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在怕什么
自从方小景看了言律那个粉色兔耳朵视频之后,对他更是退避三舍。
可言律这边似乎转变了战略。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一个温顺软萌的小泰迪, 现在近乎成了一只狂野热情的哈士奇。
每天定时定点在宿舍楼下守候, 变着花样给方小景送早餐, 午餐晚餐在食堂和校内校外各种小饭店花式偶遇, 以及在她兼职的地方各种出现,不是顾客就是兼职员工, 身份简直不要太多。
这么过了半个月, 整个学院都知道, 留学班的一个小鲜肉在追翻译系的一个学姐,堪比痴情狂附身。
秋栀和方小景在一起的时间越多,随着时间的过去, 她渐渐发现方小景对待言律的方式有了细微的变化。
周五这天一大早秋栀就去了远洋,把这个月的翻译稿子拿过去,顺便听听主编的修改意见。
从公司出来已经傍晚, 在地铁口, 她接到了方小景的电话,“小栀, 我今晚请你吃饭。”
“什么大喜事你居然还要请我吃饭?”秋栀调侃道。
方小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憋出什么来, 最后说:“你先回来吧, 我出去买点吃的喝的, 庄妍回家了, 何幸不在,今晚宿舍就咱俩。”
“好。”秋栀说。
秋栀回到宿舍的时候,一打开门看见摆了整个书桌的零食饮料, “方小景你中彩票了?”
方小景不知道再跟谁聊微信,笑弯了眼,“没有,敞开肚子吃,我什么都买了点。”
秋栀正好饿了,拉开椅子坐下,夹了个章鱼小丸子扔进自己嘴里,盯着方小景,等着她先主动交代。
大抵是感受秋栀打量的视线,过了几分钟方小景放下手机,拉过一个椅子挨着她坐下,“那个……我有事跟你说……”
秋栀捧着奶茶喝了一口,“你说。”
“我和那个谁……就那个……言律,在一起了。”
方小景憋了一天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秋栀一怔,“什么时候的事情?”
方小景涨红了脸,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难得扭捏起来,“就今天上午,你出去了,他中午来找我吃饭……”
“怎么突然答应了?”
秋栀隐隐约约猜到跟言律有关,可没想到会是在一起这种爆炸性消息。
方小景对言律的态度有所转变,但没想到已经上升到能够接受他这种程度。
“我中午吃饭的突然亲戚来了,弄脏了裤子,我开始不知道,后来是他发现的,”回想起来方小景还是觉得尴尬,“当时我真的觉得太羞耻了,本来想先走的,没想到他把外套脱下来绑我腰上了,还去超市给我买了卫生巾,和好几杯不同口味的热奶茶,让我喝了。”
说到这,方小景笑了起来,带着恋爱中女生独有的幸福感,“他大概以为女孩子来亲戚的时候都会痛经,其实我没什么感觉,但当时他好像比我还紧张,他头发都跑乱了,奶茶撒了些在他衣服和手上,那个样子很傻。”
言律给人感觉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男生,加上男生本来就会被比同龄女生心理年龄要小,这种感觉不知不觉中又被放大了一倍。
方小景大一的时候谈过一场恋爱,不到一个月便和平分手,她觉得麻烦,恋爱不仅没有带给她快乐反而占用了自己的闲暇时间,平白无故添了诸多烦恼。
秋栀试探着问:“你之前不是说不能接受比自己小的男生吗?而且言律家境好你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不得不说言律是一个实诚的人,在广播进行表白之前,为了向方小景表现自己的诚意,居然发了一份完整的个人资料给她。
大到家庭背景,家里几口人,父母职业,小到自己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一应俱全,无一遗漏。
正因为这份诚意,让方小景更不能接受。
她知道这会是一个更大的麻烦,但不可否认的,言律确实是一个很难以忽视的存在。
“小栀你知道的,我家里有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弟弟,我父母把所有心血都花在他的身上,连我现在读书的钱都是自己挣的,家里挪不出多余的钱来供我。”
提到自己的家庭,方小景一贯挂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话语间难掩苦涩,“我习惯了一个人,感觉活得也不赖,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打乱了我所有的节奏,我觉得这是一种苦恼,我不想被改变。”
“可这段时间一来,我感觉被人记挂着,似乎也不是坏事,”方小景揉了揉眼睛,笑着,“与其去想以后,倒不如活在当下,人生还有这么长勇敢一次也不会要命,你说对不对?”
