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伤了,是因为我。”姜竹沥轻声说着,给自己找借口,“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留下来照顾他。”
“可你们的问题,还一个都没有解决。”程西西叹气,“竹沥,我从来不反对你们复合,可你们如果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重新在一起,一定还会出问题的。”
“我们没复合。”姜竹沥虚弱地狡辩,“只是碰巧我家里出了事,他又受了伤……就来短暂地照顾他一段时间。”
何况……
他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啊。
哪怕这种转变太过突然,毫无伏笔,处处都很可疑。
可更深层的原因,姜竹沥逃避现实似的,宁愿不去多想。
晚饭过后,她上楼帮他上药。
他后背受伤,还是她无意间发现的。段白焰偷偷拿走了跌打酒,一个人暗搓搓地在楼上抹药,可他的手臂又总有够不着的地方,恼羞成怒踢了一脚床头柜,姜竹沥刚好路过,听见动静,连忙推门进去。
没穿上衣的段白焰:“……”
不知道应该直接进去,还是假装害羞捂脸跑掉的姜竹沥:“……”
但两个人迅速达成了共识。
——不告诉熊恪。
段白焰的父母婚姻不睦,母亲不怎么喜欢他,生下他后没几年就跟别人组建了新家。几个家族之间的利益纠葛像蛛丝一样缠绕在一起,单单段爸爸一人,海誓山盟重情重诺,从头到尾爱得真心实意。
可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人实在太多了,不缺他这一个伤心人。在认清这个现实之后,段爸爸深表痛心,拍拍屁股也跑了,把儿子像烂摊子似的甩给了段爷爷。
所以放眼整个段家,唯一能让段白焰收敛戾气的人,是从小将他养到大的爷爷。
“我懂。”姜竹沥表示理解,“大熊是你爷爷那边的人,如果他告诉了你爷爷,他也会担心。”
段白焰沉默不语,默认。
屋内月光发冷,窗户大开,花香从窗外飘来。
他裸着上半身,等她上药。
“如果觉得疼,记得告诉我。”姜竹沥把药酒倒入手心,搓热了才往他背上按。看到他光洁后背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人皮肤真是白,货真价实牛奶里泡大的小少爷,“我以前没怎么给别人用过这个,下手尽量轻点儿。”
段白焰沉默着,整个身体都无声地绷紧。
少女的手掌软绵绵,落在他因接触空气而显得微凉的后背上,一冷一热,对比鲜明,让他有种抱住她,在她身上蹭一蹭的冲动。
“你是不是冷?”姜竹沥十分细心,注意到他微不可察的颤抖动作,“把毯子盖上吧。”
段白焰微微垂眼:“好。”
他不喜欢身体接触,是真的。
但姜竹沥身上有种奇怪的生物电,他喜欢得不得了,一眨眼,就喜欢了这么多年,也是真的。
真是一物降一物。
“你还和以前一样,不会照顾自己。”姜竹沥习惯了一边做事一边碎碎念,把毯子拉过来,将他裹成蛋筒,“下次受伤不要再敷衍熊恪了,让周围的人帮帮你。”
哪有受了伤,自己躲起来的道理。
段白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身形一顿,抬起头,目光很安静。
“怎么了?”
他微顿,认真地问:“你会帮我吗?”
姜竹沥哭笑不得:“我现在不是在帮你,是在干什么?”
“我是说,这个。”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毯子上。
姜竹沥一愣。
半天,脸才后知后觉地红起来,又羞又恼:“流氓!”
四目相对,段白焰突然想起——
她不知道,其实刚刚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不是在偷偷擦药酒。
他拿着手机,点开JC直播的APP,将账号切换成“今天开始佛挡杀佛”,然后,按了右下角的“注销”。
屏幕上弹出一句提示。
——注销账号将无法恢复,是否注销?
