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郭远腾像是一个无害的小朋友,明知无用,还是想说一说,“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娶了别人,刚回来不久。”
“他找你了?”
“嗯。”
“那那个女人是谁?”
李乐桐摇头,“不知道。”
“嗯,是有点过分。你不会是为了这个生气吧?”
李乐桐无语,说不生气,明显是假话。可自己难道真的是为了这个生气?
郭远腾立刻就说:“为了这个生气,才不值呢。什么人啊!”
李乐桐不想让话题在自己身上盘桓,“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恋爱堪比政治课,是大学必修课,人人要谈。”
“现在还在一起?”
“早分了。两个人志趣差得太远,我一工科生,闷了些。她呢,爱玩儿爱闹,爱逛街,怎么也逛不够,逛得我腿都细了。我们俩吵架,十次有十一次是因为逛街引起的。”
李乐桐禁不住失笑,“你够逗的。”
“逗什么呀。”郭远腾往火锅里下料,“当时也气得够戗。”
“现在呢?”
“现在没啥了,我见了她一样地打招呼,她见了我却爱答不理的。一直到今年她结了婚才好些。女人就是心眼小——哎,我说错了,李姐,你打我吧。”
李乐桐笑了,郭远腾真是一个情商很高的小朋友。
“你刚才说程植怎么了?”
“你还没忘啊。”郭远腾吃了口羊肉,“其实也没什么。程植就一直在医院,赖得医院的床都要出个洞了。”
“啊?他还在医院?”
“别说是我说的啊,程植不让我说。程植要知道我说了,非把我杀了不可。”
李乐桐停下筷子,字斟句酌地说:“那他在医院,还......四处溜达吗?”
“大概吧。我也很少去,他也不让我去。”
程植走得似乎够远的。这么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是对,还是错呢?
她的路,和程植的路,似乎都不对。
爱情一旦错了位,怎么都是不对。
一席终了,买单时,李乐桐抢着要来,郭远腾说:“干吗?说好了我请吃饭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我今天没有给你带礼物,这顿饭该我请。”
郭远腾的眼眨了两下,“咱们这么高风亮节地争来争去,也怪让人见笑的。这样吧,两个选择:选择一是这顿你买单,找机会我再请一次;选择二是这顿我买单,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给我买个生日礼物,你看怎么样?”
李乐桐想了想,“今天你过生日,你最大,还是由你选吧。”
郭远腾乐呵呵地说:“女士优先,你真要放弃?”
“嗯,愿意放弃给寿星。”
“好。”郭远腾赞赏,“那我选第二个。服务员,买单!”
已经是八点多,店铺中仍然是灯火辉煌。郭远腾特地把车开到另一个商业圈,两个人从车上下来。
“你希望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郭远腾挠头,“坦白来讲,我自己也并不知道。”
服装店,鞋店,还是服装店,还是鞋店。郭远腾着装随意,衬衫、领带似乎于他都没有益处,这也不应该是李乐桐送的,她很彷徨,不知道今天能否完成任务。
“李姐,吃麦旋风,还是吃肯德基甜筒?”郭远腾看着前面两家快餐店的标志说。
“麦旋风都是年轻人吃的,我还是吃个甜筒吧。”
“OK。”郭远腾走过去,不多时,左手一只麦旋风,右手一只肯德基甜筒。
“喏。”他递过去麦旋风。
“错了,错了,我说我要甜筒。”
郭远腾笑嘻嘻地说:“尝一下嘛。麦旋风是今年的新品种,好歹给人家麦当劳个面子,尝一下?”
李乐桐无法,接过麦旋风,吃了一口,“这味道似乎有点怪怪的。”
“不喜欢?”
“也还行。”李乐桐又吃了一口,“不过,如果再让我选择的话,下次我还是选老套的甜筒。”
郭远腾哈哈地笑,舌尖舔着甜筒,眼睛里亮晶晶的。
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逛街,霓虹灯在橱窗中闪耀,五颜六色,照得地上也五颜六色。
“哎,我说,你到底希望得到什么生日礼物啊?这都要逛完了。”
“嗯。”郭远腾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前面是一家工艺品店,李乐桐对这种地方不怎么抱希望,她一直都觉得,这应该是小朋友玩的。
这次她错了。
映入眼帘的是各色憨态可掬的小熊,与其他玩具熊的最大不同是,小熊身上都穿着八路军的衣服,有的手上拿着枪,有的托着炸药包,有的作卧倒冲锋的姿势,还有的背上背着伞包,准备去跳伞。
“呀,真可爱。”李乐桐反复地看着一个颇似董存瑞的小熊说。
郭远腾也盯着看,脸上是喜爱的神色。
“哎,你挑两个吧。”
郭远腾笑得憨憨的,“我想都拿走。”
“那只好等我开了店再说。”
郭远腾反复挑选,指着“董存瑞”说:“算了,都挺好,我就要这一个了。”
“一个多孤单啊,要两个吧,做个伴儿。”
“不。”郭远腾摇头,“英雄都是孤单的,你何曾见过狮子是两头结伴出行的?”
