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我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个夜场小姐,美则美矣,但终究只是一个屈从现实的美丽躯壳而已,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峰回路转,任人调戏的夜场妹子转身成了杀人恶魔,这性质就变了。
而现如今,她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一直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的黑发少年瞧见秦梨落,赶忙站起来,乖乖地招呼一声“梨落姐”之后,朝着阳台处走去。
紧接着,我瞧见他纵身一跃,却是跳了出去。
我这儿可是四楼。
我心头一紧,随后想起了,这家伙可是夜行者,用得着我来担心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盯着面前这个美艳如花的女人,问道:“你想要我干什么?”
秦梨落如同看宝贝一般打量着我,然后笑着说道:“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如同我猜想的一般,是个怀着隐性血脉的同类,而且居然还误打误撞地度过了第一阶段——很好,很好,或许几年之后,你将会让整个业界都为之震惊,哈哈……”
她有点儿神经质地说着,然后看着我,说道:“对于我们,你应该很疑惑,对吧?”
我点头,说对,的确如此。
秦梨落摸着下巴,说这件事情说起来你或许并不会相信,但是从你身后长出一截尾巴之后,你就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事情,并不是能够以常理来解释清楚的,对吧?
我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秦梨落拍手,说好,爽快,我喜欢你的性格——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于一个夜行者家族,我们的族群在香港、澳门以及东南亚一带,都有许多的正式成员和预备役,而家族得以延续的根本原因,在于包容并蓄,我们愿意接纳更多的成员加入进我们的圈子里面来,抱团取暖,不至于被人类,以及其他的夜行者欺辱——对了,需要跟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夜行者么?
我眉头一挑,哼了一声,说不就是妖么?
秦梨落竖起一对秀丽的眉毛,瞪了我一眼,向我纠正,说是夜行者,不是妖?妖,是人类对我们的蔑称,就像中国人称呼印度人为阿三,日本人称呼中国为支那一样,我提醒你,千万不要在别的夜行者面前这么说,否则会招惹大祸的,明白么?
我忍不住地撇嘴,心想妖就是妖,有什么可美化的?还夜行者呢,你们这大白天不是也出来了么?
不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心中嘀咕,表面上还是点头称是。
秦梨落打量着我,好一会儿,方才问道:“不对,你怎么会知道夜行者是妖的?不对,你接触过其他人了么?”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中慌乱,怕她知道我跟马一岙的关系,赶忙说道:“刚才那个小靓仔,从猫变成人,又从人变成猫,来来去去,不是妖,又是什么?”
秦梨落听到,脸色很不好看,低声说道:“让他别张扬,居然这么不小心,回去可得好好教训他。”
说完这个,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然后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事实上,我们关注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跟我上面的老板也聊过你,觉得你的血脉还不错,就让我过来,邀请你加入我们;据我所知,你现在已经丢了工作是吧,那么正好可以跟我们走了。”
我听到,下意识地往后退,说想让我跟你们走?去干什么?
秦梨落笑了,一双明眸盯着我,说你觉得我会让你干什么?
我十分抗拒,说我怎么知道?
秦梨落说你觉得我是坏人,或者说我们是坏人?
想起这一段时间来的倒霉经历,我忍不住讥讽道:“难道不是么?一言不合,直接将人给毒死,然后完全不顾别人的意愿,在我身上动手脚,这些事情,是好人能够干得出来的么?”
听到我的怨气爆发,秦梨落一对好看的眼睛微微发光,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人是尉迟毒的,但那只是他给我出气,给那帮老流氓一点儿教训而已,后来不是都给救活了么?至于你,我给了你一个可以预期的、大展宏图的未来,你不但不感激,而且还心怀怨怼,真的让人很难理解——你难道就想如同一条咸鱼一般,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生么?”
我完全不理会,毫不犹豫地说道:“对,那正是我的想法。”
哈、哈……
秦梨落气得笑了起来,说你呀你,真是个胸无大志的蠢男儿——不过我告诉你,拥有着夜行者隐性血脉的人,如果不能够及时激发出来的话,通常都活得不长,所以你期望那平凡普通的一生,也必将是短暂而无趣的一生,而你,也终究不过是一个短命鬼而已。
我冷笑,说就算如此,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我乐意,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秦梨落盯着我,好一会儿,然后冷冷说道:“也就是说,你不打算加入我们咯?”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对。
瞧见我表明态度,秦梨落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居然就转身要走,这情况反而让我有些惊诧,眼看着她都要走到门口了,这才忍不住叫住了她:“哎、等等,你、你这就走了?”
