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放下心,点点头不说话。
明珰环视室内一圈,半响提起包裹,“走。”转身毫无眷念的走入深深的夜色中。
碧莲提起另一个包裹,紧紧跟随。
事先打探工作做的甚妥,她们混在那些杂役中从从容容的走出徐家的后门,明珰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这曾经住了十三年的地方。
因为是晋王爷娶妃的大喜日子,城中取消了宵禁。街上灯水通明,照的跟白昼一样。处处张挂着形状各异的花灯,人声沸腾,人来人往,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
“小姐,这边走。”碧莲引着她往济生堂走去,那里离徐府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非常近。“兰姨已经等在那里。”那是事先约好会合的地方,接下来就转到郊外的小田庄,等风头过了,就去江南。
明珰目不斜视,并不看那美不胜收的街景,“终于能和兰姨好好说话,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每次约在护国寺见面,都像做贼似的,提心吊胆,生怕人发现。
碧莲时不时的回头,脸上露出欢乐的笑容,“是,小姐,我们能和兰姨住在一起,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再也不用装疯卖傻。”只要想到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心情舒畅的不行。
明珰浅浅笑道,“等去了田庄,就能过毫无顾忌的日子,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提防别人害我们……”脑中勾勒出幸福快乐的场景。但想的太过入迷一不留神走在路中央,没发现一辆马车正朝她冲来。
碧莲正好回头,脸色大变惊呼道,“小姐,小心。”人朝她扑了过去,可惜来不及了。
马车猛的被收住缰绳,扬起的风势将明珰刮倒,她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的挡了一挡。
“哎呀。”她痛的叫出声。
碧莲的心狂跳,脸色苍白冲上去扶起她,“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好倒霉,刚出来就被马车撞。
明珰抬起玉白如葱的双手,掌心被小石子划破,正渗出鲜血。
“怎么办?痛不痛?”碧莲手足无措的盯着那片血红。
“别慌,我没事。”明珰一脸平静,这点伤并无大碍,到了济生堂上些药就没事了。
碧莲又气又恼,怪自己没保护她,转头将火气发到驾车人身上,“你们怎么驾车的?不带眼睛吗?”
“是你们突然窜出来,怎么能怪我们?”驾车人理直气壮回道,“是你们走路不小心,怎么能怪我们?”他本来心情就不好,还遇上这事,真是的。
“怎么不怪你们?”碧莲手指着他破口大骂,“街上这么多人,你们驾车那么快干吗?想要人命吗?”
“你怎么说话的?”那人怒了,毫不退让。笑话,连当朝宰相也不敢这么放肆。可他却居然被个女子指着鼻子骂,忍无可忍。
明珰不愿生事,越低调越好,“算了,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
“丁小姐。”马车猛的打开,钻出一个俊朗的男子,“你怎么出府了?……你怎么穿成这样?你想干什么?”惊讶的让他声音都变了。这丫头此时应该好好的待在家里啊。
原本他正气定神闲的等待安康解决好事情,没想却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不由大惊失色。
“云公子。”明珰抬头看向他,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住,“你今日要出城吗?”这也太巧了,原以为今生无缘再见的人,隔了半个月又遇上了。这缘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你要去哪里?为何这种模样?”云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丫头弄成这样想干吗?如果她不出声的话,他还真认不出。她不会是想离家出走吧?出了什么事?徐家人又刁难她?疑问一个接一个在脑海中打转。
明珰回避他的视线,咬着下唇,“我随便走走。”
“是吗?”云岚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番说词?但不想戳穿她。“天色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街上晃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明珰连忙摇头,“多谢你的好意,我就不耽搁你出城了。”打死她,也不回徐府。
见她顾左右而言他窘迫的样子,他静静的凝视,“出什么事了?”声音温柔亲和。
她眼睛一热,这些年遇到诸多的磨难,她都没落一滴泪,可此时听他一声淡淡的问话,却委屈的想哭。
云岚做不到视若不见,“上车再说。”他发现对这个女孩子很心软。
“小姐,这……”碧莲拉着她的衣袖不放。
“没事,云公子不是坏人。”明珰勉强笑了笑,安抚她。
碧莲扶着明珰上车,云岚退到一边,翻出些东西,“把手伸出来,我把你上药。”
明珰默默的伸出双手,任凭他给她用清水洗伤口,洒上药粉,用布巾包伤口。看着他细心温柔的动作,心中涌起一阵阵暖流。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或许我能帮你。”
明珰静默半响,在说不说之间犹豫。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挑了些能说的去头掐尾的说了一遍,即便如此,也听的云岚大为恼怒。
纵然她说的时候隐去了姓名,但云岚早知她的身世,自然一听即明。心里暗骂不止:徐达怎么为人父的?难道女儿的终生幸福还比不上他的仕途吗?还有没有人性?
