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竹沥想把胳膊收回去,被他按住,摸啊摸。
“等飞机落地。”她的皮肤又滑又软,手感得不得了,他低声说,“我还有别的礼物要送你。”
姜竹沥立刻清醒了三分,毫不做作地流露出为难的神情:“……还、还不要了吧。”
“你昨晚送我的……可不止一个亿。”搞得她直到现在,仍然感到不爽。
段白焰微怔,轻咳:“不是那个。”
他说:“我送你一个婚礼上才能说的东西。”
***
姜竹沥和段白焰提前两天抵达巴厘岛,第二天晚上,要先举行一场欢迎晚宴,欢迎亲朋好友们的到来。
姜家没来什么人,但姜家父母都到齐了,姜竹沥已经很满意。
段白焰也很满意,而他满意的点是:“我家也没来什么人,公平。”
晚宴上觥筹交错,姜竹沥唯一要做的事情是盯着他那圈子里的狐朋狗友,让他们少给段白焰劝酒,免得他一病不起,错过自己的婚礼。
陈塘也没有缺席,穿得光鲜亮丽,笑吟吟的,走过来跟她碰杯:“小师妹。”
她甜甜的:“大师兄。”
“你吃东西没有?”他拿着一个小碟子,用叉子叉上面精致的慕斯小点,往姜竹沥嘴里送,“来,啊——”
“谢谢你,我自己来吧。”她忙不迭地接过叉子,一边小口吃,一边八卦地上下瞄他,“师兄一个人来的?”
“你们这种人,自己脱单了,就恨不得给身边所有朋友都介绍对象。”陈塘啧啧啧,嫌弃她,“师兄一个人很快乐,师兄一个人巨开心。”
“我的意思是,小白圈子里的小姐姐们,颜值都很高。”她说,“这么棒的社交场合,不顺路交个小女朋友,多可惜?”
她这么一说,陈塘突然想起来:“颜值高的小姐姐我没见到,但我见到一个颜值高的小哥哥。”
“哈?”
欢迎晚宴在一家海边的酒店举行,会场是半开放式,他们此刻站立的地方靠近外沿,夜色沉寂,头顶撑着巨大的紫藤萝花架,花朵在四周热烈地开成瀑布,瀑布外灯影摇晃,浪花拍岸。
陈塘环顾四周,目光顺着花架滑过,在花架尽头揪出一个颀长人影。
那人个子很高,背对着这边,姜竹沥看不清他的正脸,只能辨认出他骨架宽大,不像传统的东方人。
“就那个人,我们刚刚说了几句话。”陈塘摸摸下巴,问,“他是谁?”
她摇摇头。
“我跟他聊了几句,”陈塘晃晃酒杯,顿了顿,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他说他很不喜欢段白焰的电影,还写过很多文章声讨段白焰,在文中指控他过于冷酷。”
姜竹沥:“……”
“所以我觉得,这人应该是个好人。”
姜竹沥:“……??”
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段白焰跨出大厅,朝着他走了过去。
大个子转过来,手落到段白焰的肩膀上。
她心里一突,以为这两个人要打起来了,结果段白焰竟然只是神情别扭地跟那位大个子打了个招呼,然后两人交流几句,就一起神情无虞地回了大厅。
姜竹沥:“……”
看起来好像还蛮和谐的诶。
花架下灯影绰约,段白焰带着大个子友人绕了一圈,四处逡巡,这才找到藏在花海里的姜竹沥。
他带着他走过来。
“向你介绍,这是我太太,姜竹沥。”
段白焰用的是英文,姜竹沥抬起头,才确认自己此前的猜测——大个子先生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漂亮得像晴天的海面,他确实不是一位华人。
不是华人的蓝眼睛先生很有礼貌,笑着向她打招呼。
姜竹沥连忙回礼,打完招呼,又立马想起:“请问您怎么称……”
“他不必有姓名。”段白焰打断她,微顿,语气轻飘飘,“我的黑粉,要什么名字。”
这句他用的是中文,然而蓝眼睛先生听懂了,哈哈大笑。
听他叙述完前因后果,姜竹沥才知道,原来当时网上那个帮段白焰澄清的大V,就是这个人。
然而更重要的是——
当初在电影节上批评段白焰,气得小段导当着全世界媒体的面把麦克风砸了出去,并且在会场外与他扭打直至两人双双摔进喷泉的人——也是他。
“我所说的,都是我认定的事实。”蓝眼睛先生非常耿直地解释,“小段导冷酷无情是真的,但他在父亲的事情上清清白白,也是真的。”
段白焰冷笑。
姜竹沥哭笑不得,又觉得这两人有点儿可爱。
他说完这句话,陈塘眼里蹭蹭地冒起绿光:“你这个两点论很有前途啊!”