秦梨落回头,嫣然一笑,说难道你打算请我吃饭不成?
我十分意外地说道:“你,不杀我?”
秦梨落瞪了我一眼,说你看电视剧看多了吧?你还真的以为我们做事,一直都不择手段、打打杀杀?你要真这么想,那你就是脑子进水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们自然也不会强求,事实上,有很多人想要加入我们这个大家族来,都未必有机会呢,你不来,以后少不得要后悔的。
说罢,她想起什么来,手一扬,却是摸出了一张镀金名片来,扔在了桌上,说到时候你要是后悔了,打这个电话,或者到这儿来找我们的人。
我忍不住笑,说我后悔?怎么可能?
秦梨落回过头来,盯着我,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吗?因为你身上的血脉是被诅咒的灵明石猴——知道什么是灵明石猴么?许久许久以前,曾经出现过一个拥有灵明石猴的夜行者大圣,他的力量强大得连上天都嫉妒了,因为手下的亡魂无数而遭受天罚,而自他之后,到后来的一千多年时间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说为什么?
秦梨落微笑着说道:“因为诅咒——自此之后的灵明石猴隐性血脉者,即便是觉醒了,但他们想要成为真正的夜行者,也必须经过五重关,而这五重关口,每一重都危机重重,据说需要乌金、叵木、弱水、烛阴和息壤这等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物件,才能帮助冲破,而一旦出现什么岔子,停滞不前,便会暴毙而亡……”
这话儿听得我冷汗直流,一字一句地说道:“暴毙而亡?”
秦梨落微笑,然后说道:“如果有我们的帮助,你或许就是自那人之后,这千年以来第一个拥有灵明石猴血脉的人,继承那个人空下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法号,但如果是你自己,呵呵……我只能说一句话,保重吧。”
说完这些,她打开了门,“砰”的一声,离开了房间。
人走了,香味还留下,我闻着这淡淡的香水味,脑子一片混乱,过了好一会儿,我扔下了背包,然后朝着小区外面的一家书店跑了过去。
很快,我在通俗文学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书,快速翻阅一番之后,最后定到了其中的一页。
第五十八回 《二心搅乱大乾坤,一体难修真寂灭》:【如来才道:“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这厮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鳞非毛非羽非昆。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菩萨道:“敢问是那四猴?”如来道:“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第二是赤尻马猴……”】
呃……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西游记》。
果然,我记忆得没错。
我一连读了几十页,这才放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感觉头疼得厉害。
作为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讲述的,是神话故事,但同时它也是吴承恩先生的作品,老先生在那个年代创作的这些东西,到底是凭空想象呢,还是在他生活的世界里有迹可循呢,这些我都不知道,但我却晓得一点,那就是秦梨落今天对我这么轻拿轻放,肯定是不会说假话。
她是笃定了我会乖乖地去找她,跟她低头,才会这么轻易地放了我。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多舛命运,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骂脏话。
那一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索性哪儿都没去,躺在床上睡觉,睡了醒,醒了睡,浑浑噩噩的,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才想清楚,管他什么南北西东,我现在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别的不讲,先养活自己再说,于是去汽车站买了票,前往香山。
老金给我介绍的工厂在香山小榄,我抵达之后,找到厂门口的门卫说明了一下,通传之后,我给人领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那位丁老板瞧见我之后,很是惊讶,说你怎么来了?
我跟他说听了老金的推荐,就过来看看。
我本来以为对方会给我安排面试,然而却并没有,丁老板问我道:“老金的事情,你还不知道?”
我一头雾水,说什么事?
老板盯了我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他昨天,死了……”
正文 灵明石猴第十五章 毫无底线的夜行者
老金死了?
听到这话儿的时候,我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旁边的丁老板推了我胳膊一把,说嘿,兄弟,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他,说怎么死的?
