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珰心急的打断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吗?”
“是。”红芍巴不得地上有个洞,好让她钻进去,“怎么办?我们才花掉五十两银子啊,还剩下好多银子。”亏她一副老江湖的样子带着碧莲四处转,居然出了茬子。真丢人!
明珰眼神呆滞,一脸的心疼难耐,讷讷自语,“怎么会这样的?好端端的就丢了银钱……”
晋王听到此处,沉吟了半刻,“有没有人近过你们俩的身?”
“没有啊。”红芍摇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任何事。
“有的。”碧莲突然叫起来,“你忘了?我们在转角处被个孩子撞了一下,他都摔倒在地上,你还过去扶起他。”
“难道是这个小孩子偷的?”红芍也想起来,只是半信半疑,“不可能啊,他那么小。”
明珰泄气不已,撅着嘴道,“小偷又不分年纪大小的。”
“怎么会这样?”碧莲歉疚难安,双手拽的发白。
晋王已经明白来龙去脉,淡淡道,“可能你们买点心时,钱财就落到有心人眼里,这才有了这一出。”这是市井常见的手法,不足为奇。只是明珰不大在外面走动,才不知道。他根本没有多想。
明珰满眼疑惑的追问,“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晋王点拨道,“财不露白,这道理懂吗?”估计这孩子心疼坏了。
“原来是这样。”明珰总算明白了,哀叹了一声,“我的几百盒点心就这么没了……”
“三姐,我以后帮你买他家的点心,你就别难过了。”徐子建年纪虽小,但没人能管束,除了读书之外,其余时间反而经常在外面晃。“你要是缺钱花,我给你。”
“你哪来的钱?”明珰白了他一眼,口气挺大的嘛。
“我……反正比你有钱。”子建一挺胸膛,其实他娘身边有的是银子,他要拿也方便的很。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她们两个女人最不对盘。
碧莲忙跪下请罪,“小姐,您怪奴婢吧,银票是放在奴婢身上,都是奴婢不好,太粗心大意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红芍也跪了下来,“小姐,我们一起去的,要罚就一起罚吧。”
“罚了银子也回不来了。”明珰狠狠跺了几脚,无可奈何极了,“算了,罚你们以后一有空就给我做点心,而且味道不能比五味斋的差。”
“是,小姐。”两人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晋王都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好笑。这丫头只惦记着吃食,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过心地倒不坏,对下人也算体谅,不失为赤子之心。先前风闻这徐三小姐名声不大好,如今看来或许有人暗中捣鬼。哎,他是没见过明珰装疯卖傻时的样子,才会这么想。
“就这么轻轻放过她们了?这也太便宜她们。”明雪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两个丫环是明珰最心爱的,能趁机除掉最好。即便不能的话受一顿罚也能解解气,“再怎么说,这银子是晋王爷的,这丢了……”
明珰双眉一扬,笑意盈盈,“殿下既然把银子给了我,我爱怎么处置都行。”转过头问道,“殿下,是吗?”
“那是自然,送给你,就是你的东西。”晋王怎么会将这些放在心上?再说他早就看出来,这两个女子在罗庭轩心里的份量孰轻孰重?他又何必多事呢?拉拢罗家才是最重要最首要的。
当年宫中大乱,圣上登基罗家是出了大力的,是圣上的肱骨之臣,这才有了如今显赫的地位。不过他家只对圣上忠心,对几位皇子的拉拢都处之淡然,不靠前凑。要将徐家拉进自己的阵营,是件极难办的事情,不过他有信心能收服徐家。
不过以前听说徐家除了三小姐名声不好外,其他两位小姐都有贤名,公子也是个好的。这次选妃才专门派人仔细查了一遍,结果让人失望。徐家的内院管理的乱七八糟,大夫人不尽心,二夫人是出身低眼界浅,三夫人心思难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孩子们都没有好好教养啊!真是可惜了!
不过一般人家都是这样的,外面风光里面一团糟,皇室也不正是如此吗?选妃也不过是选家世背景,其他的并不重要。至于明慧能入选,除了她名满京城的才华外,最重要的是徐家背后的几大助力。
挨训
明珰重重的吁了口气,懒懒的坐在梳妆台前。
总算把那几人送走了,晋王还笑着邀请她有空去王府玩。也不知他在玩什么把戏,她并认为晋王对她感兴趣,不过呢看那明慧忽青忽白的脸还挺有趣的。(恶趣味啊)
碧莲帮她打理着妆容,她吃点心时掉了许多白粉。“碧莲你今天表现很不错,演的真像。”
“小姐才演的逼真呢,当时都把那些人骗过去了。”碧莲脸微红,此时想来还真有些悬,“连红芍姐姐都信以为真,我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红芍带着几个小丫头做事去了,今日这事把她吓的够呛,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红芍对我的忠心,我是信得过的。”明珰对身边的两个丫头都很看重,“但她性烈沉不住气,喜怒哀乐都藏不住。”这样的性子反而会坏事,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更容易取信他人。
“这倒是。”碧莲放下一桩心事,但是心跳的有些快,“小姐,他们会不会查觉出来?”