秋栀说不出对错来。
本来她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她活得小心翼翼,比起方小景,她似乎更不喜欢被改变。
按部就班的度过人生的每个阶段,没有意外,明明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可为什么现在,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没了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对不对,”秋栀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温柔的说,“但如果你觉得这样会幸福,我就支持你。”
方小景“哇”的一声哭出来,站起来一把抱住秋栀,在她肩头蹭了蹭,“你别这么煽情,我都快爱上你了……”
秋栀失笑,拍着她的背,“行了,你爱我,我知道。”
方小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哭过之后没多久又开心起来,两个侃天侃地,一直这么聊到了半夜。
方小景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先睡了过去,秋栀拿过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三点。
她却丝毫没有睡意。
想着明天也是周末,睡也睡不着,她将东西收拾了一下,打开电脑开始翻译稿子。
“人生还有这么长,勇敢一次也不会要命。”
精力很难集中,脑中突然响起了方小景说的话。
秋栀头疼的捏了捏鼻梁,靠着椅背,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勇敢一次确实不会要命,但是她一直不敢跨出去的那一步,
又是在害怕失去什么呢。
-
天微微亮的时候秋栀才睡下,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成功错过了早午饭。
方小景坐在电脑前看综艺,见她醒来拔掉了耳机线,回头跟她说:“你四哥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帮你接了一个,他让你睡醒给他回一个。”
秋栀依然睡意朦胧,但也不能再睡下去,掀开被子坐起来,清醒了不少才下了床,拿过手机给陈新北回拨了过去。
那边响了不到三声就接起,“睡醒了?”
秋栀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夹着手机来到阳台,准备刷牙。
“想吃什么,我过来接你。”
秋栀刷着牙,吐字有点不清不楚,“都行,你忙的哇(话)就不用来接我了,我制几(自己)出去吃。”
陈新北听着好笑,“挂了,你慢慢收拾,我开车过来。”
秋栀还想说什么,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还真是一点都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啊。
秋栀不想让他等,快速的洗漱完换衣服梳头,见时间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看着书桌上的化妆包,等了几秒,伸手拿过来,开始化妆。
方小景凑到她跟前,看着镜子里的她,贼兮兮的笑,“你要跟谁玩去啊,还化妆?”
秋栀拿着眉笔,心虚得手抖了一下,一下子成功画歪。
“我四哥,时间还早我坐着没事就化了。”秋栀用棉签浸了点卸妆液,一点一点的擦着刚才画残的部分,不知道是在说服方小景还是自己,“我就不能美给自己看看了吗?”
“能能能,”方小景可不相信,笑着走开,“可上次见你这样出门化妆,还是跟你的简师兄出去约会的时候,真是久违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方小景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
秋栀拿过镜子,端详了几秒,心里越发不平静。
掐着时间到了停车场,陈新北还是先到。
明明是经常都能看到的人,秋栀今天却觉得格外的不一样,竟还有些紧张。
她对着一辆车的后视镜,最后审视了一边自己的妆容,确定没有什么不妥,才往陈新北身边走去。
“四哥。”秋栀叫他。
陈新北抬头一看,没忍住吹了个口哨,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今天很漂亮。”
秋栀挽了挽耳发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是吗?我感觉没什么区别。”
“你化妆了,还是全套的,”陈新北打量了她一番,“这衣服是我们上次逛街的时候买的?”
秋栀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嗯,我们去哪吃饭?”
“你想去哪就去哪,”陈新北给她打开车门,“我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是用来陪你的。”
秋栀心跳漏了一拍,没说什么,弯腰坐进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勾了勾嘴角。
车刚驶出学校,两个人还在商量是吃火锅还是日料的时候,秋栀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了几秒,最后接了起来,“你好,请问你是?”
周慧茹的声音带着哭腔,听到她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栀啊,大事不好了,你表哥出车祸进医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害怕,快了。
——
第28章 负累
秋栀心里一紧,“什么车祸!?”