蓝眼睛先生不太能理解“两点论”,有些茫然:“什么?”
“就是……”段白焰眼神凉凉地扫过来,陈塘不理他,拽着蓝眼睛先生往另一个方向走,“从你们的角度去理解的话,它的意思大概是指,一件事物像硬币一样有两个面……”
两个人声音渐渐远了。
海风扑面,姜竹沥愣了两秒,笑吟吟地握住段白焰的手:“小段先生,你吃晚饭了吗?我们也出去散会儿步吧。”
他默然颔首。
景区的海,晚上也对外开放。
他们沿着海岸线往前走,沿岸沙子很细,姜竹沥脱了鞋拿在手里,追逐不断变幻的海浪。
段白焰伸出一手牵着她,将她扶稳。
夜色浓稠,走出去没几步,姜竹沥隐隐约约看到前方不远处,浮现两个渐行渐近的人影。
她愣了愣,揉揉眼,语气犹豫:“小白。”
“嗯?”
“前面那两个人……是西西和熊恪吗?”
夜幕低垂,熊恪沿着海岸,大跨步地在往这边走。他跨的步子看起来很大,但速度其实慢得要命。
程西西穿着条蓬松的小白裙子,抱着裙摆在后面追,没几步就追上了。
然后,姜竹沥清晰地看到,程西西笑嘻嘻地握住熊恪的手。
第85章 婚礼⑤
开始筹备婚礼之后, 姜竹沥没再怎么见过程西西。
小闺蜜上部网剧小爆一把,资源突然好了起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在确认姜竹沥安全无虞之后,她安安心心地把她放在了段白焰的狼宅子里, 没再怎么管过她。
所以姜竹沥竟然都不知道……
“他们现在已经这么亲密了吗?”她眨眨眼,嘟囔着勾住段白焰的小指,停住脚步, “我们不要过去了。”
段白焰没有意见。
夜幕已至,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海风带起四散的长发,姜竹沥突然想起:“小白, 熊恪现在在做什么?”
过年时, 两个人见过爷爷之后, 熊恪就离开了段家。
她先入为主地以为,是他自己辞去了这份工作。
“说实话……我不太清楚。”段白焰想了想,“我只知道熊恪以前跟我爷爷签过一个协议, 我结婚之后, 如果他想走,就能离开段家。”
微顿, 他问,“你在担心程西西?”
“嗯。”姜竹沥低下头, 踩着广袤柔软的沙滩,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现在回忆一下才发现, 虽然认识熊恪很多年了,但我好像对他一无所知。”
段白焰眼皮一撩:“你对我知无不尽就够了。”
他的控制欲像病一样,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被狗附身。姜竹沥哭笑不得:“西西的前任是个渣男,我想替她谨慎一点。”
“这个你不用担心。”段白焰从善如流,非常肯定,“熊恪是个老实人,只要答应跟程西西在一起,他就绿不了别人。”
姜竹沥:“……”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他们走出去的距离不远,散步回来的速度也很快。
视线里浮现出酒店影影绰绰的灯影,脚边浪花推土机似的来来去去,头顶满天繁星欲堕,姜竹沥突然有些感慨,轻声道:“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呀。”
他强调:“我们已经结婚了。”
姜竹沥笑着搡他一下,正欲开口,段白焰突然捂着胸口躬下.身去。
一切突如其来又猝不及防,姜竹沥短暂地愣了半秒,飞快地扶着他就地坐下,把他所有口袋上上下下翻个遍。
然而没有。
他被她提醒了太多遍,出门不再作死,乖乖地把药放在每一件衣服的口袋里——可是刚刚出门散步,他没有带外套。
段白焰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喉咙,手背上青筋暴突,唇角迅速泛紫。
“小白——”酒店离这里并不远,姜竹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不确定他现在能不能听清自己在说什么,“我回酒店给你拿药,你就在这儿等等我,可以吗?”
