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然若失、错愕、难以置信,混在一起的味道,竟是苦涩。
她一直追逐着的光,突然有一天放弃了往前走,停下来对她张开了怀抱。
光还是耀眼的,而她还是微弱的。
晚风不知道,要怎么去走进这道光。
所以她选择了逃。
——
三天后,徐岁青烧退,转入普通病房。
杨云和徐久依这次被吓得不轻,可顾及徐岁青的情绪,怕他再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对那天晚上的事情闭口不言,丝毫不过问。
徐久依趁着午休的时间回了趟家,把鸡汤拿到病房给他喝,好让杨云在家多休息休息。
“哥,喝点汤。”徐久依拿过碗和勺子,把鸡汤倒进去,端到徐岁青的面前,“妈昨晚守着熬的,可香了,你尝尝。”
徐岁青接过喝了两口,“是很好喝。”
徐久依展颜一笑:“那你多喝点,还有很多。”
徐岁青三两口把汤喝干净,放到一边:“你别忙了,回学校去吧。”
“我没事,午休有一个小时呢。”
徐岁青皱着眉,一个字也没再说。
两兄妹陷入长久的沉默。
徐久依洗完碗回来,站在桌边慢吞吞地擦水渍,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其实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可是杨云嘱咐过,她什么都不敢说。
“这次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徐岁青率先打破了沉默。
徐久依鼻子一酸,闷声回答:“这话你应该给妈妈说,她吓坏了。”
“我知道,没有下次了。”
“爸爸走得早,要是连你也出什么事,这个家要怎么办……”徐久依偷偷擦眼泪,不让他看出异样来。
徐岁青没有说破,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虽然她年纪还小,可仍是要强的。
徐岁青眼微眯,靠在床头,轻声解释:“我其实没想过自杀,只是想安静安静。”
徐久依转头,红着眼把这句话给堵回去:“那你还是不要安静了,你这一安静太吓人了。”
徐岁青知道自己的解释多无力,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吗?”徐久依垂眸,无奈地问。
徐岁青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对。”
“可你做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傻气的。”徐久依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这么久了,她也没来看过你。”
徐岁青无力地笑,“不重要。”
“你别骗我了,你高烧两天,说梦话都是晚风晚风晚风。”
“她来看我,大家都不自在,不来最好。”徐岁青叹了口气,不愿回想那晚的愚蠢行为,“是我先开的头,我逼她总归是我不对。”
徐久依把饭盒的盖子合上,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先到那一步了,可是人家明显没有这个意思,你说你番折腾到底有什么意义?”
徐岁青无法回答她,什么叫做有意义,什么叫做没有意义。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晚为什么会闪过跳湖的念头。
大概真的是疯了,着了魔。
徐岁青换个角度回答:“我以前跟朋友打过一个赌。”
徐久依不解:“什么?”
回想起一年前说过的话,徐岁青自嘲道:“我说我要是看上晚风,就跳湖。”
“这种玩笑话你也要当真?”徐久依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异类。
他摇头,“当然没当过真。”
徐岁青翻了个身,把情绪藏在被窝里,“可是,如果人一辈子注定要荒唐一回,那这次我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更新献上。之前的双更这周之内补。
新公司刚刚入职,有点忙,更新不及时,对不起大噶!!!
第48章 跳了(四十八)
徐岁青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 回到学校正赶上期末考试。
他怕尴尬,最近都是在宿舍住, 跳湖那件事之后, 徐岁青和晚风再也没见过。
第一天的最后一堂考试结束,徐岁青又提前交了卷,出教室门的时候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唰唰唰写字的声音。
没地可去,宿舍不想回,徐岁青打算去店里看看。
这个时间段肯定是碰不到晚风的。
刚下一层楼,徐岁青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随后, 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回头看去,是很久没有过交集的应薇。
“有空吗?请你喝点东西。”
应薇如以前一样, 落落大方地跟他打招呼, 没半点不自在。
徐岁青怔然,这种情况拒绝反倒显得矫情。
“有空, 我请你。”
应薇跟他并排走, 考试期间整栋教学楼都像是沉睡的。她将垂下来的耳发挽在脑后, 不经意地问:“每堂考试都交这么早,明年的奖学金打算让给我了?”
