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阳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怂货,听温知黎说完,心里虚到不行,猛地甩开何海,上前给她赔笑脸:“知黎,我们都是同事,一个项目组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事儿是我欠考虑,我老婆早产,我一时情急就没想那么多。现在不是吵架争高低的时候,咱们一起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解决比较好。”
温知黎当然清楚这件事自己没办法置身事外。
不为项目考虑,不为这项目能不能得奖,就为邹莹那番话,她也要把这件事解决好不可。
想赶她走?门都没有。
但这些话温知黎不可能跟李雨阳说,她得在李雨阳这里端着,不然冲这怂货的尿性,指定把烂摊子甩给她一个人。
她又不傻,才不会主动凑上去当背锅侠。
温知黎不吃李雨阳这套,冷眼觑过去,拿上包准备走人。
“没什么好商量的,大周末我干点什么不好,要跟你在这里耗,反正又不是我赔钱,走了。哦,忘记恭喜你当爹啊李部长。”
李雨阳一个头两个大,追上去伏低做小:“温设计你就当帮我一回,我欠你个人情,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供应商那边我不熟,你不是开过工作室吗?你肯定比我有门路。”
温知黎端着架子等得就是这句话,她停下脚步,摸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将麦克风对着李雨阳:“你再说一遍,欠我人情那句。”
李雨阳只好重复。
温知黎保存录音,勉为其难应下:“我尽量吧,要是供应商还是不给换,你可别记仇,背地里给我泼脏水。”
李雨阳擦掉额头的冷汗,急得快哭了:“我哪能啊,甭管最后成不成,这事儿都我兜着,不会让你受牵连的,供应商那边你费点心,我去跟公司说说,看有没有转圜余地。”
温知黎“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工地。
高冷人设只维持到上车,温知黎根本不指望李雨阳能摆平这件事,还得靠她自己。
温知黎记得以前工作室的工程师跟供货商有些交情,她翻开通讯录,找到电话拨过去。
温知黎对员工一向不错,工作室解散后,员工还记得她的情,听温知黎说完事情经过,当场答应替她牵线,约那边的副总吃饭。
两天后,工程师给她回话,定下了周四晚上。
吃饭托人办事就是应酬,应酬就要喝酒,温知黎喝不了,只能拉上李雨阳。
李雨阳见事情有眉目,爽快答应酒桌上的酒都归他喝,不让温知黎沾半滴。
温知黎对这个猪队友没什么信心,自己做了二手准备,去医院找樊医生开了点药,以防席面上有不得不喝的情况。
吃了药再喝酒至少没那么难受。
温知黎在这边顾着收拾烂摊子,谢从述在外地也忙得脚不沾地。
收购案进行得不顺利,谢从述一天不是泡在酒桌上就是会议室。
这天结束应酬,钟献陪着大老板回酒店房间,给他端了一碗醒酒汤让他喝下,见大老板还没有休息的意思,在旁边小声提醒:“谢总,您三天没合眼了,躺下休息会儿吧,我替你盯着。”
这次的竞争对手不容小觑,谢从述片刻不敢放松警惕,一天不签合同,他一天不能踏实入睡。
大老板沉迷工作,丝毫没有入睡的意思。
钟献默默叹了一口气,打算回外面的客房跟着熬。
大老板都不睡,他有什么资格睡。
倏地,谢从述叫住钟献,放下文件问:“你怎么这几天都没给我报告温知黎的行踪?”
钟献汗毛竖起,心虚地笑笑:“我看您事情太多就没有打扰您。”
谢从述看他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现在说,漏一件扣一年年终。”
钟献:“……”
看来体贴小助理的人设并不讨大老板的喜欢。
钟献不敢隐瞒,逐一汇报,包括温知黎私下托关系,请供应商吃饭的事儿也全交代了。
谢从述听完,眉头拧起:“这事儿跟她又没关系,她管什么?”
