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的孟媛:“……??”
电线杆转过来,用一种,“你懂了吧”的眼神,看着她。
“卧槽,那男的是谁啊?倪歌还未成年呢,妈的他还是个人吗?”孟媛气急败坏,当场就想冲进去把那个奸夫就地擒拿,“还有你,你就在这儿看着?你也不进去帮帮她?你还是个人吗!”
电线杆沉默五秒,说:“我,高三的。”
“所以呢!”
“他,我同班的。”电线杆面如死灰,“容屿。”
“……”
孟媛陷入沉默。
她这算是,撞、撞破了,大佬的奸情?
“那,那我们……”她飞快地舔舔唇,“就,就把衣服放这儿,然,然后赶紧逃命吧。”
电线杆:“……”
***
倪歌和容屿在会场内待到场控清场。
“你不是说你同学要来给你送衣服?”容屿眉头微皱,“衣服呢?”
倪歌也奇怪。
开手机,见屏幕上飘着孟媛一条信息:[衣服我帮你挂在门把手上啦!祝你拥有一个甜蜜的夜晚!]
倪歌:“……”
怪怪的。
为什么要祝她这个。
不过……
容屿扶着她单脚跳过去,门把手上还真挂着件大衣。
倪歌穿上之后,大衣拖到地上,她像一个小老头。
容屿噗嗤笑出声:“算了,你穿我的吧。”
倪歌没有拒绝。
他个子高,穿长款的衣服不会像她一样奇奇怪怪,宛如土豆成精。
两人换完衣服,她继续单脚跳跳跳:“外面好像下雨了,我们打车回去吗?”
容屿没说话。
她正奇怪,就听背后响起一声叹息。
下一秒,他的手臂饶过她的腰,猝不及防地,将她整个人一把扛起来。
倪歌毫无防备,像麻袋一样挂在他肩膀上:“放我下来!你别……”
“你喊吧,喊大点声。”容屿突然乐了,“把保安招过来,然后他把我带走训话,你就一个人坐在这儿爆哭,在狂风暴雨里体验低温带来的人间疾苦。”
倪歌瞬间不动弹了:“……”
容屿一只手落在她的膝盖内弯,好笑地拍拍她。
走到门口,他从公共伞架上拿起一把伞,往背后递:“你来打。”
“要不……你背着我,行不行?”倪歌想了想,提议,“那样的话,我可以帮你打伞,还可以帮你背包。”
“嗤。”容屿不屑极了,“你搞搞清楚,就算你来背包,重量也是压在我身上的。”
“……”无可反驳。
但这个方案的确很有可行性。
容屿一边嘴上嫌弃着,一边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下,把背包背到她身上。
然后,像条大狗似的,背对着她蹲下:“上来。”
自重逢以来,倪歌还从没见过这么乖顺的容屿。
她深吸一口气,舔舔唇,整个人跳起来扑上去。
容屿一个趔趄,稳住身形,下意识伸手抱住她:“你想坐断我的腰椎骨?”
倪歌埋在他颈窝,两眼弯弯地低笑。
下一秒,“嘭”地一声轻响,在他头顶撑开伞。
“走吧。”水汽蔓延,她眼睛亮晶晶的,趴在他耳边,小声叫,“哥哥。”
***
容屿先带倪歌去了医院。
医生看了她的脚踝,初步断定是简单的扭伤,但保险起见,还是让她去拍了片子。
等结果的时间里,倪歌开始处理今天的白天没做完的遗留事件。容屿整个人被羽绒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蒋池,你睡了吗?]
后面缀着一个“halo”的颜文字。
蒋池秒回:[还没。]
倪歌:[在做什么?]
蒋池:[刚刚在打游戏,你呢?]
倪歌非常坦诚:[在发呆。]
于是蒋池笑了。
倪歌其实不太懂,男生们为什么都对玩游戏这么热衷。
不过那不是她关心的重点。
[其实是这样的……]她思索一阵,问,[我是想来问问你,方不方便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朋友?听她说,她今天在你的店里点了外卖。]
[喔……我知道是谁了。]她这么一提,蒋池立刻想起来,[行啊,你发名片吧,我加她或者她加我都可以。]
面对熟人,他一直是好说话的性子。
于是倪歌给他和孟媛互推了名片。
不过……
舔舔唇,她犹豫一瞬,试探着问:[那个……蒋池啊,你有没有回来读书的打算?]
