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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话太让人不爽了,容屿一脸莫名,眉峰微聚,“你搬不动,不是很正常?”
“……”
“你搬不动我可以帮你搬,她呢?走两步就胳膊腿哪儿哪儿都疼。”容屿冷笑,“我更希望她那种人不要参加这种活动。”
倪歌手指微顿,耳根突然红了。
他仿佛……在、在撩她?
“谢谢你。”倪歌思索半天,觉得自己不该对容屿有那种超脱兄妹关系的邪恶想法,有些愧疚地,把她那份汤圆拿起来递给他,“请你吃汤圆。”
容屿脚步一顿。
他抱着一堆汤圆盒子,倪歌就推着小车车站在他身边,两个人离得很紧,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容屿心里产生一堆疯狂的念头——
快,咬她一口吧。
咬她。
她一定比汤圆甜。
这么想着,他慢慢低下头,凑近她……再凑近一点点,直至对方瞠大眼,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时,他嘴角莫名一动,低声说:
“你喂我一个啊?”
倪歌还没反应过来。
少年的声音落在耳畔,微微发哑,带出股小小的热气,“不然,我喂你一个?”
☆、醉酒
容屿的脸近在咫尺, 下颚线条流畅, 睫毛在眼下打出小小的阴影。
倪歌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 热气顺着脖子爬上脸颊。
“你……”绵羊姑娘脸都快憋红了,艰难地憋出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老是, 老是逗我。”
容屿:“……?”
谁逗你了,谁逗你了?
他特别想说, 我是认真的。
但讲完那句话,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妥。这个地方人来人往,她一口一个哥哥也就算了, 光天化日喂对方吃东西,怎么想都有点儿嚣张。
他一下子就萎了:“……行吧,哥哥跟你开玩笑的。”
倪歌没说话。
她纯粹觉得不公平, 她非常在意容屿, 最近频频怀疑,也许自己并不止把他当哥哥。然而这个狗东西每天除了吓唬她, 就只会逗她玩。
蠢羊闷闷不乐,容屿有点紧张, 但碍于他第一重要的男人尊严, 还是要辛苦地端着架子假装高高在上:“倪歌。”
“嗯?”
大佬板着脸:“刚刚不是说要吃完再走?”
原本他还想着, 能厚着脸皮从她碗里蹭颗汤圆。
“不了吧,我今天没什么胃口……”倪歌以为他很想吃汤圆,并且只吃一份吃不饱, “你别担心,我会把我那份给你的。”
“……”
容屿还想开口,她的电话震起来。
他顺手帮她把小推车接过来,见倪歌按下绿键,小声叫:“爸爸。”
容屿眼皮一跳。
“倪倪。”倪爸爸像过去无数次问候住在南方的小女儿一样,习惯性地开口,“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一听这个开场,倪歌就笑了,“爸爸呢?”
“爸爸也很好。”
明明分开没几天,倪歌却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种在电话里互相问候的状态。
虽然有距离,但是轻松,而且亲密。
于是倪爸爸又问:“你现在住在哥哥家吗?”
倪歌完全没考虑到他说的“哥哥”是哪个哥哥,只点头道:“嗯。”
“钱够不够用?”
“够的。”
倪歌默不作声地想,按照流程,他下一个问题就该问成绩了。
然而他没问。
“倪倪。”电话里沉默一阵,倪爸爸叹息,“那天之后,我去了你们吕芸老师任教的小学——是和你容阿姨一起去的。”
倪歌微怔。
“我从家长和学生们那儿听说一些事,应该可以用来证明你当年的经历。但那个老师没有停职,现在还在你们学校做讲座授课。”倪爸爸略去了中间过程,平静地道,“教育部查她也需要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再去上她的课。如果她有意见,就让她来找我。”
倪歌愣了一会儿,突然有点晕:“我……”
但她顿了很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倪倪。”倪爸爸见她久久不语,轻声叹道,“什么时候心情变好了,就回家来吧。”
***
从食堂到教室,倪歌一路都没说话。
容屿憋不住:“别丧了,知道你不想见吕芸,不就两本书么,我去帮你拿。”
——虽然爸爸说让她别再接触吕芸,但她今晚就有吕芸的课。
课不上也没关系,可她有两本书还放在那边的教室,必须得去拿一趟。
“不是因为这件事。”倪歌顿了一下,没再继续往下说,“你可以陪我一起去拿书吗?”
