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悠拿到卷子,看见上头的作文题目,要求以“光”为主题写八百字,顿时一头雾水。
常听别人吐槽理科题目,比如“这也能证明?”、“这还需要证明?”之类的,到孟行悠这里就会变成“这个主题也值得写?”、“这主题也能写得出作文?”,文字她都认识,可是要展开写成作文,她就秒变文盲。
孟行悠对着卷子苦大仇深地盯了一分钟,退堂鼓越敲越响。
算了,她本来也选不上,交个白卷算了,还省得浪费纸。
“注意审题,这节课下课交,每个人都要写,不许敷衍了事,不许交白卷,被我发现态度不端正的,全部抄课文一百遍。”许先生的声音适时在讲台上响起。
“……”谁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
孟行悠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这话怎么听着是针对她呢。
孟行悠偷偷抬起头,看了眼四周,让她震惊的是,就连后桌的学渣二人组都在动笔唰唰唰地写,跟如有神助似的,一个个都是大文豪。
正在埋头用心创作的霍修厉,注意到孟行悠的目光,分神问了句:“女侠有何贵干?”
孟行悠摸摸头发,故作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事,你们写作文速度挺快的。”
吴俊坤写完第一段,听见孟行悠这么说,毫不谦虚地吹嘘了一番:“那是,我们学渣别的不行,写作文还是可以的,语文及格随便考考。”
孟行悠感觉窒息,从嗓子眼憋出几个字:“及格……随便考考?”
霍修厉“啊”了一声:“语文及格又不难,毕竟是母语。要是母语都学不好,何以学天下。”
“……”
不行,伤自尊了。
孟行悠干笑着转过身去,想到自己语文月考的42分,简直想死一死。
不蒸馒头争口气,后桌两个学渣都能写出来的作文题目,她怎么能够交白卷!
绝、对、不、行!
事关尊严,这八百字她还非得超额完成了不可,至少要写801个字。
孟行悠她拧开笔盖,简单粗暴在作文格第一行正中间,写了一个光字。
完美,这样题目就有了对不对。
这个作文题还是很友好的,都省得取名字了,现成的嘛这不是。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文名有了,现在开始写正文,我们再来审一遍题目。
以光为主题,嗯,对,是主题不是主角,千万不要写成一个一出生就走到哪哪发光,自带天命不凡体质拯救世界做大英雄,带领全人类走向环保生活远离光污染的科幻小说。
诶……这脑洞好像不错,多正能量。
好了,这位同学的思维请不要发散,我们说回正题,这道题目只要跟写跟光有关的内容就不算跑题了。
审题完毕。
看把她给能的,仔细一读就理解了出题老师的精髓。
她也就是不愿意用心,一用心,文科还能把她难倒吗?
不过都是洒洒水啦,小意思。
打住打住,现在不是自我夸奖的时候。
要写跟光有关的内容。
光的内容。
光。
光……光……
有了!!!
孟行悠突然意会到了柯南每次破案前,那个屏幕一黑一根白针划过的感觉。
灵光一现,不过如此。
谁说文理不互通,这个题目简直是为他们这种理科专业户量身定做的。
孟行悠提笔,唰唰唰直写,根本停不下来。
可能是第一次写作文这么顺畅,孟行悠竟然提前十分钟完成了八百字。
哦不,她低头仔细数了数,她足足写了八百五十个字。
优秀,小孟同志真是太优秀了。
迟砚写作文也快,孟行悠扣上笔盖,看见他剩的作文格比自己还多,成就感别提多膨胀,出声颇为自豪地叹了句:“班长你这样不行,容易江郎才尽的。”
迟砚偏头扫了一眼孟行悠的试卷,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孟行悠的月考卷子他在办公室看过,语文作文连四百字都没写到,许先生心狠,直接给了她零分。
这才短短几天,已经进步到能写满八百字了?
迟砚对孟行悠的卷子充满了好奇,把自己写的递过去,问道:“交换看看?”