徐岁青没接茬,淡淡回:“题做完了,坐那也没意思。”
应薇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这半年你变了不少,这学期的模拟炒股大赛也没参加。前天碰见微观经济的老教授, 他还找我问你的情况,说要是你参加,第一名肯定是你的。要是大四想去期货公司实习,他亲自给你写推荐信。我挺好奇的,徐岁青,开店真的那么有趣吗?”
徐岁青:“凡事都有取舍。”
应薇咬咬嘴唇,停下脚步,不由得抬高了音量:“你未来的职业生涯都压在一个饭店上面了吗?”
徐岁青皱眉,对应薇的态度感到不喜:“这是我的选择。”
应薇一怔,随后失笑。
“我以为你对谁都一样。”
徐岁青缄默不语。
“认识你两年多了,我本来觉得你这人除了学业和赚钱,对其他事都没兴趣,冷得像块冰。我试图去捂化你,结果被推出千里之外。原来于你而言,还是有例外的。”
时隔表白被拒绝,已经大半年了,应薇中途去跟别的男生交往过,始终不是她想要的。
这么久了,她还是喜欢徐岁青。
之前听见学校里面说,徐岁青因为跟一个女生表白被拒,竟然跳湖了。
一开始她还不相信,直到看见了图片。
什么是挫败感,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
她心中高不可攀的存在,其实也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个。
原来他不是一块冰,他可以是一团火。
只是这团火,永远都不会对着自己燃烧罢了。
徐岁青无力应付这样的对话,草草结束:“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店里有事先走了,下次请你喝东西。”
应薇抓紧了包链,负气地说:“你那么喜欢晚风,她下学期要走了,你知道吗?”
徐岁青嘴唇微抿,沉声问:“走?去哪?”
“教务处楼下自己看吧。”
应薇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眼前的人就跑远了。
她到底,又做了一件可笑的事情啊。
徐岁青一口气跑到教务处楼下,展板上贴了很多信息,一条一条地看过去,总算在左上角看见了一份名单。
是下学期去台湾做交换生的名额,深大每年上学期都会搞一次,徐岁青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名单上,有晚风的名字。
大二会计去了五个人,还有那个赵见衡。
哦,想起来了,就是冲晚风一直献殷情的臭男人。
徐岁青真想把这张纸给撕下来。
事实证明冲动是魔鬼,他正准备下手,就被发现了。
张天明交完材料出来,看见徐岁青的魔爪伸向展板,厉声道:“徐岁青,你在干嘛?”
徐岁青收回手,心头窝着一团火,对这谁都发作,也没看清人,就骂了句:“关你屁事,滚。”
张天明拿着手上的文件,一把拍到徐岁青的后脑勺:“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欠收拾?”
徐岁青看清人,问候祖宗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不清不楚地叫人:“张老师。”
张天明瞪他一眼,转头看见文件上的内容,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上次还没闹够?学校的文件也敢撕了。”
“我不是闹。”徐岁青烦躁地抓头,想到一出是一出,问,“这交换生还能加人吗?算我一个。”
“你当在网上拼团啊,满人数才开?”
徐岁青不死心,“这算成绩,也能有我一份。”
“早截止了,名单都给台湾那边了。”张天明他陷得太深,身为长辈,免不了提点几句,“年轻气盛做点傻事能理解,可一直犯傻,那就是蠢货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岁青试图辩解,张天明示意他闭嘴,接着说:“有些事不怕告诉你。这交换生名单截止日期是两个月前,晚风的名字是期末考试前加进去的。”
徐岁青沉默下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泄气。
张天明看了都觉心酸,可有些话,也只能他来说了。
“这名单定下来可不是随便加的,前阵子她父母来了趟学校找校长,又是吃饭又是送礼物。”
徐岁青的脸色沉下去,难看至极。
“你的家庭情况我清楚,这两年我看着你成长起来的,好好学,过两年毕业了,你要什么得不到。”
话点到为止,张天明拍拍徐岁青的肩膀,宽慰道:“别把自己的姿态放太低,你是个男人。”
人对不愉快的记忆会选择性遗忘,不会刻意去回想。
徐岁青亦是如此。
可此时此刻,他想到了暑假在超市见到晚风父母的场景。
这段日子相处太过融洽,徐岁青都快忘记,晚风和他的不一样了。
思绪停止,徐岁青自嘲出声,扶着展板勉强站稳。
直到今天,他都还在期待什么呢。
——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晚风回出租屋收拾东西,几乎要把屋子搬空。
上次那么一闹,沈西西和辛宴明显感到,晚风变沉闷了。
虽然以前话也不多,但还是爱笑的。
最近不仅一天下来话没几句不说,连笑容也没有了。
徐岁青退烧的那天,晚风大半夜出去过一次。
辛宴没有问她去哪里,隔天去医院探病的时候,听护士说,前两天有个来看徐岁青的女生,在病房门口鬼鬼祟祟的,最后被保安赶走了。
好在病人吃了药睡得早,没有影响休息。
辛宴觉得晚风真傻,和徐岁青一样傻。
晚风提出下学期要去当交换生,也是那两天的事情。
辛宴和沈西西劝过,可耐不住晚风倔脾气,说什么也不改变了。甚至不惜打电话,求父母帮忙。
晚风把最后一件衣服收进行李箱,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看着两个好友,张开了怀抱:“抱一个吧,明年再见了。”
沈西西受不了这种离别场面,一下子哭出来,抱住晚风说:“你干嘛非要走啊,这事都过去了,大不了我们一起回宿舍住。”
“这名额好不容易拿到的,不去多可惜……”
晚风想安慰她,发现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辛宴心里也不好受,最后挽留:“你为了躲徐岁青,跑那么远,想过明年回来会怎么样吗?”
