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陶辰辰哀嚎连天,看见领红包那里有一组的老吴,坐在椅子上滑过去,踢了下老吴的脚,压着声问:“老吴你居然吃独食,群里发了这么多红包你都不嚷嚷一声!”
老吴大写的冤枉,连声解释:“我在群里喊过了,你们工作认真没一个搭理我的,这些人手速太他妈快了,我也只捞到一个。”
陶辰辰盯着屏幕这二十个散发着金钱气息的红包,心痛到无法呼吸,瞪着老吴:“大家坐一起你非得隔着次元壁喊,你让我错过了一个暴富的机会!”
老吴瞥了眼邹莹的办公室,门大开着,办公区但凡多点儿声音,都逃不过邹莹的耳朵。
这不,就这么半分钟说小话的功夫,邹莹的死亡视线都已经扫过来了。
“……”
“……”
陶辰辰背后一凉,火速滑回自己的工位。
老吴在后面,偷偷摸摸用气音回答:“不隔着次元壁喊,我估计现在都收拾东西滚蛋了。”
陶辰辰冲他挥挥手,这事儿算是翻篇。
陶辰辰轻滑到温知黎身边,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跟她说:“学姐,谢总今晚请大家吃宵夜,你猜宵夜是什么?”
温知黎现在对谢从述的名字有种神经性敏感,手上动作稍顿,随后恢复正常,淡声问:“什么东西?”
陶辰辰强忍住笑,跟她吐槽:“暖宫养生汤,人人有份,你说谢总是不是谈恋爱了?突然之间这么关注咱们女性的身体健康。”
温知黎松开鼠标,表情跟见了鬼似的:“暖宫养生汤?”
“对啊,男女员工都喝,这画面太美了。”
“……”
前有把心思都投入到工作上,现在又请全体加班员工喝暖宫养生汤。
谢从述最近是工作压力太大,整个人性格突变了吗?
难为她昨天还因为谢从述在电梯那说的话,真情实感地脸红了一番。
果然是她太天真。
照这个工作压力说不定哪天谢从述也会对全体员工说一句:自信点,你本来就很美。
——
本以为夜宵只是大老板临时起意。
结果第二天上班,全体男员工看见食堂清一色的养生类食物,才明白这夜宵原来只是一个预告。
保创员工福利好,每月有车补餐补,另外食堂对本公司员工是免费开放的,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在食堂吃饭,这样每个月的餐补还能算作工资的一部分。
然而男员工们连吃两天的养生餐,不少火气旺的已经抵抗不住开始流鼻血,纷纷点起了外卖。
外婆知道温知黎这个月例假提前造访,担心她难受,本想让她回长青街住。
温知黎不愿麻烦老人,跟外婆说了公司这个养生餐的事儿,引得老人连声称赞。
“你们公司的老板人真不错,知道站在女性的角度思考问题,你说要是全天下的男性都这么体贴,这世界哪里还会有夫妻离婚呢。荔枝你可要好好工作,你们老板是个好人。对了,你们老板多大了,有没有对象……”
温知黎真不好意思告诉外婆,这老板就是你口中的散财童子。
温知黎无奈说:“三十了,还没——”
外婆一听三十,牵红线的想法顿时全无:“那就算了,荔枝,咱们找对象还是要年轻点儿的,而且也别太有钱了,男人一有钱就变坏,你看你妈……哎哟,你个老头子,撞我胳膊干嘛……”
外公在一边小声提醒:“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别跟孩子说这个。”
外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笑两声转移话题:“荔枝啊,我的意思就是找对象还是要慎重,既然你们公司食堂伙食还不错,我就不给你送饭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给外婆说,知道吗?”