孟行悠把卷子一合,微扬下巴:“不换,我怕你看了自卑。”
“这是去年高考的作文题。”迟砚狐疑地盯着她,“你这么有自信,背过范文?”
“我哪有空背范文,这是高考题啊?”孟行悠心里更有底了,笑道,“高考题比月考题友好多了,我爱高考,你信不信我还能举一反三出几个类似的题目来。”
“什么类似的?”
“声音,电流,力量,磁场,热源,这些都可以作为主题来写作文嘛。”
迟砚越听越奇怪,还想聊两句,许先生注意这边的动静,一个眼刀扔过来,只能作罢。
*
第二天的语文课是下午第一节,孟行悠想到这节课会评讲试卷,特地提前来了教室。
许先生踩着铃声进教室,孟行悠坐在靠门的位置,一进来就能看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天许先生看她的眼神,格外复杂。
难道是她的作文写得太好,今天能扬眉吐气在语文课被表扬一次了?
这样想一想,孟行悠还有点小激动,打起十二分精神听许先生上课。
许先生把试卷放在讲台上,目光沉沉扫过教室每个角落,落在孟行悠身上,由衷叹了一口气。
孟行悠愣是他这口气,叹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有些同学啊,学习态度特别不端正!”许先生把孟行悠的试卷抽出来,放在投影仪上,恨铁不成钢地说:“一个好好的作文题,你就算写口水话都比这样敷衍老师强!”
昨天没能看见的卷子内容,映入迟砚的眼睛里。
这个作文……
全是高中物理的光学知识,有精有简,公式部分还被孟行悠用诙谐的语言解释了一番,简单易懂。
还真是以光为主题,写了一篇作文。
“……”
难怪她昨天说什么声音,电流,力量,磁场,热源,敢情都是从物理上面找的灵感。
这理科脑,他现在一点也不意外孟行悠的文科为什么不能及格了。
全班同学笑到不行,许先生一拍讲台,火气更大:“孟行悠,你给我站起来!”
孟行悠这回是真的委屈,她揪着衣角,给自己解释了一嘴:“老师,我没有敷衍你,这是我用心写的,题目是写的以光为主题啊,我写的就是光我哪里错了……”
“你真是好厉害,理科考满分不得了了!”许先生把孟行悠的卷子拿在手上,走过来,扔到她的课桌上,“不成器,简直是不成器!你这节课去教室外面站着上!”
孟行悠不甘心,还想说:“老师我……”
许先生背过身,指着教室门口,厉声呵斥:“出去!马上给我出去!”
胳膊拧不过大腿,孟行悠拿上卷子,走出了教室。
难为她昨天还以为自己写得好,还说在迟砚面前说他要江郎才尽,跟个神经病一样。
学了这么多年语文,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跟理科有关系的作文题目,结果她完全理解错了意思。
她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为什么想的完全跟别人不一样呢。
迟砚肯定也觉得她特傻,傻爆炸了吧。
好烦。
孟行悠看着卷子,越看越不爽,最后全给撕了,碎纸片揣在兜里,下课铃声一响,她回到教室,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听班上的人说,迟砚和秦千艺被选去参加那个作文比赛,这回写的作文还要被印成范文,在班上供大家传阅,孟行悠心里的不爽感又被放大了一倍。
迟砚跟霍修厉从小卖部回来,见孟行悠趴在桌上闷闷不乐,把手上的AD钙奶推过去,问她:“喝吗?”
孟行悠恹恹地:“你幼不幼稚,多大了还喝娃哈哈。”
“给你买的。”迟砚坐下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包奶糖,也递过去,“这也是你的。”
又是娃哈哈又是奶糖,孟行悠眉头抽了两下,撕开吸管包装,插在瓶口,喝了一口奶,甜腻腻的,换做平时是很能消愁的味道,现在却完全不起作用。
孟行悠喝了两口放在一边,还是挤不出一个笑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不爱吃奶糖。”
迟砚难得好耐心,追问过来:“那你喜欢吃什么?”