她还是对吕芸没有安全感。
尤其是在正面怼过她之后。
容屿冷嗤:“都说了,我替你拿。”
倪歌张了张嘴,看起来依旧丧丧的:“谢谢你。”
两个人将汤圆放回各自的教室,嘱咐班长分发,然后一起前往大自习室。
走廊外天空阴翳,寒风一卷,倪歌明显缩了一下,小羊毛也跟着抖起来。
“倪歌。”
走出去几步,容屿突然停下,转过来。
“什……”
她话音没落,他面无表情地伸出两只手,提住她米白色的针织围巾,用力往上拉了一把,然后系紧。
——将她半张脸都被死死封印进围巾。
倪歌眨眨眼,认真道:“有点闷。”
“既想不冷又想呼吸顺畅,你要求怎么这么多?”
容屿“啧”了一声,嘴上这么说着,手上还是不情不愿地解开围巾,又重新系了一遍。
他离她很近,手还留在她肩膀上没有离开,小蠢羊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一直呆呆的。
容屿心下一动,脑袋“砰”地一声轻响,撞上她的额头:“我跟你说话呢,别老走神。”
“没……我没有走神。”他突然凑这么近,倪歌被吓了一跳。
马上想到,反正自己的脸都被挡住了,他也看不见她脸红,胆子反而大起来。
“我刚刚只是在想,其实冬天就算不系围巾也没什么,因为……”微顿,她说,“只要站在你旁边,就会觉得很暖和。”
“哼。”容屿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半晌,不情不愿地勾住倪歌的手:“行吧,那让你牵一会儿。”
倪歌没注意到的是。
牵手的瞬间,不止她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的耳根,也可耻地红了。
***
倪歌差点儿又跟吕芸吵一架。
她和容屿早早去到教室,没想到吕芸已经到了。学生们总是在加分项目上格外热衷,还不到上课时间,教室竟已经坐了不少人。
“倪歌是吧?”这回吕芸非常精准地认出了倪歌,冷笑,“怎么,上节课不是走得很潇洒吗,现在还好意思回来?”
教室里另外几十双眼睛,也纷纷转过来。
“谁告诉你,我们是来上课的?”容屿嘴角一扯,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少自作多情,给自己脸上贴金,行不行?你这种人,哪里配做人老师?”
“你——”吕芸轻易被激怒,“倪歌!你现在就滚出我的教室,滚出去!以后就再也别回来!”
“您小学二年级时,就对我说过这种话。”倪歌转过来,平静道,“我当然不想回来,我拿本书就走。”
四两拨千斤,吕芸仿佛一拳打进棉花里。
“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学生,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吕芸见她油盐不进,转而对着其他人道,“青年文学赛能降多少分,你们是知道的;我过去带出过多少获奖的学生,你们也是知道的。以前我就遇见过那种蠢货,非要跟老师对着干,结果最后别人都进决赛了,他还什么都没有,你们说可怜不可怜。”
其他人的表情将信将疑。
倪歌突然有些好笑,她的手段能对付小学生,但高中生就不怎么管用了:“吕老师。”
吕芸没说话,朝她看过来。
“您这种行事作风,迟早会出事的。另外——”倪歌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了一句她小学二年级时就想说的话,“您真让我恶心,我为拥有您这样的老师而感到羞耻。”
***
离开大自习室,天气好像变得更差了。
容屿接了个宋又川的电话,“嗯”“啊”几句挂断,转过来撺掇倪歌:“好不容易考完期末考,要不要跟哥哥们一起出去玩?”
倪歌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看起来蠢兮兮的。
他觉得她今天一直有点儿不在状态,但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
“考完试了……”倪歌愣了一会儿,“但是,不是还要上一段时间课吗?”
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嗨了?
“提前找点儿乐子呗。”容屿闲闲地道,“去不去?”
倪歌拒绝了。
小姑娘思索半天,非常真诚地告诉他:“对不起,我昨天复习睡得很晚,今天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临走不忘提醒他:“玩得开心一点呀,哥哥。”
然而倪歌不在,容屿怎么可能玩得开心。
容屿玩得可他妈不开心了。
男生们能约的地方转来转去就那么几个,宋又川台球杆都快杵他脸上了,他还在发呆。
“大佬,大佬。”宋又川远远地用杆子戳戳他,“你倒是专心点啊,拿意念打球呢?”