“三千两对他们来说,并不值什么,不会放在心上的。”明珰漫不经心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官都藏在厚厚的脂粉之下,她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很好!
“可要是万一……”碧莲手顿了顿,心里忐忑不安极了,这事做的时候并不怕,但此时却有些后怕。那可是在晋王爷和罗二公子面前搞鬼,不知能不能糊弄过去?听说人家晋王精明能干,有贤王之称,她心里实在没底啊。
明珰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们做的那么隐秘,怎么查?”差不多是天衣无缝,没落下什么线索。再精明的人也查无实证,能奈她何?三千两银子,对晋王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再说人家也没对她起疑心。
想到这里,不由感慨万端。要不是当初处境艰难人多眼杂,她根本没办法跟刚进府的碧莲多接触,就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套暗语手势。后来为了方便跟外面的人联络,就将这套手势传给兰姨。没想靠着这闯过一个个难关。
所以说有时侯艰难的困境不是坏事,相反的或许是件好事,能让人坚强勇敢,发挥无穷无尽的智慧和潜能。只要一息尚存,就有希望。这端看各人怎么面对了!最起码她不会被困境击倒,她想主宰自己的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的也是。”见她这么笃定,碧莲心神稳定了些,“也不知兰姨怎么会想到用这招?是不是太平常了?”
明珰噗嗤笑了声,“这才是最高明的地方,越寻常的手法越不会引人怀疑。”她的指令是发出去了,但能不能成功,她并没有信心。可没想到会办的这么漂亮,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兰姨手段越来越高明了。
碧莲不明白的摇摇头。
明珰咬着手指,想了想解释道,“如果是特别的方法,那会引起他们的兴趣,或许就会去查一查。”
碧莲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就跟……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同一个道理,对吗?小姐。”她有些沾沾自喜,没跟着小姐白学。
明珰展颜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张了张嘴,正想跟她解说一二。就被徐达派人叫去。
她跟着下人来到徐达的书房,一进屋子,迎面一声怒喊砸来,“跪下。”
明珰定睛一看,徐达眼冒凶光,喘着粗气,两只眼珠子瞪的快掉出来了。她梗着脖子不服气道,“女儿做错什么了?”这哪是她的亲生父亲啊?简直是仇人嘛。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曲折,只要事关于她,总会把责任全推到她头上,把她痛骂一顿解气。
徐达眼里快要滴出血,他怎么会生出这种女儿?暴跳如雷道,“你居然跟晋王讨要银子,这还像不像话?我们徐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
又听了谁的搀言?就不能让她消停会吗?她撇了撇嘴,“是他硬要给的,说是见面礼,不是我要的。”
“胡说,他给的是玉牌,可你……”徐达涨红了脸,手抖个不停,“你是堂堂徐家的嫡小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黄白之物?家里少你吃的还是穿的?你居然……你你……”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他的老脸往哪里搁?他还怎么面对晋王爷?
明珰淡淡笑道,“晋王他都没说什么,父亲大人为何这么生气?”
徐达气不打一处来,气极败坏道,“你这个孽女,晋王是凤子龙孙天皇贵胃,教养无人能及。即便心里再不耻你的行为,也不会说出口,你还以为他真的不介意?”
他在仕途辛苦经营了半生,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还想更上层楼,可不能毁在任何人手里。谁敢坏他的事,即便是亲生女儿也休怪他无情。
“父亲。”明珰压住心里的嘲讽,言词清晰,丝毫不受他的影响,“晋王不仅吃了我用黄白之物买回来的点心,还夸个不停呢,实在看不出他有任何不满之处。”这倒是真的,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徐达自从听到这一消息,这心里就跟油锅上烤似的,七上八下难受的要命,可这女儿却这么镇定自若,让他看的碍眼极了,“他那是客气。”
“父亲此话差矣,人家是皇子,需要跟我这种无足轻重的女孩子客气吗?”明珰肃着一张脸,“您那话好似说晋王虚伪……”又开始乱扣帽子转移重点了,反正跟她父亲好言好语说理说不通,那只能用这一招。
“住口,你就会胡搅蛮缠。”徐达被激的脸色大变,“晋王爷温和宽厚,乃人中龙凤。世人皆敬重仰慕,你这个无知妇孺,懂什么?”这种什么虚伪的话能乱说吗?要是传出去那可不得了。
“既然如此,晋王爷必不会介意我的粗俗。”明珰在来的路上,早已想好应对之法。她正等着他这一句话,“父亲认为呢?”