我当时脑子混乱,不知道自己的状况有多吓人,但这丁老板却吓了一跳,仓皇地往后退开,语气结巴地说道:“你、你……”
我这才回过神来,朝着他办公桌旁边的书柜玻璃望去,瞧见一个满脸通红、双眼尽是血丝,仿佛整个人都冒火一样的我,凶相毕露,这才强行收敛起心头的怒火,问他道:“到底怎么回事?”
丁老板大概是被我吓到了,不敢发脾气,赶忙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听了个大概,说有人闯入老金他们公司,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产生了冲突吧,然后老金和你们公司的刘庆泰就都死了——具体情况,你还是自己打听一下吧。”
什么,泰哥也死了?
我听了,看向了他办公桌上的座机,然后说道:“能借您电话用一下么?”
丁老板赶忙点头,说可以,当然可以,没问题。
他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对劲了,我瞧他这态度,就知道即便我各方面的条件都挺不错,甚至特别适合这公司,他也不会把我留下来了,于是也没有太多的顾忌,拿起电话来,拨通了小刘的手机,结果半天都没有接,我又拨通了两个同事的手机,都没有接通。
放下话筒之后,我对丁老板说道:“电话打不通,老金出事,我得赶紧回去,我们以后联系吧。”
丁老板赶忙点头,说好,我让人送你。
如同被送瘟神一般地请出了厂子,我赶忙买票赶回鹏城,一番折腾,到了下午的时候,我家都没回,直接赶到了祥辉,还没有进公司,就在外面瞧见在路边吸烟的销售课前同事小戴,赶忙跑过去,喊道:“小戴,小戴。”
小戴瞧见我,赶忙将烟扔掉,迎了上来:“侯课长?”
我挥手,说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叫我侯漠——我听到消息了,到底怎么回事?老金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小戴一脸错愕,说你不知道?
我说我也是刚刚听到的消息,打小刘他们电话都打不通。
小戴苦笑,说小刘他们被带到警局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了。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跟我说。
小戴左右看了一下,把我拉到角落,然后低声说道:“侯哥,你先跟我说,你最近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瞧见小戴奇奇怪怪的,还问起了我,十分疑惑,下意识地否定,说没有啊。
小戴说侯哥,说实话,这件事情说起来,跟你有关——杀害老金和泰哥的那帮人,其实是过来找你的,只不过因为泰哥跟他们起了冲突,有人就直接翻脸动手了,这几个人凶得很,个个都跟电影里面的职业杀手一样,我跟你讲,你自己小心点,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出手又这么狠,指不定在哪儿堵着你呢。
啊?
小戴的讲述让我手足发凉,因为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跟我有关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杀人凶手,你有见过?”
小戴摇头,说没有,我昨天在福田办事,是今天早上听马丽说的——听说是有四个人,有一个在外面没进来,另外三个,一个半老头子,一个刀疤脸,还有一个矮胖秃顶的男人,动手的是那个矮胖子,就他一个,就把老金和泰哥给砍了,你不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恐怖,办公室满地都是血啊,恐怖得很……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一件事情,对我说道:“对了,警察问起你了,还找了你的联系方式和住址,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情呢。”
我摇头苦笑,说没有。
的确没有,我从祥辉离职之后,手机上交,而所谓住址,估计是之前我在城中村租住的出租屋,至于我现在的住处,除了老金之外,公司没人知晓,警察匆忙之间,当然也找不到我了。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最让我为之震撼的,是小戴描述之中的那几个人,我一听,几乎都能够确认得到,他们就是在梅州绑架梁世宽梁老师的那一伙人。
那一伙人,也是夜行者。
不过夜行者和夜行者终究还是有差别的,如同秦梨落这帮人,虽然看上去很凶,但从实际上的手段来说,还是很温和的,甚至可以说是良善的,有底线、有原则,而我在梅州碰到的这一伙人,却完全不同,他们野蛮、凶猛、强横,丝毫不讲道理,动辄出手杀人,谋人性命。
这样家伙的危害,远远不是正常人所能够比拟的。
在那一瞬间,我的耳朵很热。
很热,很热,因为我想起了上一次与马一岙分别的时候,他对我提出的警告之语。
他让我注意这帮人,如果他们知道被埋在土里的我居然还是没有死,他们一定会找过来对付我的。
当时我并不觉得什么,不以为然,而此刻回想起来,遍体生寒。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是不知道泰哥和老金怎么就惹到了那帮人,甚至不惜得暴露身份,对他们直接痛下杀手。
小戴与我相处甚久,但瞧见我一脸扭曲的面容,也有些吓到,开口说道:“侯、侯哥,你没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一些,问道:“老金的遗体在哪儿?”