钟献再神通广大也打听不到邹莹私底下跟温知黎说的话,所以他也是一脸问号。
但大老板问起,就决不能说不知道,钟献思索片刻,只好回答:“可能是温小姐对项目很重视吧,眼里容不得沙子。”
谢从述并不接受这个答案:“她没那么闲。”
钟献不敢再随意揣测老板娘,低头闭嘴当空气。
谢从述想到温知黎上次喝醉酒的样子,太阳穴就跟着跳。
谢从述不会让这种情况再发生第二次,当机立断吩咐钟献:“上回他们老总想买南湖的别墅,寻不到房源,你用我名下那套去换个人情,报价比市场价低20%,让供应商松口换货。”
钟献眼神流露出惊讶,轻声说:“谢总,用您名下的房产是不是太……”给他们脸了。
谢从述轻笑,透出不屑,让套房跟在菜市场让了一根葱似的:“又不值钱。”
“……”
嗯,几个亿的别墅是不怎么……值钱。
小钟啃着柠檬真实地慕了。
“另外告诉他们老总,管好手下的人,谁敢赴温知黎的约跟她喝酒应酬,以后保创的单子都跟他们家没关系。”
小钟收起柠檬,恍然大悟。
原来大老板玩的是圈养小娇妻的升级版套路。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给你最大自由,但跑再远也都只是在自家后花园打打闹闹转转圈圈而已。
钟献看透不说破,恭敬应下:“好的,谢总,我马上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蟹老板:我,一个成功女人背后深藏功与名的男人罢辽。【点烟
——
辣个,别误会,蟹老板不是直接送了套别墅给对方老总,只是友情价转让,他没那么人傻钱多和恋爱脑。(认真脸)


第44章
周四上班没多久,温知黎就接到了供应商那边副总的电话。
这种约好时间,当天一早打电话来,一般都没什么好事。
温知黎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拿着电话离开工位,快步走到办公区外的走廊。
温知黎深呼一口气,接起来电话,声音带笑,客气问候:“王副总,你好。”
没想到王副总一改之前的高傲,反而比温知黎显得更殷切:“温设计,晚上的局我看就算了,下次,下次我做东请您吃饭。”
温知黎一脸问号,不知道又是哪里出了问题让那边临时变卦,她头疼到不行,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嘴上尽量争取:“怎么能算了呢,王副总咱们都说好的,你就赏个脸,我这地方都订好了,往事具备只差你这股东风了。”
“不敢当不敢当,温设计你太客气了。”
王副总牢记老总的交代,这个设计师来头原来这么大,半点怠慢不得,幸好自己之前没仗着合同优势做太过分的事情,不然现在圆场都圆不回来。
“那批木材我已经安排给你重新发货了,这次是我们出货前没有好好检查,下次不会了。温设计,我希望这次的小纰漏不会影响我们两家以后的正常合作才是。”
“……”
温知黎:?
大叔你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叔你怎么了!
大叔你那股“老子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客户”那股高傲劲儿离家出走了吗!
温知黎被突如其来的这种从孙女翻身做爸爸的感觉打得有点懵,她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能感受到力道,看来这也不是做梦。
这天上还真能掉馅儿饼?
温知黎保持淡定,试探着问:“王副总,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王副总连声否认:“没有没有,我跟你说认真的,温设计这饭局我就不去了,之后建材要是有任何问题你随时联系我,这样,我这边还有事儿,先挂了。”
温知黎盯着暗下去的手机拼命,怎么想怎么奇怪,拨通工程师的电话,打过去问情况。
工程师也是一头雾水,说帮她问问再回电话。
十分钟后,工程师发了几条微信过来。
【知黎,供应商那边说是你们公司有人出面摆平了,所以才取消了饭局,不是临时变卦。】
【这是他们新的建材出货单,你看看型号对不对。】
【图片.jpg】
【还是你们公司的人有本事,不过也有意思,既然有这层关系在还让你折腾什么?照理说这回的事儿你们不占理,收货前必验货是行业规矩,他们完全没义务给你们换货,合同上写得很清楚,就算走官司,供应商那边也占理。所以说白了这事儿就是看人情,单论规矩你们妥妥占下风。】
【他们占理,最后他们反而先松口来讨好你们,我感觉出面疏通关系这人关系不简单。我听王副总的口风,估计看那个人的面子,以后你们之间的合作也能顺利很多,干咱们这行能和供应商混个交情已经成功一半了,这事儿该不会是你顶头上司偷偷摆平的吧?你赶紧问问,别欠了人情还不知道欠谁的,这回你算是因祸得福,你们公司工程部那个猪队友也得欠你一大人情。】
温知黎知道他出于朋友立场才会跟自己说这么多,心里承这个情,默默记在心里,以后一定要找机会还回去。
【我知道了,老程这次的事儿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老程是个爽快人,不拘这些小节。
【都老朋友了,说这些没意思。而且以前我在你手下干的时候你也没亏待我,去年我妈心梗住院还是你帮我垫的医药费,别跟我客套,有事儿就开口,上班呢,我先撤了。】
【好,你先忙,有空聚聚。】
老程一番话点醒了温知黎。
职场不相信眼泪,天上更不会掉馅儿饼,她就是一个普通社畜,没背景没人脉,供应商那边凭什么在短时间内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温知黎对自己的身份特别有数,她的面子没大到这份上,供应商看得绝对是其他人的面子。
会是邹莹吗?