李乐桐又笑,店员给包上,两个人出了店门。
“今天的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李乐桐的心情好了大半,声音愉悦。
“嗯。”郭远腾也语调轻快,“我本来只是想拐你出来吃顿饭,意外还得到了份礼物,我十分满意。”他看着李乐桐,“因此,我想,你是不会拒绝我送你回家的好意吧?”
李乐桐笑,“你还真是会做人,其实,我坐地铁回去好了。”
“那怎么行?我约你出来的,有义务送你回去。上车!”
一路惬意,郭远腾开的是收音机,收音机里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在讲某地的旅游见闻。不堵车的城市,车速很快,二十分钟后,已经到达李乐桐住的小区。
“你不用进去了,晚上进去还要登记,麻烦得很。”李乐桐说,“我就住在进去后左手边的第二幢楼,很方便的。”
“好。”郭远腾缓缓停了车。
“谢谢。”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吧!”
李乐桐下车,“再见,小朋友。”
“再见,李姐。”在李乐桐要转身时,郭远腾忽然从车窗里伸出头,“李姐,要晚安。”
李乐桐笑了。这一声问候,真让人温暖。她正要进小区,忽然站住了。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车,有人靠在车上望着她。
月光洒满了大地,世界笼罩在月光之下,他也在。
她站了一会儿,走过去,在离他有一米的距离处停下来。和郭远腾在一起的时候,他打了她的电话,她没有接。
“你回来了?”话一开口,她听出来,他喝酒了。
“找我有事?”
他看着她,半天说:“桐桐,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不知韩师兄有什么要指点的?”
韩远径凝视着她。过了三年,这种目光还和以前一样,让她战栗。
“桐桐,今天是你的生日。”
李乐桐冷冷地说:“是吗?你记错了吧?”
“刚才那人是谁?”
“我的事,和韩师兄没有关系。”
韩远径往前走了一步,李乐桐却跟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桐桐,我要送你一件特别的生日礼物,不过,不是今天。”
“谢谢,不敢。”
话从他微醉的嘴里飞出来,有些七扭八歪,“物是人非事事休。桐桐,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我不恨你,也说不上原谅。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这不是一个意义。即便是你真有了男朋友,哪怕你结了婚,又怎么样?你会幸福吗?你爱的是我。”
“韩远径,不要这么不要脸。”
“桐桐,你总是嘴硬。”他看着她,“今天,你伤心了?”
李乐桐把头别过去,不回答他。
“你是伤心了,我看到,你哭了。”韩远径笑了两声,“桐桐,你看,你总是嘴硬。其实那个女人,不过是徐葳的爸爸的老朋友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我只是带着她逛一下本市。”
“徐葳”两个字让李乐桐发了狂,“韩远径,你愿意软骨头地管谁叫爸爸、你愿意卑躬屈膝地和谁在一起,和我丝毫没有关系。你无权评说我。另外,麻烦你不要装得十分了解我的样子,那是对我的侮辱。”
韩远径往前挪动了几步,看样子似乎是要去抓李乐桐的手,李乐桐却往后退得更远。
“桐桐,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我一无所有。我爸去得早,我妈带着我,什么辛苦都尝遍了。大二那年,她也去了。我渴望成功。”
“这不是理由!”
“是的,不是理由。桐桐,当一个机会放在你手边,唾手可得时,你会放弃吗?这个不违背良心、不违背道义,只是你和我分别五年,我为什么要再用更多的时间来走弯路?”
“那是你的做人原则,不是我的。你抛弃过我一次,我绝不会再回头。”
“抛弃?”韩远径重复了一遍,他略显得有点摇晃,“我没有抛弃,如果说我抛弃,那是天打五雷轰。”他揸开手指,“五年,就五年,医生说了,就五年。五年我就回来了,我没有抛弃你。”
“你怎么知道我五年后一定会站在原地?”
