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她一直在笑。他一路狂飙到家,把她拽到浴室里。
“看来,你是希望我们洗鸳鸯浴?”
水哗的冲了下来,瞬间淋湿了两人的衣服。他的唇带着水压了进来,他的手顺着水流在她的全身游动。
水隔着衣服落在肌肤上,黏糊糊的难受。他解放了自己,却按着她的,不让她动。
他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难受?要不要求我?”
她挣扎,“你要干什么,你快些。”
“怎么比我还着急?其实我只是想和你洗个澡。”
她急欲解除那堆黏在身上的衣服,尽管他按着她的手,她还是想把手挣脱出来。
几下纠缠,他把她的胳膊按在墙上,手往下一扫,她彻底沦陷。
丝丝的热气混着旖旎的声音从浴室里飘了出来。那声音在哗哗的水声中,时而妖媚,时而尖厉,让这屋内,一室生春。
是夜,她几乎一夜未眠。
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中,她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魔鬼?
第十章 分歧(1)
第十章 分歧
四月三十日下午,交易所终于挂出通知,批准正谷迟延十五天披露年报的申请。
这已经是收市之后的事了。谷雨未望着交易所的通知,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再大的风雨,都不会在这个交易日体现了。接下来的三天假期,她可以先放松一下了。
电话响,是鹿鸣。她不想接,电话便一直响,惹得她心烦。
“喂?”
“Hello,Ms Gu?”
谷雨未不吱声。
“我们是不是庆祝下?”
“晚上我有事。”
“我似乎没有说晚上吧?”
谷雨未语塞,听鹿鸣说:“我猜想,你是今晚、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有事,对吧?”
谷雨未无语,听那个跳梁小丑继续说:“拒绝我,总不太好吧?”
“谢谢你的忠告。我突然想起来,今晚没事了。”
鹿鸣愉快地笑,“让我来猜猜。你突然说自己没事了,真实的想法是,豁出去一个晚上,便有三天的光明?好吧,我向来是个煞风景的人,于是,我不得不通知你,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你这一个晚上,我要你三天的光明。”
“鹿鸣!”
鹿鸣笑,“就这么定了。今晚你随便,早些睡。明天一早,打车去机场,九点半的飞机,我不想误点。”他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谷雨未垂头,入局的结果就是这样的。她做不到。
第二天早上,谷雨未没有去机场,而是和林潇娜逛街。电话一直也没有响,惹得她一天心绪不宁,不断地把手机拿来拿去。只要有一点音乐声,都以为是自己的电话。
林潇娜不耐烦,“怎么啦?你幻听了?”
谷雨未只能讪讪地笑。
正到换季的时候,夏装已经摆了出来。林潇娜东走西逛地买了好多,谷雨未因为有心事,提不起多大的兴致,也只是陪逛。意外的,林潇娜似乎也很沉默,虽然是狂买,但情绪比较低落,看得出,有心事。
两人去吃晚饭,林潇娜点菜,谷雨未在把玩电话,也没注意。服务生下去,林潇娜拿过谷雨未买的唯一的东西--一件骷髅头的链子--翻来覆去地看,“这不是你的风格。”
谷雨未接过来缠到脖子上,“什么风格不风格。头发也剪了,我现在要改变风格。”
林潇娜半笑不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没。”谷雨未一口否定。
“我不信。一天像中了魔似的,说,你在等谁的电话?”
“没有。”
“不说实话?”
谷雨未蓦地醒悟,把电话放到一边儿,“真没有。”
酒上来了,六小瓶啤酒,林潇娜让服务生全部打开。
谷雨未有些奇怪,“潇娜,怎么了?”
“没怎么了。两个女人逛街,心不在焉。喝点酒,提提精神。”
林潇娜给两人倒上酒,“烦恼人人都有的,也不是你一个。”
谷雨未绕开话题,“你有什么烦恼。开心果一个。”
林潇娜少见的低沉,“我也是人。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来杉城吗?”