不可能。
邹莹巴不得她在这件事儿上翻车,怎么可能在背后做活雷锋。
那是李雨阳?
更不可能,李雨阳比她还社畜,更不值一提。
温知黎把保创打过交道的人全想了一遍,最后锁定了谢从述。
只有谢从述才有这么大的面子。
也只有他有那么点动机……来帮她一把。
温知黎在椅子上坐立难安,这件事不当面问清楚,她没办法静心。
温知黎随便拿了一份文件,坐电梯去楼上的总裁办。
刚出电梯就碰见钟献,温知黎直截了当地问:“你们谢总在吗?”
老板娘主动来找大老板还是头一遭,钟献怔怔回答:“在,在办公室,我带您去吧。”
温知黎摆摆手:“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去。”
钟献站在原地看老板娘的背影,这时,一个同事起身也往办公室走,看样子是要去找大老板签字。
钟献走过去拦下,睁眼说瞎话,把同事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想被扣年终奖,我劝你在上一个人出来之前,不要踏进办公室。”
同事拿着文件,低声八卦:“难道谢总还有……办公室py的癖好?”
钟献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严肃且正经为大老板保全名声:“你的思想好肮脏,回头让保洁阿姨给你做个大扫除。”
同事:“……”
温知黎叩响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谢从述看见是她,手上的动作一顿,问:“你怎么来了?”
温知黎带上门,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省去不重要的铺垫寒暄,直奔主题,眼神复杂地问:“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地帮我?”
谢从述放下钢笔,起身站起来,引她去沙发上坐,似笑非笑地说:“我怎么就三番五次了?”
温知黎不打算跟他兜圈子,全部铺开了来说:“张云瑶的单子、夜宵以及食堂的养生餐、还有这次供应商的货,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谢从述本也不指望这些事儿能隐瞒多久,温知黎不是好糊弄的傻瓜,她迟早会想明白。
谢从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给温知黎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边,轻声说:“冬天干燥多喝点水。”
温知黎有点没耐心:“谢从述!”
“是我。”
谢从述坐回沙发,眼神平静看着她:“你不用有压力,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温知黎一怔,许久没说话。
温知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着杯中清绿的茶水,兀自说道:“可是为什么,我们上次在停车场不是已经……”
谢从述听懂了她没说完的话,沉默许久缓缓开口。
“是说得很清楚,没有那一次,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也怪我一直没告诉你,婚姻于你是蜜糖,于我是砒霜。”
温知黎一脸错愕。
谢从述凑过去几分,抬手替她拿下头发丝上的羽绒毛。
与其说是在挽回什么,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现在想明白了,既然你觉得那是蜜糖,我就尝尝它到底什么味儿,尝过了,如果真的不好,我不会给你。”
“你应该拥有最好的,是不是我给的都不要紧,但我得试试。”


第45章
温知黎感觉自己是从谢从述的办公室里飘出来的。
脚下是空的。
没有真实感。
完完全全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
温知黎坐电梯下楼,回自己工位后,拿上水杯去茶水间冲咖啡。
等水热的这段时间里,温知黎忍不住走神。
“也怪我一直没告诉你,婚姻于你是蜜糖,于我是砒霜。”
谢从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不婚主义吗?