“你……”徐达张口结舌,这丫头找的理由真是……无法让人反驳啊。再继续追究下去,不仅显得他不依不挠没风度,更重要的是好像给晋王爷故意抹黑似的,纠结了半天,板着张黑脸道,“银子呢?拿出来交给你母亲,让她买份重礼送到晋王府,作为赔罪之用。”脑子里却转着该用什么法子责罚她?让她长长记性,有些事不能胡闹。
“父亲,您的消息太不灵通了。”明珰暗自庆幸自己脑子转的快,先下手为强,要是等到这时候,这银子恐怕是保不住了,“二姐说话怎么丢三拉四的?重点都没说呢?”这肯定是明慧告的状,不会有第二个人。
“什么意思?”徐达皱紧眉头,他回到府里,明慧就一脸委屈难堪的提起,明珰伸手跟晋王爷要钱了。听到这话,他脑袋就爆炸了,一迭声的让人去叫她过来。至于前因后果他并不是很清楚,但在他看来,并不重要。
“银子被人偷了,如今一两银子都没剩下。”明珰极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将事情徐徐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晋王温和的态度。
徐达听了这些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事连晋王都知道,而且当场安慰明珰,他要是罚她不是跟晋王过不去吗?可这股气又堵在心口,不舒服啊。这女儿真是个不省事的,也不知他前世做了什么孽,今世遇到她们母女两个。
“父亲啊,您有空就请几个懂事的老师,教教二姐规矩。”明珰撇了撇嘴,心中不悦,当下就报起仇,“她说话都不利落,行事更不要说了,颠三倒四不成样子。这要是嫁进皇室,恐怕会存不住身。”还摆出一脸为明慧好的表情。
徐达狠狠瞪了她几眼,“你管好自己就行,这种事我自会考虑。”他虽然不管后院的事情,但她们姐妹几人不和,他是早就知道的。
不过在他看来,明慧虽然平时比较高傲恃才傲物,不将世人看在眼里,但比起另两个女儿,靠谱许多。
明珰不理会,继续神情严肃忧心忡忡,“我不是担心我们家将来会受她牵连吗?二姐自视过高,听说她对杜家千金不服气的很,这要是真的,恐怕……”这话就留在这里,要留出给人遐想的空间。这挑拨离间火上浇油谁不会啊!
徐达大惊失色,“你听谁说的?你二姐不至于如此……”这可是要命的事,不管如何,明慧是侧室,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还没进门就对正室心存不满,这是哪家的规矩?要是宫里听到一言半语,这侧室之位都保不住。皇后娘娘最喜欢端庄大度能容人的女孩子。
“她身边的几个丫环都这么说,这心态要是不摆正,惹出什么祸事来,我们徐家的未来堪忧啊!就算她要跟人一较高下,那也要等她在晋王府站稳脚跟再说吧。这么着急不是自乱阵脚吗?”明珰偷看他的脸色,知道已经成功挑起他的忧心,转了转眼珠再刺他一下,“子建将来还要入官场一展鸿图呢,要是被她牵连……”这才是他最大的软肋。
果然听到这里,徐达坐不住了,顾不上要罚明珰的事,挥挥手让她退下回房去。
此时他才有些后悔这些年光顾着仕途,没有留心到后院发生的事。也没注意到几个女儿的教养问题,老大没人管教才做出丧行败德的事,老二由她生母管教,但她生母受出身限制眼界不高。老三由老夫人教养,但老夫人太过宠溺太过放纵,哎!!!