他顿了顿。
——是。
他有一种预感。
姜竹沥正在向他靠近,会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妥协,然后回到他身边。
从现在起,世界上只有追捧甜药的段白焰。
再没有旁人。
第21章 黄桃蛋挞
姜竹沥最后是从段白焰卧室里逃出去的。
准确地说, 她逃离了一场求欢。
家里的阿姨帮忙安排了客房,在他隔壁的隔壁, 玻璃落地窗,风景俱佳,能看到摇晃的翠竹。
不用睡溜冰场,她十分欣慰。
躺在床上,却有些失眠。
不知道段白焰突然间怎么了……
像一场毫无征兆的精神分裂。
在她遥远的记忆里,段白焰连毕业照都是绷着脸的, 表情不善,神色不虞。
仿佛天生就那副面瘫样子,对谁都不耐烦, 对谁都不上心。
两个人在高中毕业后牵手决定在一起, 那时并肩走在大学的校园里,看到别的女生坐在男生后座, 言笑晏晏地交谈着, 骑车穿过水杉树婆娑的光影。
幼稚的姜竹沥十分心动:“教学楼离宿舍区好远啊, 每天走路就要走好久, 我也想去买辆自行车代步。”
段白焰听出她的意思, 不屑一顾:“十年前的电影就不演这种剧情了。”
更重要的是, 他有跑车。
为什么要用这种愚蠢的交通工具。
“那好吧,我自己买一辆。”姜竹沥有些失望,却不想这么快放弃, “以后我们一起去上课, 我骑车走在前面, 你就自己跟在后面跑。”
段白焰:“……”
他无法想象这个画面:“你有没有良心?”
十八岁的姜竹沥仍然会撒娇。
所以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想都别想。”段白焰不为所动,烦躁地皱眉,“不骑。”
姜竹沥决定生他三小时闷气。
为什么别人家男朋友都温柔可爱善解人意。
她家的只会:嗯?不行,乖啊我们再来一次。
气人。
第三个小时零一分,段白焰在宿舍楼下打她电话:“下来拿吃的。”
姜竹沥想说不去。
可是大夏天的,外面热得要命,他站在楼下,如果等太久,就会成为蚊子们的食物。
上次他被毒蚊子咬一口,半个脚踝都肿起来了。
姜竹沥想啊想,想啊想,决定先拿完吃的,等他回到了有空调的屋子,再专心致志地好好生气。
拿到实物,才发现竟然是盒点心,他绕小半个城市,去买了姜竹沥心心念念、却一直没吃到的那家网红店的黄桃蛋挞,塔皮松脆,松软可口。
她还在生闷气,学他矜持:“别以为你拿这个收买我,我就不生气了。”
多大的事,不就是作吗,谁还不会。
“你爱要不要。”段白焰冷笑,“本来也不是特地给你买的,顺路而已。”
幼稚的姜竹沥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她十分受伤,急得想跺脚:“你就……就不能哄哄我吗?”
段白焰身形微顿,目光落回她身上。
居高临下,他停了很久,用几乎是在可怜她的语气说:“人不能什么都想要。”
隔了这么多年,姜竹沥还记得那句话。
她把脸埋进被单。
段白焰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态度永远矛盾又纠结。
恋爱前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猜来猜去都猜不到他的想法;可等两人真正建立起亲密关系,他又显示出让人望而却步的控制欲。
所以她一直很容易被满足。
……也很害怕重来一次。
***
段白焰这晚睡得不好。
他做了一个可爱的春梦,梦见他将她抱在怀里,浴室里水汽氤氲,他抬手擦开玻璃上的水雾,倒映出的影像里,她手足无措却又挣脱不开,陷在他怀里,皮肤粉白,眼圈委屈得发红。
他微微低头,吻落在她的脖颈间。
这种刺激的梦,让他的起床气都变重了。
“……早上电影试镜,至于《止战》的演员安排,我前一天已经发在您的邮箱了,您可以初步把……”
“早餐呢。”他坐在餐桌前,沉郁着脸,突然打断。
正汇报日程表的助理一愣:“嗯?”
“我的早餐呢。”
段白焰垂眼看着桌上这一堆食物,又重复了一遍,表情明显变得更加难看。
显然早餐不合主人心意,私厨有些尴尬:“段先生,早餐是按照您以往的习惯做的,如果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或是特别想吃的东西,都可以告诉我。”
“我没问那个。”段白焰神情冷淡,“我是问,昨天做早餐的人呢。”
天啊,原来是这个。
私厨长长舒一口气:“姜小姐感冒没好,还在楼上休息。她说如果段先生问起,让我们代为转达,她病得很轻,也已经吃过药,想多睡一会儿,让您别去打扰。”
段白焰权作没听见。
他放下筷子,起身上楼。
姜竹沥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怀疑她有些水土不服,从回国起身体就不太好,明明以前那么棒的体格,现在站在江边吹吹风,都能烧上好几天。
更烦人的是,一病就病得没完没了,断断续续。
比如今日,清晨爬起来,竟又发起低烧。
她向餐厅请半天假,从包里抠出两颗消炎药混着冷水喝掉,又躺回被窝。
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落在额头上。
姜竹沥大概能猜到来人,她无意识地将脸又朝被子里缩了缩,没有睁眼,瓮声瓮气:“感冒,离远点。”
一股薄荷味的气息慢慢逼近。
段白焰没说话,俯身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大概气息太凉,激得她无意识地一缩。
她生病了,体温升高,嘴唇的颜色显得更加鲜妍。
段白焰动动喉结,慢慢扒开她被窝的一角——
“唔……”姜竹沥若有所觉,在他嘴唇落下来的瞬间,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避开亲吻,声音低得像在梦呓,“不要……”
段白焰的手僵在半空。
他不明白。
他已经按照江连阙教他的方法,尝试着去做了。
他已经用最大的耐心,试着表现出妥协了。
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吗?她为什么还没有变成过去那种温和可爱的样子?