怎么这话听起来是一股恐婚的味道。
谢从述会恐婚,这个念头光是从脑子过一下,就觉得不可能。
这么久以来温知黎只想过,谢从述不娶她,她要怎么办。
她会离开,她会努力从这段感情走出来,她会重新开始新生活。
可是温知黎从来没想过,万一有一天谢从述改变想法要娶她,她要怎么办。
曾经在一起的那两年,温知黎深以为那是谢从述最爱她的日子。
可哪怕是被刻上最爱两个字的日子,他也不曾动过跟她携手走进婚姻的念头。
最爱的时候都没有,怎么还能奢望其他时候会有呢。
温知黎不会用不切实际的幻想来给自己徒增希望,她一直让自己活在一个很清醒的状态里。
哪怕这种状态不等于快乐,但至少在这种状态里,她不会再经历那种铺天盖地涌上来的失落绝望。
第一次她险些被压垮,温知黎不觉得自己还能撑住第二次。
可如果不是幻想呢。
李雨阳收到供应商同意换货的消息后, 第一时间跑到设计部来找温知黎。
李雨阳一副拜见救世大英雄的架势走进茶水间,见温知黎在里面,殷切地迎上去,连声道谢:“温设计,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这饭还没吃,他们那边都同意换货了,你是不知道啊,他们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态度有多好。”
“上次在工地我对你态度不好,我跟你正式道个歉,这回的事儿是我马虎不仔细,给你添了大麻烦,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个人情我记着,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
李雨阳的声音将温知黎从混乱思绪里拉扯出来。
热水已经烧完两轮,温知黎拿起杯子接水,听完李雨阳的话,脸上表情很淡,但却没有跟他互相客套的意思。
“对,你可得要好好记着这回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千万别忘了。”
李雨阳被温知黎打过来的直球砸得有点懵,不过很快回过神来,附和道:“是,肯定忘不了。”
温知黎冲完咖啡,端着杯子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一茬,回头淡声说:“过几天木材到了,我跟你一起去工地验货签收,快年底了,春节停工半来月,工期耽误不起,别再捅什么篓子。”
李雨阳做错事理亏,心虚点头:“好,这回我肯定留神,不会再出问题了。”
温知黎“嗯”了声,不咸不淡地说:“这样最好。”
——
“好什么好!”
辛娆听温知黎说完建材的事情,被邹莹的下作行径气得一拍桌子,“你的上司怎么都这么狗?这种人都可以做组长,环洲迟早要完。你这次差点被猪队友连累背锅,你居然还觉得挺好?”
温知黎拍拍辛娆的肩膀,看得比她开:“她也没占到我便宜,反正井水不犯河水,她要是非要招惹我,我也不怕。”
辛娆算是听出来了,喝了口水压火,揶揄道:“因为有前男友帮你撑腰吗?从此我们荔枝可以在公司横着走路了。”
温知黎收回手,没接这个茬:“我说挺好是这事儿让我白得施工部一个人情,以后打交道的地方多,反正有益无害。”
辛娆想了想,说:“好像也是,这回谢从述偷偷帮了你一把,你那个狗上司肯定知道,短时间内估计不会搞你,她一个十八线豪门贵妇也要投鼠忌器才行。”
温知黎被辛娆逗笑:“你还挺懂职场规则的,当个花店老板真是屈才了,要不你也找个设计院上班得了,专业荒废了多可惜。”
辛娆敬谢不敏:“不了不了,我安于现状,誓死不做社畜。”
温知黎知道辛娆的性子,没有再劝。
“对了,上次包咱们花店的剧组,周六就过来了,剧务那边说拍摄周期二十天左右,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这阵子忙建材的事情有些昏了头,温知黎反应了许久才想起有这么一茬,看着辛娆:“什么事儿?你说。”
辛娆:“我想回趟家,我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正好花店歇业,我安排了店员盯着,你平时周末也过来看看,我一周应该就回来了。”
温知黎没什么意见,并且安慰她:“没关系,花店我盯着,你回家多陪陪老人,不用着急回。”
辛娆夸张地抱住温知黎,蹭了两下她的脸:“你这样的才是神仙老板,小女子能在你手下讨口饭吃真是太幸福了。”
温知黎失笑:“你少贫嘴。”
——
钟献这两天办砸了一件事儿,日子过得颇为水深火热。
起因是谢老太太给他打了个电话,照例询问谢从述的近况。
这种事儿钟献常做,给老太太作报告已经有了一个固定模板,等他这边的发言完毕,老太太却另起话题,悠悠问:“小九名下那套南湖的园子是怎么回事?”
谢老太太年过古稀,仍身体硬朗,脑子也清明,糊弄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钟献笑着打哈哈:“老夫人,谢总的私产我不太清楚,回头您不如亲自问问他。”
谢老太太才不吃这一套马虎眼:“我都听说了,那套园子他折价卖给一个做建材的老板了,他可从来不吃亏的,这回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钟,你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钟献额头冒了一层薄汗,还没想好怎么说,老太太已经先下了命令:“告诉小九,今晚回家吃饭,不回来周末就给我相亲去,我这边的高门贵女可不少,由着他挑花眼都行。”
话说到这份上,钟献只能应下。
“好的,老夫人,我一定转告谢总。”
钟献把老太太的话原封不动转告大老板后,意料之中收获了一个死亡凝视。
“你怎么办事的?怎么连老太太都知道了?”