“学校里传得挺难听的,老师都知道了,这对他不好。”晚风吸了吸鼻子,把包背在身上,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是不能被时间冲淡的,明年回来说不定大家都比较轻松。”
辛宴拆穿她:“别傻了。”
晚风再也笑不下去。
“不跟他道个别吗?就这么走?”辛宴问。
“他都知道了,不用了。”晚风拖着行李箱,走之前抱住了辛宴,“明年见,宴宴,能认识你们真是太好了。”
辛宴佯装威胁:“你暑假前敢不回来,我就追到台湾去跟你绝交。”
晚风点头:“一定回来。”
回老家的飞机因为暴雨延误了,晚风在机场等到八点也没能起飞。
打电话给家里人报过平安之后,手机就没电了。
晚风起身找了个充电的地方,重新开机。
一开机,就看见一条新消息进来,晚风以为是家里人,点开一看见是徐岁青的名字,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转账记录,备注上面写着:这个月分成。
那件事之后,再跟他说话,晚风没想过会是以这样开头。
盯着消息框看了好几分钟,晚风点击收款,说了一句谢谢。
那头没有再回复过。
外面的暴雨越下越大,一直到晚上快十二点才停下来。
离起飞还有几分钟,晚风给家里人说完情况,顺便看了眼朋友圈。
信息都大同小异,说这场暴雨的居多,被困在路上和机场的不在少数。
刷到底,大概是两个小时以前,万年不发朋友圈的徐岁青更新了一条——
“窗外暴雨再狂澜,淋不湿屋内的你,我是暴雨,你还是你。”
晚风失神,无意间竟然点了一个赞。
她慌乱地进入徐岁青的朋友,想要取消,可任凭怎么刷新,也没看见那句话了。
被他看见了,然后秒删了。
晚风认清的这个事实,也无力解释什么,直接关了机。
没什么是时间不能冲淡的。
可是,万物万事都有例外,就像这场暴雨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窗外暴雨再狂澜,淋不湿屋内的你,我是暴雨,你还是你。”
这句话非原创,在微博上看见的,觉得很适合就引用过来了。
——
下章甜回来,人都没追到手,不许丧!!