孟行悠把这节课要用的书抽出来,放在桌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跳跳糖,榴莲芒果味儿的,太子爷知道跳跳糖吗?就那种倒进嘴巴里会噼里啪啦乱蹦的糖,可嗨了。”
上次吃跳跳糖还是小学,迟砚皱眉回想了下:“有榴芒味的跳跳糖?”
孟行悠回答得理直气壮:“不知道没吃过。”
迟砚气笑了:“那你说你喜欢。”
孟行悠心里不爽,说话也冲冲的:“对啊,没吃过的我都喜欢,我就喜欢榴芒跳跳糖,不管有没有这个味儿,你有意见吗?”
迟砚一怔,挑眉好笑道:“你生什么气,我惹你了?”
孟行悠也不想对他发火,可一想到自己在外面站了一节课,他又要跟秦千艺一起去参加什么作文比赛就不爽,是那种吃了一车柠檬的透着酸劲儿的不爽。
“没有,是我心情不好,你别跟我说话了。”孟行悠把奶糖放回他桌上,“还你,我不吃。”
“孟行悠你吃错药了?”迟砚也有点不爽了,脸上笑意不在。
这时,秦千艺从教室门口走进来,有意无意看了眼孟行悠一眼,充满挑衅。
孟行悠被心头那股酸劲儿冲昏了头,连着剩下三瓶没喝的娃哈哈也给迟砚推过去,语气强硬:“都还你,我不喝也不吃,谢谢大班长一番好意。”
迟砚从来没有这样碰一鼻子灰,他脾气也上来,把奶糖扔到后面桌子上,正好砸到吴俊坤头上。
吴俊坤拿起奶糖一看,笑道:“太子,几个意思啊?”
迟砚呼吸都透着火气:“吃。”
吴俊坤很为难:“我不吃,我这几天……”
连着被拒两次,迟砚眼神一凌,回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吃不完我揍你。“
“……”
吴俊坤:???
不是,他长蛀牙招谁惹谁了还要被逼着吃糖??


第36章 甜度36%
孟行悠和迟砚这场别扭闹得突然, 谁也不愿意冲谁低头。
除开日常必要对话, 两个人三天以来没有多说过一个字,霍修厉和吴俊坤坐在后面, 很幸运在初秋就感受到了一波深冬的气氛。
孟行悠的座位在里面,这三天她为了少跟迟砚说一句话, 早中晚都比平时来得早,几乎是班上前几个来教室的。
孟行悠来得早,迟砚就踩着铃声进,而且每个课间都叫上霍修厉去外面透气, 一直到上课才会进来,后面两天两个人连说句“让我进去”、“你进不进”这样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作文比赛定在周五上午, 学校特地把最大的阶梯教室挪出来给参赛学生当考场用,周四语文课结束, 许先生就把秦千艺和迟砚叫去了办公室,打算赛前叮嘱一番。
下午最后一节课自习, 楚司瑶的宅男同桌请了两天病假,自习更换座位是班上人常做的事情, 贺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纪律就没事儿。
一直到上课铃响, 迟砚和秦千艺都还没从办公室回来, 孟行悠坐在座位上,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索性拿上笔袋和试卷, 去跟楚司瑶坐一桌上自习。
楚司瑶看孟行悠黑着脸过来, 已经见怪不怪,从抽屉里摸出两个棒棒糖,放在她面前:“芒果味儿,橘子味儿,你吃哪个?”