这个问题谷雨未确实不是很明白。自己回杉城是因为母亲,也可解释为这里是她的家乡。但她不理解林潇娜为什么来杉城。以林潇娜的水平,如果只是为了谋得一个教职,那在更好的学校完全没有问题。
林潇娜沉默了下,“为了所谓的爱情。”
谷雨未吃了一惊,“爱情?难道是鹿…”她没说下去,她还是不习惯说那两个字。
林潇娜一摇头,“不是他。”
“那…”
林潇娜苦笑了下,“是不是觉得奇怪,我这么眼高于顶的人,居然还有栽的一天?说来丢人,我只是为了离某个人更近。”
谷雨未更奇怪了,能让林潇娜动心的人,是什么人?
“我最近心情也不好。”林潇娜带着一副狠劲儿,把酒喝干。“原来碰壁归碰壁,最起码自己还能安慰自己。但是最近,那个肥皂泡破了。”
谷雨未静静地听着,“他一直不肯理我,我倒也能自娱自乐,本来爱情就是一个人的事。可他最近却忽然联系起我来,我知道,他有他的目的。然后,我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值。雨未,你说,爱情是什么呢?”
谷雨未不好回答,林潇娜继续说:“有时我就恨,我干吗那么聪明呢?闭着眼睛,有什么不好?”
谷雨未不知怎么安慰她,说不着痛痒的话未免虚伪,她便双手捧着茶杯,沉默地坐着。
两人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林潇娜问:“如果是你,明知他接近你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别的,你会怎么办?”
谷雨未摇摇头,很诚实地说:“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你想得到一个东西时,你会在乎他是不是心甘情愿地与你相随吗?有时爱情是卑微的,卑微到自我被放弃的地步。爱情是一个小宇宙,这个宇宙里,爱情是最主要的,其他都有可能逊位。
“你真幸运。”林潇娜扯了扯嘴角,“没有这个难题。”
谷雨未的心里泛着苦味,她可能不会遇到这个难题了。一夜之间,她堕落成这个模样。她自己从心底里看不起自己。她只盼望在一切结束之后,好让她重新过原来的日子。
林潇娜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于是,谷雨未便低低地说:“我不比你幸运,我打算独身。”
林潇娜明显愣了,“为什么呀?”
谷雨未回避地说:“没有为什么。像是你明明有很多人追,但偏偏喜欢那个人一样。”
林潇娜想了想,“也是。来,喝酒,电子科大两位大美女,这都什么呀。喝,喝。”
林潇娜的情绪感染了她。电子科大的美女,海归的博士,所谓的青年才俊,她是什么?她什么也不是。众星捧月又如何?她还不是做着暗娼,只为偿着那命运根本未知的公司的债?今朝有酒今朝醉,能醉一时是一时。在无法自主的情况下,理智是什么?越有理智越难受。
但是,她还是不习惯喝酒。热情如花的人总是会把一切热的、冷的情绪表现和发泄出来,这是他们的潜质,就像林潇娜。而她的感情向来是内敛的,她不习惯表露出来,也不习惯发泄出来。年复一年的积累,她已经习惯了在人前保持冷漠。
林潇娜喝了一阵儿,谷雨未知道她是难受,也没有劝她。每个人难受时都有自己宣泄的办法,喝酒也是一种途径。既然不危害别人,为什么不行呢?
六瓶喝完,林潇娜又叫了三瓶,谷雨未看不过去,便让她少喝点。
林潇娜把杯中酒一口喝掉,“我爱喝,怎么了?”她看着她,又哧哧地笑,“怎么?连收留我的意思都没有?”
