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岙一愣,说你不知道他老人家?
问过之后,他反应过来,随后释然,说也对,你并非此道中人,当代武学、道术也渐于没落,特别是八十年代兴起的气功骗术,更是将这些行当和规矩推于边缘,形同骗术,你不知道也正常——我师祖是冀北沧州义和街人,回族,字永安,武术名家,伤科医生。出身游侠世家,自幼习武,擅长查拳与太极。民国8年在北京打败在中山公园设擂的俄国力士康泰尔,后在陆军部马子贞部下任武术教练,他和佟忠义并称“沧州二杰”,曾被誉为“千斤大力王”,还于济南击败过日本柔道家宫本,是民国十大家之一……
听到马一岙娓娓道来,我心头震撼,没想到还有这等历史,而这个时候,门外又有人来,我抬头望去,却是警局的徐队长和杨辉,另外还有一人,却是梅州那边的韩金队长。
这几人涌进病房,我想要坐起来,那徐队长快步上前,按住了我,说行了,别动。
我有些歉意地说道:“徐队长,对不起,我……”
没有等我说完,他摆了摆手,说道:“别,侯漠同志,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们还得感谢你——倘若不是你引蛇出洞,这案子还不会有这么大的进展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帮凶手杀人不眨眼,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你又不是马先生这样的高人,没有必要搀和其间的,得亏你现在没事,要是真的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可真的过意不去……”
他跟我说着客气话,聊了几句之后,看向了旁边的马一岙,显然是有事情要跟马一岙商量。
马一岙是个明白人,说道:“我们出去说罢,别影响侯漠休息。”
他带着三人离开病房,外面传来了低低的对话声,我侧耳倾听,感觉自己的听觉发达许多,即便是隔得颇远,也能够听到只言片语,仿佛是在谈及这一次的事情。
不过这般听着,十分费神,我身上还有伤,听了一会儿,就有些眼前发黑,赶忙守住心神,不敢再轻举妄动。
外面大概谈了一刻钟,随后几人进来跟我打了一声招呼之后离开,而马一岙留了下来。
我问什么情况,马一岙告诉我,说昨天被他师父留住的牛峰和胡大干,都是国际通缉犯,又与这一次的凶案有关,警方十分重视,而且他师父王朝安在省里的公安系统还有些人脉,事情接下来的处理和别的什么,都需要征求一下他们这边的意见,所以徐队等人才会前来此处。
说到这里,马一岙认真地看着我,说侯漠,你知道黄泉引这伙人,为什么一定要找你么?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说知道。
看着马一岙清澈明亮的眼神,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指着自己的屁股,说那天在梅州的时候,我就长出了一截尾巴来,后来那帮在我身上种下启明蛊的家伙找到我,告诉我身上隐藏的血脉,叫做灵明石猴,这是一种十分稀有且罕见的隐性血脉,如果能够晋升成为真正的夜行者,或许将改变这个世间的大格局……
“灵明石猴?”
听我说完,马一岙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认真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说道:“侯漠,能把你的手给我看看么?”
我点头,伸出了手。
马一岙将右手放在了我的手腕之上,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微微弹了弹,我感觉到他的指尖之上有些灼热,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如同温水,到了后面,就好像开水一般,而且还有热流融入我的手臂,如同小耗子一样四处流动,让我有些熬不住,忍不住想要将手抽回来,却感觉手上一紧,马一岙严肃地说道:“别动。”
他这般一说,我不敢再动,只有咬牙忍着,额头上的汗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顺着脸廓往下滑落。
我的眼帘都给汗水挂满,视线模糊,浑身仿佛钻进了无数蠹虫,四处乱窜,又麻又痒,让我想要挣扎,但马一岙的话语又让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咬牙扛住,不知道过了多久,马一岙放开了我的手,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罐子来,滴了两滴馨香无比的药液,在我的太阳穴上面抹了抹。
一股凉意从太阳穴上传递开去,才让我放松许多。
弄完这些,马一岙搓了一下手,一脸严肃地说道:“既然你见过了那帮人,想必也知道,灵明石猴这血脉虽然强悍,但却是被诅咒了的,对吧?”
我点头,说对。
马一岙说我不知道那帮人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我可以很坦诚地告诉你,这帮人把你的血脉激活之后,让你的体内平衡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混乱的境地,照我刚才查到的情况来看,不出半年时间,你必将陷入基因崩溃的境地,无论是内脏,还是体内的血液、体液循环系统,都会陷入混乱,而到那个时候,多则一年,少则一两个月,你就可能爆体而亡了。
啊?
