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
她打开微博,不出意外,私信和评论区都爆了。
【怎么突然黑屏了!啊啊甜甜跟段导干什么去了!是我想得那样吗!】
【你们有没有看过那种小黄蚊!女主清纯如水中白莲!男主沉郁如黑道大佬!女主不听话,想要逃离大佬的掌控!大佬就邪魅一笑千里追妻!追到之后直接砸到床上脱了衣服就开始嗯嗯啊啊,一边嗯啊一边说:女人!你只能是我的!】
【卧槽楼上,你开个文吧?】
……
后面还有其他段子,看得姜竹沥面红耳赤。
可是,就、就这种不正经的东西,她竟然觉得……
有、有点刺激。
“……不谈这个了。”她结结巴巴地按熄手机屏幕,“你今天特地叫我过来,是什么事来着?”
“哦对。”程西西一拍脑袋,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礼物盒,“想让你帮我转交一个礼物。”
姜竹沥接过来,发现是一枚男士腕表。嵌在丝绒底座里,表盘泛出昂贵的光。
“这个……给谁?”
“就……段白焰身边那个,那个,”程西西有些卡壳,“叫熊,熊——”
姜竹沥抬眼:“熊恪?”
“对!”程西西眼睛一亮,“就上一次……他不是帮我拦住了那个差点滚下楼梯的渣男,帮我渡了个劫嘛。我就……随便买了个礼物,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想感谢他一下。”
这话说得语无伦次,但姜竹沥听懂了。
就是听懂了,她才难以置信:“……你确定?随便买买?”
她认得这个高贵骄矜的牌子,因为它在各大商场都挂有巨型广告牌。一块表的价格,抵得上段白焰小半辆车。
“嗯……”程西西回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眼神可疑地四处游移着,假装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熊恪之前是做什么的?还是说,他就一直在段白焰身边做保镖?”
“那倒也没有……”姜竹沥咬住吸管,眨眨眼,“千万别小看他,熊恪以前超厉害。我高中时听段白焰说,他是从一个国字号特种部队退下来的。”
程西西睁大眼,眼底亮晶晶。
“他好像是因为受了伤……”姜竹沥回忆,“离开部队之后,就跟在段爷爷身边。”
“后来段爷爷把身娇体弱的段白焰接到身边,怕他发病猝死,就将熊恪也给了他。不过……”她想了想,丝毫不觉得拿娇弱形容段白焰有什么不妥,“不过我也不太了解熊恪,只知道,他在段白焰高中之前,就跟着他了。”
空气里沉寂五秒。
程西西一直没说话。
姜竹沥喝了几口饮料,心里蹊跷,抬头去看,小闺蜜已经亮起了偶像剧式的花痴星星眼。
她:“……”
“哇,特种兵哥哥!”程西西拿出话剧腔,抑扬顿挫地两手捧心,“难怪他那么man。”
“他……”姜竹沥愣了愣,欲言又止。
一开始想说,其实换了任何一个保镖,都会那么做。
可是话到嘴边,她被程西西脸上崇拜的表情震撼,硬生生又把话咽了回去。
犹豫了一下,姜竹沥试探着问:“你会不会觉得……熊恪他,嗯,年龄稍微有一点儿大?”
程西西脱口而出:“大点儿好啊,我现在就想找稍微老一点儿的,找个比我小的我还得天天哄着他,图什么?”
姜竹沥幽幽看着她:“……”
还真跟她猜的一样。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程西西连忙心虚地进行自我辩解,“但是,你难道不觉得,像段白焰那样的……他,他身边的小姑娘会特别多吗?”
顿了顿,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我拍《青果》的时候,群像剧,除我之外清一色的小姑娘,每一个都水灵灵,嫩得跟桃子似的,连我都忍不住。何况我就只参与了这一部戏,你想想,他其他的电影呢?”
姜竹沥的关注点是:“……你有什么忍不住的?”
程西西难耐地表示:“我要按住幻肢。”
“……”
不过她确实提醒了姜竹沥。
告别程西西,姜竹沥想了想,回家搓着手手炖了锅汤,决定去给段白焰送宵夜。
她把那块昂贵风骚的表转交给熊恪,轻而易举地买通了总裁身边最大的NPC,公司里但逢门禁,都是一路绿灯。
她偷偷摸摸,走到段白焰办公室门口。
还没靠近,就听见女孩子柔软的声音:“不要……”
姜竹沥:“……??”