“在警局吧,”小戴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的,他们要出一个尸检报告什么的,再说了,虽然已经通知了老金和泰哥的家里人,但路上毕竟要有一些时间,家属认领什么的,估计也没有那么快……”
警局?
我在心中默默念着,想着这件事情牵涉到我,如果我避而不见的话,总有一天警察会找到我的,还不如我去警局报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也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引发误会的事情。
我问清楚了小戴具体的分局之后,离开了祥辉。
没走多远,小戴叫住了我,关切地说道:“侯哥,那帮凶手找的人可是你,说不定在哪儿等着你呢,你自己要多小心一些……”
听到他这话儿,我心中一暖,朝着他微微一笑,说知道。
小戴是新招的大学生,来了三个月,与我虽然并不在一个组,但这个时候了还能够关心我,说明我平日里的人缘,还算是不错的。
想一想,还挺安慰的。
我离开祥辉之后,赶到了分局,跟门口接警的人员说起了这件事情,那个戴着黑框大眼镜的女警察看了我一眼,说你就是侯漠?
我点头,说对,我今天去了香山,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老金的事情,了解一些情况,所以过来这儿跟您们汇报一下。
女警很是高兴,拉着我往二楼走,在楼梯上瞧见一个脸上有几颗青春痘、体格健壮的年轻警察,赶忙喊道:“杨辉,杨辉,这就是你们专案组要找的侯漠,对,就是祥辉那个案子的侯漠,人家听说了情况,自己过来了。”
“侯漠?”
名字叫作杨辉的警察一脸戒备地望着我一眼,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不过很快就停住了,一脸狐疑地望着我,说你是祥辉公司的前员工侯漠?
我点头,说对,杨警官你好,我今天去香山找工作了,从朋友那里得到了消息,就赶紧赶回来了。
杨辉瞧见我一脸真诚,毫无惧色,点头,说好,你跟我来。
他带着我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让我在里面等一下,随后出去了,没两分钟,他带着一个满脸沧桑的精干男子走了进来,对他说道:“徐队,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侯漠。”
我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跟那徐队握手,然而对方却没有理我,绷着脸走到了我对面去,坐下之后,看着我,说听说你有情况要汇报?
我点头,说是。
徐队挥挥手,说你先坐。
我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刚才赶到祥辉,问了一下同事,得知昨天的那三个凶手,他们我之前遇见过。”
哦?
徐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说你认识他们?知道他们是哪里人,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么?
我摇头,说不,我只是跟他们打过照面,没有太深接触——在大概半个多月之前,他们在梅州蕉岭曾经绑架过一位叫做梁世宽的小学老师,当时我也在场,并且还被一起绑走,后来他们将我活埋了,好在当天夜里下大暴雨,我没有死,得以逃脱……
我将我当时在梅州的遭遇跟徐队一一叙来,听完我的说辞之后,徐队的脸变得严肃起来,说侯漠,你没有说假话吧?
我说这件事情的经办人是梅州公安机关的韩金韩队长,你可以联系一下他,确定这件事情。
听到我这般说,徐队变得慎重起来,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朝着旁边的杨辉警官使了一个眼色,杨辉起身,离开了办公室,而徐队等门关了之后,又继续问起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过了没多一会儿,门被推开,杨辉警官一脸激动地说道:“徐队,联系上梅州那边了,他没说谎。”
正文 灵明石猴第十六章 守株待兔
我既然没有说谎,那么就不可能跟那帮凶手是同伙,所以接下来的待遇也就有了一些改善。
徐队和杨辉帮我做过了笔录之后,对我说道:“你暂时先别走,在我们这儿待着,一来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考虑,再有一个,梅州的韩金韩队长准备过来,也想跟你谈一谈……”
我点头说好,没问题。
事实上,对于那帮动辄杀人的家伙,我的心里也没底,不敢乱走。
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做过了笔录,徐队又叫来了绘图专家,正好就是我在大厅碰见的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警,她跟我聊了一下,然后开始询问起了我记忆中凶手的相貌特征来,并且根据我的描述进行素描速写。
她的素描能力很强,能够根据我的描述随时修改,而且能够很准确地把握到我描述中的特征而及时改变,让我敬佩不已。
忙碌到天黑,三张像终于出来了,她跟我确认道:“你再看看,是不是这三个人?”