谷雨未没有办法。林潇娜不讨厌,更何况又是同病相怜,她又劝了一阵儿,林潇娜却似赌气,越劝越猛。没有办法,当桌上已经堆了十几个酒瓶的时候,谷雨未终于忍不住了,她夺下酒瓶,“好啦,不要喝啦。”不由分说地招呼服务生,“结账。”
扶扶拉拉的出了门,林潇娜先吐了一大通,谷雨未头疼。家里没有男人,母亲不喝酒,展一鹏即便是喝,也是适量而止。她平日像水仙花一样,是养在清水里的人,哪里遇上过醉酒的人。林潇娜大吐了一阵儿之后,抬起头,“不好意思,雨未,今天真丢人。”
谷雨未只好说:“没事儿,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她说着,发现林潇娜忽然在盯着一个人看。她也看了眼,定了下来。
尽管她只见过他一面,但她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是谷维天。他正低头往停车场走。
谷雨未很不自然,林潇娜却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认识他吗?”
谷雨未摇头。
林潇娜笑,“真不认识?正谷的太子,谷维天。最近杉城不是传说,那是你哥哥?”
谷雨未的心里乱七八糟的,难过、沮丧、灰暗、忐忑、希冀、失落,还有一堆说不明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她草草地说了句:“别乱开玩笑,回去吧。”
林潇娜上了车就睡,谷雨未想问她住哪里,却怎么也叫不醒她。无奈,好在都是女人,就住她家一宿吧。
她沉默地开着车,身边的林潇娜喷出的酒气让她有些恶心。她打开所有的窗户,那一阵阵的酒气还在不断地袭击着她。她只好又打开电台,电台里正在放的歌很闹,大多数的歌都在歌唱爱情,可是,对于我们,爱情是什么?
她无数个夜晚都在回忆鹿鸣用最清冷的口气给她讲的那段话,“你父亲是婚外恋,认识了派来工作的你母亲。后来你母亲怀孕了,然后就离开了杉城。你父亲一直在找,却直到临死前几个月才知道,你们就和他在一个城市。不过,你母亲改过名字,她原来叫徐延晨。”
母亲和谷正雄到底有怎样的故事,她不得而知。母亲遇到了他,是幸,还是不幸?母亲离开杉城,应该是恨。但又带着她回来,应该还是爱着他。林潇娜说,明知一个人和你在一起另有目的,你还会不会接受他?
她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置身其中。
她无可避免地想起谷维天,那个男人。刚才林潇娜的那声“你哥哥”真的让她心惊肉跳了一下。哥哥?还从来没人这样提示过她。
她原来试图掩盖的一切,都在慢慢地向她露出狰狞面目。先是出现了一个父亲,后是出现父母的一张合影,再后来是一个哥哥。
母亲的去世像是揭掉了所罗门瓶子上的符咒,瓶子里的魔鬼都没了管束。而把这些魔鬼放出来的,就是鹿鸣。
一辆车飞驰而过。车里开着音乐,一个漂亮的女子满怀心事地开着车,当对面的车灯照过来时,才可见她旁边坐着的那名女子沉沉地睡着。
谷雨未好不容易才把林潇娜弄上了楼。她犹豫着怎么处理她时,林潇娜却忽然醒了,很茫然地举头四顾。
“是我家。”谷雨未言简意赅地说。
林潇娜歪着头,“妞儿,你够意思。”
“你是不是要去洗个澡?”林潇娜顺从地站了起来,然后又晃晃悠悠地要倒,谷雨未连忙去扶她。她却一把推开,“不要你扶。我林潇娜是谁?人人都说我眼睛长在头顶上,高傲得像个女皇,我还用扶?”
她东倒西歪的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传出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好半天,她才出来,手里拿了件东西,哧哧地笑,“雨未,你骗我。你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东西?”
谷雨未一看,是展一鹏的须后水。她笑了,“是展一鹏的,就是给我打电话那位朋友的。”洗完澡后的林潇娜头发更黑,脸红红的,唇上闪着光,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水汽,格外动人。
“朋友怎么了?就近到这个程度了?”醉得一塌糊涂的林潇娜还是不改伶牙俐齿的本色。
谷雨未只好说:“我不过是拿他当我的哥哥。”
“哥哥?”林潇娜重复了两遍,似乎才弄懂了什么意思。她把那小瓶子往床头柜上一扔,忽然说,“哥哥?难道谷维天就不是你哥哥吗?”