“那你有什么打算?你一个弱女子,能走到哪里去?”他做不到放任不管啊。
“我……”明珰转了转眼珠,眼睛泛红,模样有些可怜巴巴的,“天大地天,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地,就算遭遇不幸,也是我的命。”这话说的凄楚至极。
云岚沉吟许久,“要不要跟我四处走走?”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心肠了?
“也好。”明珰正等着他这一句话,展颜笑道,“反正我也没地方去,跟着你见识下湖光山水。”
云岚不由懊恼,这丫头太……太诡计多端了。可是……外面那么乱,还是相伴而行吧。最起码能保护她的安全。却不肯承认作了这一决定,心中隐隐有丝喜悦。
“小姐。”碧莲惊叫,她家小姐怎么又弄这么一出?怎么改变主意了?
明珰偷偷丢了个眼色给她,示意别出声。
云岚将她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失笑,“那好,我们这就出城,还有未办的事情吗?”
明珰笑的毫无城府,天真无邪,“我先抓些药,备着路上不时之用。”
云岚没有异议,点点头默许。她喜欢捣鼓药材,他是知道的。
明珰凑出脑袋朝窗外看了一眼,叫道,“前面那家济生堂停一下。”
等车停下后,明珰说了几味常用的药,取出那个装有首饰盒的包裹递给碧莲,“里面有钱,拿去用。”
碧莲会意的点点头,拿了包裹进去,不一会儿手里拎了几包药出来。
马车扬长而去,济生堂门前走出两个人。
“娘,您怎么放心小姐独自出门?”
“小姐既然肯跟这人出门,必定是信得过的。她戒心极重,一般人走不到她的身边。”
“可是小姐毕竟是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
“别小看我们的这位小姐,她像极了她的母亲,聪明决断心有城府,普通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再说她保护自己绰绰有余,别以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发飙

罗大夫人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午后。
她匆匆忙忙带着下人准备出门,而罗庭轩在门口追上来一起杀到徐家。
自从十年前的那场大变后,罗夫人再也没踏进过徐家的大门。可今日为了明珰,不得不勉为其难。
徐家早没了昨日的喜气洋洋,徐达大发雷霆将府里的每个人都骂的狗血喷头灰头涂脸。
罗夫人急步踏入大厅,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小珰呢?”
大夫人急忙迎了上去,将人安排坐下,命下人送上香茶。
徐达正骂的起劲,一时快口,“那死丫头居然敢离家出走,大逆不道目无君父的东西。”
“往口,她好端端的干吗要离家出走?”罗夫人大怒,质问道,“要是你们好好善待于她,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徐达自己,既然生下孩子,就要疼爱她照顾她。
大夫人连忙陪笑道,“罗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她是徐家的女儿,我们怎么会亏待她?”真是没想到,明珰居然有这种勇气。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家,难道外面有人接应不成?可她一个极少出门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
“有没有亏待她,你们心里清楚。我也一清二楚。”罗夫人只想知道明珰的下落,能不能找回来?“先别提这些,你们派人找了没有?小珰有没有留下一言半语?”