容屿维持着发呆的姿势又站了几秒,放下台球杆,问:“川子你觉得,女生一般情况下,会因为什么事情魂不守舍?”
“那还用猜?”宋又川不假思索,“有了心上人呗。”
容屿神情一肃,厉声呵斥:“重想!”
宋又川吓得手一抖,一杆戳空。
宋又川:“……”
“我说的是我的经验,至于你家那个小妹妹,不在考量范围内。”他直起身,有些无奈地叹道,“反正无论她什么样儿,都是你家的内定童养媳。从小盯着养的,跑都不跑不掉。”
容屿轻呵:“这才像人话。”
“……”
宋又川懒得理这种自欺欺人的骚鸡。
过了会儿,容屿又问:“川子你说,什么情况下,女生才会不回消息?”
宋又川想也不想:“人家不喜欢你,不乐意搭理你呗。”
容屿怒喝:“胡说!”
“……”
宋又川决定以后再也不对他说实话:“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家小妹妹一看就是那种早睡早起的乖小孩,现在肯定已经睡着了。她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你信我。”
容屿一本正经:“你说得对。”
宋又川默了默,“别坐着了,起来开个局——你们今天作弊那事儿,后来怎么解决的?”
容屿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倪歌跑过去,把那女生骂了一顿。”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小妹妹真是温柔。”
“哈。”容屿嘴角一勾,捡起台球杆,“我也是这么觉得。”
他微微躬身,灯光从头顶散落,在四周凝成白霜。
“既然咱俩想到一块儿了,那赶在学校出处分之前,约几个人,去把傅晴叫出来吧。”
留给年级公示,那是倪歌的解决方法。
至于他……
容屿将球杆架上虎口,眯眼,手和眼拉成一条线。
“啪嗒”一声响,白球重重地击到红球上,红球带动黄球,噼里啪啦地滚进球袋。
“——就让我来教教她,怎么做人。”
***
容屿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
容爸爸今晚不在家,容妈妈已经睡下了,他喝了点儿酒,脑子不太清醒,上楼时没敢开灯,尽可能将动作放轻。
站在二楼楼梯口,却有些犹豫。
“我的房间在……”
他想了半天,非常肯定地道,“在左边。”
卧室门没有锁,他一拧把手就开了。
顺手打开壁灯,容屿将手中大大小小的食物外卖袋堆到桌上,将书包挂上椅背。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站在衣柜前脱外套,透过穿衣镜的倒影,看到自己床上鼓着一个小山包。
“唔……”容屿眯眼,小声怀疑,“今天早上离开时,没有叠被子吗?”
他转过去,盯着床铺看了一会儿,想不起来。
算了。
醉酒的人从不为难自己,他转身去洗漱。
飞快地冲完凉,容屿草草往下.身系了一条宽浴巾,边擦头发边往外走。
第一件事还是看手机。
然而倪歌仍然没回消息,两个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他那句“你要不要吃什么宵夜”上。
“这家伙……”
真是像宋又川说的一样,早早睡下了么?
“睡这么早。”容屿叹息,“睡熊。”
不过这样想想,又觉得有点可爱。
容屿有些失笑,一边摇头一边脱掉鞋,像往常一样坐到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倒下去——
却突然压到什么东西,被窝里传来“嗷”地一声闷响。
隔着一层厚厚的被子,听起来细细弱弱的,像某种家养小动物。
“我靠!”
容屿被吓一跳,一个鲤鱼打挺蹿起来,脑子仍然不太清醒,酒气与火气混在一起,“唰”地猛然掀开被子:
“这什么玩意儿啊怎么在我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那一夜,容屿在日记上写:
我非常后悔,好不容易喝醉一次,应该掀开被子若无其事地躺进去,而不是这么一惊一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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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作者无话可说,因为我写到那里时已经睡着了……【捂脸
我的拖延症实在太严重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治病的法子啊T.T……
唉,抽66个猝死红包【坐地爆哭
☆、有我
容屿吼完那一句, 马上就清醒过来。
但被子已被掀开了。
他的床很大, 夜灯光线昏昧照得不太清楚,只能看清里面缩着一小团毛茸茸的东西。
他掀开被子时, 那团毛茸茸……
缓慢地,动了动。
容屿:“……”
他迟疑地咽咽嗓子,低声叫:“倪歌?”