又是这个名字!谷雨未停了下,没吭声,继续铺床。林潇娜上来搂住她的脖子,“雨未,都说你是谷家的女儿呢,真的?”
谷雨未头疼,这个问题她不想对林潇娜撒谎,可是,她也不想说实话。于是,她便说:“你该睡了。”
林潇娜却不放过她,“你不说话,看来你是默认喽。嘻嘻,嘻嘻嘻,有钱人家的孩子。”
谷雨未让她说得心乱如麻,帮她把被子撩开,“你快睡吧。”
林潇娜还要说什么,谷雨未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她便转过身,“好好睡。”不由分说地把灯关了。
来电话的真是鹿鸣。犹豫了下,她没接。电话继续响,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把手机埋在被子下,自己去洗澡。
她故意磨蹭了好长时间,再回到卧室,那手机居然还在响。谷雨未闭上眼睛,这个恶魔是天生的材质,连一个电话都要按照他的意志非接不可。
她赌着气不理,那电话也赌气似的,继续响。
趁着来电音乐暂时歇息的那一刹那,她赶紧把手机调成无声状态,熄了灯躺在床上。
手机的屏幕亮了,谷雨未不动,几分钟后,灭了,然后倔犟地又亮了。谷雨未就那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小方亮了又灭、灭了又亮的天地。
她冷哼一声,鹿鸣,你也不要太自我感觉良好。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鹿鸣兴师问罪,她就说,自己睡了。
电话再一次亮了,这一次亮的时间很短,不过一分钟时间,然后又灭了。之后,再也没有亮过。
他终于放弃了!谷雨未略有仇恨地扫了一眼那手机,带着胜利的感觉,翻了个身,不再去理会那手机,酝酿情绪准备睡觉。
闭上眼,就是谷维天的身影。不可否认的是,当真正见到谷家的人,她还是有些心虚。她是什么谷家人呢?虽然难听,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她是谷家的私生女,不光彩的私生女,在最后争遗产时才跳出来的私生女。
她复又起身,翻出首饰盒,从里面拿出那张黑白的照片,年轻的父亲和母亲正穿过时空对着她笑。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无可选择。
正当她昏昏沉沉有大半的睡意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把她吓了一跳。门铃一声叠着一声的响,带着坚决、霸道和不耐烦。
谷雨未按开灯,已经都十二点多了,这时候,是谁?走错了吧?
门铃一刻不停的在响,连犹豫都没有。谷雨未再也等不了,披衣起身。按亮廊灯,从门镜往外看,一个一身浅灰色运动服打扮的男人,衣领竖起,拉链拉至下巴,显得面容更加冷清,浓眉下的一双眼睛,更是冷冷地注视着门镜。
谷雨未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是鹿鸣。
若不是屋里有林潇娜,谷雨未真不会打开门。
门开了,鹿鸣身上带着一股凉意。谷雨未抢先跨出门,她轻声问:“有事?”
“为什么不接电话?”鹿鸣的话像是在切冰块,又冷,又坚决。
“睡着了。”谷雨未撇过头。
鹿鸣推开她就要往里进,谷雨未拉住他,“你走错了,那是我家。”
鹿鸣停了下来,看了她两秒钟,“有区别吗?”他要甩开她,谷雨未急得跳到前面,张开双臂堵住门,“你不能进!”
鹿鸣一皱眉,“里面有人?”
谷雨未没有回答,紧张地望着他。
鹿鸣盯着她的眼睛,人却慢慢往前跨了一步,逼到谷雨未跟前。谷雨未不得已小退了一下,仍然张开胳膊,堵在前面。
鹿鸣又往前迈了一步,看样子是非进去不可。
谷雨未终于软了,她垂下手,望着地面,带着哀求的声调,“鹿鸣,能不能别进去?”