听到马一岙的话语,我不由得冷汗直流,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拉住了他的手腕,说那可怎么办?
马一岙看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那帮人肯定用这个事情来威胁你,并且试图招揽你,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呢?”
听到这话,我放开了马一岙的手,认真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我说不知道,我不想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语,用来衬托,最简单的原因,其实就是我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马一岙笑了,说好,很好。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得等我师父来了才能解决,不过你放心,你的血脉虽然很容易紊乱崩溃,但对于你的帮助也是巨大的,只要你能够经过系统的锻炼和培养,就能够在近期内提升你自己的实力,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或许能够更加有主动性一些……
秦梨落告诉过我,拥有灵明石猴血脉的人,想要成为真正的夜行者,需要过五重关,而这五重关,需要有药引借力,分别是乌金、叵木、弱水、烛阴和息壤这五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物件。
我若想要找寻这些物件,必须拥有足够的能力才行,否则如一只任人宰割的弱鸡,做什么也不行。
毕竟现实之中,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事后我问起他师弟钟黄,得知人还没有找到,他们正是因为此事才找寻到这儿来的。
马一岙给我身上敷的膏药十分不错,再加上夜行者血脉的觉醒让我的体质发生了变化,我在医院待了一天就出院了,而那天正好碰上老金进殡仪馆(按政策是需要在当地火化),我便赶了过去,而马一岙闲来无事,也跟着我一起。
殡仪馆中,金家人愁容惨淡,我的出现更是引发了一场骂战,狼狈不堪的我只有躲在一旁,不出现在他们眼中。
小刘跑过来安慰我,跟我聊了几句,我才知道经过协调之后,祥辉赔了一大笔钱。
正是因为如此,使得公司高层并不畅快,也没有过来出席。
时辰已到,老金给送入焚烧炉,好端端一人进去,出来的只有一盒骨灰,我看着老金的弟弟抱着拿骨灰盒,上面还有老金的遗照,心中黯然。
关于凶手,前天虽然有两个人死了,但另外两人还在逃,特别是亲手杀了老金的朱和气,至今还没有消息。
一想到这个,我心头就堵得慌。
事情差不多完了之后,我和马一岙准备离开,金慧找到了我,向我表达了歉意,说她听徐警官说了我的事情,知道她哥哥的事情跟我无关,只不过她家人的情绪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转过来。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要了联系地址,然后嘱咐她,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沉沦,要坚强。
我告诉她,她是老金的妹妹,以后也是我的。
等我有能力了,我会尽量帮助她的。
离开殡仪馆,刚刚走出不远,我就瞧见一身狼狈的小钟黄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冲着马一岙喊道:“马哥,师父出事了。”
正文 灵明石猴第二十章 后土灵珠与霸下秘境
先前马一岙告诉我,说他和他师父一直在找寻小钟黄,所以才会在那天这么凑巧地和我撞上,将我救下来,而此刻小钟黄一个人出现,匆匆而来,着实让我有些意外。
只是他这一开口,更是让我惊讶无比。
王朝安出事了?
以他老人家那天的出场,当真如敌人所言的一般,真真儿剑仙的表现,怎么突然就出事情了呢?
马一岙与我都十分惊讶,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小钟黄的双肩,紧张地问道:“师父到底怎么了?还有,你怎么回来了?”
小钟黄情绪很不好,他对马一岙说道:“师父把我救回来了,不过碰到了鼠王,中了埋伏……他跟鼠王拼了个两败俱伤,强撑着一口气将我给带走,然后又被人一路追杀,要不是在半路上碰到黄千叶师姑,只怕我们都死了……”
在我记忆之中,小钟黄一直都是个早慧聪明的孩子,然而时逢大乱,终究还是显得有些慌乱,说话也乱七八糟的,然而马一岙却听懂了。
他脸色严肃地说道:“师父人呢?”
小钟黄哭了:“在医院呢,他情况很不好,已经陷入昏迷了,千叶师姑说他是中了鼠王普锐斯的独门毒药千年引,虽然已经被她给暂时抑制住,但因为师父在中毒之后还强行催动真气,毒药已经随着气血涌入心脏,让他整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了,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呜呜……”
听到小钟黄的哭诉,我第一感觉是敌人的恐怖,而再一想,不由得泪水都要流了出来。
马一岙刚刚跟我承诺,说有他师父在,一切都没有问题,我也是满心期待,谁知道转眼之间,他老人家就自身难保了。
这可如何是好?