韩远径看着她,忽然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小鸟儿我不知道?就算我五十年不回来,我的小鸟儿也是在等着我的。我的小鸟儿认为我是她的世界,她怎么会不等我回来?”
李乐桐的类夺眶而出。
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世界。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桐桐,桐桐,你哭了?”韩远径略略前倾,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桐桐,你真哭了?桐桐,你别哭,是我不对,你别哭。”
李乐桐再也忍不住了。她捂着嘴,疾步要从旁边绕过去,却被韩远径抓住了手。
他的胳膊撑着车顶,把她圈在怀里。月光之下,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幽深的眼睛。
“小鸟儿,你是哭了。”他凝视着她的脸,吻就落了下来。
“小鸟儿,不要离开我,我不允许。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在一起许多年,他知道她的一切弱点。她的吻轻而软,火热,又带着安抚。
李乐桐渐渐地有些混乱,原来有些感觉那么容易就复发,迅速回到原位,仿佛两个人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种幻觉在韩远径的手伸进她的衣服后,终于清醒了。她用力一推,手一扬,耳光清亮,跑了出去。

那是一场珍贵的记忆
六十周年校庆来临。
日程早早地就发到了邮箱里,邀请毕业生返校参加校庆。李乐桐宿舍里的几个人互相串联,早约好了学校里见。
李乐桐九点半赶到学校,陈思会他们早就到了,几个女人想见,一顿尖叫。
“乐桐,好久不见。”宿舍里的王小舟兴奋地握着李乐桐的手。
“是啊,小舟,你最近还好吗?”虽然在同城,但工作越来越忙,越来越疏远,有时一年都联系不了几次,更何况是见面。
“嗯,要结婚了。乐桐,到时候给你发红色勒索信。”
李乐桐哈哈大笑,“哟,早知道我不来了。”
大家大笑。
王小舟说:“你怎么样?咱们宿舍,你落后了。”
“没关系。”李乐桐满面笑容,“晚饭是好饭。”
宿舍里显然有人不知道李乐桐和韩远径分开的事,有人上来问:“你们怎么还不结?这都多少年了。”
“早分了。”李乐桐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他跟我没关系了。我呀,现在又认识了一个帅的,修飞机的,以前还玩过乐队。”
陈思会虽然与李乐桐联系最多,但显然对程植这个新动向不了解。她拍着李乐桐的手,“啊?还有这个人啊?没听你说过。”
“认识几个月了。”李乐桐装的十分认真,“那天领出来给你见见。”
大家嘻嘻哈哈地聊着天。陈思会的身孕路爱六个月了,大腹便便,站久了,有点受不了。李乐桐便提议大家进礼堂。
礼堂里已经坐满了,六个挨在一起的座位是不好找的,只能分开坐。李乐桐扶着陈思会,找到座位,两个人坐下。
李乐桐帮陈思会把保温瓶拿出来,倒了水给她喝。陈思会虽然怀着孩子,却不显得胖。
“累不累?”
“还行吧,反正不方便。”
“给小孩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我也上不了街,都是在网上买的,寄过来感觉还不错呢。”
“真是快,都要当妈妈了。”
两个人闲聊几句,有主持人上场,典礼开始。校长还是那位校长,当年在学校时,举校皆知,有四大美男子,校长居首。如今,也头发花白了。
李乐桐心里闪过一丝惆怅,真快。
在学校时,没有一次听课是没有交头接耳的。而如今,虽然校长讲话仍离不了官样文章,李乐桐却倍感亲切。
在学校时觉得日复一日,千篇一律。毕业了才知道,学生时光,一去不来。哪怕你再觉得近,觉得亲切,都不会再来了。
校长说了校史,说了现在,说了将来,说了感谢,全场掌声雷动。
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学校。
校长结束后,有教工代表、校友代表、在校生代表先后发言,李乐桐看到了自己的导师廖盛。
“他今天也来了,真好,一会儿去打个招呼。”李乐桐想,然后与陈思会小声地聊着天儿。
“思会,看你还和以前一样瘦,怎么怀孕了,也不多吃点儿?”
“吃不下。”
“是不是运动量太少了?思会,你应该多散散步。”
“我就这样了,平日也没少在小区里转悠,就是吃不下。没事,你别担心,我吃着营养品呢。”
李乐桐看看周围,悄悄地说:“人都说是前三个月害喜,你怎么都快六个月了,还折腾?”