段白焰额头上迅速凝聚出巨大的汗珠。
他的病没有小时候那么严重了,尚且能有缓冲时间,只不过说话仍然断断续续:“我没……没事,你……你去……”
姜竹沥来不及多想,攥住裙摆,飞快地跑到酒店,又飞快地跑回来。
等她回来的时候,段白焰已经被熊恪放倒了,他用四十五度的角度撑着他的背,习惯性地,像过去十几年一样,将药按到他的鼻端。
浪花拍打礁石,银河气势汹汹,世界静谧而平稳。
段白焰满头大汗,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姜竹沥连忙从熊恪怀里接手段白焰,把他放到自己怀里。
“段导。”程西西攥住大熊先生的手臂,眼睛紧张地眨啊眨,“你现在好点儿了吗?”
段白焰平复呼吸,顿了顿,哑声道:“……没事,谢谢你们。”
然后他安抚般地,握住姜竹沥的手。
“刚刚好危险。”程西西以前没见过他犯病,咽咽嗓子,小声问,“哮喘治不好吗?”
“理论上来说,早期是可以的。”熊恪看她一眼,低声解释,“但小少爷错过了治疗的黄金期,只能靠药物控制。”
姜竹沥没有说话,像一个柔软的人形支架,撑着段白焰,默不作声地帮他按摩后背。
然而程西西的关注点已经开始跑偏:“你为什么总是叫段导‘小少爷’?”
“……”
他无法接话,她却很认真:“我跟你说,你可能不知道,这个称呼很封建的。”
“……”
程西西想了又想,又壮着胆子,好奇地问:“你是不是还管段爷爷叫‘老爷’……?”
熊恪:“……”
他僵硬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头顶冒出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但气氛却突然轻松下来。
段白焰短暂地休息了一阵,带姜竹沥返回宴会厅。
婚礼前一晚新郎新娘不能住一起,欢迎晚宴结束之后,姜竹沥要跟父母下榻另一家酒店。
车停在门口,明叔叔和母亲已经在车上等候。
姜竹沥走出去几步,又不放心地跑回来,敲敲段白焰的车窗。
司机降下车窗。
“小白。”
段白焰每次犯病都耗尽精力,拼命呼吸比做.爱累得多,现在他坐在后座,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一听到她的声音,他立刻清醒过来,抬起眼:“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走吧。”姜竹沥两只手扣在门上,小声提议,“等到清晨,再偷偷从你的住处离开。”
他的父母都太过于不靠谱,熊恪现在又不在身边,她担心他半夜犯病,身边连一个能照顾的人都没有。
段白焰微怔,觉得她像是举起加农炮,往他心脏的地方开了一炮。
他捂着自己软乎乎稀巴烂的小心心,打开车门,让她坐上来:“你坐下说。”
“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姜竹沥钻进车后座,担忧地摸摸他的额头,“万一你晚上犯病,身边有个人会好很多。”
段白焰看着她,心情有些微妙又有些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是不是喝了太多酒……”她低着头,捏着他的手碎碎念,像个唠叨的小老太婆,“还是因为在海边吹了冷风?……也可能是穿得太少了,等回到酒店,我给你煮一点热热的东……”
段白焰垂眼看着她,下一秒,毫无征兆地吻了上来。
她的眼睛蹭地睁大。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
他的唇像一片羽毛,从她唇上离开,又在唇角碰了碰。
“你太好看了。”段白焰离她很近,唇角苍白,解释道,“我忍不住。”
姜竹沥的眼睛睁得圆滚滚。
“比起父母……果然还是这个病更折磨人。”他叹息,“疾病才是最消磨人意志的东西。”
少年时代大量的检查与药物治疗,把他骨子里的温情都消磨掉了。
“……但我还是很幸运。”他像是自言自语,前半句话声音很轻。
微顿,转过来轻拍她的手:“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如果半夜发病,我会第一时间叫前台服务。”
姜竹沥还想说什么。
“竹沥。”他低头,唇在她手背上碰一碰,“给我一个机会吧。”
——“让我给你一个完整的,完美的婚礼。”
***
姜竹沥难得地失眠了。
回去之后,她给段白焰发消息,如果身体状况不佳,婚礼时间再往后推一推也可以的。
然而他在这件事情上意外地固执。
她昏昏沉沉的,这晚几乎没怎么睡,一大早就被捞起来化妆、换衣服。
——礼服是定制的,来自一位很难预约到的设计师,白色的大裙摆,大刀阔斧的剪裁,细节处精致又可爱,穿起来大方漂亮,是她和他都喜欢的那个类型。
然而婚礼的过程太过于繁琐,踩吉时、敬茶,姜竹沥按照流程走过一遍,最担心的还是段白焰的身体状况。
一直到车上,只剩他们两个人,她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段先生。”姜竹沥像模像样地压低声音,不安分地去拽他的手指,“你今天的身体还好吗?”