明珰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退下,直回到院子里才露出调皮的笑容。礼往不来非君子也,徐明慧,等着接招吧。
发病
过几日听说大夫人不知从哪里请了几位妇人进府,专门教明慧宫庭礼仪和各种规矩。
几位老师极为严厉,一丝不苛的教导。
明慧是苦不堪言,明里暗里折腾不肯听话,被徐达狠狠骂了一顿。
无奈之下徐明慧只好捺下性子学东西,从早上卯时学到天黑戌时,一刻都不得闲,至于有没有将规矩学到手学到心里,就不得而知。反正两人遇不上,不知具体情况究竟如何。
不过私底下听说明慧很惨很惨,起的比鸡早,吃的比猪少,睡的比狗晚。光站姿就学了好几日,日日都要直挺挺的站上几个时辰,更别说其他严苛的魔鬼训练。
晋王府倒是送了几次礼物到徐府,除了给明慧的首饰珠宝外,宫里的点心每次都是指名给明珰的。这让徐家的人都暗自琢磨猜疑不已,摸不着此举的含义。不过都不敢轻视她,也不再像往常那样,动不动就欺负她。这样下来明珰省心了不少,不用费心思还击了。
明慧知道后,极为不悦,在心里咒骂不止,却不敢再当着那些老师的面吵闹。毕竟这些老师都是外人,要是出去一说,她的名声就毁了。
“云公子,你怎么又出现了?”明珰似笑非笑的调侃,“你就这么闲吗?”在护国寺总能遇上他,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
他这年纪应该已经能独挡一面办正事了,不管入仕还是经商。可为何每次都能遇上他呢?
一月一次的护国寺烧香拜佛之行依旧风雨无阻,只是与过去略略有所不同,不知怎的她总会遇上李云岚,而且每次是在她落单时,她心里有所迷惑,但也懒的多问,反正他没有伤害她的意图。
两人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后面逐渐适应了对方的存在。斗嘴是两人最常做的事情,感觉非常的轻松自在。
而奇怪的是,两人在不断的斗嘴中,居然培养出了似友非友的情谊。两人从不问对方的背景来历,只是天南地北的闲聊。云岚风趣温和,见多识广,给明珰打开了解外界的一扇窗。
可能他们都是戴着假面具面对世人,喜怒哀乐都不形于色,只有面对着对方时才能卸下面具说上几句真心话。凡人都有倾诉的欲望,这压抑久了总要有个地方说说,有时候陌生人反而比较安全,能一诉心中的话。
云岚挑了挑眉,“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李姓太特别,他不便相告,只能用名代替。
“你家里人都不管你吗?”她心里非常的不平衡。真是的,这么大的人,过的这么悠闲,真让人眼红。
他笑笑,不答反问道,“你就这么关心我?”两个斗嘴斗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挺舒服的。说话之前不需要考虑再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谁关心你?”其实她是嫉妒,她只有在每月的初一才能出府一趟,想办些事情还要费尽心思遮掩行迹,不过嘴上说的很好听,“只不过是见你整天闲荡,替你可惜,也不怕荒废日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做事?”云岚反驳道,“我忙的时候你还在家里舒舒服服的休息呢。”这丫头的小心思啊,口是心非的样子挺可爱的。
“忙什么?”明珰头倚在树上随意问道,难得没涂脂粉的小脸干干净净,娇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眼若星灿,唇若红菱。
“做些生意,有时要四处跑。”云岚眼中有丝暖色,嘴角翘了翘,“这段日子正好有些空闲,可以静下心休息几日,就被你说了一大通。”
明珰眼中一亮,“四处跑?跟我说说外面的风土人情吧。”她虽然看过几本游记,但内容都是些名胜古迹,并不深入民生民情。没有什么用处。
“你喜欢?好啊。”他不介意将这些跟这个女孩子分享。
明珰听的极仔细,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还会发问。云岚耐心的跟她讲解,听的她满眼羡慕和钦佩。
不错啊,他居然走过那么多的地方,遇到那么多有趣的事情,遇到麻烦时还能那么淡定。她一直把他当成受家族庇护的晃荡子,看来是她太小看他了。
云岚总算在她面前扳回一局,被个小女孩瞧不起的滋味可不好受。
良久她长叹一声,“外面天大地大,可惜我不能去看看。”一脸的憧憬,梦想着总有一天走遍这大周朝的山山水水。
他迟疑了半响,“有几本游记,是我亲手写的,记录着我曾经走过的地方,遇到的事情,你要看吗?”
这可是他的宝贝,一直放在自己的卧室,从不愿给人多看一眼。可看着她失落的表情,突然心生不忍。这话就脱口而出,拦也拦不住,而且还不后悔。真是奇怪,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心起来?