她看不见鹿鸣的脸色,停了一会儿,那冷冷的声音问:“为什么?”
“里面是我一个女同事。”奴颜婢膝,真是屈辱到家了。
“抬头看着我。”不得已,她抬起头来。他的眼神逼人,却没有任何情绪,她不由自主的想低头,人却被拖离门口按到墙上。
“早上为什么不到机场?”
谷雨未倔犟,“你不也没去吗?”
鹿鸣望着她,忽然笑,“聪明。”
谷雨未垂下眼睑,不是聪明。上午她心里还有些忐忑,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鹿鸣不过是耍她玩。
他要的,就是她的这份忐忑。算计与反算计,终究,一切都是如他算计的。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的声音很轻,但他的唇如同蛇芯一样碰触着她的脸。她想躲,又不敢,只好颤抖着身体,却强作镇定地说:“睡着了。”
他看着她,她觉得自己随着他的目光而支离,他的声音更轻更毒,“谷雨未,其实我今天本不想来,你接个电话就可以了。可你偏不接,我发了短信警告你,你还是不接。你就那么想见我吗?嗯?”
谷雨未不由自主地抖,她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她只好更加屈辱地说:“我真的睡着了。”
她已经完全在他的气息笼罩之下,她闭上眼睛。鹿鸣的折磨还不如痛快地吻她几下,现在这样,很折磨人。她浑身的汗毛都在战战兢兢地竖着,过于紧张的结果,是她大脑一片空白。
似乎是过了很久,她忽然听到他的笑声,那笑声居然让她打了个寒战。他带着笑意说:“本来我怕你今天累。既然你已经睡了这么长时间,那体力很好了?”
谷雨未立刻像弹簧一样绷直身体,不自觉地抬起头,却撞在他的鼻尖上,他的脸逼了过来,唇仿佛一压即下。
谷雨未闭上眼,身体紧绷绷的。她不想求他,一点也不想。但是,她多么想他能够慈悲一下,不要那么逼人。
“怎么了?你很痛苦吗?”他明知故问。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荡着,所到之处,仿佛五步蛇经过,草木皆亡。
“不理我?”他的手在她的胸上捏了下。她咬着牙,按捺住要打掉他手的冲动。
“今天去干什么了?”
她挤出两个字,“逛街。”
“买了什么?”
“没买什么。嗯,买了一条链子。”
“什么样子的?”
她长吸一口气,“一条普通的链子,骨头做的。”
他仿佛在说着情话,“下次戴给我看看。”
谷雨未默默地握着拳头,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剪掉头发?”她不吱声。
他的手非要迫她回答,在某处徘徊。战栗感让她无所适从,她强抑住自己想咬断他的喉管的冲动,手抓着墙。
“又不说话了。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呢?”
周遭寂静,她很担心会不会有哪里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只是不想留了。”她草草地回答。
他笑了,让她张皇失措,竖起耳朵侦听着周围的声音。
“为什么要说假话呢?”他喃喃地说。
她叹气,“鹿鸣,明天行吗?”
“可我就想今天。你不也是希望今天见到我吗?”
她抓住他的手腕,“请你顾及我的尊严。”
他停了手,看着她的眼睛。灯光下,那眼睛里隐隐闪着水光。他垂了手,玩着她耳边的碎发,“我讨厌你和我赌气。”
谷雨未不语。
“没听见?”
“听见了。”
他似警告,“不要和我赌气。”
“知道了。”
他忽的扳过她的头,“委屈?”
她倔犟地挺着脖子,“不敢。”
“我已经给了你的自由度,你不领情?”