陈新北听到这两个字眼, 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车速, 最后靠边停下。
周慧茹在那头哭哭啼啼的, 好不容易把话给捋清楚。
赵杉中午和朋友喝酒喝大了, 其中有个男人一时嘴快,说他是个瘸子, 难怪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赵杉气昏了头直接抄起酒瓶子就给人脑门一顿砸, 当场就见了血。
被砸的男人仗着赵杉腿脚不便跑不远,叫了几个人就把他给拦在了巷子里一顿好打,赵杉无力还手, 直到那些人走远了才自己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准备回家,结果过马路没看红绿灯直接走了过去,一辆货车直接开过来, 刹不住车当场就把他给撞了。
司机怕担责任, 骂骂咧咧了几句就跑了,还是过路人打120, 叫救护车把赵杉送进了医院。
秋栀稳住心神, 安抚道:“小姨你别急, 表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拿不出钱, 医生不给做手术啊, 你表哥流了好多血……”周慧茹哭得直抽抽,嗓子都变得嘶哑,“小栀啊, 你回家一趟吧,我……我……”
秋栀被她的哭声扰的心烦,“你别哭了,手术要多少钱?”
成江离她的家乡阿坝州小金县有五个多小时的车程,赵杉哪里等得起。
“医生说要先交两万,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啊。”
秋栀当机立断,“我把手头的钱打你卡上,你现在去缴费,让表哥把手术做了,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周慧茹连声称好,不放心叮嘱了一句,“你快点回来啊,我一个人哪能应付得来。”
“知道了。”
秋栀挂断了电话,打开手机银行,将实习和之前在清吧做兼职的钱全部转入了周慧茹的户头。
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又全部付之东流,后续还不知道要用多少。
陈新北听她打完电话,重新发动车子往学校里开,“你回宿舍简单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
秋栀极不愿意让陈新北牵涉进来,家里那堆烂摊子,她自己都觉得头疼。
她摇头说道:“不用,这次不知道要留多久,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
陈新北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反问她,“都是地痞流氓,你觉得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
“可你还要上班——”
“别说了,”陈新北看她,带着笑,“正是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你可别跟我抢。”
秋栀哑然失笑,心头怅然若失的感觉愈发强烈。
赵杉的朋友能是什么好人,说地痞流氓确实也不为过。
周慧茹说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可这又是她能应付得来的吗。
秋栀没有把握,可她除了站出来承担别无选择,就像她没有机会去选择,那场泥石流之后,上天会带走她身边多少人一样。
-
陈新北送秋栀送回宿舍之后,直接去了公司跟薛勤交代了几句公司的事情,拿了两件衣服和必要的证件,开车回到学校接上秋栀,直接驱车离开。
山区崎岖不好开,加上昨夜下了暴雨,车速不敢太快,地图上显示的五个小时车程,实际上却花了将近七个小时。
赶到赵杉做手术的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天黑车不好停,陈新北看她着急,让她先上去看看情况,自己随后就来。
手术结束,赵杉已经被送进了监护病房,周慧茹坐在门口等待,看见秋栀过来,立马站起来迎上去,眼看着又要哭出来,秋栀握着她的手,问道:“表哥情况怎么样?”
“稳定了,医生说需要观察一晚上,家属不能进去探视只能在外面守着。”
秋栀松了一口气,牵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我回来了,你别着急。”
周慧茹是秋栀母亲的双胞胎姐妹,四十出头的年纪,在这几年苍老得就像一个老妇。
秋栀瞧着心酸,周慧茹早年也是当地出了名的美人,性格比她的母亲要外向许多,引得不少人上门求亲,可她眼界高都看不上,口口声声说要嫁给爱情。
后来她也确实如自己所愿,不顾周卫的反对,硬是嫁给了当时在当地开了两家饭店的赵有成,婚后没多久就有了赵杉。
婚后,赵有成仗着一张俊脸外面勾搭女人,周慧茹和他打过闹过,到底是本性难移。几年下来,随着赵杉渐渐的长大,她早年嚷嚷着要离婚的气魄也没磨了干净,指望着靠自己的儿子过完后半辈子,至于赵有成每个月能保证他们母子衣食无忧已经足够。
然而衣食无忧的日子也没过多久,赵有成后来迷上了赌博,把家底输了个干净不说,还欠了一堆烂账,周慧茹没办法只好出去给人打零工补贴生活,秋栀家瞧着不忍心,尽自己所能也补贴了不少,他们一家勉强紧紧巴巴的过着生活,直到那场泥石流带走了赵有成和赵杉的一条腿。
周慧茹失去了丈夫,就连自己的儿子赵杉也成了残废,性格变得更加温吞胆小怕事,和年轻时候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周慧茹一个人坐在那里碎碎念,“小栀,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来报复我们啊,你表哥这样我们也不能往哪躲,这可怎么办才好?”
