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宁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皱眉指责他:“我要批评你了,没有人是先睡在一起才谈恋爱的。”
蒋林野微默,看着这只低头搓爪爪的小狐狸,心里发痒。
他完全忍不住,想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可你现在一个人未免太不方便,左手打夹板,只有右手能动,还要担心不能摔到碰到左手……万一半夜想喝水,只能隔着两间屋子叫我,万一我睡得太沉,听不到怎么办?”
棠宁打断他:“所以我从不在半夜起来喝水。”
“……”
蒋总假装云淡风轻地抱起狼尾巴,默默地跟她一起下楼。
棠宁回北城之后,公司里其他的项目和工作都在继续,但简薇姐姐受伤比她严重,而且伤到的是右手,棠宁索性放她回去休假了。
所以她坐蒋林野的车回家——反正两人目的地一致。
然而上了车,她还是纳闷:“陈良骏又没有出车祸,为什么他也休假了?”
“他不是带薪休假,他是请假、补年假,外加旷工。”蒋总帮她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冷漠无情地指出,“等他回来,我一定要把他的年终奖扣光。”
“那你挺有人性的。”棠宁真诚道,“竟然不打算直接把他开除。
蒋林野停顿一下,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人之常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该扣的钱还是要扣,但他希望棠宁能明白这个道理:“他旷工休假,和我放下工作来照顾你,是同样的逻辑。”
棠宁想了想,满眼认真地问他:“你知道段子界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嗯?”
“不是段子不好笑,也不是段子太老。”棠宁一本正经,“而是发完段子之后,自己又站出来,解释段子的笑点。”
蒋林野:“……”
好叭,他闭嘴。
司机开车很稳,今天是工作日,路上没有堵车,很快抵达明郡公馆。
蒋林野提着她的东西,和棠宁一起进电梯。
电梯到达门口,她下意识垂头看一眼,望见他发白的骨节。
“刚刚不是说能扔的就都扔掉吗……为什么看起来还是很重?”棠宁微怔,旋即纳闷,“你在里面装了什么?”
电梯“叮咚”一声,蒋林野替她挡住门:“狐狸的越冬毛。”
棠宁:“……”
走到门口,她在身上到处拍拍,发现钥匙没带在身上:“你刚刚收东西,看见我的家门钥匙了吗?”
蒋林野点点头,一手提着她的小行李箱,一手提着她的手袋,两臂抬高,示意她自己来找:“在我裤子口袋里,你摸摸看。”
棠宁:“……那箱子里是有金条吗,你就不能放下来?”
“都到门口了,你快点。”
棠宁奇了:“你怎么好意思催我?我是个残疾人啊。”
她一边这么小声吐槽着,一边侧身伸出完好能动的右手,在他裤子口袋上尝试着拍拍:“没有啊……”
“不在左边就在右边,你看看另一边有没有。”
棠宁耸耸鼻子,毫无防备,真的照他所说,摸摸另一侧的口袋:“好像也没有……你真的放这儿了吗?”
蒋林野垂眼,她微微躬着一点身,脑袋刚好到他的下巴。
两只尖尖的狐狸耳朵毛茸茸的,动来动去。
真的好认真地在找。
妈的这也太可爱了——
蒋林野心里的小人含泪捶地。
他停顿一下,屏住呼吸,试探着,压低声音问:“还有个地方呢,中间,你检查过了吗?”
棠宁:“……”
她微怔,猛然反应过来。
耳根完全不受控制,瞬间发烫:“蒋林野!”
蒋总立刻站直,一副等待检阅的样子。
“你正常点。”棠宁蹭蹭狐狸爪爪,露出尖锐的指甲,“不然我也保证不了,你哪天早上醒过来,会不会突然就——”
蒋林野:“?”
棠·喜塔腊·宁,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变得跟嘤嘤怪一样。”
蒋总:“……”
蒋总默不作声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一步,卑微地旋转钥匙,打开家门。
刚拉开门锁,一个黑影“嗷”一嗓子,加速度飞蹿着蹦了出来。
蒋林野眼神一紧,下意识拽住棠宁往身后挡,黑影猛地扑过来,他伸手就想拂开它。
棠宁先一步反应过来:“你轻一点!”
