,那对娇嫩的小姐妹花
景老太太将象牙烟嘴握在手里,轻轻的吸了一口,淡蓝的烟雾从她满是皱纹的嘴巴里逸出来,在阳光下,和温暖的气体混在一处,慢慢的消散开来
读
第三章 月与星的分歧 (二十一)
class=‘l8339’span class=‘l8339l8339’从奶奶的房里出来,自端推着自飒在廊上快快的走着,转了个弯,进了后院,一直到自飒的房间,她才松开手,随手关上门
“你干嘛?”自飒一边问,一边往里间走她这就准备要出门了
自端嘟着嘴,“想跟你聊会儿天儿,不行啊?”
“聊天?鬼鬼祟祟的……刚在奶奶那儿还没聊够?”自飒推了一下把手,折叠式的橱门“哗啦啦”往旁边移动,闪出了整面墙的衣柜她抬手抚着下巴颏儿,眼神儿溜过来溜过去,琢磨着外出的衣服
自端跟进来,看着自飒塞的满满当当的柜子,衣服们几乎要“溢出来”似的自飒是潮人、购物狂,这还只是她置办的一小部分狡兔三窟,窟窟都有超豪华阵容的衣柜
自端对这些没啥兴趣,但是对自飒装备自己的过程有兴趣
自飒选了几件出来,挂在橱门上,自端看看,都是Bling-bling风格的
自飒从穿衣镜里看着搭配效果,顺口问道:“怎样?”
自端站到她身侧,看着镜子里的自飒,欲言又止
自飒斜她一眼,“一般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看看你的脸”
自飒停下手上的动作,往镜子里瞧去
最近的确是瘦了很多,本来是瓜子脸,现在下巴都成钉子了她扶着自己的下巴,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削骨”她把手上的这几件通通塞回去,又扒拉了一会儿,抽了一条裙子出来
“嗯,”自端看着这条小黑裙,极简单的款式,可是很好看她想象着自飒穿在身上的样子,那是难得一见的斯文漂亮吧,随即皱眉,“你就不能好好儿休息一下?没听说美丽的女人是睡出来的?”
自飒不在乎的哼了一声,“你不如直说年岁不饶人十几二十岁的时候,赶作业忙考试,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也有,在图书馆熬通宵也有,转个身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的踩着高跟鞋去跳舞?如今呢,你看我这黑眼圈”自飒对着镜子仔细的看自己的脸,抬手按着眉尾眼角,“你说我去消眼袋如何?顶受不了我们团那些人——总监,昨晚又没睡好啊?谁搁得住成日家这样子关心”
自飒学着那扭捏矫情的语气,惟妙惟肖
自端听了,忍俊不禁,道:“你都会说,十几二十岁的时候”
“算啦不管了”自飒胡乱的摆着手,“只顾跟你这儿唠叨,我都要晚啦……”
“邓力昭的伤口发炎了”
自飒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背过身去,很利落的脱着衣服
自端坐下来,她觉得身上没力气也许是站久了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提到了邓力昭——她都觉得辛苦,自飒会怎样?
是佟铁河告诉她的前天晚上,他洗完澡出来,躺下的时候,她还没睡着感冒药带来的嗜睡似乎消退了,她脑子里一派清明他出差刚回来,又照顾生病的她,应该是蛮累的,可他也睡不着也忘了是谁先开始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从士林夜市的鱼丸,到台北故宫珍藏,圆山饭店的装潢虽然旧了,但是感觉还真有那个老旧的气派……也有些小事,都是一两句点到为止自端就觉得好笑——那么并躺着唠嗑儿,竟像是已经十岁的老夫妻似的于他们俩,真是难得又难得的平和和宁谧
后来说到春节假期,在上海家里怎么过年去年他急着去欧洲出差,还被父亲教训:全世界都懂得祝贺中国年,偏你事儿多,过年还要出差,钻钱眼子里了佟铁河就说今年要紧在家多住几天后来有半晌,他们都没话了自端以为他睡着了,可他忽然又说:力昭进医院了她一惊他接着说,是被飒飒咬的……她张口结舌而后,听他细道原委,才知究竟骇异之余,不得不承认,这事儿真的只有飒飒能做出来她和他竟同时笑出来暗沉沉的夜里,就是鸡不叫狗不咬的时候,两个人就那么笑着,还越来越大声,真有些诡异笑着笑着,她又难过起来,她说:她得有多恨,才想咬下他的肉来?他却说:她得有多爱他,才想要一辈子占据着他……
第三章 月与星的分歧 (二十二)
class=‘l3BF0930’span class=‘l3BF0930l3BF0930’自端捏了捏眉心她出神的工夫,自飒已经换好了衣裙
自飒素来穿衣风格属豪放派,今天的打扮显然算保守赫本式小礼服,既没露肩,亦未露脐全身上下严丝合缝,连丝袜都是不透肉的
自端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到底有多痛,大概只有飒飒自己知道
只不过她宁可看到自飒歇斯底里、呼天抢地的痛哭一场,也不愿意看到她借着夜夜笙歌来麻醉自己
因为到头来,该有的痛,不会少一分
她看着飒飒对着镜子化着精细的妆
有谁说过,化妆是女人的战袍?