秋栀闻言一怔,觉得好笑,“为什么我们要躲?”
“你表哥先动手打了人……那个肇事司机也跑了,我听这些小护士说不用赔钱的,我们不占理……”
“那也不用躲,事情总需要正面解决的。”
“你说的容易,怎么解决啊,你表哥伤成这样可经不起折腾了哟……”
秋栀心里窝火,为赵杉的无能,也未周慧茹这幅遇事就要往后缩的软弱,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搭话。
周慧茹一个人说了半天见无人回应,余光瞟到有人朝这边走来,抬头一看,睁大了眼。
她站起身来,手不安的在衣服上搓了搓手,看着陈新北,“陈……陈先生……你怎么来了?”
陈先生?
自从2007年带着秋栀回成江的时候,和周慧茹打了几次照面,陈新北就没有再见过他。
如果他记得没错,上次她见到自己,称呼还是新北,很平常的长辈叫晚辈的口吻。
怎么过了几年,这口气就变了味。
“周阿姨,好久不见。”陈新北神色自然的跟她握手,安抚道,“我和小栀会处理好这件事,你放心吧。”
周慧茹受宠若惊,忙抽回自己的手,从包里拿出纸巾,准备擦拭陈新北的手,被秋栀一拦,“小姨你在干嘛?”
“我没洗手,脏,陈先生你赶紧擦擦。”
语气近乎于讨好,秋栀和陈新北听着心头都不是滋味。
尤其是秋栀,她脸色沉下来,拿过卫生纸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这孩子怎么——”
周慧茹想说她几句,被陈新北打断,“周阿姨你是小栀的家人,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陈老爷子这些资助我们秋栀上学,吃穿不愁,这份恩情我们都记着呢,”周慧茹更加客套,“这次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你可见怪啊,秋栀年纪小不懂事……”
秋栀听她越说越离谱,面对陈新北越发难堪,开口说道:“小姨,你过来我问你点事情。”
周慧茹还没说到重点,有点不乐意,“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陈新北哪能不知道秋栀的心思,现在他留在这里才是徒生尴尬,寻了个借口离开,“我去下洗手间,你们随意。”
秋栀见陈新北走远,有些话也能放在台面上来说,“你刚才那样大家多尴尬,至于这么跟他说话吗?”
周慧茹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你别以为自己住在陈家就是陈家人了,咱们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做没规矩的事,你忘记你表哥当年是怎么被送回来的了吗?”
提到这事,秋栀气更不打一处来,压低音量跟她理论,“我们需要认清什么身份?对,陈家资助了我读书没错,可你至于用这副卑微的姿态吗?小姨,你这样只会让陈家人看不起我们!”
周慧茹长叹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能不能被人看得起有什么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你,毕了业能在成江扎根,这中间少不了陈家人的支持。但你今天把陈新北一起带回来,这多麻烦人家啊,我们家这些事传到陈家人耳朵里,对你有什么好处,要是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可咋办哦?”
能不能被人看得起有什么要紧的。
这话大概也只有周慧茹能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口。
“不好的印象?”秋栀轻嗤一声,满脸嘲弄,“你以为陈老爷子在知道表哥在陈家手脚不干净的事情之后,还能对我们家的印象有多好?”
周慧茹一时语塞,急着为赵杉辩驳,“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提起做什么……”
“是你提起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琐事挤压在心底,秋栀觉得越发疲累,倚靠在墙边,“我能不能在成江扎根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陈家从来都不是我们的依靠,若不是外公救过别人的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扯上关系的。”
“没有陈家的支持你要怎么扎根,孩子啊,这么好的后台你怎么就是不知道利用呢,我们家能给你什么支持啊……”
秋栀很少这样疾言厉色的跟她说话,指着监护病房的门,“这里面躺着的永远不知道消停的人,不就是咱们家给我‘最大的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陈新北你家媳妇儿受欺负了你丫的还在上厕所啊!!!!