我心慌意乱,而马一岙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气定神闲的他听到这消息,就仿佛支柱塌下来一般,眼神都发慌,好不容易深吸了一口气,着急忙慌地对我说道:“不好意思,我得赶去一趟,你……”
我赶忙说道:“我跟你们一起走。”
马一岙犹豫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做出了决断来:“好,一起。”
我们两人跟着小钟黄往外走,马一岙拦了一辆车,然后问起小钟黄地址,是在南山的一家民办医院。
一路上马一岙都愁眉不展,不过还是问起了小钟黄今日的遭遇来,小钟黄也是心神不宁,基本上是问三句答两句,不过从两人简单的对话中,我听出来了,小钟黄一直被黄泉引的人拘禁着,那帮人分作了两派意见,一帮人想要将他给放回来,免得招惹麻烦,而另外一帮人则准备把他给灭口,一了百了,谁也不知道。
但问题在于,我居然还活着,这必然会有消息走漏出去,而依照小钟黄师父王朝安在内地的地位,如果小钟黄真的给他们弄死了,那将是不死不休的事情。
这个对于预谋大事的黄泉引来说,的确很不好。
所以他们也犹豫。
这般一犹豫,就拖到了现在,而凑巧他们师父王朝安这两天在追查朱和气和那短发女人,一来二去撞上了,这才发生了冲突。
听到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我忍不住出言问道:“那个……鼠王是谁?”
马一岙眯着眼睛,低声说道:“鼠王普锐斯,著名的大妖之一,柬埔寨人,是黄泉引之中几个出名的凶徒,也是国际刑警通缉榜上的常客,据说他出生之时,一胎九子,婴儿时期的他却将其他的兄弟都给弄死,喝其血液,食其脑髓,经过刺激之后,直接觉醒成了夜行者;他曾经参与过红色高棉组织,是金边s21号监狱的核心狱警,经他亲手残害的生命,不知千百。”
听马一岙说起此人的来历,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人很厉害?
马一岙点头,说对,相当厉害,声名狼藉的他能够活到今天,可并不仅仅只是凭借着运气,南洋邪术千万,利用残害生灵凝聚起来的邪气,让他的妖力达到了一个难以预料的境地,也只有这样的家伙,才能够让我师父吃亏……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很明显,他在担心着自己的师父,那个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空的老人,此刻情况不明,他如何能够不焦急呢?
一番周折,我们抵达了那家医院,没想到刚刚下车,就在门口碰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瞧见我们,迎了上来,说道:“我师父说这儿龙蛇混杂,医院又没有什么办法,束手无策,就先将人转移到一个朋友家里去了,吩咐我在这儿等你们。”
马一岙拱手,说有劳了。
我们回到了出租车,继续走,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来到了一处主城区的中医馆前,小姑娘将我们领进了里面去,走过诊堂和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后面的一个房间,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与一个白发老医师聊了几句之后,瞧见我们,朝着马一岙点头,说小马来了?
马一岙上前施礼,喊了声“师姑”之后,问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那老妇人正是他们的师姑黄千叶,面对着马一岙,她并不掩饰太多,忧心忡忡地说道:“有点儿麻烦,你且跟我进来。”
她领着马一岙进了内室,我想要跟着进去,却被那小姑娘给拦住了。
她人小架子大,拦着我,一点儿都不肯通融,反而是让小钟黄进了去,我瞧见,也不坚持,毕竟相对于他们这些师兄师弟来说,我多多少少,也只是外人。
好在没过一会儿,三人就走了出来。
马一岙那师姑黄千叶领着这师兄弟来到了老医师的跟前,帮着介绍道:“这位是岭南药王张清高张老先生,他对于妖毒、蛊毒、虫毒和瘴气等手段,都十分擅长,妙手回春,是华南几省之中,对这些最有研究的专家和大师。”
老医师摆手,谦虚地说道:“黄娘子谦虚了,老夫这点手段,别说华南,就算是岭南,也排不上前列的。”
马一岙双手抱住,朝着张清高老先生深深一躬,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先生,我师父该怎么救,还请教我。”
老医师苦笑一声,说别这么客气——你师父的病情,送到我这儿的时候,已经毒入膏肓了,即便是我施展了针灸术中难度最高的挽天十七针,将毒素压住,但病情到了这个地步,人力已然不能及;我唯一能够帮你做的,就是维持住他的性命而已。
马一岙十分痛苦,说难道就只有等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么?