这个话题转折太生硬,他笑着打字:[我是有点儿别的打算,不过暂时不打算回去读书。你不用担心我,我没打算年纪轻轻一直送外卖。]
倪歌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蒋池家庭情况跟她不太一样,她的人生按部就班,每一步都是被父母预先规划好的,几岁应该在做什么,从一开始就一目了然。
[好啦。]蒋池安慰她,[我去玩我的游戏,你去做你的数学题,早点睡。]
倪歌笑:[好,你也早点睡。]
收起手机,她把目光落回身边少年的身上。
容屿坐在她旁边,脑袋靠着墙,微微阖眼小憩,鸦黑的睫毛一动不动。
他生得实在很好看,有种难以言述的少年感,即使穿着老气的军大衣,小半张脸被领子挡住,整个人也清俊异常。
倪歌看着看着,就移不开视线了。
然而下一秒,闭眼小憩的少年却突然轻笑:“看我干什么?”
他睁开眼。
容屿的眼瞳是浅褐色,像旧物摊子上那种色泽剔透的琥珀,明明是温柔谦和的颜色,到他这里,总显出点儿慵懒怠慢。
倪歌眨眨眼,像小时候一样诚实:“你好看啊。”
容屿抱着手冷哼:“少拍马屁。”
当年就是听了她的彩虹屁,他一头栽进倪歌这个巨坑。
到现在十多年了,都没能爬出来。
窗外雨还没有停。
骨科病房夜里很安静,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容屿。”思索一阵,小少女舔舔唇,很认真地转过来,向他伸出一只手,“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说的什么屁话。”
难道以前没有好好相处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倪歌想了想,不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我觉得……你今晚好像变温柔了,脾气突然变得很好,不吵不闹,也不发疯。”
容屿:“……”
他咬牙切齿:“我平时经常发疯?”
“没!”倪歌赶紧摇头,小声指出,“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以后每天都能像今晚一样,这个社会,应该会和谐很多……”
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她心里没底,声音越来越小。
容屿嘴角微动,轻飘飘地看她一眼。
发出一声响亮的:“嗤。”
倪歌:“……”
每天都像今晚一样?
容屿邪气地咬咬后槽牙。
她又不是每天都有机会摔进他怀里,让他揉捏。
不过……
他眼神微沉。
揉捏?
倪歌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容屿转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哑声问:“想好好相处?”
她赶紧:“嗯。”
他胸膛微动,闲闲地道:“那不付出点儿努力怎么行?”
“什么……”倪歌还没反应过来。
余光光景瞬间撕裂,他猛地起身,毫无征兆地朝她凑过来——
外面风雨声骤然变得急切,一声声敲打窗棂。
少年的脸近在咫尺,两个人呼吸交融,倪歌被迫抬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像猫眼一样,在光芒中变幻颜色,从浅褐变成深褐,变成她无法深究的暗色。
声线低哑,热气在空气中个卷,凝成一道霜:“求我啊。”
暴雨噼里啪啦,倪歌被他困在墙角,开始犯晕。
以前不是没有离得这么近过。
但是,但是……
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
她心头猛跳,听见惊雷落地。
——好像是他非常迫切地,想要亲她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写文的时候需要有个小哥哥在旁边看着我,我一分神,他立马亲我一口那种,我效率肯定变得贼鸡儿高【……
下一更,我也,尽量,早点来……?【自我怀疑的表情
---
对了,隔壁那本《别老惦记我》出版要改名,我能不能在这儿集思广益求个名字……?我的微博实在太凉了,不知道在这儿问,会不会多一点人理我……【捂脸爆哭
如果选用的话,上市送书啊哈哈哈哈
这章也有红包雨,还是25个字~
谢谢你们支持正版鸭,我去吃个饭就回来发红包~=v=
☆、色气
轰隆隆——
走廊上一片寂静, 长风带来深秋的气息, 雨水急切地扑打在窗户上,连玻璃也显得摇摇欲坠。
倪歌愣了几秒, 回过神,笑着埋下头:“容屿。”
“……”
“你除了欺负我,还会干什么?”
她的声音小而软, 脸上一笑,暧昧的气息就消散了。
容屿心里有些失落, 却又感到轻松。
“欺负?”他嘴角微动,坐回去,“才这种程度, 怎么算得上欺负?”