蒋林野一下子放松手中的力道,黑影没能拨开,结结实实地扑到他身上,将他冲得一个趔趄。
等他稳住身形,黑影也顺势落地。
他这才看清楚,是那只猫。
——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站在地上,气势汹汹地盯着他,很不欢迎他来的样子。
可是……
蒋林野嘴角抽搐。
这家伙也太小了,他一只手就能拎着后颈扔出去。
它的威胁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蒋总居高临下盯着这位隐藏情敌,甚至有些想笑。
棠宁一只手不方便,用另一只手摸摸嘤嘤怪,帮它顺毛毛:“妈妈回来啦。”
嘤嘤怪慢慢偃旗息鼓,看到她受伤,甚至一脸担忧地围着她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左手的夹板上,用脑袋轻轻拱一拱。
棠宁笑起来:“没事的,很快就会好。”
蒋林野跟着她进门,将小行李箱和她的手包都放在玄关。
嘤嘤怪见他也跟着进来了,立刻龇牙咧嘴:“嘤!”
嘤个屁啊——
蒋林野有恃无恐。
脸上和眼里都写满了:以后这是老子的地盘,你给我夹着尾巴做猫。
这股大哥的气息冒犯了嘤嘤怪,小猫咪短暂地愣一下,刚刚的杀气瞬间消失殆尽。它跟在棠宁身边,气势陡然弱下去,突然开始小声嘤嘤嘤,一副妈妈快救我有人要杀我的样子。
棠宁竟然还真上当了,躬身拍拍它的脑袋,软声问:“怎么啦?”
蒋林野:“?”
有完没完了还,卖惨会上瘾的吗?
蒋总探头,故作不经意地问:“它怎么了,病了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棠宁摸摸它,“我出差前把它送到了星星那儿,这段时间是她在替我养猫,如果生病了的话,她应该第一时间就会发现才对。”
盛星来有棠宁这栋房子的备用钥匙,知道她回北城了,才提前将嘤嘤怪送了回来。
停顿一下,棠宁突然想到:“可能是怕生人……会不会是你上次给它洗澡,留下了心理阴影?”
蒋林野怀疑这只猫能听懂人话,或者根本就是人变的。
棠宁话音一落,像是为了响应她的说法,小猫咪突然抬起头,眼中浮起脆弱的水光:“嘤。”
蒋林野:“……??”
好巧哦这眼神他又看懂了——妈妈我好惨喔,快替我搞他!
但他这种宇宙暗黑大魔王,怎么可能在同一只小猫咪身上栽倒两次。
深吸一口气,蒋林野躬身半跪在棠宁身边,跟她平视。
然后一本正经,云淡风轻地,开始捋袖子。
棠宁没明白:“怎么了?”
蒋林野抬眼看着她,声音没有起伏:“虽然我手臂上的猫咪挠痕,已经看不到了。”
“但是。”他停顿很久,把自己想象成被欺负了也绝不还手的十级白莲花,语气平静、假装坚强但其实超委屈地说,“我直到现在,还觉得好疼。”
“……”
作者有话要说:蒋总心里的小人:嘤嘤嘤。
蒋总:我比它惨多了,老婆快亲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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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狼狗
棠宁默了默, 低头,看看他的小臂。
——肌肉紧绷,线条流畅, 因为皮肤很白,隐隐能望见青色的血管。
看起来很结实,但也极富有观赏性。
她沉默一阵,抬起头,认真地盯住蒋林野:“你正常点,别总想着跟一只猫计较,好吗?”
“……”
***
尽管棠宁家里的另一位家庭成员非常不欢迎蒋总的到来, 但他还是死皮赖脸地在她家住了下来。
这边没人照顾起居,蒋林野本来想叫个阿姨再叫个私厨过来, 转念想想,只有两个人也不是不行。
棠宁友情提醒:“我只有一只手能动, 没办法做饭。”
蒋林野捋开袖子:“没关系,我来。”
棠宁的记忆里, 男孩子们都不怎么会做饭, 她亲爱的父亲老棠总也是。
所以听他这么说, 她新鲜极了:“你竟然会做饭?我们结婚五年, 我都……”
突然顿住。
蒋林野侧眼看她, 她停顿一下,若无其事地补充:“——我都不记得你做过饭。”
蒋总失笑:“结婚之后确实没做过,但我煮东西不难吃。”
母亲去世之后他常年寄宿在各种亲戚家,亲戚们都不怎么管他, 加上后来独自留学在外,长年累月,做饭的技能一点一点培养起来。
“不过,我明天中午不在家。”思索一阵,蒋林野突然想到明天约了人,他观察小狐狸的表情,试探着提议,“我早上做完午饭放冰箱里,你中午拿出来热一热……?”
棠宁语塞:“……你是认真的吗。”
蒋林野猜错了她的意思,脸上竟然浮现歉意:“可我中午确实回不来。或者,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参加饭局?”