因为化了妆之后就不能哭,一哭就会很难看
所以必须拼命的忍住,忍住不哭……
化完了妆的飒飒,扫去了一脸的暗沉
就那么让自端眼前亮了起来
“去哪儿?我送你吧”自端最终还是选择纵容她
夜夜笙歌,总强过郁郁寡欢
谁都替不了她生活
自飒往手袋里放打火机和烟,听到自端说,笑道:“喂,你在开玩笑是不是?”她眨着大大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呃?”
“景家大小姐重返ball场,正是天大的利好,大把的人排队等着接送呢——啥时候都要劳动你做司机,就相当于股指跌回十年前,景自飒的金字招牌真的该摘下了”她笑着,硕大的金耳环随着她笑的节奏一晃一晃的,光彩照人
自端抱着手臂,欣赏着自飒婀娜的身姿,一时没有接话她耳边仿佛听到一阵欢声笑语……阿端阿端,我受邀参加克立翁名媛舞会呢,要去定制礼服……你说我穿什么颜色好?粉色?不好不好,已经听说好几位要穿粉色呢……黑色?会不会太普通?灰色!太老气了啦!你说紫色好不好……我不要红的,大家都猜我会穿红的,偏不要……唉,问你也是白问,你都看不到我的样子,我还是去问湘湘好了……真是,你也研究一下这些好不好,我问铁河都比问你强……力昭?呸,他不是没兴趣去,克立翁名媛舞会呢,美人如云,他就算是要咽气了也得跟黑白无常求着宽限一刻钟去大饱眼福……老天有眼,上周去滑雪撞断了肋骨……唉,我看我还是不去舞会了,留下来陪他吧……
这是谁?用这么欢快的一簇声音在说?
自端不由得嘴角上翘
自飒看到她盯住自己,一动不动,伸手过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今儿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我出门了啊你走不走?”自飒拎起大衣
自端点头
她当然是要回家的
“时候也不早,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饭,留下来吧你新年假期真的都耗在那边?”自飒问
自端笑笑不语那还有假?太后懿旨,怎敢不遵?况且整年也不在一处,一起过新年呢,自端还是有点儿期待的她喜欢家人在一起的温馨
自飒撇撇嘴,“难怪佟伯母四处说你好现今哪儿找你这么听话的儿媳妇去?”
“哪有”
“有几个?远的不说,季家娶的那个杨丹就是例子吧?”自飒笑着,“这回折腾够可以的季家几时出过这样的名儿,佟铁河的小姨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佟伯母是个明白人,她知道好歹”
“嗯”自端应着这阵子有两件大新闻,头一件是邓力昭结婚,二一件就是季家同离婚哪一件拎出来也够瞧的
“我说你偶尔也要闹点儿小别扭,不然他们家一直当你软柿子尤其是那佟铁河,最会欺负你就是了”
一出了房门,外面彻骨的寒气包裹过来,自端不由得一激灵,只觉得浑身的骨节都往里缩了一两寸似的,“真冷”
自飒伸手揽过她,“你说你都还没好利索,就到处乱跑”
自端呵呵笑着
自飒看她一眼,心里明白她这是在担心自己有点儿无奈,也有点儿窝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到有事的时候,这个小妹妹就总是在她身边
她戴着麂皮手套的手,抚了抚自端的肩膀
自端点点头她知道的
第三章 月与星的分歧 (二十三)
class=‘l93’span class=‘l93l93’大门外停着一辆橘色的Lotus,车门边站的是个斯斯文文的男人零下十多度,穿着整齐的礼服,恭候佳人见她们出来,微笑那笑从容而温柔,竟是纤尘不染的味道自端心下赞了句此人好气度看看自飒,她却丝毫没有介绍那人给她认识的意思
自飒嘱咐过自端小心开车、注意保暖,跟自端挥挥手告别
男人扶自飒上了车,回头对自端微笑着点了点头
自端微笑
看着那车子翩然而去
车子拐出胡同的一刹,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纤细的身影还在
“那是你妹妹?”他问温和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今晚的自飒和往日不同,典雅、华贵而慵懒
听到他问,她笑了
“怎么?”他又问她笑的有点儿不同寻常
“美人吧?”