孟行悠毫不犹豫拿了芒果味儿的,拆开包装塞进嘴里,张嘴就咬,没咬动,自己跟自己生起气来:“什么破糖,这么硬,还磕牙。”
楚司瑶记得自己还有玉米软糖,从书包里摸出来,拿给她:“那你吃这个,Q弹不磕牙。”
孟行悠看见教室里唯一空着的两个座位,舌头顶顶上腭,宛如喷火龙转世:“我又不是老太太,吃什么软糖,我不吃,拿走拿走。”
楚司瑶看她这借题发挥的样子就想笑,毫不留情揭她的短:“我看你吃什么都是酸的,活脱脱一个柠檬精。”
孟行悠瞪她一眼,嘴硬到不行:“你才酸,我甜得很。”
楚司瑶“啧”了声:“是是是,我酸,是我看见迟砚和秦千艺要一起参加作文比赛不开心,绝对绝对不是你。”
孟行悠拿上东西作势要起来,脸绷着:“你再这样我回去了。”
楚司瑶拉住她,哄着:“行了我不说了,我闭麦行了吧。”
孟行悠没再说话,安心坐下来,拿出昨天刚买的历届高考高分作文范文,打开第一篇默背起来。
遭受许先生和迟砚的两重刺激之后,孟行悠这三天好像转了性子,理科卷子不刷了,天天捧着文科又是刷题又是背题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现在连作文范文都背上了,简直不要太可怕。
这股拼劲跟明天就要高考似的,但楚司瑶真怕她撑不住,下一刻就猝死了。
她犹豫半天,还是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孟行悠的胳膊,安慰道:“悠悠,你别钻死胡同里了,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的。”
“我知道。”孟行悠嘴上这么说,动作却一刻也没停。
楚司瑶叹了一口气,坐回去继续写试卷。
迟砚从办公室回来,看见身边的座位空着,目光一沉,拉开椅子坐下,书放在桌上的力道没控制住,声音听起来有点大,旁人听起来都带着火星子。
本来还有人在说私底下说小话,看见班长脸色这么臭,谁也不想触霉头,教室里安静到不行,纪律堪比重点班。
霍修厉在两个人后面坐着,看着都难受,两个都是骨头硬不低头的主,要是这样僵一学期,他们受得了,自己也受不了。
他想了想,决定当一回雷锋。
霍修厉打开微信,给迟砚发过去一条信息。
——“太子,三天了都,明天一过又周末了,再冷下去你就凉透了。”
迟砚没心情做卷子,听见手机在桌肚里震动,拿出来一看,过了几秒,回复过去。
——“她想冷着就冷着。”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别人为什么生气。”
——“我知道个屁。”
——“许先生那天给她那一通吼,是个女生都觉得丢面子,然后你不是被选上了去参加比赛了吗?她肯定伤自尊了,而且那个秦千艺跟她挺不对付的,你自己品品。”
霍修厉等了好几分钟也没等到迟砚再回复,他在后桌干着急,最后没辙,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问:“你到底听懂没有?”
“别吵。”迟砚甩开霍修厉的手,眉头紧拧,顿了顿,又补充,“知道了。”
霍修厉笑了笑,看他心里有谱,见好就收不再多言。
迟砚对着试卷,十分钟过去,一道题也没写出来,他心烦地转着笔,余光瞥见旁边空荡荡的课桌,烦躁感加剧,钢笔差点又掉在地上。
孟行悠脑筋轴自尊心又强,被许先生那么说了之后,心情肯定不好,而且那天下课看见她把作文卷子都给撕了,可见这个心情不好的程度,不是一般的高。
他当然知道这点,不然也不会去小卖部买她喜欢吃的东西。
但他忘了秦千艺这一茬,只想到孟行悠伤了自尊,没顾得上想她还有不痛快。
上回出黑板报的时候,孟行悠就提过她不爽,被秦千艺给激的,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她觉得打脸。
这回又给撞上,偏偏还赶上孟行悠心情爆炸不好的时候,迟砚想到这里豁然开朗。
孟行悠性格再像男生,到底也是一个小女生。
小女生情绪上来就是会使性子发脾气的。
就像迟梳,看着成熟,时不时也会冲他甩脸色,占不占理都得受着。
前两年还不懂,还会跟她杠上,吵完都冷静下来,他才敢问一句,为什么我要让着你,我们为什么不能讲道理。
迟梳说没有为什么,因为女生情绪上来不想听道理,只想听没营养的软话。
迟梳尚且如此,孟行悠大概也差不多。
平时除了景宝,他就没哄过谁。
但景宝和孟行悠不一样,一个小孩一个小女生,完全不是一个频道。
不过他那天要是克制点儿脾气,由着她说两嘴,等她情绪劲儿过了,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所以他一开始跟个小女生斤斤计较什么?