温知黎“嗯”了一声,聊过两句家常后挂了电话。
回到办公区,同事们都在午睡。
温知黎神情恍恍惚惚,回到自己工位上,拿出眼罩和睡眠枕,也试着入睡。
半梦半醒时,最容易想起往事。
妈妈温和宁去世之后,外公外婆很少在自己面前提她,就连家里放着温和宁旧物的小书房,也是常年紧闭。
老人不想给她添堵,但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夹在中间也难做。
温知黎跟温和宁的关系算不上好,她不是一个被妈妈喜欢的孩子,甚至是温和宁追求新生活的一个拖累。
没有多少男人愿意接受带着一个孩子的未婚女性当妻子。
其实温和宁当初也不想留下她,如果不是因为打掉之后无法再生育的话。
温和宁没有选择,温知黎更没有。
温知黎无法选择一出生就要面对一个不被父母□□,也无法选择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终于活在怨恨里的母亲。
温知黎和温和宁的母女情分淡薄。
高一的时候,温和宁因为卵巢癌去世,温知黎在葬礼上没流一滴眼泪。
温和宁临走前一点也不想见温知黎,是外公外婆执意让温知黎来送她最后一程。
面对妈妈即将离开人世的事实,温知黎千般滋味无法言说。
温知黎坐在温和宁床前,听见她气若游丝地说:“我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两件事……爱上……简永华……生下温知黎……”
“你走吧……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母女,我亏欠你,你……拖累我,我这辈子……太累了……”
温知黎低着头,手死死攥着垂下来的床单,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
温和宁没有再跟她说别的话。
她病得迷迷糊糊,经常认不出人,说话说一半停下也是常有的事情。
人离世前好像有个回光返照的过程。
温和宁病痛缠身,相貌面容早已憔悴,可那一刻,窗外朝阳的光稀碎落在她脸上,温知黎觉得她美极了。
不知道温和宁意识模糊之间看见了谁,连眼神都泛着
光,整个人都好像活了过来。
原来一直对自己冷脸相待的妈妈,也有温柔的时候。
原来她只是对自己不能温柔而已。
温和宁疲惫至极,她知道自己要走了。
弥留之际,她仿佛看见那个她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男人,身着西装拿着花束和钻戒朝她走来。
他对她说。
宁宁,我来娶你了。
温和宁笑出泪来,对着空气伸出瘦骨嶙峋布满针眼的手:“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我都已经要走了啊。
温和宁至死都在期待那个男人来娶她。
但她死不瞑目也没能等到。
温知黎亲手给温和宁阖上了眼,让她踏实地走。
希望你下辈子过得肆意潇洒。
希望你下辈子所托良人,能一生被爱。
希望下辈子。
你不会再有我这样的女儿。
——
温知黎醒来时,眼罩都是湿的。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好在她醒得早,没被同事发现一个午睡的功夫,自己在梦里哭成了狗。
温知黎轻手轻脚离开办公区,去卫生间洗了个脸,给自己补好妆。
眼睛微微泛红,温知黎多擦了些粉底液在眼周,勉强盖过去。
离下午上班还有半小时,温知黎毫无睡意,也不想在座位上胡思乱想,索性坐电梯去休闲区,消磨消磨时间。
休闲区挨着公司健身房,零星有同事利用午休时间在健身,温知黎随便找了个大厅的单人沙发坐下,对着外面的露天小阳台发呆。
天气预报说这周会下初雪,今天都周五了,还是没有下。
妈妈最喜欢下雪天了。
以前碰上妈妈心情好的时候,会带着她出去堆雪人。
妈妈还会阿黎、阿黎的叫她。
他们每次都会堆三个雪人,妈妈说那是一家三口。
只可惜,“一家三口”天一放晴就化了。
就像他们一家的关系,见不得光热,只有在极寒夜里才能长存。
谢从述从健身房出来,余光瞥见一模熟悉的影子,停下脚步仔细看了几眼,发现真是温知黎。
谢从述抬步走过去,正要打招呼。
温知黎感觉今天情绪很不对,连发个呆都能哭鼻子,她起身准备去洗手间补第二次妆,一回头就撞进谢从述的眼睛里。
两个人都沉默。
温知黎觉得尴尬难堪至极,索性转过身去。
谢从述脑子都是温知黎那双通红的眼睛,皱眉走上去。
他往左,她就往右,他往右,她就往左。
他往前走一步,她就退一步。
垂着头一直躲他。
谢从述心被揪着难受,以为她在公司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竟会在午休跑到这种地方哭鼻子。
“躲什么,妆花我都看见了。”
谢从述按住温知黎的肩膀,把人带过来,正面对自己。
温知黎侧头,不肯与他对视,声音微哽:“……要你管,放开我。”
谢从述微微弯腰,与她平视。
温知黎憋着情绪,眼泪都藏在眼眶里,倔强得让人心疼。
谢从述轻叹一口气,松开手,挺腰站直。
谢从述从裤兜里摸出两粒薄荷糖,放在掌心,递到她眼前,别别扭扭地哄。
“吃颗糖,你最喜欢的,别哭了。”
第42章
谢从述刚健完身还穿着polo衫和运动短裤,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头发濡湿,只用毛巾擦了半干,看起来很居家,没有西装boss的压迫感。
温知黎看着躺在谢从述掌心的两粒薄荷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上一次哭鼻子被人用糖哄,还是读幼儿园的时候。
所以谢从述最近不仅开始关爱女性,连儿童小孩儿这块也在同步进行吗?