第49章 跳了(四十九)
飞机落地已是半夜, 晚风提前跟家里说过不用来接,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可从机场出来, 还是看见了晚铮。
晚铮接过晚风手上的行李, 搂着女儿的肩膀,问:“饿不饿?爸请吃你宵夜。”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普通的一句家人问候,晚风竟不争气地鼻子发酸。
晚风挽住晚铮的手,撒着娇:“好啊,我想吃高中夜市街的小馄饨。”
平时肖曼从不允许她吃这种东西,一直偷着吃, 读高中的时候, 每周放假晚铮来接她,晚自习过后总要去吃上一碗再回家。
晚铮爽快答应:“行, 走着。”
从机场开车到夜市那边将近一个小时, 晚风把手机关了机。
肖曼中途打过一个电话来,父女俩提前对过台词, 晚铮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飞机误点了, 我在机场等着呢, 你先睡,别担心。”
夜市通宵营业,拐过一条空无一人的大道,进入学院路,行驶五分钟,前面的路太窄, 车开不进去。
晚铮把车停在了路边,和晚风走进去。
塑料棚和白灯泡把两条街隔绝成两个世界,一边喧嚣,一边寂静。
各式各样的人,吸一口气,尽是带着食物的人情味。
晚铮点了两碗海鲜馄饨,见晚风冷得搓手,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穿着,别着凉。”
晚风看他身上就一件黑毛衣,“不用,爸你穿着,我已经穿很多了。”
晚铮按住她脱羽绒服的手,不在意地笑:“以前在部队,这个天气最适合冬泳了。”
他不说,晚风都险些忘记,自己的爸爸不是一般人了。
老板娘把馄饨端上来,晚铮拿过旁边的勺子,细心地用卫生纸擦了两遍才拿给女儿:“趁热吃。”
晚风接过,一个馄饨下肚,不知道是食物太烫,还是她今晚情绪太不对劲,莫名涌上一股想哭的冲动。
晚铮吃了两口,看见女儿情绪不对,放下勺子,试探性地问:“如果你不想去台湾,爸爸去跟学校说……”
“不用,我没有不想去。”晚风撑出一个笑来,“多好的机会,一般人还拿不到名额呢,再说了,你们这次花了不少功夫。”
“晚晚。”
“行了,爸爸,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晚风打断晚铮的话,拿起勺子,吹都没吹,直接就把馄饨往嘴里送。
这一口烫得她倒抽气,逼出了眼泪来。
晚铮对于去台湾这件事本来就是反对的,眼下看见女儿又不开心,心被揪成了一团。
“你妈妈她说的都是气话,你如果只是为了她才改主意的,我觉得你应该留下。不管你做什么决心,爸爸无条件支持你。”
晚风扇风的手悬在半空中,直愣愣地看着桌子的一角。
肖曼自从上次出国的事情,一直跟晚风的辅导员乔初有联系,时不时就打电话问候晚风在学校的情况,跟高中一样,丝毫不放松。
这次跳湖的事情闹得学校人尽皆知,晚风没来得及跟乔初打招呼,那边已经告诉肖曼。
台湾交换生的事情肖曼一直都知道,这学期变着法劝晚风出去,只是因为上次离家出走那么一闹,她也不敢再逼得太狠,怕女儿又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跳湖这事儿这么一刺激,肖曼火急火燎地把台湾交换生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晚风抗争过,可哪里是肖曼的对手。
“你不去可以,我倒很想见见这个徐岁青的父母,看看他父母都怎么教育的孩子。这追求女孩子,被拒绝了,还能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了?这不是道德绑架是什么!我今天就跟你说清楚,你要是敢跟这样的男生在一起,这辈子你就别叫我一声妈!”
肖曼那天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气话也好,认真也罢。
不管什么样,跳湖这件事的舆论必须到此为止,对徐岁青的影响不能再扩大一分了。
晚风一直都愧疚,连去医院都只敢偷偷地看。
徐岁青高烧不退,徐久依和杨云为了照顾他,忙得不可开交。
晚风哪里还能纵容肖曼去给徐家制造更多的麻烦。
她控制不了局面,唯有退让。
已经决定的事情,哪里有改变的余地。
听见晚铮这么说,晚风不免还是心头一暖,“没关系的,这种情况我离开也不是没有好处。”
“上次暑假照顾你的学长,就是这个男生?”
“……是他。”
晚铮把两个人对上号,恍然大悟:“我就说我没看错。”
晚风不解,“没看错什么?”
“那小子对你有意思。”晚铮说话大大咧咧,直来直去,“无视冲一姑娘献殷勤,不是亲妹妹就是对人有意思,多明显。”
晚风心虚,低头吃东西,“是吗?很明显……哦……”
“难为他了。”晚铮直摇头,无奈道,“我家养了个傻闺女。”
晚风:“……”
——
今年过年,晚风一家回了肖曼的老家。
肖凛的动作够快,这次过年把女朋友一并带了回来。一家人笑笑闹闹,还算融洽。
吃过年夜饭,晚风跟几个小表弟小表妹玩了会扑克,觉得没什么意思,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爬上了屋顶。
乡下不比城市,到处都是鞭炮声,年味十足。
以前读书,语文课学朱自清《荷塘月色》的时候,老师提到那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晚风还觉得矫情。
听完赏析也没能意会其中的意思,她一直觉得气氛是能够感染人的。
直到今晚,她才懂了。
今天她也变成了当年口中矫情的一类人。
晚风正放空,有人从左肩膀拍了她一下,她下意识往左边看,结果什么也没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么多年的老梗,你还能吓到?”肖凛弯腰,在晚风身边坐下,打了个响指,“右边啊。”
晚风瞪他一眼,“你幼稚不幼稚。”
“你一个发什么呆呢,大过年的板着个脸,小心来年运气都不好。”
“你少诅咒我。”晚风把外套裹紧了些,依然提不起什么劲来,“还没恭喜你啊,发展够快的。”
“你凛哥一出马,洒洒水啦。”
肖凛本不是这么幽默的性格,晚风看出来他在故意逗自己开心,配合笑笑,“是啊,凛哥最厉害。”
“下学期要去台湾?”肖凛收起不正经,问。
晚风不自觉的摸鼻子,说:“是啊,出去看看,见见世面。”
“说谎。”
“我没说谎。”
“你每次说谎都摸鼻子。”
“我没有!”