我看着这惟妙惟肖的素描画像,点头,说对,就是他们。
女警有些疑惑地望了我一眼,随后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她拿进来一叠文案,翻开来对比了一下,我瞧见她一直在皱着眉头,便问道:“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有四张画像,其中还有一个是女人,从大体上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昨天行凶的杀人凶手,但他们与我见到的那几人,虽然体貌特征都差不多,却又有许多不同的地方,脸型甚至截然不同,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也就是说,我认识的那一伙人,跟昨天行凶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伙人。
只是……
不对,不对,如果不是一伙人,为什么体型却那么像呢?
我脑子有些混乱,看向了女警,而她则说道:“现在有两个可能,一是双方可能只是部分相似而已,并不是一伙人;再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来之前的时候,可能进行过化妆——不过这个很难判定,我早前画图的时候,并没有听说有这样的情况……”
弄完了这些,女警向我表达感谢之后离开,我给留在一个会议室里等待着,天色将晚,我有些坐不住,等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终于出去,瞧见那个叫做杨辉的警官匆匆而过,赶忙叫住了他。
“干嘛?”
对方一脸戒备地看着我,显然我即便是没有嫌疑,他也不会对我有好脸色。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对他说道:“杨警官,我想见一见老金。”
杨警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你瞎闹什么,一具尸体有什么好见的?
他说完准备离开,我赶忙拉住他,恳求道:“杨警官,帮帮忙,都说‘出门在外靠朋友’,老金是我在这边最好的朋友,我也一直把他当做兄长一样对待,这一次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很难过,也想要能够见他最后一面,才会急匆匆从外地赶回来的……”
杨警官不愿麻烦,但我反复不断地恳求他,正好这个时候徐队路过,杨警官赶忙请示,徐队一听,说没事,小杨,你带他去法医楼。”
获得了批准,杨警官不情不愿地带着我来到后面的一栋小楼,经过申请之后,带着我进了一个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房间。
房间不大,正中间摆放着一辆手术床,上面躺着一人,盖着白布。
白布从头盖到脚。
在瞧见这一幕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捏紧了双拳,一股深深的悲伤就从心底深处油然而起,让我脚步都迈不动。
当杨警官将白布掀开,露出了老金那失去血色、苍白而麻木的脸庞时,我更是脚下一软。
我差点儿就跌坐在地上去。
老金,老金……
我还以为能够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到了老,两人还能喝杯酒,聊聊天,没想到你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一个情况。
我的心中各种情绪翻腾,五味杂陈,而旁边的杨警官却有些不耐烦了,推了我一把,说行了,行了,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他带着我离开,刚刚走出小楼,迎面走来几人,天太黑,外面又没灯光,我瞧得并不清楚,却没有想到对面几人之中,突然冲出一人来,冲着我就打,我没有反应过来,给挠了两下,下意识地往后退,旁边立刻有人过来拦住,而挠我那人却破口大骂道:“候漠你个白眼狼,亏得老金对你那么好,把你当兄弟,你还来害他,你良心都给狗吃了啊……”
我给这么一通骂,这才认出了对方来——老金的大姐。
老金大姐破口大骂着,后面几人走近一些,我能够瞧见老金十六岁的妹妹和十三岁的小弟,而他们搀扶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半老头子,神色悲怆。
那应该是老金的父亲。
年前的时候,老金这嫁到西川去的大姐曾经带着老金妹子金慧和小弟金阳来过鹏城,作为老金最好的朋友和老乡,我被他叫来吃过几顿饭,所以跟他们都算是认识,也知道老金这位大姐的脾气泼辣无比,是个能够叉着腰,在别人门口破口大骂三天三夜的泼辣狠角色。
我心中有愧,给老金大姐挠破了脸,又当着众人的面大骂,也没有任何羞恼,而是看着老金的弟弟妹妹,苦笑着说道:“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