老医师犹豫了一下,说这个,倒也不是没有……
马一岙眼睛一亮,赶忙问道:“有什么办法,您说,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一定倾尽全力去办。”
老医师瞧见他的反应,不由得苦笑道:“你别想多了,这事儿跟我倒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早年间学医之时,听闻过一个传说——这世间有一种奇物,是吸收毒素的宝珠,叫做后土灵珠,此物集天地造化灵气而生,最擅调理,若是有此物在,就算是病入膏肓,也能够起死回生,力挽狂澜……”
后土灵珠?
马一岙有些疑惑,而旁边的黄千叶却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东西不是个传说么,难道世间真的有?
老医师苦笑,说谁知道,此物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上个世纪的三十年代,当时据说引发了一场大混乱,后来历经辗转,听闻是被日本人带回了东瀛,又有人说是流落到了某些秘境之地去,至于具体的下落,我也不知。
听到他的话语,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老先生,您这儿有电话么?”
老医师指着角落的红色座机,说有的,在那。
马一岙说我打个电话。
在得到允许之后,他过去,拿起电话来,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说道:“老歪,帮我散播一个消息,我想要找一个东西,叫做后土灵珠,谁要是能够有这个东西的确凿消息,我可以用我身上的那几样东西来换,对,没错,后土灵珠……”
他说完之后,双手合十,朝着老医师作了一个揖,表示感谢。
接下来两天,马一岙四处找人,打探那个什么后土灵珠的消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以前的人脉,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而黄千叶和她的小弟子在这儿待了一天之后就离开了,据说是去找人商讨应对黄泉引的相关事宜,至于我则没有什么事,就陪着小钟黄一起,照顾他师父。
我这人闲不住,便忍不住多作打听,这才从小钟黄口中得知马一岙是个孤儿,从小就跟随着他师父王朝安修行。
他这个人心善,做事也随着性格,前些年遇到一件小孩被拐的案子,愣是花了三年时间,跑遍了二十多个省市,终于帮着那家可怜的父母,将他们被拐卖的孩子给找了回来。
除了那个小孩,这三年时间里,马一岙还救回了两百多名妇女和儿童,足迹遍布了西南、西北和许多老少边穷地区。
听到小钟黄的讲述,我方才知晓,这个马一岙,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第三天,一直四处求人的马一岙终于从一个情报掮客老歪的口中,得到了一个还算是靠谱的消息。
有证据表明,当年那个持有后土灵珠的日本人加藤次兵卫,最后没有回国。
他去了一个叫做霸下秘境的地方之后,就再无消息。
正文 灵明石猴第二十一章 修行的目的
霸下秘境?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马一岙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件事情,有点儿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我看他头疼,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地方,你听说过么?”
马一岙点头,说对,知道——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九子,一曰囚牛,二曰睚眦,三曰嘲风,四蒲牢、五狻猊、六霸下、七狴犴、八负屃、九螭吻,那霸下又名赑屃,形似龟,平生好负重,力大无穷,传说霸下上古时代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后被大禹收服,用来治水,没曾想洪水治去,野性又起,所以给大禹搬来顶天立地的特大石碑,上面刻上霸下治水的功迹,叫它驮着,不能随便行走。
上述一切,皆为神话,然而神话却也是历史的一部分,此物乃洪荒流传下来的大妖;至于霸下秘境,说的是埋葬霸下的墓陵,传说里面别有洞天,藏了诸多宝贝和灵物,是千百年来,无数修行者和夜行者共同追逐的所在。
听完马一岙的解释,我顿时了解,不过这地方虚无缥缈,想找到,还真的不容易。
千百年来,无数人都在追寻,然而却无一人能够抵达,说明了什么?
第一,这传说很有可能就是假的,世间本无霸下秘境,它很有可能就是别人编撰出来骗鬼的;第二,就算是有,凭什么那么多的前辈都找不到,而我们就能够弯道超车,一下子就找到了呢?
麻烦了!