她的身体在拒绝他。
段白焰微顿,眼中颜色悄然变深,低声问:“你接了周进的通告?”
“嗯。”姜竹沥眼睛半睁,小小声,“怎么了?”
“为什么?”
“为了钱……”
她做网络主播,收入其实不低。
只不过这些年漂泊在外,大多数钱都寄回了家,她名下没车没房,不动产数量为零。
没有谁会拒绝钱,姜竹沥也不例外。
这个网综开出的酬劳,实在让她心动。
段白焰沉默一阵。
轻飘飘地道:“那你好好休息。”
许久,被窝拱起的那一小团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他离开卧室,关上门。
走到楼下,沉默许久。
“如果她出门,像往常一样,找人跟紧她。”
段白焰垂下眼,藏住眼中浓烈翻涌的情绪。
“不管她去见了谁,见了多久——”
“我都要知道。”
***
室内气温适宜,姜竹沥睡得混混沌沌。
这一觉睡到下午,被何筱筱的电话吵醒。
她的烧退了大半,脑子仍然不太清楚,软糯糯地问:“喂?您好?”
对方沉默了很久。
姜竹沥等了一阵子等不到回应,还以为是打错了,半闭着眼嘟囔道:“您是不是打错……”
“姜竹沥。”
何筱筱突然开口,声音冷静而商务化,没有一丝飞扬跋扈的味道。
姜竹沥倒是醒了三分。
她揉揉眼:“怎么?”
“我承认,同学聚会之后,我情绪不好,确实在你的直播间里发过不正当言论。”何筱筱冷静地说,“但我也确实没有在你出国的时候黑你。”
姜竹沥不想听了。
心烦。
“你想想,那时候你人都在国外了,我就算讨厌你,也不至于特地去外网黑你吧?更何况,你那时候摆出一副不再回来的样子,我都以为你不回国了,干嘛还费闲工夫去黑你?”何筱筱见她没反应,有些急了,“我不怕承认我做过的事,可我没做过的事,我一件都不会认的。”
姜竹沥打个哈欠。
她又困了。
“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劝一下段白焰,别把同行的路都堵死?”
姜竹沥这回很果断:“不能。”
自作孽不可活,何筱筱和她手底下的艺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吃撑了才插手管这种事。
“可你不想知道,那个一直追着你的黑粉是谁吗?”何筱筱咬唇,仿佛下定决心,如果自己不顺心,也一定要给别人添点儿堵,“我有证据。”
姜竹沥闲闲的:“是谁?”