温知黎抬起手把糖接过来,指尖碰到他掌心,她下意识蜷起指节往后缩了缩。
温知黎把糖放进外套口袋里,深呼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哽,才开口:“谢谢你。”
谢从述看着她的眼睛。
眼泪被憋回去,眼眶染上一层层水汽。
怎么还是委屈巴巴的。
谢从述收回视线,目光扫过她的外套口袋,随口问:“怎么不吃?”
温知黎的回答没经大脑:“来例假了,薄荷寒凉,不能吃。”
说完温知黎才觉不对。
她直接说一会儿吃或者现在不想吃不就得了,何必多余多嘴,还来例假。
跟卖惨似的。
谢从述倒没这么想,只是暗自记下这回事儿。
原来来例假不能吃薄荷糖。
喜欢吃也不能吃。
犯愁。
他身上也掏不出别的糖。
温知黎见谢从述皱眉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真让人误会了,赧赧解释:“那个我的意思是……我过几天吃……对,我过几天吃,不过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谢从述收起思绪,平静地说:“最近挺喜欢吃的,身上习惯放几粒。”
温知黎很惊讶。
其实谢从述是一个挺乐于接受新事物的人,那时候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面世,他总是第一时间带她去开开眼界,绝不甘于被时代甩下。
但他也是一个很轴甚至死脑筋的人,在一些小事情上。
比如他不能吃辣,是因为小时候被辣椒呛哭过,所以他绝不会入口尝试。
比如他喜欢跑车,但第一辆跑车是布加迪,这么多年买车从不会碰其他品牌,只认准布加迪。
再比如薄荷糖。
有一次温知黎刚吃了薄荷糖,谢从述凑上来跟她腻腻歪歪,接吻的时候被她嘴里的薄荷味冲到鼻子,邪火都下去了快一半。
温知黎为此笑话了他一周,并且乐此不疲让他尝尝薄荷糖,然而谢从述怎么也不肯。
第一感官就不喜欢的东西,谢从述不会去尝试。
温知黎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也懒得去细想,兀自说道:“嗯,薄荷糖是挺好吃的。”
谢从述轻笑,没头没尾抛出一句:“不止薄荷糖。”
温知黎一头雾水:“什么?”
“没什么。”
谢从述收起话头,随口问她:“你怎么了?心情不好躲这来哭。”
温知黎学着他说话:“没什么,眼睛不舒服。”
谢从述听出她不愿多谈,没有深问,只说:“要是被欺负了,别光哭。”
温知黎想到谢从述请全体员工喝暖宫养生汤的事儿,就忍不住想笑:“难道还要再跑总裁办告个状,让你来主持公道?”
谢从述半开玩笑道:“可以,不过我很忙,只够主持一个人的份。”
温知黎反问:“你很忙还操心全体员工的身体?”
温知黎许久也没等到一个回答。
气氛变得微妙。
温知黎见时间也差不多,拢了拢外套,略生硬地说:“那个……我先下去上班了。”
越过谢从述身边时,他出声叫住她。
“温知黎。”
温知黎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谢从述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自言自语了一句:“你真以为我那么闲?”
温知黎愣住,心底闪过许多情绪,可哪一种都抓不住。
回过神来时,谢从述已经走远了。
——
之后的一周温知黎也没见到谢从述,听同事说他去国外参加经济论坛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温知黎莫名松了一口气。
潼城今年的初雪推迟了整整一周,在周六凌晨姗姗来迟。
温知黎起床喝水,路过客厅落地窗时,看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端着水杯走到窗前看。
大雪压城,银装素裹。
温知黎推开窗开了一条小缝,冷风灌进来,她哆嗦了两下,心情却很好。
今天没什么安排,温知黎难得有兴致,挽起袖子在家做了个大扫除,又去超市买菜,给自己做了顿午餐。
初衷值得赞美,但结果依然是惨淡。
温知黎拿着锅铲,望着锅里那块不明坨状物,也是很不明白为什么照着菜谱,她又把肉丝炒成了黑焦死亡大肉丸。
菜是不能吃了,温知黎收拾完厨房,把碗筷和锅放进洗碗机,走进卧室准备点外卖。
还没想好喝哪家的粥,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何海,疗养山庄项目的包工头。
这天气工地应该休息才对,大周末来电话,温知黎感觉不太对,赶紧接起电话。
“温设计啊,我老何,出大事儿我跟你说,山庄里修道所的建材,就是你们去外地定的那批木头,货不对,这些木头都是次品,一下雨肯定全生霉!”
温知黎“蹭”一下站起来,保持冷静问:“收货单签字了吗?”