迟砚放下笔,心里打定主意,这周必须结束冷战。
*
自习课下课前,贺勤跟班上任课老师开完小会,来教室说了件事儿。
“这次月考成绩,我跟你们的任课老师针对每个同学的情况分析过了,现在高中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这次考得不如意的同学不要灰心,考得好也不要骄傲。”
听出贺勤后面还有话,班上的人抬起头,等着他往下说。
贺勤把U盘插上,打开里面的一个表格:“我们几个老师给大家分了个学习小组,通俗点说就是结对子,两人一组互帮互助,大家各有所长,都拉对方一把,争取期中期末咱们的同学,成绩都能上个新台阶。”
孟行悠看见自己的名字和秦千艺放在一起,差点没给膈应死。
楚司瑶怕她冲动现在站起来跟老师杠上,忙拉住她,小声说:“悠悠你别冲动,下课去办公室说。”
孟行悠膈应归膈应,理智还是在的。
她不是何明,干不出那种当着全班同学给别人下面子的事儿。
对于分组不满意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一下课,贺勤的办公室被围得水泄不通,全是嚷嚷着换学习小组的事情。
孟行悠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没戏,个别人要调动还可以,这么多人要换,根本不可能。
老师的威严不能被动摇,否则这个班更难带。
孟行悠转身退出办公室,没走两步就听见贺勤在里面说:“都回去,你们以为结对子谈对象啊,还挑肥拣瘦的,一个都不许换!”
楚司瑶还在教室等她去吃饭,孟行悠在门口碰见秦千艺,她往左走,她也往左,她往右她也往右。
孟行悠火被勾起来,停下脚步看着她,秦千艺也跟着停下来。
秦千艺身高跟裴暖差不多,站在孟行悠面前自带俯视效果,口气也清傲:“咱俩聊聊。”
孟行悠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别这么说,这学期我们还要互帮互助的。”秦千艺笑起来,话里带刺,“你理科那么好教教我呗,当然,我也会教你怎么写作文的。”
孟行悠嘴皮子一翻,原汁原味怼回去:“你那么会写作文,怎么不会说人话?”
秦千艺瞪着她,凶巴巴地吼:“孟行悠你怎么说话呢!”
“就这么说话,爱听不听,不听滚蛋。”孟行悠瞪回去,火气冲天。
“你——!”
“我什么我,参加个作文比赛真把自己当大文豪了?少蹬鼻子上脸在我面前找不痛快,我脾气上来男生都敢揍。”
秦千艺被她的气场震住,半天没回过神来。
楚司瑶听见门口的动静,见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把孟行悠拉走:“我们吃饭去吧,好饿啊。”
秦千艺不依不饶,在后面说:“明天下午放学图书馆见,小组要互相签名的,你不配合我就告诉勤哥,到时候请家长可别怪我。”
孟行悠气笑了,回头说:“放心,我肯定来。”
下了一层楼,楚司瑶才开口问:“你真的要跟秦千艺一组啊?”