我的心几乎是咯噔一下,觉得这事儿悬了,然而马一岙却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当着我们的面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他师姑黄千叶的联系人,说他准备要离开一段时间,希望她能够派人照顾一下他师父,而第二个电话,则显得十分简短,仅仅只说了几句话:“我要见马丁,不管他在哪里,我希望他三天之后,能够赶到羊城,地方你知道的。”
说完之后,他挂了电话之后,对旁边的小钟黄说道:“钟哥,师父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师兄弟之间的称呼挺有趣的,两人并不会叫师兄师弟,而是互称为“哥”,小钟黄称呼马一岙为“马哥”、“小马哥”,这个我都可以理解,但马一岙称呼小钟黄为“钟哥”,我就有些疑惑了。
为此我还特意问过,但是并没有得到过答案。
这仿佛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
马一岙并没有说明自己的想法,然而小钟黄却一下子就猜到了,开口说道:“带上我吧。”
那个男人摇头,说不,尽管嘱托了黄师姑,但师父身边,必须留一人,其他人我不信任,唯有你,我才能够放心地离开。
小钟黄十分担忧,说但你这一去,可是九死一生啊?
马一岙笑了,伸手过去,抚摸着小钟黄的脑袋,宠溺地笑着,说你放心,我命硬,洪瞎子不是给我算过命吗,说我能够活到四十岁呢……
小钟黄一撇嘴,说四十岁,听着也快了。
这师兄弟聊着天,我在旁边听着,而突然间,马一岙扭过头来,冲我笑了笑,然后说道:“候兄,你怕死么?”
啊?
突然被问到这么一个话题,让我着实有一些诧异,我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怕,当然怕,不过如果弄清楚为了什么而死,我想我能够说服我自己克服的。”
马一岙满意地笑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说我这一次,打算带你一起去,至于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刚才找的那个人,就是叫马丁的家伙,他的父亲曾经去过霸下秘境,而且还生还了出来,据他的说法,他父亲曾经在霸下秘境之中,瞧见过一物,很像是传说中的弱水。
“弱水?”
我顿时就激动起来,而听到我的话语,马一岙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对,就是那个‘弱水三千只饮一瓢’的弱水。”
他平静地看着我,而我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好,我去,需要干什么,尽管说。”
马一岙说道:“你即将要走的这一条路,很艰难,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你走完,所以你需要自己努力,无论是拿到渡劫相关的药引,还是渡劫本身——当然,你放心,在这个过程中,只要你足够努力,我都会尽可能地去帮助你实现。”
这个男人的话语,让我觉得安心。
《国际歌》里面说得好,“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指望别人帮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的人,从来都是懦弱者。
尽管很感激马一岙,但我更享受的,是平等自由的朋友关系,而不是附属。
就如同我与之前的老金。
马一岙吩咐了一切之后,将已成植物人的师父王朝安交给了小钟黄照顾,而自己则带着我,踏上了前往羊城的汽车。
两人一番辗转,终于抵达了十四村,来到了那个大门紧封的院子前,打开铁锁,往里走去,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矗立跟前的,却是那个痴肥如山的少女肥花,冲着马一岙委屈地喊道:“小马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嘛,这些天我都要饿死了……”
她大声嚷嚷着,水缸处传来了另外一个女孩子海妮的话语:“你撒谎,吃饭的时候,哪一次你不是吃得最多?”
肥花哭丧着脸,说天天吃馒头,一点油水都没有,谁能吃得饱?
马一岙宠溺地看着这个跟他撒娇的胖妞儿,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百元钞,递给了她,说去买点酱牛肉和叉烧回来,晚上一块儿吃。
“好耶!”
肥花欢呼一声,然后朝着门外走去,攀在巨大的水缸边儿上的海妮瞧见我,说唉,我认得你,你叫啥来着,肥花老念叨你来着……
肥花念叨我?
我听得后背一阵鸡皮疙瘩,而马一岙则笑着说道:“他叫侯漠,以后叫他侯哥。”
海妮对马一岙挺尊敬的,听到这个,乖乖地喊道:“侯哥。”
我点头,说好,你好。
马一岙对海泥问道:“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海妮想了一会儿,说道:“大事没有,小事倒有一桩——李爷爷的儿媳妇过来闹过一次,非要说他以前是地主,家里藏了宝贝,现在搬到这儿来,是打定主意给别人了,这事儿她可不许……”
听到这话,马一岙原本还算晴朗的脸色变得阴沉,开口说道:“下次她再来,叫肥花直接打出去。”
海妮眯着眼睛笑,说好嘞。
马一岙领着我进了屋子,瞧见我面露疑惑,对我说道:“李爷和刘爷以前是咱游侠联盟的人,都是修行中人,只可惜六七十年代的时候遭遇浪潮,给破了功,从此一蹶不振,晚年的时候又遇到子女不孝,生活有些艰难,我遇到了,就带回来这儿赡养,尽一些同气连枝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