何海沉默了一瞬,没什么底气地说:“……签了。”
温知黎深感窒息:“谁签的?工程部的人签字前为什么不验货?”
何海讪讪赔笑:“我签的,货今天上午到的,今天下大雪,李部长都没来工地,他委托我签字,我寻思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就签了……”
“你签字前不验货?”
“我这不是信任供应商,觉得你们亲自跑过去瞧过的,不会有问题吗,谁知道他们这么坑……而且他们着急卸货走,这大雪天大家都不容易……”
温知黎气笑了:“你知不知道货物既出概不退还?还有,你这一签字,落笔就是三十多万的尾款,老何你够阔绰啊。”
何海被吓得不轻,赶紧甩锅:“三十多万?温设计你不是要我赔吧,这可是施工部的人旷工不来,我出于好心才签的!你们公司自己的纰漏自己兜着,别赖给我,我身家性命都加上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温知黎没工夫跟他在电话里吵架,压住火气,吩咐道:“那批货看好了,谁也不准动,我马上来工地看看。”
何海忙不迭点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好好好,你快来看看,我等你啊。”
温知黎挂断电话,午饭也顾不上吃,换好衣服拿上包出了门。
去工地的路上,温知黎给工程部的负责人李雨阳打了无数通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
最后绕过好几个人,打到李雨阳手下的实习生头上,才问道他的行踪。
敢情是老婆生孩子,人正隔医院迎接新生命呢。
温知黎听完白眼都快翻不过来。
真是喜当爹昏了头了,竟然无脑到让一个包工头代签三十多万的收货单。
温知黎让实习生赶紧去医院找李雨阳收拾烂摊子,她自己这边也往工地赶。
项目出了大纰漏,错虽然不在她身上,但温知黎作为设计师,要是最后项目因为这个延期或者出现烂尾工程,她也难辞其咎,更别提用这个项目拿设计大奖。
温知黎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温知黎做好挨骂的准备,给邹莹打了一通电话,把情况如实说明后,那边冷声道:“李雨阳脑子进水了?让一个包工头代签建材单?”
温知黎当然不能跟着她一起骂,压着火帮李雨阳找补:“李部长老婆生孩子,也是情况紧急。”
“老婆生孩子多了不起?就这种蠢笨如猪的智商还给人当爹,也不怕耽误下一代!”
邹莹骂骂咧咧了足足五分钟,温知黎“嗯嗯哦哦”听着,骂到最后,邹莹说:“这事儿虽然是李雨阳犯蠢,但要是处理不好,上面怪罪下来,知黎你别怪我保不住你,自己看着办吧。”
“知黎你别怪我狠心,我跟你毕竟不一样,你跟上面的人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还能升职。要是我去说,到时候公司的人多心,我也不好跟大家解释你和那位的关系,对不对?”
说完,邹莹挂了电话。
“……”
???
温知黎盯着手机屏幕,来回琢磨邹莹的话,品出深意。
要是项目因为这事儿影响了施工进度,工程部要推人出去背锅,设计部肯定也跑不掉。
邹莹刚才的意思,分明是要推她出去顶着跟集团表忠心。
哪怕最后不至于被炒鱿鱼,邹莹为了撇干净自己,也会让她收拾东西滚蛋。
她还真是摊上一个大义灭亲的好领导。
千年难遇的奇葩。
最骚的是,邹莹居然用她和谢从述的关系威胁她,让她毫无拒绝的余地。
要么把这件事处理好,要么跟着李雨阳一起滚蛋。
她只能这么选。
温知黎气上心头,将手机甩向副驾。
温知黎降下车窗,探出头去看前面堵城长龙不见头的车流,烦躁又窝火,手忍不住砸向方向盘,泄愤一般按了下喇叭。
这都什么破事儿啊。
第43章
今天逢大雪,工地歇工,远看一片潦倒景象。
温知黎的车刚从施工大门冒了个头,就被守在门亭的何海瞅见。
何海撇下守门大爷屁颠屁颠迎上去,一脸谄媚地看着自己的救世主。
“温设计你可算来了,货都在库房,我带你去看看。”
温知黎带上车门,跟何海往库房走,脸色比天上飘的雪花还冷:“李部长联系你了吗?”