“要要要。”明珰大喜,不停的点头,“谢谢云公子。”
“认识你这些日子,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有礼。”纵然有些舍不得,但看到她的态度,已经值了。“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客气话可真难啊。”声音拉的好长,全是取笑之意。
明珰忍住想翻白眼的yu望,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啊。脸上堆满笑容,“云公子,你是个大好人,跟我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多没意思。”委屈求全啊,没办法。她真的真的很想看那几本游记,对她的计划有着莫大的帮助。
他被她哄笑了,这丫头能伸能屈,是个人精。再长上几岁,恐怕没几人能治得住她。
果然他让下人马上回府去取,没过多久就取来。他将三本游记递给她,不放心的叮嘱,“爱惜点,别弄脏。”
“知道,就算脏了我赔你一份新的。”她心里暗骂:真是的,小心眼,小气鬼。气鼓鼓的嘟着嘴,“我会早点看完,还给你的。”
他盯着她看了半天,心中暗叹几声,“不急,慢慢看。”别看她平时那么聪慧机敏,表现出来异常的成熟,说到底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她胡乱的点头,心思都在手里的游记上,随手翻开,苍劲有力的楷书印入眼帘,字写的不错啊。不一会儿就被书里的一字一句吸引,着了迷,沉浸于书里的世界。
看着她低垂的粉颈,纤巧精致的脸庞,瘦削纤小的身形,他心里不由复杂莫名,据他了解,她在家里过的很不好,处境那么艰难,连自由都受限制,在家里更没有什么地位,没人将她放在心里。可她的笑靥依旧温暖明媚,弯弯的笑眼,浅浅的梨涡,细细的白齿如扁玉。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他正想的出神,那熟悉的痛楚突然袭卷而来,瞬间散到身体的每个经脉。不由暗觉不妙。脚下意识的动了动,张嘴要叫人。
轻微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她,从书里依依不舍的抬起头,见状愣了一下,“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他的脸色白的发青,冷汗淋漓,神情痉挛,手无力的指着胸口,话都说不出来。
明珰一把扶住他,让他坐在地上,“哪里痛?是胸口吗?有没有药?”怎么回事?看他这样子好像是发病了,可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病啊!
云岚艰难的挤出声音,“……药在……衣袖……”
明珰抿着嘴,依他的指示,从他衣袖里掏出一个碧色玉瓶,拔开盖倒出一颗散发清香的药丸,迅速喂他吃下。
他咬着下唇一声不吭,默默的承受着,把嘴唇都咬破了,鲜血顺着下颌流到脖子。样子挺恐怖的。
明珰不安的看着他,心绪纷乱,这病……看了看手里的玉瓶,又倒出一粒药丸轻嗅。
过了一会儿,他痛楚稍退,衣裳湿透,头发有些乱,整个人筋疲力尽,看得出这疼痛耗尽他的精力。
“吓着你了吧?对不住。”他的唇色发白,脸色依旧很差。
“别这么说。”明珰咬着下唇,神色莫测,“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还是让平安过来服侍你?”平安是他随身侍从。
云岚虚弱的摇摇头,闭上眼睛道,“我休息会就好。”他真不想吓着她,不愿将这么软弱无助的一面让她看到。可这痛楚说来就来……
明珰低头摩挲玉瓶半响才还给他,“你的……病……”
他伸手接过,手指苍白无血色,“老毛病,不碍的。”
“这病拖不得的,早点治好……”她细细看着他的脸色,微微蹙起眉,“也能让家人安心。”心中七上八下,犹豫不决。
“痛一下而已,不是大毛病。”云岚不在意的笑了笑。治好?他已经不奢望了。已经拖了十几年,也不放在心上。
"这病很麻烦。”明珰忍了又忍,实在憋不住,“是你体内的云烟散余毒未清……”
“你怎么知道的?”他脸色骤变,睁大眼睛惊讶至极。整个人紧绷的像支长枪。
实情
“你怀疑我?”明珰生气的瞪着他,他要敢答是,那她就坐实他的怀疑。给他多下几味毒药,哼!让他死翘翘。
“不是,我这毒都中了十几年了。”云岚连忙解释,她太过敏感了,不说清楚会伤了她,“我只是太惊讶,你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么小的年纪,哪来这么高明的见识?”毕竟这烟云散是千金难买的秘药,一般人是不大可能知道的。
“我曾经见过这种药丸。”明珰松了口气,还好这家伙有点脑子,“所以一闻便知。”
“你见过?”云岚大惊,这药丸是专门用来解烟云散毒的,“在哪里?”
不能怪他有这种强烈的反映,因为自从他中毒后,他兄长一怒之下下令将此列为禁药,不许任何人用。否则杀无赦!而这丫头不过才十三岁,怎么可能……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不方便跟人说。”明珰抿着嘴,一脸黯淡。云烟散,云烟散,名字真好听,可惜是天下至毒,也是许多悲剧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