等一下,这个声音,她没听错的话,是夏蔚?
姜竹沥偷偷把耳朵贴到门上。
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夏蔚算不算“桃子”?
然而下一秒,段白焰发出响亮的冷笑:“呵。”
姜竹沥心头猛地一跳。
她有预感似的握住手机,下一刻,果不其然,屏幕突然亮起来。
是段白焰的视频邀请。
姜竹沥庆幸自己手机开了静音,她小心翼翼地挂断它,然后敲了行字回去:不方便视频。
段白焰会意,降级换成打电话。
这回她接起来了。
“竹沥。”段白焰声音低沉。
姜竹沥捂住嘴,尽量小声,怕被他发现自己就在门外:“……嗯?”
他深吸一口气,叹息:“我办公室里,出现了一个丑东西。”
“……”
“你开视频,”他语气严肃,十分认真,“我共享给你看。”
第46章 心跳声
夏蔚今晚来找段白焰, 其实有点儿不甘心, 又有点儿迫不得已的味道。
从认识姜竹沥开始, 夏蔚就猜测,她有后台。可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后台谁没有?这年头笑贫不笑娼,没有后台才奇怪。
可她的人设不能崩,所以当着段白焰的面时, 她愿意装着迁就着,将态度放得稍软一些, 做错事就乖乖低头。之前用书砸伤程西西,也态度颇好地道歉。
但在夏蔚的认知里, 有一点从头到尾没有变过:不管姜竹沥的后台是谁,她本人不过是只金丝雀。
这样的人她见得太多,根本不用她伸手去拽, 等她背后的人玩儿腻了, 一夕之间就会从云端摔下来。
夏蔚一直在等她摔下来。
可她一直没等到。
《今天我也很甜呀》第二季开拍之前, 她跟着何筱筱去见周进。夏家有钱,但钱没办法买到所有资源。她期待周进看中她的人气,可周进从头到尾竟然也只是听,没有发表任何偏向她的意见。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何筱筱和姜竹沥的积年旧怨,何筱筱所有戾气都被激发了出来, 而姜竹沥不疾不徐, 一句一句地怼回来。
夏蔚从那时候, 开始讨厌姜竹沥。
长久以来, 在她所接受的教育里,下位者理应对上位者臣服,而那些不满的小动作,都应该留到背后去做。
所以她眼里的何筱筱天真且愚蠢,有什么话非要当面讲,上赶着去找人打自己的脸。可她同样讨厌姜竹沥,讨厌她在面对比她强势的何筱筱时,表现出四两拨千斤的云淡风轻。
她期待姜竹沥能拥有小人物的自觉,有任人捏圆搓扁的性格,有谄媚的、市井的眼神,来让她感受由对比而产生的“优越感差值”。
可她也没有。
恰恰相反,她身上有一种与段白焰相似的、类同“清醒”的气场,即使他们没有相互依偎,仍然能让人感受到难以形容的趋同,像互相驯化,又像是连连看里画风一致的水果。
夏蔚的讨厌以此为凭,与日俱增。
所以在她第N次看到段白焰连上综艺也黏着姜竹沥不撒手时,她拍了那样一张照片。
没有描述,没有暗示,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的提示,仿佛两个人真的只是恰巧入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段白焰的热搜体质,无论那是不是一个简单的同框,姜竹沥都一定会被网友和娱记们扒皮扒得底朝天。
这时候她只要再做最后一件事。
她找到当初那两个热情的小粉丝,有意无意地透露:“你们知道吗?姜竹沥现在超级火。可我就很奇怪……你们明明比她好很多啊。”
悄然无声地,在两人之间燃起一阵风。
她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后来断章取义的剪辑事件。
如果要夏蔚事后去解释,她有一万个理由,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她独独没有料到的一件事是,段白焰竟然会公开发声,说是他在追姜竹沥。
笼子里的金丝雀长着漂亮却脆弱的尾羽,引来主人垂爱怜惜——
结果竟不是这样。
她低估了金丝雀的重要性,在她猜测主人愿不愿意出面保护金丝雀的时候,主人竟然已经在深夜叹息过无数次:自己今生为人,未能生作与她相同的鸟,出双入对比翼双栖。
夏蔚短暂地提心吊胆了一阵子。
她等着睚眦必报的段白焰,来报复她。
可她等了很久,段白焰的公关沉寂一阵,最后的发力点竟然是在他和姜竹沥的CP上。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正眼看过夏蔚。
她战战兢兢地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就在她以为这件事过去了的时候,猝不及防,段白焰搞事搞到了她头上。
平心而论,她不希望他查吸毒的事。
热搜和吸毒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后者如果有石锤,她这辈子的职业生涯就彻底到头了。
因此她推开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是——