——
第29章 男友力
周静茹脸色一晃,试图安抚, “你别你表哥置气, 他一直对自己少了条腿这件事耿耿于怀……”
秋栀没耐心听她絮叨完, 这些年听来听去就是这几句话, 她早就厌倦至极,出声打断, “我犯不着跟他置气。”
“对对对, 一家人置什么气。”周静茹讪笑。
秋栀神色淡漠, 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我的父母都不在了,你是我唯一的长辈, 我赡养你是应该的,可这不代表赵杉每次的烂摊子都要我来收拾,你说他少了一条腿这些年耿耿于怀?正经工作给他安排他不做, 隔三差五的出去打架惹事, 24岁的人了,从没给家里出过一分钱, 大小事都是你和我撑着, 他就是这么耿耿于怀的?”
“还不是那些人先说你表哥, 小栀你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周静茹撇撇嘴, 埋怨道。
秋栀听着只觉寒心。
哪怕到了这个份上, 她这个小姨,也不愿意指责自己儿子一句不是,而她这个长途跋涉赶回来出来烂摊子的外甥女, 反倒落了一堆的口舌。
秋栀没想到有一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到亲人这里会变成一种理所当然。
他们只会一次又一次要钱,从来不会关心她为了攒下这些钱付出了什么。
平时电话都很少打一个,一旦家里出了事,倒是能第一时间想到她。
秋栀很珍惜在灾难之后,和自己一起存活下来的这两个亲人,可时间证明,珍惜这份亲情的人好像只有她一个。
静默了一会儿,秋栀开口,“这件事之后,赵杉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以后他是死是活,欠了多少钱,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周静茹一听大事不妙,赶紧讨好道:“小栀你别跟我生气啊,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知道今天把你叫回来很突然,可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除了你我还能依靠谁……”
秋栀讥诮的笑了声,“我们不是一家人,你该依靠的人是你儿子。”
“我们不是一家人?难道陈家就跟你是一家人了吗?你别忘了你姓秋不姓陈,做人可别忘了本!”
“忘本的人是你们。”
言尽于此,三观不同,说再多都是浪费口舌。
周静茹又生气又害怕,还想说什么,看见陈新北从转角走过来,又把话咽了回去,坐在旁边一个人生闷气。
陈新北:“警察局那边需要做笔录,我去一趟,你在这陪着周阿姨。”
秋栀一秒也不想跟她多待,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去。”
“也好。”陈新北点头,看向周静茹,“护士那边说病人情况很稳定,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会儿?”
周静茹摆手,“不用,你们忙去吧。”
走出医院的大楼,秋栀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却被他抢了先。
“抱歉。”
秋栀一懵,“为什么道歉?”
陈新北摸了摸鼻子,“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秋栀停下脚步,盯着他。
“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陈新北叹了口气,“这医院隔音不好,你们说话声音也不小啊。”
“从哪里开始听到的?”
“赵杉手脚不干净什么的。”陈新北如实回答。
秋栀万念俱灰。
这下可好,难堪的丑陋的种种,全被他知道了个遍。
“如果是他偷翡翠白菜的事情,那我早就知道了。”陈新北见她脸色实在难看,索性把事儿摆在台面上说个清楚,“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人,你何必因为他犯的错来背上心理包袱?”
秋栀听了这话犹如晴天霹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爷爷告诉我的,他说你年纪小不懂事,脸皮薄说不出口,而他作为长辈为你跟我知会一声也没什么,还让我装作不知道,避免大家尴尬。”
好一个年纪小不懂事,脸皮薄说不出口。
可秋栀如果记得没错,当时陈建良分明是阻止她去告诉陈新北这件事的。
那时候秋栀和赵杉一起被陈新北接回成江读书,秋栀念高一,赵杉念高三。
可赵杉从小打到就不喜欢读书,跟着来成江,不过是为了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秋栀明里暗里劝过他好几次,可赵杉哪里像是会听她的话的人。
最开始逃课、顶撞老师也就罢了,后来他竟然开始偷陈家的东西拿出去变卖换成钱,供自己吃喝玩乐。
秋栀知道他手脚不干净,还是一天晚上。
她半夜从卧室出来喝水,发现客厅有手电筒的光,一开始以为是贼,拿着扫帚小心翼翼的走下去,准备给‘小偷’来个当头一棍,结果‘小偷’一转头,秋栀才看见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杉。
而他手上捧着的就是放在客厅博古架上的翡翠白菜。
赵杉看见是她,警告了几句,不顾秋栀的阻拦就想往门外走,还没到玄关,客厅的灯便全亮了起来。
陈建良和两个警卫员从暗处走出来,像是早有安排,只等赵杉上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