“你看,又摸了。”
“……”
晚风说不过他,选择闭嘴。
“如果是想再见面的人,就值得好好道别。”
楼下有人叫肖凛打牌,他站起身来,揉揉晚风的头,“想清楚,诚实并没有那么难。”
晚风抱紧双膝,长叹一口气。
诚实……吗。
——
从乡下过完年回家,第二天就赶上晚风生日,跟往常一样,一家人出去吃点好吃的,买个蛋糕吹蜡烛。
下午肖曼提出去看电影,被晚风拒绝了。
晚铮看着母女俩的心结一时半会也解不开,也就由着晚风的意思,直接回了家。
晚风回到卧室,把手机充上电,开始回复信息。
她还记得去年,很多人跟她说生日快乐,今年的人比去年还多,有的甚至是只说过一句话的社员,晚风连名字都不记得。
除了生日快乐,每个人几乎都会说上一句一路平安,等你回来。
晚风受宠若惊。
可是心里依然空落落的,该有的、不该有的人,都说了,只差那么一个人。
晚风正惆怅,辛宴连发好几个图片过来,手机一阵狂响动。
来不及往上滑看图片,入眼的是最新的一条信息——
“看图,我单方面宣布徐岁青在我这里的分数变成了九十分。”
什么九十分。
晚风看得一头雾水。
点开照片,几句关键的信息,足够在心里掀起大波浪——
“学姐你看,徐社长的私聊,说今天是晚风学姐生日,给她发个生日祝福,还要加上‘一路平安,等你回来’。”
“不白说,一句话十块钱,我问过了,咱们社团好像每个人都收到了。”
“天哪,如果这都不算爱。”
“这次我站社长,求求他们在一起好吗?
……
搞……搞什么啊……
晚风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没来得及回复辛宴,点开徐岁青的头像,趁着理智重新袭来前,发过去一条信息:“十块钱一条太贵了,别发了。”
这次轮到晚风来看“对方正在输入”持续好几分钟了。
她不催不再问,死死地盯着屏幕。
良久,晚风看见徐岁青说:“生日快乐。”
没有下文了。
晚风谈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如上次一样,回复了一句谢谢。
“大家都说等你回来,那你呢?”徐岁青几乎秒回。
晚风没想好回复什么,那边又发过来好几条——
【你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自己能等多久。】
【大四……没有交换生资格了,我考再多第一也没用。】
【所以,你真的会回来吗?】
傻子。
大傻子。
晚风记得肖凛说过的话,诚实一点。
她郑重其事地打上三个字——
【会回来。】
发出去又怕说服力不够,又加了三个字——
【我保证。】
徐岁青这次的回复也很简单,还是三个字——
【足够了。】
好像……已经找不到话说了。
晚风在这边绞尽脑汁想话题,那边抛下了这个话题,改问:“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晚风:“你问。”
徐岁青抛出一张截图,是上次那条关于暴雨朋友圈,截图上面正好有她那个失手点的赞。
场面一时又十分尴尬。
徐岁青这次直接发了语音,带着几分恼怒:“你这点赞,几个意思?”
晚风试图解释:“那个,这是个误会,其实……”
徐岁青更凶:“忘掉,这不是我发的,系统抽风,记住,这不是我发的。”
晚风满头黑线:“我觉得系统应该不会——”
徐岁青超凶,像被踩了尾巴的哈士奇:“就是抽风,这不是老子发的,不要再点赞 ,社交基本礼仪,以后记住,还能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