钟献垂眸道:“谢总,我交代下面经手的人都守着口风,不可能外传的。但老太太那边是我的疏忽。”
南湖那套园子是谢从述用创业的第一桶金买的,他名下房产不少,但这套算是特别。
老太太喜欢南湖的环境,谢从述后来又购入了一套专门送给老太太避暑,给自己那套离得不远。
回家就免不了一顿盘问,偏偏老太太是最难应付的。谢从述光是想想就头疼,连带着看钟献也窝火:“滚出去。”
钟献如获大赦,已经不敢奢求年终奖,能保住饭碗就要千恩万谢。
钟献微微弯腰退出办公室,打起十二分精神陪大老板走今天剩下的应酬,万万不敢再出一个纰漏。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钟献捧着给老太太准备的礼物,候在一边,轻声提醒:“谢总,司机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谢从述从中央表台里拿出老太太送他的那块卡地亚,戴在右手腕上,淡声说:“不用,让他下班。”
钟献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说:“好,那我开车送您。”
谢从述戴好手表,拿上布加迪的钥匙,瞥了钟献一眼:“你也下班,别跟着。”
“……”
好冷酷。
他是不是要凉了。
去私人车库的路上,钟献见缝插针刷存在感,企图在谢从述这里重拾c位助理的辉煌。
谢从述是布加迪发烧友,私人车库里都是他的私藏。
他爱车如命,除了定期开去做保养的司机,他的布加迪谁都碰不得,跟亲老婆似的。
当然,亲老婆的地位也不是一直稳固。
以前温知黎不仅能开能坐,车撞树上,没了一个前车灯,谢从述还能笑得跟个昏君似的,毫无原则说一句:是树的错,被你撞上是它的荣幸。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
钟献把礼盒放在副驾,弯腰赔笑,最后挣扎道:“还是我开车送您吧,老太太今儿高兴说不定让您陪着喝两盅。”
谢从述系上安全带,对钟献今天的聒噪感到厌烦:“让开,别挡道。”
钟献都快哭了,但又不敢扑在大老板的亲老婆身上,只能半蹲,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谢总,您别开除我,我上有老下……下还没小,但有个花钱如流水的女朋友……”
“闭嘴。”
谢从述最近听不得女朋友三个字,看了眼腕表,越发不耐:“你在我这秀个屁的恩爱。”
钟献摇头如拨浪鼓,山寨彩虹屁张嘴就来。
“没有没有,谢总我没有恩爱可秀。”
“实不相瞒,我常常因为自己有女朋友而与谢总您的世界格格不入!”
“……”
漂亮。
这波彩虹屁吹得谢从述雷区全爆炸。
谢从述气笑了,反问钟献:“我上个月是不是给你涨了工资?”
钟献面露感恩,正要开始一篇歌颂大老板的小作文。
谢从述发动汽车,霸道的引擎声在车库里回响,打断了钟献的话。
布加迪掉了个头,往出口方向开,钟献被喷了一脸尾气,隐约听见谢从述说:“拿去花了吧,嘴吐不出象牙就缝上。”
“……”
钟献:汪。
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太:我这双眼睛看穿了太多。【扶老花眼镜


第46章
谢老爷子去世后,十里堂老宅一直是老太太一个人住着,儿女孙辈都有各自的住处。
不过家里佣人多,周边邻里时常走动,老太太倒也不寂寞,晚年生活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谢从述到家的时候,谢老太太跟谢斯若在客厅聊家常。
谢老太太看见孙子进屋,对身边的保姆阿姨吩咐:“菜可以下锅了。”
保姆阿姨欠身应下,往厨房走去。
谢从述拿着礼盒走到谢老太太身边蹲下,笑着说:“给你老拿了个镯子,看看喜欢不喜欢。”
说着,谢从述将礼盒打开,玉镯质地通透,一看就是上等好货。
谢老太太看了眼,还算满意,对谢从述伸出手:“给我戴上。”
谢从述取出玉镯,套进老人的手腕,身体往后退了点,仔细端详几秒后,由衷称赞:“这个玉镯多亏是戴您手上,戴被人手上就是一俗物,它今天也算镯生值得了。”
谢老太太轻拍孙子的手,知道他惯会油嘴滑舌,也被哄得眉开眼笑,还问身边的女儿,几分炫耀的意味。
“斯若你觉得好不好看?我觉着还挺显白的。”
谢斯若仔仔细细瞧了个遍,笑着直夸:“好看好看,妈您皮肤本来就好,不需要镯子来衬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