“上次那张自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段白焰连头都没有抬。
她努力将身段放低:“我真的不知道网友们会扒皮扒得那么详细,也不知道会有人趁着那个关口,放似是而非的、对姜竹沥不好的视频。”
段白焰还是没说话。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
姜竹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
她:“……”
她原先还以为有什么刺激场面。
刚刚段白焰的视频电话打了没两句,她就从外面敲门进来了。电话里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段白焰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睛却明显亮起来。
他帮她找了一把软椅,低声让她坐下。姜竹沥把汤放到他桌角,他座位后立刻钻出一条毛茸茸的隐形大尾巴,蹲在她身边,偷偷摸摸扫来扫去。
夏蔚脸上表情变幻,一时之间骑虎难下。
她站在原地,觉得自己难堪得像个小丑。
段白焰没有看她。
他声音很低,带点儿不易察觉的雀跃与紧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话是对着姜竹沥问的。
“就刚刚。”
段白焰略一思忖:“熊恪的卡?”
这话也是对着姜竹沥的。
姜竹沥点点头:“嗯。”
然后他们你来我往,聊了十多分钟。
夏蔚的表情从难堪逐渐到不可思议,因为她从来没见过,段白焰能对着同一个人讲这么多话。
还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嘴唇微动:“段……”
被他他头也不抬地冷冷打断:“不能。”
夏蔚眼底微动,绽开一片裂痕。
“我查这件事,单纯是因为,我想查。”他声音淡淡,把她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没有针对谁。”
夏蔚睁大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另外……夏蔚。”段白焰微顿,抬起眼,眼底幽深一片,“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找姜竹沥的麻烦。”
“不然——”
他说,“我一定让你比她更不痛快——千百倍。”
***
夏蔚表情难看,离开的时候,姜竹沥觉得她都要哭了。
但她没心情管她。
她和段白焰一起下楼,出门时路过茶几,看到茶几上放着几张香槟色小卡片,精致漂亮,透出股小清新的味道。
她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
段白焰收起外套,一眼扫过来:“《止战》的杀青宴邀请卡。”
姜竹沥长长地“哦”了一声。
段白焰走过来,主动解释:“不用拿,我没打算去。”
杀青宴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宴会,他能避则避。
姜竹沥眨眨眼,在心里不依不饶地想:
既然没意思,那《青果》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去……
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她九曲十八弯地问:“我什么时候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
他最开始发出的,是微信视频邀请。
“嗯……”段白焰抿着唇摸摸后颈,不知是不是心虚,“山上那晚。”
他趁她睡着,解锁了她的手机。
她记性不好,这么多年都不肯换密码,像个小学生,他开锁开得轻而易举。
除此之外,他把她的紧急联系人,也存成了自己。
姜竹沥暂时不跟他计较。
她现在心心念念,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欲言又止半天,她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刚刚,夏蔚说话……带钩钩?”
这几个问题跳跃性很大,之间没有任何顺承关系。
他微微皱眉,不明白:“钩钩?”
“比如,我喊你,语气是:段白焰。”她回忆一阵,尽力模仿,声音甜腻得像裹着糖霜,“但到她嘴里,就变成了:段~白~焰~”
所以她在门内说那句原本毫无歧义的“不要”时,才会格外吸引她的注意力。
段白焰身体微微一僵。
这种甜到发腻的声音……哪怕过去在床上,也很少听到。
她的嗓音天生属于清脆类型,要带鼻音才能显得娇媚,因而哭起来时更加动听。过去的某个时期里,他将她困于床笫,甚至变态似的喜欢听她说不要。
现在这个样子……
他简直要有反应了。
夜色昏暗,他眼神微沉,握住她的手,突然很揉搓着想亲一亲。
然而抬到手边,他脑子里陡然灵光一现:“你究竟在在意什么?”