段白焰眼里浮起笑意:“你说呢?”
他穿着高定的正装,西装挺括,看起来很精神,其实前一晚也一宿没睡。
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他靠在床上翻自己搬家换婚房时找到的、以前的旧信封,不知不觉就看了一夜。
“我觉得我很好。”段白焰说着,指尖落到她眼角,“但你看起来有些困。”
眼睛外围能靠化妆补救,眼睛里面却不能。
她的眼神泄露疲惫,有些不自在地将视线转移开,小声嘟囔:“结婚太麻烦了……”
“嗯。”段白焰赞成,“这辈子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结了。”
举办婚礼的地方也靠近海边,姜竹沥和段白焰亲手定制了婚礼的每一个部分,整体风格偏森系,选用的糖盒是卡通造型,一只陶瓷松鼠和一只陶瓷大尾巴狼。
请柬和签到台的方案拗不过段爷爷,最后还是选定了他之前的设计之一,段白焰不死心地在内页加了两个浅浅的手绘动物影子,封面下方写着一排小字:关于一只松鼠和一匹狼的故事。
程西西拿到请柬时,曾经发出大笑:“太可爱了!”
然而眼下真的置身场内,姜竹沥又有些紧张。所有目光凝聚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直到段白焰牵住她的手。
他的气息很热,姜竹沥耳尖发烫,突然听不到司仪在说什么了。
像之前安排好的那样,他们逐一进行婚礼环节。
唯一被缩短的部分是父母致辞,姜家父母无话可说,而段白焰的母亲从头到尾没有出现,仿佛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
所以司仪还给段白焰预留了一个小小的发言环节,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春风得意,仪表堂堂,似乎还是少年模样。
段白焰接过麦克风,朋友们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去,屏住呼吸,听他说。
“我原本准备了很多话,很长的腹稿,但是现在……”他拿着麦克风,目光若有似无地在姜竹沥身上扫来扫去,她安静地望着他,腰肢被礼服掐得很细,眉眼弯成月牙。
“你站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背的稿子全忘了,想先讲一件旧事。”
即使拿着麦克风,他的声音也不大,声线低沉,像一位诉诸心事的少年。
席间传出低而细碎的笑声,笑完之后,又被小段导二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真诚感动。
“我高中的时候,有一年,你过生日。当时我们流行在班上传那个信纸……传着写祝福语,最后一个传到我,但是我不在。”
姜竹沥眨眨眼,立刻想起来了。
就是那天她气鼓鼓地发消息威胁他要去告老师,他回了一句,“我跑着来追。”
“其实我当时……”段白焰微微顿了一下,“是给你写了祝福语的。”
姜竹沥的眼睛蹭地一亮。
“我单独找了张信纸,没跟其他人写在一起。”他说着,还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给你,拖到现在。”
姜竹沥小声接话:“因为你是个超级别扭的人。”
段白焰含笑睨她一眼:“我现在读给你听。”
满座宾客屏住呼吸,四周落针可闻。
“姜竹沥。”他声线清和,“没想到你这么快也要十八岁了,这两年我看你喝了很多牛奶,偶尔还偷偷吃木瓜,但是多么遗憾,你依然没有胸。”
程西西还是没憋住,捂着脸笑了起来。
姜竹沥好气又好笑,很想当着这么多人踢他一脚。
然而下一秒,他说:“但没有胸也是好的,你的可爱值并不会因此减少,何况你的青春期已经快要过去了,不必频频为此烦恼。胸小能减少很多疾病——说到疾病,我被顽疾困扰了很多年,你大概也了解一些,疾病令人痛苦不堪,希望你永远没有机会与那些毫无人性的机器打交道。”
姜竹沥不知道他写起信来竟然是这么个调调,觉得有趣极了。
他高中时是个文艺青年,现在依然是。这些句子看起来很幼稚,但如今读起来也并不违和。
姜竹沥抱着捧花,心慢慢安静下来。那是少年的心意,也是迟到十年之后,种在纯白年代里、终于结果的红豆。
“我猜你过去十八年过得并不算太好——当然这也只是猜测,我并没有无意间撞见什么不该看见的画面与情境,也没有冷漠无情地走开。请你相信,我由衷地祝愿你平安喜乐、福寿双全,我的朋友。”
他还在叨叨叨地读,“但是我也希望你能记住,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给人写信,我想它的意义应该不啻于人生的第一封情书,希望你好好保存。接下来每隔十年,我都会去找你检查,看你还有没有留着它——如果你弄丢了,我们就绝交。”
宴会厅内的气氛愈发愉悦,程西西已经笑瘫在熊恪肩头。
姜竹沥也想笑,她忍不住:“你闭嘴吧,把麦克风还给司仪好吗?”