何海满脸忿忿:“没有,手机一直关机,李部长这次可把给害惨了,温设计,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老婆最近刚怀上,我爸妈身体都不好,全家都指着我这工作吃饭啊,你可要——”
温知黎越听越烦,转眼瞪他:“说的好像别人家不是这样似的,你跟我卖什么惨,等李雨阳来了你冲他卖去。”
温知黎气场压人,何海本来也理亏,不敢招惹这个祖宗,识趣地闭上了嘴。
库房里有三个工人在打牌,嘴里叼着烟,潮湿气伴随烟味儿,温知黎刚走到门口,就被熏得直皱眉。
何海把卷帘门拉到最高,骂骂咧咧走上前:“烟掐了,在库房里抽烟,建材燃起来你们赔得起吗?牌收起来,工作时间打什么牌!”
温知黎忍住不适往里走,没管那几个工人,只问何海:“木头在哪?”
何海把挡路的啤酒易拉罐往旁边一提,弯腰引温知黎往里走:“在里面,你跟我来。”
木头堆在最角落的房间里,就这么会儿功夫,温知黎站在门口已经能闻到一股霉臭。
在仓库都如此,更别提真用这些木头盖成修道所之后,人走进去有多窒息。
修道所旁边还有人工湖,常年跟水源湿气作伴,这些木头根本扛不住潮。
温知黎将木头拍了几张照,让何海带她去工地办公室,又把收货单拍照备份。
温知黎记得今天陶辰辰在公司加班,打电话托她帮了个忙。
“辰辰,你打开我桌子左边第三个抽屉,把疗养山庄修道所那批建材合同拍个照给我发过来。”
陶辰辰没挂电话,跑到温知黎办公桌前翻找,一分钟后,她拿着合同对电话那头说:“学姐,找到了,每一页都要拍吗?”
温知黎回答:“拍第一页、签字页以及建材型号那一页就行。”
“得嘞,马上给你发过去,不过大周末你要这个做什么?”
“出了点事儿,回头跟你说。”
“行,有事儿你招呼,我随叫随到。”
“好。”
陶辰辰很快将合同照片发过来。
温知黎保存照片,跟刚才的木头实物照以及收货单一起发给供货商那边的负责人,态度诚恳。
【高姐你好,我是环洲的温知黎,之前咱们谈的那批建材今天货到了,但是货发错了,型号跟合同上不太一样。】
【我们工程部的负责人今天有急事没能来签字,签字的人不懂行忘了验货,直接把货收了。这样,两次运输的所有运费我们负责,你那边能安排换货吗?】
联系人回复得也很干脆。
【合同白纸黑字写着,货物既出,当场验货,收货概不退换。】
【是是是,这件事是我们这边出的纰漏,但全款都给你们那边打过去了,这批木头顶多五万。高姐我们都是给人打工的,互相体谅一下吧,这二十多万的空缺,谁也担不起啊,再说,以后我们两家还要长期合作,别因为这种小事伤了和气。】
【我没那么大权力给你们换货,你是打工的,我也是打工的啊。这样,你直接找你们老大跟我们老板谈,温设计你可别为难我,这二十多万你担不起,我更担不起。】
温知黎没再回复,这天注定聊不到一块去。
如果刚才来的路上火气还在肚子里,那么现在已经烧到了头顶,温知黎感觉要是用漫画来表现,她现在一定是个火娃。
要是邹莹这个老大称职,她还犯得上来跟一个同级别的打工人员好言好语装孙子?
温知黎气得在办公室里六神无主,这时,迎接新生命的猪队友总算来了。
何海最先看见李雨阳,走上去拽住他的胳膊,一副我就赖上你了的样子:“李部长你可把我害惨了,这事儿你摆平,跟我没关系啊,是你让我签字的,通话记录我都有,你休想抵赖!”
李雨阳想甩开何海的手,甩了好几次也没辙,只好看向温知黎:“供货商那边怎么说?跟他们说了换货没,赶紧安排换货啊,你愣着事情就解决了吗?怎么一点行动力都没有,你们这些干设计的有什么了不起,就会耍嘴皮子功夫。”
温知黎正愁找不到一个东西发泄,猪队友就主动凑上来了。
温知黎把收货单甩在李雨阳脸上,说话一点情分没留,一字一句,一针见血。
“李雨阳你搞清楚情况,这是你捅的篓子,我没义务帮你收拾烂摊子,收收你那命令指挥的语气,我听不惯,我现在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出于我对项目的责任。还有,我们干设计的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不会叫一个包工头代签三十万的建材收货单!”
“你有急事来不了工地签字,你为什么不给我或者项目组的其他人打电话?你就非得让老何这个包工头来签字,他能懂什么。我真的很佩服你的脑回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就是一个业界笑话,整个环洲乃至保创都跟着躺枪。”
“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处理不好,二十多万的空缺就你来兜着,项目要是误了工期,明耀和保创怪怪罪下来,别指望我到时候跟你上演什么同事情深,我绝对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休想拉着我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