说话的同时,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又摇摇头, 赶紧驱散。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
“倪歌?倪歌在不在?”医生探头出来, 见她坐在塑料椅上,招手道, “来,来看看片子。”
“你坐着吧。”容屿主动起身, “我去拿。”
倪歌抬起手, 示意性地碰碰他的手指:“谢谢你。”
容屿一脸不屑:“嗤。”
然而被她碰过的地方……
直到他回到家, 还在微微发烫。
***
倪歌的脚踝没什么大毛病,医生分别开了内服外敷的药,嘱托她回去好好照料自己。
容屿起疑:“你不会蠢到连药都不会用吧?”
倪歌大着胆子用小指头戳他, 反正自己现在只有一条腿能动,他应该也不忍心揍她:“我哪有你说得那么蠢。”
小指头戳在容屿硬邦邦的小臂肌肉上,每戳一下,就让他的体温上升十度。
大老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可能会热到自燃。
所以护送倪歌安全回家之后,他冲进浴室,洗了一个降温的澡。
然而半小时后……
他在梦里,又遇见了倪歌。
容屿:“……”
她还是那副扮相,化着最适合这个年纪的清淡妆容,肤如凝脂,唇红齿白,不同的是,她在梦里是长发。
是她最初回来那天,他无意间在无人机显示屏中看到的,后来却被他给弄坏了的——飘逸漂亮的长头发。
她没有脱裙子,晚会那件衣服仍然穿在身上,层层叠叠的薄纱缀在最外面,绕过他的大腿,堆积到地上。
——对,没错,饶过他的大腿。
因为现在,倪歌坐在他腿上。
容屿:“……”
两个人的姿势非常色气,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与他无缝贴合。
……对。
无缝。
容屿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在梦里害羞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假装严肃,一本正经地扶住她的肩膀,想要拉开她:“我们不能这样。”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引得他也微微一颤,头皮发麻,下意识咬住牙:“啧……”
“我……”她的身体太过柔软,容屿咬牙切齿,“我是你哥。”
倪歌软绵绵地伏在他肩头,动作极其有规律,热气残留在他耳畔。
“我……”容屿的道德底线快崩溃了,“我们这样!有悖人伦!”
倪歌终于抬起头。
她微微喘息,湿漉漉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表情很无辜,语气很平静:“这不是你的梦吗?关我什么事?”
容屿像是被人猛地甩了一耳光,立刻自梦中惊醒。
他倏地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呼吸。
正值午夜,雨还没有停,风声雨声争相扑在窗玻璃上,发出呜呜的低鸣。
他发了会儿呆,口干舌燥地披衣爬起来,按亮床头灯。
——视线稍稍偏移,一眼就看到了被自己摆在床头的那件,倪歌穿过的衬衣。
……突然觉得更热了。
容屿舔舔唇,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以一个极其颓败的姿势,坐到书柜前。
“我认罪……我有错。”
“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她有那种奇怪的想法。”大佬两只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指插进短发,像一头斗败的雄狮,一副对自己非常失望的样子,“我发誓,我真的一直把她当妹妹。”
屋里一片寂静。
大佬难过极了,不愿意接受事实,半晌,受伤地抬起头:“难道,我跟宋又川一样,进化不完全,是一头禽兽吗?”
书架上的航模们:“……”
“不对。”突然想到什么,他赶紧又自问自答,“我没干过宋又川那种禽兽事,我是一个正直的人,她叫了我那么多年哥哥,我关心她也是应该的。”
书架上的无人机们:“……”
满柜子模型在这一刻化了形,同情地望着底下痛苦纠结的容屿。
“至于那个梦……”他舔舔唇,心里这一关反反复复,还是过不去。
五分钟后,大佬在一众模型的注视下,非常认真地从储物间里拖出本买回来就没人看过的《梦的解析》,开始逐字逐句地研读。
而与他的水深火热和怀疑人生相比,倪歌那头就显得十分风平浪静。
青年文学赛的复赛快要开始了,老孙像过去每一年一样,风风火火地张罗赛场和竞赛训练,大清早就把小课代表召唤到自己身边。
“下午那个竞赛讲座的老师就过来了,我这边文科组要开会走不开,你带上你那个小朋友……叫什么,什么媛的来着,你叫上她,你俩一起去接一下老师,啊?”