“我不是那个意思……”棠宁当然没有兴趣,有些哭笑不得,“你不用把我当成小女孩来照顾,我明天中午约了星星,也不在家。”
蒋林野听了,短暂地沉默,竟然也只是叹息:“应该珍惜一日三餐的时间。”
声音很轻,不知道是说给她,还是说给自己。
碍于小狐狸骨折尚未康复,蒋林野这顿晚饭做得很清淡。
他做的菜都很家常,卖相不错,闻起来也很香。四菜一汤熬的是补钙的骨头,炖几个小时,已经煮出了奶白的颜色。
棠宁坐到餐桌前,深吸一口气,眼睛不自觉地亮起来:“我听说就算是不会做饭的人,留学几年,也会掌握很多做菜新技能。”
蒋林野坦然:“我在国外那几年,中国菜卖得很贵,而且不好吃。”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她盛汤,小狐狸一条断臂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她吃东西很安静,偶尔唇角沾上汤渍,慢吞吞地探出舌尖舔掉。
啧。
蒋林野默不作声,喉结滚动。
——他也好想舔舔。
“很好喝。”棠宁喝到一半,想起自己应该夸夸他,“请再接再厉。”
蒋林野微怔,短暂地开心过后,被巨大的郁闷淹没。
他突然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前五年都没做过饭?
为什么??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被她夸夸,他应该每周都花一点时间出来研究怎么熬汤的:)
二十六岁的蒋总像一个满腹心事的惆怅少年,棠宁注意到了,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因为……
她完全不知道前夫在惆怅什么。
自从她第二次出车祸,这家伙像是变了一个人,看她的眼神总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所以我有时候简直觉得……”翌日跟小闺蜜碰面,棠宁向她描述自己的困惑,“这次出车祸的不是我,而是他。他撞到了脑子,才变成这样。”
盛星来两指捏着小金属勺,在刨冰里搅来搅去地寻找红豆:“男人本来就都是奇异生物……没人能说清楚,你哪句话戳到了他哪个点。”
棠宁好笑,压低声音揶揄:“怎么啦,跟时川叔叔进展不顺利啊?”
盛星来在白色的小瓷碗里叮叮咚咚地翻来翻去,终于找到最后一粒红豆,表情郁闷地将它放进口中:“不是进展不顺利,是根本没有进展。你说我是不是也要去出场车祸,他才能意识到他对我的爱天地不改。”
棠宁:“……你能不能稍微忌讳点,别瞎说。”
“唉。”盛星来捧住脸,“好想恋爱喔。”
棠宁忍不住,小声提醒她:“可这不是自己作的吗,这能怪谁……你当初为什么要对他始乱终弃?”
“我……”盛星来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那种情况,任谁都会想要逃跑的。
四年前她大学毕业,在最后的班聚谢师宴上喝多了酒,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就将电话打给了时川,哭唧唧地求他来接自己。时川当时在集训,半夜接到电话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赶紧请了假就跑来接她。
那晚之后的事情,盛星来自己都记不太清了。她好像跟时川说了很多很多话,但也好像没有,因为内容她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等她再醒过来,就已经躺在酒店床上。时川给她留了长长的短信来解释自己先离开的原因,他的集训还没结束,不能缺席太久——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时川在短信里向她保证,会对她负责。
“一觉醒来,我睡了我的竹马……他竟然还说,要对我负责。”盛星来惆怅地捏捏脸,“这种感觉和喝醉的猪拱秃了别人的菜地有什么差别……难道等你酒醒了,还有脸见那片地?”
棠宁欲言又止:“……”
她心情复杂,不懂这只愚蠢的浣熊究竟在骂谁:“我不知道你跟时川的关系到底怎么才能有进展,但是……但是盛星来,我确实头一次见到女孩子,把自己比喻成猪。”
不过盛星来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她现在是一只颓废的浣熊。
沉默一会儿,沮丧地解释:“我二十二岁之前,从没想过要跟时川在一起。”
他们实在太熟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个人手上都掌握着对方最见不得人的黑历史。
小时候她爬树他在底下伸手接着,长大后她偷懒不想做暑假作业让他帮忙抄答案,后来进入中学,两个人为了掐断各自的桃花,甚至曾经对外宣称对方是恋人。
“所以你懂吧,真的不是我渣。”盛星来纠结,“我看到他说要对我负责,第一反应就是太吓人了。一想到后半辈子都要跟一个这么熟的人在一起,就觉得余生都会没有新鲜感。”
棠宁不懂:“那为什么现在又想挽回他?”