那团毛茸茸像只蜗牛一样, 慢慢抬起脸,露出一双亮晶晶的、茫然的眼睛:“啊?”
大佬的内心惊慌失措, 赶紧帮她把被子盖回去,掖好被角:“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倪歌没说话, 像是还没完全醒过来。
顿了一下,才动作迟缓地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压到下巴处:没事。“
“我刚刚坐到你哪儿了?”容屿在床边坐下, 有些尴尬, “我听见你叫了一声。”
“……手。”倪歌揉揉眼,将醒未醒, 声音听起来软唧唧的,“不过没关系, 不疼, 我只是被吓了一跳。”
容屿松口气:“你今天怎么睡这么早?我给你发消息, 也没有回。”
倪歌眨眨眼,正要开口,又听他道:“你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点儿东西?”
“我吃过晚饭啦……谢谢你。”倪歌翻个身, 脸在珊瑚绒上蹭蹭,“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才想早点睡。”
“我懂,我知道你不舒服。”容屿背对着她坐在床沿,非常认真地道,“你总觉得,我在拿无聊的玩笑逗你玩。”
“……”
“你长大了,我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天天揪着你薅过来薅过去,你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而且……”
“不是。”倪歌忍不住打断他,“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在想我爸爸和吕芸。”
容屿微顿,转过来:“怎么?”
“就……”倪歌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比我想象中容易很多,我以为他不会听我说。”
容屿没说话。
“我,我小学的时候,老是生病。”也不知道倪歌到底睡醒没有,声音很低,句子断断续续的,“那时候我爸真的超忙,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哥哥要准备竞赛和中考,妈妈就放下她的画展,跑来照顾我。”
“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顿了一下,像是有些苦恼,“普通人感冒发烧的小病,到我这里都会变得很严重,所以……所以我妈妈,花了很多时间在我身上。”
但也没怎么好转。
倪歌后来回忆童年,她最健康的那段时间,的确全都用来追着容屿瞎跑了,并没有干什么正经事。
容屿没说话,微微抿唇,安静地听着。
“所以后来,吕芸的事情,我……我确实想试一试自己解决。”倪歌闷声,“但我失败了。”
“那确实不是小学生能解决的事。”容屿没忍住,打断她,“向大人求助才正常。”
“那,那个时候。”倪歌好像有点儿难受,不安分地在珊瑚绒上蹭来蹭去,声音又小又闷,“我其实知道,我爸爸工作上出了一点点问题……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是知道的。”
“……”容屿默了默,突然转过来,可疑地盯住她。
“就,当时我姑姑正好也想邀请我去南方住一段时间,所以我……”
鬼使神差地,容屿突然伸出手,一手摁住倪歌,一手摸上她的脑袋。
他的手并不凉,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倪歌。”容屿声音泛冷,“你现在也在发烧。”
“我没有。”倪歌往回缩,想避开他的手,“是你手太凉了。”
“你只有在发烧的时候,才会这么多废话。”
“……”
“你可能忘记了,你小时候也这样。”每次生病,话就变得特别多,格外多愁善感,趴在他肩膀上叨叨叨。
容屿面无表情,“一直问我,你会不会死。”
多年以来,他的回应永远只有两个字:闭嘴。
“……”倪歌完全没有印象了,但她很想挣脱他的手。
然而不管怎么用力……都,都没有用。
“别动了,听话。”他伸长手臂去捞她,沉声道,“起来。”
倪歌突然沮丧起来。
她并没有被烧糊涂,理智尚存,从棉被里探出半张脸,以一种非常难过的语气,小声地、认真地警告他:“我上一次在北城地盘上生病,爸爸把我送走了。”
“……”
容屿最后一点点醉意也消失了。
他一言不发地起身转过去,半跪到床上,伸手捞她。她穿着加厚的冬季睡衣,全身是软毛,脑袋和脸都在发烫。
“容屿,你不要欺负我。”他抱她起来,她迷迷糊糊地,语气变得委屈,“如果你也把我送走,我会流落街头……”
她话音刚落,容屿伸出手,在她后脑勺拍了一下。
不轻不重,像是生气,也像是安抚。
“说什么胡话,谁欺负你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有一点无奈,有一点生气。
“全世界的人欺负你,我也不可能欺负你。”
倪歌迷迷糊糊地,感觉他凑到她耳边,贴得很近很近地,说了一句话。
然而她刚刚想开口,意识就陷入黑暗。
***
倪歌没想到,她兜那么大一个圈子,竟然又回到了医院。
容妈妈表现得格外震惊:“你大半夜,跑到倪倪屋里干什么?”