陈思会苦笑,“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呢?这孩子真折腾。”
李乐桐抿嘴笑,“要是男孩就好了,女孩儿。”
“女孩儿就女孩儿吧,省心。”
陈思会继续叹气,“要我说,都一样。可我们家老杨喜欢男孩儿,说是都打听好了,要去香港再生个孩子,十万块,还是香港籍。实话实说,我不愿意。我又不是生产机器。”
李乐桐安慰她,“别这样想,两个孩子好。咱们都是独生子,一个孩子多孤单啊!”
陈思会不为所动,“那要再是个女孩儿呢?”
“女孩儿…”李乐桐没话说了。
“唉,我就在想啊,如果再是女孩儿,我是不是还要再接着生?那如果我一直生不出儿子呢?”
“不会的。”
陈思会看着手指,“乐桐,我真的很害怕。如果一直生女儿,他会不会和我离婚?”
李乐桐握着陈思会的手,“不会的。他是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的,不是为了儿子!你别多想了,对身体不好。”
陈思会又叹了口气,“不说我了。乐桐。那个修飞机的,是真的吗?”
“嗯。”
“也是,那韩远径当时看着很靠谱,也就那样。乐桐,你哪天把这人带出来我见见,如果人不错,我看你也别犹豫了,让那个韩远径见鬼去吧。要我说,他在国外那三年,连个音信都没有,你早该忘了他。”
某一项发言结束,掌声又起,他们赶紧跟着鼓了几下章。
台上的会议主席说:“下面进行下一项大会议程:校友捐赠。我们有请李明生副校长住持捐赠仪式。”
李明生上台,“各位,校友一直是我们宝贵的资源与财富,毕业生与母校心连心,是我们最大的骄傲。我们感谢各位!”
两个人暂时停止了说话,看台上的捐赠。捐赠的还真不少。有的捐建书报亭,有的捐赠奖学金,有的捐建足球场。最有意思的捐赠是,有人说要把全体学生宿舍搂的厕所都翻新一遍,建成应感式的。
那个捐赠者发言道:“在我上学时,我最讨厌的就是上洗手间。不得不去的地方,却很破。出水的水龙头老师坏,不是满地水,就是脏乎乎的。我上学时,就立志将来发达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宿舍都换成感应式的而不是用手按压式的厕所。”
全场都是掌声,最热烈的掌声。厕所的问题,人人感同身受。陈思会也笑得前仰后合,连声说:“这项捐赠再好不过。”
副校长笑犹未尽地说:“这才是我们的学生!不是想着自己的荣光,而是根据学校的需要,切和实际地进行捐赠。这好比你们给父母买东西,不一定买最贵、最炫的,但一定要买最需要、最适合的!”
全场掌声又气。副校长接着说:“下面这一项捐赠,也是出于这位同学的真实想法。”
大屏幕上展现的是图书馆,全场静悄悄的。副校长说:“这里,大家都不陌生。我想,在场所有的人都去过这里。这是我们的图书馆,是一个比食堂更让我们有感情的地方!我们知道这个图书馆已经用了很多年,从复校之始,就是这幢五层小楼。虽然这里面的装修是全校建筑中装修最好的,但我和大家一样,都认为这里实在是太小了!上自习找不到位子,借书时更多的书是在书库里,不得已,我们只好分散到各院的图书室,导致书籍流通受阻,知识传播受阻。现在,有一位我们的校友,他要捐赠一幢图书馆大楼。他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曾在校图书馆进行了长达七年之久的勤工俭学工作,可以说,他最有感情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他,就是经济学院2005届毕业生韩远径!”
全场掌声雷动。陈思会担心地看了一眼李乐桐。李乐桐无动于衷地坐着,看着那个清瘦的人上台。他彬彬有礼,衣着整齐。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我的校友,我今天站在这里,是完成我的心愿。正如刚才李副校长所说,图书馆很小。虽然小,但里面有我们最珍贵的记忆…”
李乐桐站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陈思会欲起,“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坐着吧。这典礼一会儿就结束了,你别着急,人散了再往外走,出去后给我打电话。”
陈思会看着她,“好。你小心点。”
李乐桐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低头走出会场。
外面阳光明亮,风很轻。穿越时光,李乐桐仿佛看到两个年轻的孩子在对话。
“整个F类书籍,只要你说出书名,我就可以告诉你在哪个架子上。”韩远径说话时表情十分得意。
“我才不相信。”
“真的。没有遇到你之前,我就是在书库里过的。没课,或者碰上不愿上的课,我就待在这里。最爽的是周末或节假日,特别安静,可以从早上开馆就来,除了吃饭,一直做到图书馆关门,一本接一本地看,觉得自己像个富翁,坐拥这些书。”
“干嘛?说我耽误你学习了?”