盛星来蹭地抬起头:“活儿好。”
棠宁:“……”
棠宁张张嘴,艰难地把骂人的话吞回去:“吃完了吗?没吃完的话闭嘴继续吃,吃完了的话,也闭上嘴,然后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盛星来:“……”
两个人吃冰的地方很接近市中心。
盛星来原本的打算是吃完甜点之后再一起逛个街看个电影,但棠宁的手比她前几天在电话里听到的还要严重一些,她想让小闺蜜先回去休息:“你今天还有精力逛街吗?如果觉得累了,我先送你回去?”
棠宁环顾四周,想起棠氏的公司也在附近。
不知道蒋林野最近在忙什么,简薇姐姐休假之后,她跟其他那几个助理都不太熟,有点自闭,索性每天在家办公,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公司上过班。
她眨眨眼,有些犹豫:“我要不要去给蒋林野送一点吃的。”
盛星来没有多想,低头看看表:“时间还早,打包两份甜点吧。我们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公司下午茶。”
小闺蜜都这样说了,棠宁心里一松。
她最喜欢的那家孙记在步行街另一端,盛星来一手拎包,一手攥住狐狸爪子,和她一起往那边走。
市中心的商区和步行街连在一起,前几年老城区改建,将一些做家宴的私宅也划了进来。四合院小楼环境清幽、蓊郁碧翠,门口竖有石狮,常年关着门,一天之中只有短暂的时间开门迎客,价格明明高得令人咋舌,却也一座难求,常常预订到半年之后。
棠宁完全没想到这么巧。
她就单单纯纯地路过,竟然能在这里遇见蒋林野……和他今天的饭局对象。
她和盛星来从门前经过,一旁貌似低调但所有人都知道里面消费巨高的四合院小门突然咯吱一声开了,有门童帮忙开道,重重交叠的花团树影里,蒋林野大衣挺括,虚扶着一位头发花白但背脊挺直的老人家,从门内走出来。
他好像在低声跟老人说什么,老人家脸上没太多表情,显得威严,周身气场却又和蔼清润。隔着一段距离,她听不清谈话内容。
棠宁微微眯起眼,看见跟在两人身旁,落后他们半步、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女孩子。
——徐旻枫。
她停住脚步,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前一天蒋林野确实告诉她,他中午有一个饭局,但他没说是跟谁一起。现在走过去会撞到他们,而棠宁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他想不想让她知道。
她犹豫一瞬,拽住盛星来:“我们等一下再过去吧。”
然而下一秒,蒋林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目光朝这边扫过,毫不意外地,猝然定住。
四目相对,他微微一怔,眼中浮起再明显不过的惊喜。
棠宁:“……”
好叭。
被发现了。
棠宁站在原地没有动,蒋林野低声对老人道一句失陪,放开他,大跨步朝这边走过来。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他停在她面前,胸膛微微起伏,垂眼看她,声音很低:“你怎么在这儿?吃过午饭了吗?等会儿要去哪?带的钱够吗?”
像一条高高兴兴摇尾巴的大狗。
棠宁刚才那一小股邪气,瞬间烟消云散。
“我吃过午饭了,跟星星一起吃的,没有碰辣椒。”于是小狐狸也乖乎乎的,搓搓爪爪,一条一条地回复他,“刚刚想去买甜点,路过这里,没想到遇见你。”
“孙记的吗?”这个方向只能是去那儿的,蒋林野对这家店有印象。他想了想,低声打商量,“我也要从那边回公司,我跟你一起去?”
棠宁微怔,看到徐旻枫和那位老人家还站在原地没有走,老人好像在教训徐旻枫,她听不到声音,但是在徐旻枫脸上,看到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灰白表情。
“你今天中午不是有饭局?不用去……”棠宁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不用去跟他们说一声吗?”
“没有饭局了。”
蒋林野看到她刚刚搓爪子的动作,以为她冷,自顾自攥住她的右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天气预报不准,正月之后北城仍然没有下雪,可温度比之前低了很多。他在室内待得太久,开口时,有轻盈的白汽漂浮起来。
他握着她的狐狸爪,声线低沉,轻声解释,“如果你在这里的话,就没有别的事情,比你更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旁边的盛星来:?