容屿:“我……”
“你还把她弄进了医院?!”
“我……”
“你还是个人吗容屿?!你爸当年都没你这么禽兽!”
“……”
容屿放弃解释了。
击倒倪歌的是今年第一波寒流,本来打个针吃吃药也就没事了,可她的身体指数项项都比正常人要低,徘徊在及格线上下,医生干脆建议她多休息几天。
所以孟媛来看望她时,描述得特别浮夸:“你不知道,出成绩时你不在,老孙那个表情简直啊,恨不得跑过来把你抬回去举高高,然后把你的成绩单裱起来,进行全年级巡回展示。”
倪歌“噗”地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是真的啊!”孟媛真情实意,“他就差没逢人就说,‘我的学生是年级第一,全靠语文拉分,她的数学比年级的第三分数还低’了!医生不是让你多住两天么?我看你这个假,放到寒假都没问题。”
倪歌早上吃了药,睡到中午,现在精神正好。
但尽管孟媛说了三遍,她依然感到非常不真实:“我真的是年级第一?”
“如假包换。”孟媛第四次给她看成绩单,“险胜,年级第二就只比你低零点五分。”
“实不相瞒,我在南方时,也从没考过第一。”倪歌非常珍惜这张成绩单,打算拿回去好好收藏,“我要留着给我的孙子孙女看,激励他们好好学数学。”
“那你记得告诉你的孙子孙女,你是一边恋爱一边学习的。”孟媛双手捧心,两眼冒绿光,“对了,怎么没看到学长?”
提到容屿,倪歌微微一顿:“他刚刚跟我爸妈一起下楼了,说要顺路去买杯喝的。”
将她送到医院后,生病的事情毫不意外地惊动了倪家父母,倪妈妈又急又气,想让她赶紧回家;倪爸爸更多的是心疼,嘱咐她什么都别想,先好好休息几天。
所以容屿的原话是:“反正也要下去一趟,哥哥去给你买杯喝的,你想喝什么?”
“那,你们能不能赶紧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孟媛拼命暗示,“如果你们在一起,我就能以你们为例,努力说服蒋池赶紧跟我早恋了。”
“……”
倪歌微怔,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可疑地撇开眼。
她皮肤本来就白,生病之后唇色变淡,周身浮现出一种少女的羸弱感。
孟媛看着看着,突然想起:“对了,你还记得国际部那个傅晴吗?”
“嗯?”
“前几天月黑风高,她被人拖到小巷子里打了一顿。”
“……??”
“也就不久前的事儿,小巷子里摄像头坏了,晚上也没看清是谁。”孟媛哼,“紧接着年级就出了公示,处分她诬陷别人夹带作弊,情节严重,造成了非常不良的影响——活该,真是报应不爽。”
倪歌轻轻“啊”了一声,心情微妙极了。
她下意识想到容屿,一方面想劝告他别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但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觉得……
有点开心。
她爸爸都没有为她去殴打吕芸。
这样一想,倪歌突然很想见见容屿。那家伙明明平时凶得一逼,到了要紧事上比她还怂,“媛媛,我们下去走走吧。”
微顿,她强调:“带上那张我要留给子子孙孙的成绩单。”
孟媛哈哈大笑,小心地帮她把成绩单收起来,然后伸手来扶她。
天气一连阴沉几日,到今天终于有了放晴的苗头。尽管仍然灰蒙蒙的,但空中已经能看到蛋黄般的太阳。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蒋池最近还好吗?”
“他正在准备签一家公司,但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孟媛想了想,说,“其实蒋池比我想象中聪明很多,你也不用担心他。”
“我……”
倪歌笑笑,话刚刚起个头。
听到楼梯间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脚步微顿,与孟媛交换一个眼神,蹑手蹑脚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