“岂敢岂敢。我只是向你说明,我没有说大话。”
“我不相信,我要考考你。”李乐桐明知他不会说大话,还是要和他闹着玩儿。
“随便你出题。”
“《国富论》。”
“三楼西区中间那一溜儿,从西数第三列,中间那一格。”
两个人手牵着手,找到了,果然是在那里。
“不算,《国富论》太有名。我要重测。”
“恭迎。”
“《财富经济学》”
“在《国富论》后面两排,右数第一列最上面那一格。”
“哼,再来。”李乐桐摇着韩远径的手。
李乐桐又说出几个书名,韩远径一一答对。李乐桐不肯认输,“不行,我知道的都是有名的,你当然有印象。不算,我这叫耍鬼。”
韩远径急了,“我怎么是耍鬼呢?”
“你就是耍鬼。你明知道我看的经济类书都是你推荐给我的,你当然知道那些书放哪儿了。”
“你讲不讲理?”
“我讲的就是理,就是理。”
韩远径不擅长和李乐桐胡搅蛮缠,只好尽量引导她回到理性,“那我说,怎么办?”
李乐桐转了转眼珠儿,“你在书库门口等着,我随便走,发现一个书名儿,就给你发短信,你来找我,怎么样?”
“好。”韩远径说了之后,就往书库门口走。
李乐桐撅嘴,傻帽儿,连别都不告一下。
“《三十天学会炒股》。”李乐桐发了短信,手抄在兜里,不到两分钟,脚步响,韩远径已经转了过来。
李乐桐白了他一眼,“出去,再来。”
“《财务骗术》。”
韩远径又走了过来。
“《生活中的经济现象》。”
“《信托原理和设计》。”
“《金融建模的理论与实践》。”

次次他都能找到,李乐桐不服气了。韩远径站在三层书库的南门,北面也有一道门,她从那里偷偷地溜出去,上了四楼,文学类书库。
”《借我一双慧眼》。”
她故意找了个当代的,一个不出名的小作者写的书难为韩远径。哼,你天天在经济类转,看你这次怎么找到我。
这次的为难似乎真奏了效。
“笨蛋。”李乐桐倚着书架小声说,“找不到也不会发短信问问。”
十分钟,还是没有动静。
十一分钟…
十二分钟…
十三分钟…
等到十五分钟时,李乐桐终于忍不住了,她给韩远径发短信,“唉,是不是找不到了?那你赶快认输啊,本座高抬贵手,饶你一回。”
短信才发出,就听到身后呜呜响。她扭头,身后的书架刚好是空的,韩远径含着笑的脸出现在书架之中。
“妈呀!”李乐桐的反应首先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韩远径笑了,绕过来,“怎么了?”
“哼。”李乐桐耸鼻子。
“是不是做亏心事了?”韩远径伸手揽着她的腰。
“你才是呢。”
韩远径带着笑,“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李乐桐绝不嘴软,“不是测试你的记忆力吗?”
“这里似乎不是经济类图书。”
李乐桐耍赖,“你什么时候说必须限定在经济类图书的范围内了?”
“耍赖!”
“哼,你反正没证据。”
韩远径的吻落了下来。他总是很温柔,几乎从不对她发火。她的胡搅蛮缠只是为两个人增添点小情趣,她绝不肯真的难为他。
“哎,你怎么对文学类的书也这么熟啊?”反正书库里没人,她也乐得在他怀里赖一会儿。
韩远径笑,“你真是笨。其实我们一起找,比这样分开找,难度大多了。”
李乐桐不信。“真的?”
“真的。”韩远径拥着她,“你身上有一种香味儿,我不必真的记住书名,只沿着你的味道找就好了。”
李乐桐的脸一红,韩远径的话让她的心怦怦乱跳。其实她也喜欢韩远径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干净,也很温暖。
韩远径曾说过,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图书馆馆长,可以假公济私地买许多自己想买的书。韩远径还说,最好馆长这个职务担任不要超过五年,之后他就要去做首席经济学家。韩远径还说,如果他离任,馆长这个职务,最好由李乐桐接任,那他们可以继续假公济私,韩远径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