姜竹沥倏地把眼睛睁圆。
刚刚走出办公室,他关了灯。
昏昧不明的走廊上,唯一一盏白色的灯在他身后,逶迤地拖出一地糖霜。
他一点一点压下来,声音很低:“在意夏蔚,还是……”
姜竹沥看着他,想。
段白焰这个人,说白了,他是真的对什么都不在乎。别说杀青宴,领奖他都有懒得去的时候。
《青果》杀青宴那阵子换季,他又哮喘复发,心情跌到谷底,所有人都觉得他板上钉钉地不会来。
可他却神乎其技地出现了。
后来通稿就一直瞎传,说他是为了夏蔚,为爱奋不顾身。
姜竹沥知道不是。
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原因。
狭小寂静的空间里,姜竹沥没有说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眼底流动着某种类似了然的光。
段白焰就突然懂了。
她什么都知道……
他不知怎么,脚底突然冲上来一股无名的羞耻。像是被人看穿掩藏多年的秘密,他只好无奈地公之于众,可这种暴露的过程里,羞耻中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难以启齿。
半晌,认输般的,将手机屏幕转向姜竹沥。
屏幕里是一小段直播视频。
是她,是那时候的姜竹沥,对着屏幕笑——
“明天程西西杀青宴,我要去千岛国际蹭饭啦。除了他们家著名的巧克力松塔,你们还想看我帮你们吃什么?”
女生声音清脆悦耳,黑暗里,姜竹沥后知后觉,脸蹭地红起来。
她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第47章 主动牵手
姜竹沥飞快地眨眨眼, 想藏住眼里流露出来的那点儿开心。
学生时代她追着他跑了太久, 得到的回应总是寥寥。
段白焰更喜欢做而不是说, 但她保留着女孩子的天性,想要听到甜蜜的话,想看他一脸别扭地亲口承认。
可他提到直播, 她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你那时候, 一边看直播一边骂我。”
段白焰的表情刚刚出现松动,立刻又皱起眉。
她低着头, 小声指责:“幼稚。”
他下意识想反驳。
可是想来想去,发现她说的是事实。他自导自演,欺负过她之后, 再以英雄的身份出现,嚣张又愚蠢。
茫然的段白焰:“……”
背后的隐形大尾巴无措地摇了两下, 沮丧地垂到地上。
就这么一路拖着那条丧丧的尾巴,他和她一起走出门。
明里市进入深秋, 温度开始降低。天边寒星高悬, 姜竹沥还在等着他来哄她,可等来等去,他始终默不作声。
姜竹沥超级想问, 你怎么不来哄我。
可话到嘴边她立刻想起, 上次问这种问题, 被他恶狠狠地嘲笑了。
“……”
她不死心地回头。
看到段白焰跟在她身后, 保持着半步远的距离, 正趁她不注意, 偷偷摸摸地拧保温盒的盖子,像是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汤。
姜竹沥:“……”
啊啊啊这个人脑子里只有吃!
她气急败坏地转过身,负气地加快脚步。
段白焰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看见她埋着头蹭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人行道旁的红墙内抛物线扔出一个书包状的黑影,堪堪朝她砸过来。
“竹沥!”段白焰眼神一紧,赶紧快两步拽住她,往回一带。
姜竹沥的脑袋正正撞进他的胸膛,书包咣地一声砸在地上。
她撞得脑袋嗡嗡响:“你干嘛……”
段白焰没说话,一只手按住她。
他大衣里的内搭是件针织衫,摸起来毛毛的软软的,透出点儿若有似无的热意。姜竹沥的脸贴在上面,整个人都发烫。
“你放开我!我没有原谅你,我还在生气!”她揉着脑袋,用没有任何卵用的叫嚣来凸显她最后的倔强,“你别每次都用这种招数来逃避现实,你……”
段白焰还是没说话。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个书包扔出来的地方,不出一分钟,紧接着,一个颤巍巍的人影也顺着红墙爬了下来。
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学生。
动作很慢,有些笨拙,慢吞吞地爬下来捡起书包拍干净灰,才去整理自己身上其他不妥的地方。
然后他收拾好东西,就打算走。
段白焰一声冷嗤:“逃晚自习?”
“什么?”姜竹沥茫然地从他胸口抬起头。
他没有解释,一手提着保温壶、揽住她,另一只手捉住那个小男孩,趁着对方傻傻的还没反应过来,一举将其拿下。
语气冰冷,不容置喙:“走,去见你的老师。”
小男孩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脱,有些急了:“怎么了?你是谁?”