何筱筱挣扎一阵,压低声音,神秘道:“段白焰。”
话音刚落。
电话里:嘟嘟嘟……
何筱筱:“……”
“信你有鬼。”
姜竹沥直接关了机。
***
关机之后,她反而睡不着了。
想起清晨出门前,段白焰的举动。
他似乎想吻她。
姜竹沥垂下眼,莫名感到无力。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突飞猛进的,放卫星的关系。
对于段白焰,程西西说的是对的。
她没有自信也没有勇气,踩着玻璃渣重新建立一段摔碎过的亲密关系。哪怕心想向他靠近,身体却还是不自觉地后退,踌躇而徘徊,最终仍然选择逃避。
也许“你的身体倒很诚实”是真的……源自一种原始的神秘生物电,能阻止人类做出不明智的选择。
她发了会儿呆,起床想做点吃的。
段白焰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流理台明净漂亮。私厨小姐姐看她起床,主动迎上来:“姜小姐,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姜竹沥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来吧。”
私厨不知道她是美食主播,以为她是个漂亮的小明星。
“你不用跟我客气。”所以见姜竹沥开冰箱要拿鸡蛋,她连忙迎过来,“段先生的一日三餐都是我在做,不会太难吃的。”
姜竹沥知道,她这话没有别的意思。
可她的手还是不自觉地顿了顿。
就一个愣神的功夫,私厨走过来想接她手里的鸡蛋,她下意识朝后躲,手指一滑,鸡蛋啪叽掉到地上。
姜竹沥:“……”
私厨:“……”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为这条逝去的生命默哀了三秒钟。
小姐姐去拿扫帚,姜竹沥按照她指的方向去找拖把。
“楼梯拐角的小黑屋……”三层别墅很大,她一路向前走到楼梯拐角,环顾四周,只看到一间关着门的屋子。
没有挂门牌,可门锁金光闪闪,散发着金钱的光芒。
姜竹沥:“……是这间吗。”
怎么不太像小黑屋。
犹豫一下,她试着拧了拧门锁。
……竟然拧得动。
推开门,姜竹沥被乍现的明亮阳光刺得眼睛疼,顺势抬手挡了挡。待适应了光线,她抬起头才发现,头顶竟然是整片玻璃,阳光四散,折射出彩色的光。
视线顺着向下,这似乎是间书房,房间不大,正中放了一张桌案,背后设有书柜,桌上文件乱七八糟,地上也飘着纸。
她看了看,确定没有拖把,正打算转身离开。
心里有什么预感似的,风吹起一片纸,堪堪落到脚边。
她漫不经心低头一瞥,视线死死定住,看见上面的字。
——好喜欢甜甜。
不是一句话,而是一整面。
字体工整,力透纸背,整页纸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同一句话。
——好喜欢甜甜。
姜竹沥愣住。
然后几乎是颤抖着,她攥着那张纸,走进屋。
每一张落在地上的纸,都跟这张一样。
写满了——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在书案上堆起厚厚一叠。
风吹过时,轻如蝉翼的纸慢慢落下,被吹到屋子里的各个角落。
姜竹沥的呼吸逐渐变得艰难。
因为她在书案的另一摞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句子。
——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有病,有病,有病……
一样密密麻麻抄了一摞,让人眼花缭乱。
“今天开始佛挡杀佛……”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这是,她和“那个人”的聊天记录啊。
为数不多,寥寥数语。
——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需要理由吗?
——有病。
确实不需要理由。
因为这人是段白焰。
姜竹沥坐在书案后,心跳得快要蹦出来,脑子却一片空白,几乎被剥夺思考能力。
下一刻,她听见开门的声音。
慵懒,冷淡,带着点儿不自知的危险。
“竹沥。”
含着种熟悉的,山雨欲来的威压。尾音微微上挑,明明是问句,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你怎么在这儿?”
第22章 我讨厌你
姜竹沥的脑子嗡嗡响。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迟疑着, 背脊僵硬,说不出话来, “我刚刚找拖把,不小心就进了这间屋子……”
段白焰下颚绷紧,目光锁在她身上,眼神深不见底,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刚刚回家,身上带着暑气, 西装笔挺,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鞋踩在木地板上, 发出沉稳的响声。
姜竹沥的手死死扣住椅子扶手, 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现在这副胸有成竹、慢慢靠近的神情,实在像极了四年前那个段白焰。他将她绑在卧室, 在暧昧旖旎的光线下亲吻她的全身, 一边进入, 一边用低沉的声音咬住她的耳垂:“你是我的, 这辈子也别想跑。”
她那时候喜欢他喜欢得瞎了眼, 竟然连逃跑的念头都不强烈。
可是眼下, 她无比记恨自己的心软。
不该留下来照顾他。
“你看到了。”段白焰不急不缓地在她面前停下,声音低沉,是肯定句。
微顿, 他半躬下身, 大掌扣到她的手上, 慢慢凑近,“害怕?”
“我……”
姜竹沥嗫嚅着对上他的视线,心跳快要突破上限。
何止是怕,她简直想夺门而出,把看见的东西全忘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假装他一点儿也不偏执,一点儿也没病。
因为她总觉得,知道了就要负责了,看见了就逃不掉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段白焰因为没有安全感,从小到大对身边事物的控制欲很强,但时隔四年,她以为他已经好很多了。
他不再像过去一样自闭,他愿意告白,愿意说想她,愿意对外表达,甚至是演技拙劣地模仿别人来撩她。
然而没有,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他心头那把火燃起来的火从没有灭过,放虎归山,他骨子里仍然燃烧着让人战栗的控制欲。
她被骗了。
“我看到了那些字。”在他极具压迫感的沉默注视里,姜竹沥深吸一口气,努力放缓语气,声音软软,小心翼翼,“你拿我的名字练字,我真的很开心,也很荣幸。”
只字不提他用“今天开始佛挡杀佛”的小号骂她的事。
段白焰微微眯起眼。
他故意危险地问:“只是开心?”