“嗯”男人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是很特别的美人”
是感觉很特别站在美的妖冶夺目的自飒身边,像《向日葵》旁边的《睡莲》
自飒笑,“有眼光”
他轻声笑着,“府上和佟家是姻亲,应该就是这位?”
“知道的还不少”
“总要多了解一些,才好接近你不是?”他说的直接
自飒没话,只是撑起手臂,倚在车窗边上
天色已暗
这又将是怎样一个夜晚?
自端在柳荫街吃过晚饭才回家的,进门就接到顾悦怡的电话,告诉她承敏和惟仁已经在来的路上她根本就忘记了顾悦怡要她带东西的事情,不禁有些歉疚倒是顾悦怡在电话里听出她声音略有异常,问长问短,知道她生病,嘱咐了半天
自端觉得冷,抓了条披肩围好
她下楼来,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大门的方向
从这个位置,其实看不到大门的前庭植了水杉,错落有致,掩住了雕花大铁门依稀看得到门前的灯光,可是也不分明有车子进来,自会顺着卵石小路开到屋前的
她略略的放了心抬腕看看表,八点过五分
自端走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她大口的喝着水很烫,喝下去,唇、舌、喉……直到胃,一路如火焰滚过,在胃里沉淀下来,烫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是拼命的忍着
手心里也是火好像要把玻璃杯烫化的火团
……
顾惟仁开车刚进入丰园,就有园区内的巡逻车跟了上来惟仁很耐心,停下来给他们查验证件听到装备精良的保安随身携带的步话机里传来的声音,看着酷似警车的巡逻车,惟仁有点儿小感慨知道他们是去丰园19号,园区的保安很客气,详细的告诉他怎么走
一路上就没有再遇到盘查
惟仁觉得这小区安静的好像荒郊野外如果不是住宅里的灯火,和偶尔因车子经过而扑到铁门边的凶恶的看门狗,他都怀疑是否有人住在这里
承敏少有的安静,看着那一所一所精美的欧式建筑,忽然小声的问:“惟仁,你妹这叫傍大款吧?”
第三章 月与星的分歧 (二十四)
class=‘D93DC’span class=‘D93DCD93DC’惟仁笑笑,没说话他知道承敏是在开玩笑
很快就到了丰园19号的门口
“是这个了吧?”承敏看着眼前的雕花描金黑漆大铁门,由两边花岗岩的围墙衬着,显得极有气派,“唷唷……这可真够漂亮的哎这么多树啊,看不到院儿里面呢……”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抓住了,絮絮的议论着庭园的外观
惟仁看一眼东边花岗岩门柱上嵌着的铜牌,上面两个隶书大字:佟宅他没下车去,只按了按喇叭大门便缓缓的打开了门边站着一个警卫,车子经过,行了个礼惟仁点头,把车子慢慢开进去宽阔的卵石路往前伸了大约二三十米,就有一个岔口惟仁习惯性的往右拐车子在林中穿行密密的、高高的,植的是水杉
“设计这庭园的人一定很喜欢水杉”承敏道
惟仁握住方向盘的手心在出汗
设计这庭园的人,谁?佟铁河吗?他也喜欢水杉?
惟仁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这是自端最喜欢的树她曾说过,这树像化石一样,穿越千古来到现代,不知道见证了多少世间悲欢她还说,以后有地方,一定要种一片水杉林要它们,和他们一起慢慢变老……
惟仁的心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