“虽然我没有感受到,但我还是谢谢你。”
他的手搭在她的脖子上,拇指摩挲着她的肌肤,“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惹火,在这里和你做一场,你才高兴?”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凑了过来,“或者,你想的是,进去,我们当着你那位女同事的面和你做一场?”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要那么无耻。”
他笑,“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他的手又伸了过来。
她实在忍受不了那五步蛇的碰触,猛然睁开眼,两条胳膊奋力一推。
鹿鸣没有提防,往后退了几步。楼道里的灯光很刺眼,两人的脸都煞白。
“欲拒还迎?”
谷雨未咬着牙,“鹿鸣,我只恨,恨我为什么要上你的当!”
鹿鸣的脸一沉,又逼了上来。“后悔了?”然后轻哂,“你不觉得,晚了些?”
她咬着牙,“鹿鸣,如果你再逼我,我会离开。”
“真的?”
“不信你试试。”
他笑,“我向来爱做冒险的事。”
她忽然被他抓起,楼道的门让他撞开,身后是冰凉的墙壁。她的睡衣被掀起,他结结实实地压了上来。
他轻笑,“这里好像真不错。”
她咬牙,去推他,却被他把手反剪到身后。他毫不留情地开始行动。
她涨红了脸,“鹿鸣,你还要不要廉耻?”
他不理她,眼看要江山失尽,谷雨未终于忍不住,在他的舌头又一次探入时,用尽全力,狠咬了下去。
他的舌吃痛地回缩,却仍压着她的身体,两人对视。
她一字一顿,“鹿鸣,我是一个人,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是吗?我总是想做别人做不成的事。”他话音甫落,便开始行动。
她终于无法忍受,话脱口而出,“我放弃,行吧?”
他停住了。她咬着嘴唇,泪流了下来。
他的手指揩了揩她脸上的水,被她打掉。
“鹿鸣,你不要逼了。我放弃。”
他又要伸手。再一次被她打掉。
她的声调恢复了平常,说了第三次,“鹿鸣,我放弃。”
他看着她,她第四次重复,“鹿鸣,我放弃。”
他松了手,慢慢地离开。她匆匆地从狭窄的缝隙中逃脱。
这一夜,她辗转未眠。楼下的车里,一明一灭,一直到天要亮,才驶离小区。
《暗色》第三部分
第十一章 旋涡(1)
第十一章 旋涡
林潇娜醒得并不晚,不到七点,就听到那屋门响,然后是拖鞋的嗒嗒声。谷雨未爬起来,看了看镜子,眼睛又黯又红,眼皮有些肿,她把头发抓了抓,尽力做得好像睡得很熟的样子,才开门而出。
林潇娜今天显然是恢复了精神,一双眼睛顾盼自如,眉毛也恢复了微微的上挑,见了她,笑着嗨了声,谷雨未也笑着问:“你睡得好吗?”
林潇娜俏皮地晃了下头,“Yes,I slept like a log.”
谷雨未让她惹得笑,“你就是无可救药的乐天分子。”
林潇娜耸耸肩,“生活多的是流泪的地方,今朝有泪今朝泪,莫待明朝湿眼睛。”
谷雨未哈哈大笑,看来林潇娜是没听到,那她也放心了。
吃着早饭,林潇娜问她今天去干什么。谷雨未坦然地说:“去墓园看看我妈。”
林潇娜哦了声,“那不打搅你了。我还是回家看会儿碟吧。”
送走了林潇娜,谷雨未把屋里收拾了下。手碰到母亲的首饰盒,又缩了回去。她不想再看见那遗嘱,那些于她已经是过去时了。她不打算行使那遗嘱,哪怕外界把她翻出来,她也不管了。
昨晚她已经想得很明白,正谷好或不好,她都不管了。如果正谷关门,她没脸活着,就不活着吧。虽然这样想,但一想到谷正雄为了正谷付出的心血,还是觉得一阵自责。说到底,正谷走到今天,她是罪魁祸首,可她担不起,真担不起。
她并没有立即去墓园,而是去了手机店。拿到新手机后,便把卡换上,然后叫了快递,把那个据说是以万为单位计价的VERTU给寄回了原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