姜竹沥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僵。
下一秒,听他又问:“没有特别想我吗?”
姜竹沥茫然无措,脸庞白净小巧,未褪尽的低烧为两颊刷上一层浅粉色,睡衣毛茸茸,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段白焰脑子里轰地一声,她这副瑟缩的样子,极大地激起了他的破坏欲。
“我……”
他掐住她的下巴,眼中幽深如同夜色:“我不喜欢听人撒谎。”
姜竹沥那句“我想你”跑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
段白焰了然地冷笑。
既然被发现,那也没有必要继续装下去。
何况,她的身体不会骗人,她仍然在拒绝他。
“如你所见,我有一个这么漂亮的书房。”他将她按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强迫她抬头看他,“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挺吓人的?”
“我没有。”视线交接,姜竹沥背上冷汗涔涔,表面还要故作镇静,安抚他明显不稳定的情绪,“喜欢什么,是你的事。”
“好啊。”他微微低头,手扣在她细白的手腕上,食指来回摸索几下,说得轻飘飘,“我喜欢你,那你留下来陪我。”
姜竹沥脑子一下子炸了。
她看懂了他的暗示,几乎立刻想跳起来,甚至挣扎着破了音:“我不要!”
却被他按在身下,动弹不得。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她装出的冷静突然瞬间瓦解:“段白焰,你别这样……放我走行不行?”
“你听话一点。”他置若罔闻,凑近她的脸,双臂略一用力,就将她捞起来,放到了沙发上。
姜竹沥心里的不妙愈发扩大。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他一点点逼近,膝盖落到沙发上,留下两个小小的坑。
下一秒,他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脱下外套,俯身压上来。
呼吸声近在咫尺,姜竹沥恐惧极了。
他在她耳边慢慢低声:
“我喜欢你,想你,想重新跟你在一起——我全都告诉过你了。”
“我甚至去学了别人的方法。”
虽然模仿拙劣,撒娇撒得像大型精分现场。
“你为什么还是要走?”
姜竹沥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现在这样的段白焰,跟四年前山上治病时一模一样。冷漠,偏执,对认定的事怀抱着超出寻常的固执,没有任何人能说服他,任何一件事的发展超出他的预料,他都会变得阴晴不定。
“为什么我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仍然要拒绝我?”他叹息,为她的不清醒,也为自己耗尽的耐心,“我越来越无法想象,你出门的时候,有可能跟周进,或者别的男人在一起。”
像在延续某种难以言明的沉没成本效应,他付出的越多,想要得到的回报越多。
可她什么都没有给他。
或者说,没有给他想要的回应。
姜竹沥觉得他失了智。
她的腿被他压住,努力往后退,想避开他。下一刻,胸前却陡然一凉。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她下巴下方的两颗纽扣,凉风卷过,而她毫无招架之力。
“别——”脑子里翻江倒海,她一个激灵,死死挡住段白焰解衣服的手。
他没有继续。
转而按住她的手臂,他欺身上前,低头张口,沉默地咬在她白皙的脖颈间。
她想推却推不开他,被动地承受,脖子无意识地向上仰,发出小声的低吟,“疼……”
“说。”他垂下眼,看到她偏瘦的肩膀上,已经落下一个明显的红印,“你喜欢我,以后不管发现什么,都不会想要离开。”
姜竹沥气急败坏,想推开他,可他的肩膀坚如磐石。
她推他越用力,自己的肩膀被他握得越疼。
仰着头,她看着天花板,一字一顿:“我讨厌你。”
第23章 我也很疼
段白焰身形顿住。
“我给你一个机会。”他微微起身, 掐住她的下巴,面无表情, “收回上一句话。”
姜竹沥无力而沮丧,别开眼,不想看他。
然而脑袋刚刚跟着转过去一点,就被他强硬地掰住下巴,用力转回来。
段白焰看着她,目光幽暗, 声音愈发危险,“收回去。”
“我……”姜竹沥疼得倒抽一口气。
她退无可退,后脑抵住沙发, 小声嘤咛, “段白焰,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