“有,拿去给罗夫人看。”大夫人示意下人将桌上的一封信拿过去。
下人将信递上来,罗夫人一看。上面清楚写着罗府大夫人亲启,可信封却已开启,心中极为不悦,只是顾不得其他。
她飞快拆开,一张轻飘飘的纸上写着,娘:当您看到这封信里,小珰已经远离京城。自知不孝,不敢求娘原谅,但求娘一件事,红芍是我贴身丫环,待我甚厚。我一走徐府不会饶过她,求娘将她带到罗府,挑个忠厚老实之人嫁了吧。徐府已无我容身之地,惟有远走高飞,自此海阔天空,绝不回头。惟有您老人家是小珰所惦念的,心中有无数的不舍,还请娘千万珍重,勿以小珰为念。自此一别,恐无再见之日。纵身处天涯海角,小珰亦祈求娘身体安康,喜乐平安。小珰顿首百拜。”
罗夫人大为悲戚,泪珠滚滚而下。短短几句话,万般无奈千般悲哀跃于纸上。她口口声声徐家,根本没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可怜的孩子,你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来找娘为你作主啊。”
此时心中深悔太过在意外人的看法,没有挺身而出为这孩子主持公道。
徐达劝道,“罗夫人不必为那孽女悲伤,就当我没生过这个不忠不孝女儿。”
“没生过?”罗夫人气极攻心,手指着他斥道,“你说的好轻松,小珰那么好的孩子,居然被你说成这样?她哪里不忠不孝?从小到大,你有没有关心过她?有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二夫人自从嫁了女儿,正自视过高,又见拔了眼中钉,这心情好的不行,晃悠悠的出来,“夫人啊,您别生气,我家老爷一时气恼,才会……”
“我没跟你说话,一边去。”罗夫人脸有厉色,怒斥道。
“你……你……”二夫人颜面尽失,脸涨的豬肝色,气呼呼道,“我好歹是晋王侧妃的生母。”
罗夫人连徐达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会给个妾室脸面呢?更何况当年这女人仗着育有长子,将明珰母女害的不浅,“生母也不过是个妾,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她此时恨极了徐家上上下下,都是这些人联手逼走了明珰。
“老爷,你快帮我说句话啊。”二夫人自持这几日得了徐达的专宠,骄傲的不行。
徐达正心烦意乱,“住口,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不懂看眼色的东西。人家是诰命夫人,有什么资格跟人家平起平座?真是上不了台面。
“老爷。”二夫人羞的快钻进地洞。
大夫人和三夫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解气不已,这些日子仗着女儿在府里耀武扬威,早惹的天怒人怨。
徐达拱了拱手,“罗夫人,你别介意,她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规矩。”
“不懂就要教,永远都不懂吗?”罗夫人语气寒意迫人,“难不成要让这天下人都知道徐府的人没规没矩吗?连尊卑都不懂吗?”这话可重了。
以前是碍于明珰的处境,她隐忍不发。可如今人被他们逼的不知下落,这口气怎么也忍不下去。大不了将明珰找回来后,将她接到罗家居住。大不了让天底下的人笑话罗家处事不端,抢人家女儿呗。
徐达心中暗气,但硬是强忍怒气,“夫人请谨言,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想的。明珰向来胡闹,过些日子说不定就回来了。”
“回来?她这次是下定决心了。”罗夫人冷笑几声,不假辞色道,“你们真够心狠的,连个小女孩都容不下。”
“罗夫人言重了。”徐达要不是看在罗臣相的面上,早就发作了,“她天性不驯,后天再怎么管教也扭转不过来。”还以为那死丫头已经温驯懂事了。
罗夫人蹭的站起来,“你什么意思?是说敏妹妹性子不好喽。”这是她最不容忍的。
徐达脸色一白,“我不想提这个人。”
“我偏要提。”她压制在心头的愤恨喷涌而出,挡也挡不住,“你负她实多,如今将她唯一的女儿都逼走了,你好狠的心啊。”
徐达也坐不住,跳了起来,“我负她?是她对不住我,对不住我们徐家。”
“对不住你?哼,真是黑白颠倒。她嫁给你时,你不过是个白丁。她为你做尽一切,为你的仕途耗尽心力,可你是怎么回报她的?将那些贱女人一个接一个的迎进门,气她伤她害她。你……”气的说不下去了。
罗庭轩见状忙扶住她,“娘,消消气。”
“胡说,明明是她害死了我的长子。”徐达大声吼道,“要不是有你为她撑腰,她早就被我送到衙门去了。哪容得她下堂而去?”这是他一辈子的痛。
这尘封多年的往事终于被挖了出来,依旧是伤痕累累,一碰就痛不欲生。
“呸,害死你的长子?你白天做梦呢?”罗夫人毫不示弱的对视,“她要是容不下你的庶子,早就不许你纳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进府。”
“那是她无子,成婚多年都没为我徐家开枝散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徐达一脸的理直气壮,“她有什么资格妒嫉别人?”
“她不是生下小珰了吗?她还流掉过一个男婴,怎么就无子了?”罗夫人真为丁敏感到悲哀,这就是她曾经全心全意深爱的男人。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如今翻出来再说也毫无意义。”徐达越想越心烦,“谁是谁非都不重要了。”当年已经有了公断,死的死,走的走,一切都无可挽回。
“不重要?”罗夫人冷笑道,“是啊,她如今生死未卜,你怎么说都行。”一晃过去十年,也不知她身处何方?