“她上赶着找虐,我不成全她多没礼貌。”孟行悠“呵”了声,“正好一肚子火找不到人发泄。”
楚司瑶还是不放心:“反正小心点。”
孟行悠笑,安抚道:“她那点战斗力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不,我是怕你把她怼自闭。”楚司瑶语重心长地说,“你手下留情,还不到抢夫之仇的份上。”
孟行悠:“……”
*
一整个晚自习,迟砚都在找机会跟孟行悠说话。
奈何孟行悠性情大变,甭管上什么课都认真到不行,有老师上课不好说话,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节自习,结果孟行悠又带上耳机,开始刷英语听力了。
迟砚硬生生憋到了晚自习结束,孟行悠下课不着急走,在座位上继续写作业,像是要等他先走,省得开口跟他多说一句话似的。
还真是个轴脾气,放在革命年代,绝对是个忠诚好兵。
迟砚伸手抽走孟行悠的试卷,在她抬头发火前,抢先开口:“走,请你吃宵夜。”
孟行悠没想过迟砚这种一直被人捧着的大少爷,会先拉下脸跟他说话。
作文比赛已经结束,孟行悠那股酸劲儿散了一大半,现在有台阶,她还是要下的。
人不能太矫情。
孟行悠合上笔盖,站起来收拾书包,脸上没什么表情,问:“吃什么,我不饿。”
迟砚没直说,还保留神秘感:“健康食品,你喜欢的。”
孟行悠只点点头,脸上高冷得不要不要的,心里已经好奇到不行。
两个人走出校门,迟砚带着孟行悠往水果街走,孟行悠别扭着,话很少,迟砚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又惹她不快,也没说话,所以这一路都很安静。
迟砚来到下午跟老板打过招呼的摊位,扫码付钱,拿过东西,指着前面树下的一个长椅说:“去那等我,我再买个东西。”
孟行悠没有忘记此时此刻的高冷人设,依旧点点头,好像对这一切毫无兴趣一样往那边走。
然而心里却是——
到底要吃什么玩意儿最讨厌卖关子了能不能直接点啊朋友!!!
精分了三分钟,终于等到迟砚拿着东西走过来。
迟砚从食品袋里拿出从水果摊买的东西,拆开包装的一瞬间,孟行悠闻到一股榴莲味,没忍住转过头去看。
原来他在水果摊买的是榴莲和芒果啊。
都是店家剥好的,配了勺子,可以直接吃。
迟砚挖了一勺榴莲,放在她嘴边:“张嘴。”
幸福来得太突然,高冷人设都见了鬼,孟行悠傻傻地张开嘴,吃下去,刚要嚼,迟砚就说:“别咽,还有。”
说完,迟砚又挖了一勺芒果,同样放在她嘴边:“吃。”
孟行悠张嘴吃下,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不敢嚼也不敢咽,怔怔地看着她,满脸疑惑。
迟砚把水果放在一边,从兜里摸出刚刚从超市买的跳跳糖,这个玩意儿不好喂,他撕开封口,放在孟行悠手上:“一起吃。”
孟行悠神经近乎短路,机械式地把跳跳糖倒进嘴巴里,口腔里一阵噼里啪啦跟放火炮儿似的。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孟行悠一头雾水,问:“迟砚你到底要干嘛?”
“我找遍了,到处都没有榴芒味儿的跳跳糖,只能这么凑合。”迟砚把水果和跳跳糖包装放在一块,指尖一个一个指过去,对应着跟她解释:“榴莲、芒果、跳跳糖。”
孟行悠眨眨眼,听他说完整个人彻底愣住,跟被点了穴一样,动弹不得。
怎么说,就是有点儿……
心跳加速。
而已。


第37章 甜度37%
孟行悠都快忘记榴芒跳跳糖这茬了。
这本来就是那天说气话顺带胡诌出来的衍生产品, 她自己都没当回事儿, 说过就过,早八百年就抛之脑后。
孟行悠记得迟砚那天脾气也上来了的, 她情绪上头的时候对于自己说过的东西没印象,而且还会顺带把对方说过的垃圾话也一起清空, 方便事后翻篇,她管这叫洒脱,裴暖说她就是没心没肺。
迟砚显然是太有心有肺的那类选手。
孟行悠回过神来,偷偷回味嘴巴里面的榴莲芒果味儿, 心里滋滋滋冒泡膨胀的时候,顺便愧疚了一发。
迟砚见孟行悠半天没说话, 低着头表情也看不清,摸不准她的情绪, 轻声问:“你还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