旁边的盛星来:我不是来看直播的!!我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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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坚果
天地俱静, 棠宁微怔,有一个瞬间,耳边听不到风声。
只剩自己和他的心跳。
她很快回过神, 还没开口,盛星来已经大声:“惹。”
棠宁:“……”
棠宁摸摸鼻子,假装若无其事地,将狐狸爪从他口袋里抽回来:“好啊,那我们一起过去。”
几个人短暂交谈的空档里,那位老人家和徐旻枫的谈话好像也结束了。
棠宁不太想跟她打招呼,可是走到面前, 不可避免地也要停一停。好在蒋林野怕她尴尬,虚虚挽着她的手臂, 先一步开了口。
男人声音和缓,不疾不徐:“徐老先生, 这是我的夫人。”
棠宁张张嘴想纠正,下一秒, 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自己纠正道:“不, 应该说, 是已经离婚, 但可能很快就能复婚的夫人。”
棠宁:“……?”
这么长的前缀,重点是快要复婚吗?但是,谁说要跟你复婚了?
可她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拂蒋林野面子,一时间不好回绝, 停顿一下,也只能笑着打招呼:“徐老先生好。”
圈子里姓徐的、有名有姓的人本就不多,何况这人跟徐旻枫一起出现。
棠宁猜,这人是她的爷爷。
果不其然,蒋林野也这么介绍:“这位徐老先生,是徐旻枫的爷爷。”
对方一直一言不发地打量她,棠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老老实实地,又补了一句:“爷爷好。”
后头这句把他逗笑了。
老人家不知怎么,先叹了口气,才将一旁神情别扭的徐旻枫拉过来:“来,旻枫给人道个歉。”
徐旻枫睁大眼:“为什么?我……”
“做错事要认。”老人家打断她,语气不轻不重,莫名带威压,“我没有教过你介入别人的婚姻,你父母应该也没有。”
刚刚教训她的时候,爷爷也没说得这么直白。
尽管清楚他的想法,徐旻枫脸色还是一阵红一阵白。她个子不矮,现在低头,才更显得狼狈:“对不起。”
棠宁没有说话。
徐旻枫咬牙,继续嗫嚅:“我不该在明知道你们已经结婚的情况下,还总约蒋林野出来,总是告诉很多他没有告诉你的事……”
“徐旻枫。”棠宁其实有点纳闷,直到现在,这位脑子不太清醒的小姑娘,还在锲而不舍地膈应她。她打断对方,努力让自己显得淡定一些,“虽然很感动你竟然愿意道歉,但你这个歉,是不是道得有点不太对?”
停顿一下,她声线清澈,近乎温柔地提醒:“无论我和蒋林野离婚还是复婚,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你约过蒋林野很多次,但如果我没记错,他从不赴约。而且,我并不在意他有多少事没告诉我,他想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他不想说的,我可以等他以后再说。”
这话除了徐旻枫,其他几个人都听懂了。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蒋林野眼中情绪有些复杂,仍然不自觉地浮起笑意。
徐旻枫微怔,求助地望向爷爷。
可老人家错过了这个眼神。
他没怎么接触过这一代的小辈,听棠宁这么说,忍不住第二次打量她。起初只觉得她挺好看,可这么一段对话下来,竟然又觉得这姑娘有点好玩。
徐旻枫没有办法,只好换个角度:“我还、还不该骗你……”
顿了顿,她咬牙:“其实我就没想过跟你做朋友,一开始靠近你就是为了挑拨你和蒋林野的关系,我……”
“可以了,可以了。”一提这段棠宁就头疼,她当初到底是蠢成什么样才会想跟这种人做朋友……“我原谅你了。”
徐旻枫立刻停下,转头看爷爷,等待下一步指示。
三言两语没有硝烟但就已经输得彻头彻尾,老人家第二次叹气,和蔼地拍拍徐旻枫的手背,这句话倒说得很真诚:“旻枫,回去之后,多读一点书,”
“啊?”徐旻枫没懂怎么突然扯到这个,棠宁现在的想法却是,这姑娘如果没有家里人撑腰,大概已经在娱乐圈死了很多次。
“那我就先带旻枫回去了。”小辈的事情,他本来也不好掺和太多。当着外人怎么也不能让孙女脸上太难看,老人家打算结束这件事,“你们慢慢玩。”
“好。”蒋林野微微抿唇,客套地点头,“您路上小心。”
司机在另一头等他们,老人家不再赘言,牵住徐旻枫的手,跟她一起往那边走。
蒋林野也牵住小狐狸,棠宁走出去几步,忍不住,回头叫:“徐旻枫!”
徐旻枫停下脚步,困惑地望她。
眼中的敌意与天真已经散去大半,更多的是平静的不解。
“这话轮不到我来说,但是徐旻枫。既然你爷爷和父母都没教过你介入别人的婚姻,那就离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