倪歌乖乖应下:“好。”
“还有,我这儿现在事儿太多了走不开,你再帮我个忙。”老孙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竞赛资料,“你上去帮我送一下卷子,左边这一摞给黎婧初,让她自己先拿着,不着急发;右边这一摞就让她先发掉,我下节课过去讲。”
倪歌笑吟吟:“好。”
老孙人近中年,只有一个独生的儿子,平时皮得像只猴儿,不比小姑娘乖巧可爱。
因此当他眼前站着一个听话懂事,还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姑娘时,他恨不得把全世界的溢美之词都叠加在她一个人身上。
“倪歌啊。”
“嗯?”
“你成绩这么好,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好好学习,别早恋。”老孙语重心长,“你未来路还长,平台肯定也会很大。你身边现在这些男生啊,那跟以后的,都没法比!别被这些小男生的伎俩给骗了。”
倪歌愣了一下,没懂他怎么突然提这个。
但她还是点头应声道:“好。”
离开办公室,她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
医生开的药有奇效,一夜过去倪歌的疼痛就缓解了很多,但仍然没有完全恢复。
没走几步,就有路过的男生主动来扶她,穿着高三的年级服,有些不好意思:“同学,我帮你吧。”
倪歌总共只拿了两摞薄薄的纸,一点都不沉。
她有些受宠若惊:“谢谢你,不过没关系,我自己拿得动。”
“那我扶着你上去吧。”男生真情实意,“你脚是不是受伤了?”
“我……我没事,不严重,不影响走路。”倪歌有些不自在。
她不喜欢陌生人碰自己,也不明白这才过去一夜,路人甲怎么突然就对自己这么热情,“谢谢你,不用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男生不好再强求。
只好跟她保持一段距离,并肩走在她身边。
课间走廊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回头看过来,倪歌没多想,学生时代,男生女生并肩总是令人瞩目。
然而走出去没几步,男生忍不住问:“你是倪歌?”
倪歌微怔:“对。”
“你昨晚那个……”男生有些局促地挠挠头,“舞跳得很好看。”
“啊,你说这个。”倪歌一听就笑了,非常诚恳,“我姑姑跳舞比我好看多了,等明年她的舞团全国巡演,你也可以去看呀。”
男生还想说什么,两人停在高三一班门口。
倪歌刚要进门,又被他叫住:“那个,你……”
“嗯?”
“……算了,没事。”男生欲言又止。
然后难过地转身走了。
倪歌:“……”
今天学校里的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她没多想,转身进一班,腿还没完全跨过去,就听到一阵魔音穿耳的喧闹声:
“我艹,容屿今天早上没来上学?他要是来上学了那才不正常好吗!昨天校庆结束我回礼堂拿东西,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一个高个儿男生浮夸地站在椅子上,以一种宣讲的姿态,呼朋引伴地大声吼,“就屿哥啊,他脱了衣服把我们的新校花按在怀里!!”
周围围满了吃瓜群众,没一个人信他的鬼话:
“不可能,容屿根本不喜欢女生!他眼里只有他那几架破飞机!”
“你做梦呢吧!你他妈都跟容屿相处三年了,这个学校除了宋又川,你见哪个女生入过他的眼!”
“是啊,容屿他平时那么……不是,等一下——”宋又川突然反应过来,“我他妈怎么就是女生了!”
……
一片乱七八糟的讨论声里,目击证人捶桌嘶吼:“是真的!我用命根子保证!我还听见倪歌在哭,一边哭一边喊疼!”
空气沉默三秒。
爆发出一阵尖叫:
“啊啊啊!现场传回贺电!你昨晚去看现场怎么不叫我!这种事情不成群结队还有什么乐趣!”
“我日,我见过铁树开花都没见过容屿谈恋爱啊,大佬不愧是大佬,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不是,那姑娘昨天晚上刚被论坛热帖评成新校花,今天你就告诉我们人家有主了??大佬下手也太他妈快了点吧?”
“要不说人家是大佬呢,这速度,这禽兽事儿,不是狠人都做不出来。我就问问你,这要是你,你敢大庭广众?你敢大晚上的,就在礼堂里头?还不关门?”