段白焰将信重新折起来,他一动不动,安静地看着她。
“我当时想给你。”他说,“但是在送出去之前,突然后悔了。”
“为什么?”
“因为怕你弄丢。”他的眼睛深沉得像一片海,声音低而认真,“我不想跟你绝交。”
宾客们慢慢又安静下去。
姜竹沥知道,这就是他此前说的,婚礼上才能送的礼物了。
她有些感动,眼睛眨啊眨:“你读完了吗?”
“还有最后一句。”
风声穿庭,空气中花香四散。
窗外阳光正好,光影清斜,大片的日光倾泻在他肩头,模糊而温暖。
他放下麦克风,上前一步,在宾客们低低的呼声中,俯身低头,对着她吻下去——
“时光无法永驻,但你我生生不息。”
——婚礼篇·完——
第86章 山事①
“竹沥?……竹沥!”
咖啡屋里音乐低回,阳光穿户, 温暖地洒在窗边的多肉植物上。窗外车水马龙, 窗内的植物们欣欣向荣。
姜竹沥撑着下巴, 猛然回过神:“什么?”
“你怎么又走神了。”程西西伸出手,在她脑袋上弹一下,“怎么啦?没睡好吗?我们这没说几句话呢, 你走神三次了。”
姜竹沥感到抱歉,愧疚地敲敲脑袋:“对不起。”
临近毕业,室友们该实习的实习, 该考研的考研, 宿舍一天比一天空, 她反而越来越焦虑,越来越睡不好。
难得有空跟程西西小聚一次, 也频繁地走神。
“原谅你。”程西西轻轻松松原谅了不走心的小闺蜜,低头咬住吸管, “那我再重复一遍刚刚的问题——你出国的文件都办好了吗?”
“还没有, 我正打算去寄成绩单。”姜竹沥用吸管搅杯子里的果汁, 浮在表面上的冰块哗啦哗啦响, “学校收到之后,应该很快就会给我回复。”
“那你办签证、出国,不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程西西期待地亮起星星眼,转而又有些疑惑, “但我看你朋友圈发的动态, 上周还在实习?”
“是这样……不过, 这一期实习也马上要结束了。”姜竹沥微顿,“结束之后,我就把工作辞掉。”
大四这一年,她像大多数同学一样,也给自己选定了一份实习,在一家心理咨询机构。
不过……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
“这样啊,总觉得有点可惜……”程西西想了想,又笑眯眯,“不过等你回来,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姜竹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一下,才笑:“借你吉言。”
微顿,她问:“你呢?”
程西西笑吟吟:“我留在国内当一个小网红,感觉也很好。”
她现在的粉丝数量,在整个JC直播都数一数二。毕业之后全职做主播,收入比上班要高得多。
姜竹沥捏捏她的手:“这样很好。”
两个人在咖啡屋聊了一下午,快要结束的时候,程西西才迟迟想起:“对了竹沥,你毕业旅行打算去哪里?”
“我打算跟小白去山上住一段时间,他的病最近好像变严重了。”说到这个,姜竹沥又开始走神。
她想了很久都没想清楚,要怎么告诉段白焰……
她打算出国,并且已经拿到了有条件offer的事。
“你又虐狗!”程西西“噫”了一声,嫌弃兮兮,“你们这种狗男女,出国读书旅行治病,一个走哪儿另一个就要跟到哪儿,我才不会羡慕!”
姜竹沥微微一怔,知道她误会了,赶紧澄清:“不不不,我们不是一起出国。”
程西西飞快眨眨眼,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可她更加惊讶,几乎叫起来:“那你们岂不是要分开很多年?异国恋?不是吧姐姐?”
她把最近令自己失眠的事情这样不加掩饰地摆到面前,姜竹沥愈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嗓子里好像含了一块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舌根发苦:“我想过,有没有可能,让他跟我一起走……”
她是真的很想离开,但也是真的不想放开他。
可他真的很容易被激怒,所以哪怕是问他有没有留学意向,她也小心翼翼,旁敲侧击。
“那他什么反应?”
两个人边说边走,离开咖啡屋,夜色已经降临。
浮云浅动,姜竹沥沉默了很久,低声说——
“……他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