她始终记得丁敏那伤心欲绝万念俱灰的眼神,最后被逼无奈绝然而去的背影。只要一想就恨的咬牙切齿。
“不要再提那个女人。”徐达再也不想回忆往事,如今的日子过的尚可,何必自寻烦恼?“明珰我会让人找回来的。”
罗夫人收起怒意,冷冰冰的看着他,“找回来最好,如果找不到,那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徐达心里一惊,“罗夫人这是何意?”
“这些年我看在小珰的面上,让我们老爷和娘家多方看顾于你,如果没了小珰,我们罗徐两家就没任何关系,将来朝堂之上,各走各的路。”这是放在明面上的话,暗地的意思不是朋友就是敌人,那就全力打压,往死里打。也能一泄她的心头之恨。
徐达满脸堆笑道,“夫人何必动怒,就算没有明珰,还有明雪,她也是你的儿媳妇。”
“儿媳?我可从来没把明雪当成儿媳,下贱胚子一个,我还羞于承认。”罗夫人越说越恼,想起明雪的生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过几日我就让轩儿写下休书,将那贱种休回徐家。什么人生什么种,一点都没错,喜欢爬主人床的贱婢生下的也是喜欢爬床的贱种。”
这话骂的贼难听了,不仅骂了明雪母女,还把徐达都骂上了。
“罗夫人,您……有话好说,千万别这么一时冲动,贸然行事。”被翻出往昔见不得人的事,徐达脸红的滴血,咬着牙关,勉强劝道,“要是休妻,这不仅是我们徐家的家丑,也是你们罗家的丑事。”
“这是我们罗家需要考虑的事,不需要徐大人惦记。”罗夫人冷冷道,”红芍那丫头呢?我要带走。”
“这恐怕不妥……”徐达这才想起将红芍打了一顿关在柴房。
“怎么我不能带走吗?嗯?”罗夫人威胁意味很重。她出身名门,就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是她的堂姐,一身气势压的在场的人抬不起头。
“不是,罗夫人尽管带来,一个丫头而已。”徐达脸色青白相交,却懂的要适时的低头。“来人,将人带上来。”
“明珰找不回来,谁也别想好过。”罗夫人硬梆梆了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下人们带着一身是伤的红芍急忙跟上。
留下几个脸色各异的男女,心思不知转些什么。

相处之道

“真的好美。”明珰趴在窗边欣赏外面的景色心中感慨万端,她都看了好几天,依旧兴致盎然。
第一次出远门,什么都是新鲜的,一棵古树,一朵鲜花,一个行人都能引得她凝神细看。
车帘外不断后退的树木,空气中淡淡的花香,金灿灿的阳光,一切都那么美好,自由自在的感觉真的好极了。
明珰终于看累了,悠闲的斜坐在榻上休息,手边放着八宝欑盒,下面一层里面放着各式的点心,上面一层是各种蜜饯。她往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塞着酸酸甜甜的蜜饯,懒洋洋的视线落向车内精致的布置。
如果不曾进入这个车厢,光看极其普通的外观,绝不会想到里面是别有洞天,车厢内异常宽敞舒适,设施非常齐备。舒适的软榻,柔软厚厚的地毯,精致的暗阁抽屉,锦绣软凳,车厢顶还有专放杂物的夹层。角落里还烧着火炉,即便此时是大冬天,马车里温暖如春。
视线最后落在那个男子沉静的侧脸上,日光顺着外面的树木透过布帘洒进来,落到他的身上,显得清俊优雅高贵不凡。在这暖冬时分,有个人陪在身畔,不再那般常年孤寂而感到寒冷。
而他这些日子对她照顾有加,吃穿住行样样都事先替她打点妥当,知道她爱吃甜食,就连各式精致点心蜜饯也备的极齐全。不过极少跟她交谈,除非必要绝不跟她多说一个字。
这让她很是奇怪,他这到底算不算嫌她麻烦呢?难不成是后悔将她带出京城了?但又这么细心体贴,又不像啊?
云岚低垂着头看书,对她的视线仿若未觉。
她转了转眼珠,取了块糕点给他,“云公子,吃块山药糕吧。”好吧,她喜欢事事弄个清楚明白,不愿将疑惑憋着,在心里猜来猜去。那样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不爱吃甜食。”他头也不抬,声音淡淡的。
她直直的伸着手,不肯收回,“这对你的身体有益处,山药能健脾、厚肠胃、补肺、益肾等功效。”
云岚摇摇头,“不吃。”吃了也没用,何必勉强自己呢?