……
在快要将天花板都掀翻的尖叫声里,倪歌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试卷,打算先溜。
然而下一秒——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道清越的男声划破嘈杂的讨论,容屿单肩扯着书包,懒散地抱着本厚厚的书,一边打哈欠一边走进来,“来,大声点儿,让我也好好听一听。”
站在椅子上的电线杆男生从看他进来的那一秒就开始怂了,说话都结巴起来:“我……不是,屿哥,我这不是……”
“来。”容屿语气很温和,“没事的。”
“我真没……”
“你听不见我说话?”下一秒,容屿语气陡然加重,一把将手里厚厚的书拍到桌上。
“咣”地一声巨响,满室瞬间鸦雀无声。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声音带点儿狠意,一字一顿,“再大声讲一遍,让、我、也、好、好、听、一、听。”
☆、燥热
容屿今天凌晨三点半醒过来, 坐在书架前读《梦的解析》读到天亮, 没敢再回去睡觉。
他怕再梦见倪歌。
哪怕在梦里,他依然希望自己是个人, 而不是一头禽兽。
可今天大清早一进门,就看见一群人站在里头,兴高采烈地讨论昨天的事。
而他的小姑娘抱着两摞卷子茫然地站在门口, 尴尬得不知道该退该近。
他积压了一夜的火山,在这一秒天雷地火, 轰然爆发。
“你是不是闲得慌?啊?”
容屿语气很重,男生被凶得不敢吱声,在心里求大佬饶命。
“离高考还有几天?你现在考多少分?离重本线有多远?”容屿沉声冷笑, “不做题,不学习,智商全用在以讹传讹上?你他妈亲眼看见了吗你就敢传?年纪轻轻, 脑子里哪儿来这么多黄.色废料?!”
电线杆:“……”
容屿背脊笔直, 眉峰微聚,吼:“说话!”
门内一片死寂。
门外的倪歌已经看蒙了。
今天之前, 她从没见过容屿凶别人。
容家也是世代武将,他骂起人来格外有气势, 让她想起父亲训练新兵的场景。
这么一对比……
她突然觉得。
他对自己, 好、好像还挺温柔的?
“对不起……”半晌, 电线杆嗫嚅出一句话,“我确实,确实没亲眼看见……”
吃瓜群众发出一阵嘘声。
容屿看也不看他, 直指门口,冷声:“去道歉。”
一群人转过头,才看见教室门口站着个姑娘。
也不知道在那儿杵多久了。
倪歌见他们突然望过来,被吓了一跳。
电线杆倒很大方,大步走过去:“对不起,学妹,我不该造谣。”
倪歌还沉浸在刚才容屿凶巴巴的训话里,没回过神来:“没……没关系。”
她本来是来送卷子的,结果在这儿围观了这么久。
有点儿不好意思。
放下卷子,她从前门退出去,打算离开。
垂着脑袋走到后门,又被人堵住去路。
倪歌知道是谁,耳根突然红了:“容屿。”
“嗯。”容屿轻应了一声,垂眼看她,“不高兴?”
“没。”倪歌坦然,“我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么说。”
容屿松了口气:“他们高三闲得慌,作业布置少了,我叫老师多给弄点儿作业就好了。”
“这样。”倪歌想了想,“那你跟他们说清楚,我们昨天,昨天……没……”
她难以启齿。
“没事,你回去吧。”容屿轻声,“我会解释。”
她点点头,打算走。
擦肩时,又被叫住:“倪歌。”
他声音很轻,倪歌停下脚步。
“像你昨天说的那样……”他顿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轻声说,“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
送走倪歌,上课铃响了。
容屿在一大群吃瓜群众默不作声的偷窥里,面无表情地走回教室。
翻开他那本厚厚的书。
宋又川鸡贼地凑过来,小声问:“屿哥,我替人民群众问一句,你确实是喜欢倪歌,没错吧?”
“别胡说。”
“我靠,不喜欢你还生那么大气?”宋又川根本不信,嘟嘟囔囔,“你不是从七年前起就积德行善,发誓修身养性不发火了么。”
容屿没说话,唇抿成一条线。
见他默然,宋又川又不死心地探头探脑:“大佬,看什么呢?”
容屿一言不发地翻过来给他看了眼封面,上面四个大字:梦的解析。
“怎么突然开始看这个了?这个我也看过。”宋又川清清嗓子,学着老人家的语气,神经兮兮地复述道,“弗洛伊德说,人的意识分为显意识和潜意识,潜意识是人们不能认知或没有认知到的部分,所以我们往往很难懂得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梦境,恰恰是沟通显意识和潜意识的桥梁。”
容屿还没看到这里,但他的确十分好奇后续。
于是他默不作声地,听宋又川逼逼。
“所以弗洛伊德有句名言,叫做,‘梦是欲望的满足’。人们有强烈的愿望,不能在现实中实现,就寄托于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