段白焰冷笑:“砸了人就想跑?”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小男孩这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是我刚刚砸到你们了吗?因为学校的墙不透明,我看不见外面,可我又太矮了……所以只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先把书包扔出来。”他战战兢兢,“但我翻墙不是为了偷东西,我不小心把东西落在了学校,门卫不让我进,我才翻进去拿的……”
姜竹沥听他絮絮叨叨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这个声音……
她有些不确定:“谢勉?”
是上次那个年幼的星级志愿者、“别人家孩子”?
小男孩愣了一下。
他一条胳膊还被段白焰拽着,试探着朝前探探头,离开红墙的阴影,才露出自己的脸。
下一刻,几乎与姜竹沥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
段白焰:“……”
他脸色难看,勉为其难地放开谢勉。
“对不起。”谢勉局促不安,连连道歉,“都怪我没有经验,差点砸到竹沥姐。”
“这种事,还是没有经验比较好。”姜竹沥意有所指,高中时期,段白焰逃了太多课,是年级上著名的老油条。
“……”段白焰轻飘飘地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你特地回来拿作业?”姜竹沥喜欢有礼貌的小孩,蹲下身帮他整理皱巴巴的校服,“有什么是姐姐能帮你的吗?”
这话掺着一半客套的意思,可谢勉还真的站在原地,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志愿者协会,最近在做一个随迁子女和留守儿童的心理咨询平台。”谢勉认真地建议,“如果竹沥姐姐感兴趣,可以来看一看。”
姜竹沥帮他整理领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没想过要重新回去做心理咨询师,共情产生的感情对她而言很要命,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都过不好自己的生活了。
所以她答应得一点儿也不干脆:“有机会的话……”
“——也许会去吧。”
夜幕低垂,霓虹闪烁,街道上车水马龙,拉出一道道光带。
姜竹沥和段白焰散步回医院,她并肩站在他身旁,敏感地感觉到,自从告别谢勉,他的气压就很低。
姜竹沥忍不住:“怎么了?”
“没。”
一路行来车流不息,他下颚紧绷,微微皱着眉,心里的想法挥之不去——
刚刚姜竹沥摸了谢勉的领子,还帮他整理衣服,甚至拍了拍他的头。
他从没有过这种待遇。
他还不如一个小学生。
“我总觉得,谢勉的家长有问题。”人不愿意说,姜竹沥只好自顾自地叹息,把认识谢勉的过程说给他听,“你随便想想,哪有家长会这么晚让孩子一个人来拿课本?简直有毛病。”
段白焰抿着唇。
“我参加谢勉的生日会时,他妈妈会因为各种事挑他的刺。”她毫无所觉,自顾自地继续,“超可怜啊,小小年纪就这样。”
段白焰不想听了。
然而她还没结束,微微一顿,语气竟染上惆怅:“我怕谢勉过得不好。”
段白焰终于忍无可忍:“我也怕你过得不好。”
姜竹沥一愣。
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在他脸上捕捉到一种类似颓然的表情。
段白焰别扭了太久,这一次决定认输。
他口头承认,姜竹沥出国之后,他一直惦记着她。只不过远隔重洋,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至今留着她以前的小视频,冬天时波士顿下起大雪,她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裹着厚厚的围巾,一边踩雪一边对着摄像头露出明亮的笑:“我这里下雪啦!不知道波士顿和国内,谁下雪比较早?”
段白焰在屏幕这头,深深地皱眉。
他有太多话想问,你冷不冷,你生活得怎么样,交到朋友了吗。
他像一个含辛茹苦的老父亲,想关心一下远在异国、经济状况不明的女儿,却又不敢说得太多,怕她会烦。
更怕的是,她根本不会理他,而他也拉不下脸。
“……到最后。”他声音发涩,“只剩下最简单的一条路。”
——给她砸钱。
姜竹沥站在夜风里,沉默了一阵。
小声道:“笨蛋。”
平心而论,跟他分开的那些时日,她的确过得不好。
可是现在,这一秒,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点儿信心。
如果是留在“这样的”段白焰身边……
以后的时日,是会好的吧。
不等他反应过来。
姜竹沥伸出小拇指,勾上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干燥且骨节分明,以前两人十指相扣时,他能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里面。
夜风沁凉,路灯明亮,漫天繁星布于夜空。
许久。
段白焰的耳根慢慢红起来。
***
段白焰受到了莫大的鼓励。
他觉得,是时候了。
她都主动牵自己手了,那也应该结婚见家长了。
关于这个冬天,他有很多构想与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