“要不要喝杯茶?”明珰笑眯眯的,从火炉上端下装水的壶,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你看书看了半个时辰,该歇歇了。”
“我不累。”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态度,也不接茶。
这可把明珰惹恼了,她本来就不是好性的人。他话音刚落,手里的书被她一把抢走。
明珰大眼瞪着他,“你什么意思?干吗这么待我?装哑巴装够了吗?”可恶的家伙。
他神色纹风未动,伸出修长的手,“别闹,把书给我。”像是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是不是后悔了?”明珰越发生气,双眼火星四溅,仿佛有两朵火焰在扑腾,双颊红通通的,“嫌我给你惹麻烦了?那我们就此分开,你我各走各的路。”这是不可能滴,她缠也要缠在他身边。她可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女孩子,见识有限,外面坏人那么多防不胜防,不如跟在他身边。最起码在他身边,安全无虞。不知为何,她就是有这个信心。
他暗暗叹了一声,这丫头还是这么难缠,“你多心了,平常出行时,我都是一个人待在马车里面看书的。”
“今时不同往日,有我这个大活人在呢,你不用那么无聊,最起码我能陪你说说话吧。”瞧瞧,明明是她自己嫌闷,却倒过来说,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嘛。
“我没有什么话可说。”云岚不想跟她走的太近,他已经发现自己对她异常的心软,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以前怎么有那么多话说?”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话骗谁呢?何况在护国寺两人斗嘴斗惯了,一时消停下来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唉。”云岚微微蹙了蹙,“丁小姐,能不能让我清净会儿?”就知道她是个大麻烦,当时再考虑一下就好了。
“你都清静六天……不对,七天了。”明珰伸出手指掐着算,“你可真憋得住,还是个大男人呢,有话就直说,不要藏着掖着。”出了徐家,她骨子里压抑的天性渐渐放开。
“你……真是……”云岚哭笑不得,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放心吧,我不会缠着你的。”明珰突然搅着袖子,委屈的撅着嘴,“等找到一个山清水秀适合安居的地方,我自会离开,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没有……”云岚心里隐隐有丝歉疚。刚才还一脸生气冲他发火的人,此时却可怜兮兮的,他更喜欢看见她生气勃勃精神奕奕的样子。
“我知道……与你同行,必会给你带来诸多麻烦。”她心里暗喜,脸上神情却越发委屈,眼睛开始泛红,“我……我不会多待的。”有时候,来软的比来硬的更有用。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云岚慌了手脚,直起身体劝慰。怎么回事?说哭就哭?
以退为进的策略见了效,明珰暗暗偷乐,却不依不饶的指控,“别哄我了,你板着脸冷冰冰的态度已经明确无误的暗示我,快离开。”后面三个字抖了几抖,还带了哭腔。
“你这丫头,年纪小小,这心眼却多的……我真的没有这种心思。”云岚心里憋的难受,像压了块大石喘不过气来。脑中飞转,总算给他想出个理由,“只是……只是突然想到你年纪也不小了,对你的闺誉有碍。”闺誉?这丫头有吗?不过能哄她开心最重要。
一会儿年纪小一会不小的,这人也太矛盾了。不过有一点她算是明白了,这人是真的关心她,而且对她没有任何企图心。所以她才会放心的赖着他,只要一日没遇到能让她停住脚步的地方,那就赖着他白吃白喝,还能白得几个保镖。不过她会有所回报滴。
“不用理那么没用的东西,我从小就知道闺誉啊清名啊都是骗人的,只有活的自在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从我离开徐家那天开始,这世间再无徐明珰……”。她伸手捂住嘴,欲哭无泪。惨了,说的太快,一时不留神说溜了嘴,把实话都说出来了。怎么办?一双灵活的眼睛骨碌碌的转,急切的想找个补救办法或者说词。
云岚的脸色平静如波,仿佛未听到,“也罢,既然出来了,就痛痛快快的玩玩。”该怎么说她好?要是真放她一个人出去转,被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哎,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安心。
明珰盯了他半响,不由暗骂一声:老狐狸,他果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不过装作不知罢了。她顺势转开话题,“我要去扬州,听说那里风景极美。”
“好。”他已经看出这丫头耍的花招,算了,既然带了她出来,就要负责她的安全。她身世堪怜,年纪比他几个侄子侄女还小,不如将她当成子侄辈,带她四处游玩一番,到时再帮她安排个妥善的后路吧。也算是不枉相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