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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绯手指轻勾，开始弹奏。琴声清凉如水，低缓而幽长，在这样的冬夜听来愈发令人感觉到一股沉沉寒意。
莫千容凝视着场中面色平冷的少年，怒意自身体里滋生蔓延。
那几日他日日在她院里，听她抚琴，她数次暗示想与他同奏，他却只徒装不会。她为了他被父亲责骂责罚，成为莫府上下的笑柄，他却连一眼都不曾看向自己。
而那个不知廉耻的莫千落，不过一句话，却令他在众人面前抚琴。
原来他并非不会抚琴，只是根本不愿弹给她听！
现在想想，当初他会来回雪院，怕也是想利用她气一气莫千落。这阵子，这两人形影不离，无论府内府外皆亲密相携，完全不顾他人目光！
想到自己真心诚意的倾慕他，由着他顺着他，夜夜念着他，他却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甚至还利用她，莫千容便恨的咬牙切齿。
这少年、这少年……实是欺人太甚！不过一个出自青楼的小倌，一介男宠，身份低贱，凭什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很浓烈的恨意。
莫千落即便不去看，也能感觉到那股强烈的情绪。这情绪似乎来自莫千容的方向，这蠢丫头，该不会到了今天才发现自己被利用的事吧？
她扬唇想笑，却又感觉到有一道不善目光正超她投射而来。
她眼帘微抬，发现这道目光的主人竟是莫千玉的挂名相公龙之华。
见她抬首，对方捏着酒杯移开视线。只是他并不知道，莫千落如今的感官并非单纯靠眼睛看。虽然他移开了目光，但某种情绪仍旧没能掩藏起来。
自带着檀绯回到奉初后，日日所遇对他倾慕倾心的皆是女子，她倒是忘了此少年是个连正常男人见到都会垂涎的倾城绝色——何况，是原本就有这方面癖好的龙之华呢？
§§§§§§§
莫千落的感觉没有出错。
夜宴之后的次日，莫凯将她唤去了鸿度院的书房，先是将她好一番训斥。
莫凯对她睁眼闭眼了很长时间，她也料到昨日之事他定不会就此揭过。只是对她来说，言语责骂有如隔靴搔痒，只要没有实质惩罚，他爱骂边随他骂去。
当然，莫千落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足，低头认错柔声低泣外加感恩铭记。
莫凯并不知道她已知道身世之事，见她如此只当她毕竟还是顾及父女关系，再警告几句也就作罢了。他饮了口茶，令她落座，这才说出了这日将她寻来的真正目的。
“你身边那人的琴艺你大姐千玉甚是欣赏，昨夜便和我说了，想与你借人一用。”
“借人？”
“正是。千玉回来多日，却碍于身份不能归府与亲人住在一处，富贵人家规矩甚多，她又不能随意上街游玩，日子很是烦闷。正巧昨夜听得那人琴音合意，想请他去别院住上几日。”
莫千落垂着目光，眸底却勾着冷笑。
富贵人家规矩多，莫千玉不能随意上街，却能招个小倌在身边日夜相对么？
这莫凯倒是也找个可信度高一点的理由啊！
岳丈大人亲自为女婿找暖床对象，找的人还是自己女儿的男宠，这种事他都能脸不红气不喘的做出来，实在令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不过这事就算放在以前，檀绯也不会同意，跟何况经过昨
夜，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又有些紧张，只怕她才刚开口，他就直接把她赶出屋门了。
“父亲，此事请恕女儿不能答应。”莫千落重新站起，装着一脸惶惶。
“檀绯心高气傲，上回二姐来请人，他便已气恼不已，数日都没理睬女儿。此趟再来，女儿只怕檀绯从此将千落抛之脑后，再不原谅。
女儿无用，如今一心在此人身上，一日都不想离了他，遑论失去……若哪日檀绯真的离女儿而去，女儿只怕自己会因相思病入膏肓……”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莫凯先生，你究竟是想讨好龙府那位断袖的意愿大一些，还是讨好上四族那位不知名神秘人的意愿大一些？
这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又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生生累死了马看你如何向那位大人物交代！
莫凯的脸色非常难看。莫千落好歹也是莫府未出阁的小姐，居然当着他这个父亲的面说对一个小倌有多喜欢多离不开！
真真是不知廉耻！也幸好，那位大人并无强硬规定要去的人非得是完璧之身。
对方的要求只是要一个活人。
所以，一切事情内他首要保证的就是她的健康。
莫凯极其不满的收回了要求，同时寻思着该去哪里再找个美貌少年好满足龙之华的需求。
莫千落擦着眼角，呜呜咽咽的退了下去。
回到清歌苑后，晚秋早已准备了午膳，她照例去檀绯的屋子请人，莫千落以为他不会来，结果他却出现了。
大抵是因为先前在屋中，他未曾穿外袍，只着一袭素色的中衣，腰带松松系着，露出脖颈处细腻白皙的肌肤和锁骨。
那柔美的肌肤配着他静冷面容，有种强烈反差的视觉冲击。
一般的女子，即便对他万般倾慕爱恋，一旦触及他的神色，也会不自觉收敛了脾性，变得唯诺安静，只怕一个不小心会说出些得罪的话来。
他便是有这种能让周围人倾慕却又不敢轻易亵渎的能力。
这顿午膳用的很安静，莫千落如今对他也算有些了解，知道他越是安静就代表心情越不佳。
只是昨天的事是他自找，若不狠狠给他个回击，会让他以为以后可以继续。故而她也懒得去寻什么话，只是在用膳结束时给了他几句提醒。
“经过昨夜，你已成为众人瞩目对象，来莫府饮宴的客人可能要在两三天后才会尽数离开奉初城。若不想多生事端，这几日你无事便待在清歌苑吧。”
他看她一眼，“待在这里便没有事端了？”
少女待晚秋撤下碗碟，奉上清茶后，才慢悠悠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心里清楚，先惹事端的那个人不是我。说实话，现在我并不在乎你会惹上什么麻烦。你说我过河拆桥也好，冷血无情也罢，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若因你的事影响到我，我随时都可以舍了你这个合作者。”
她知道有些话，在他面前必须得说的狠。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麻烦，她正计划着离开，他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奉初城。她可以在他危难时救他，但不代表会因为救过一次就相助一辈子。
她如今已规划好未来去处，既然早晚都要离开，那她和檀绯之间的一些事还是说说清楚的好。
她现在武阶是高，但毕竟还只是武师级别。在她之上，还有武道和武尊。
她知道，越是向上，晋级便愈发困难。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她不敢放话说能保证谁的安全。
厅内，周遭的空气仿佛再一次被某种无形气场给凝滞了。
这种沉沉的阴郁感压得她有些胸闷，她抬眸去看那少年，对方那双墨黑的眸底似乎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
这一刻，莫千落突然觉得，先前她在他身上揭开的那些秘密，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厅内的阴郁压力随着少年的起身而慢慢消散，他的眼眸如冷玉一般寒凉，“别真以为有人愿意铺路，你便能得偿所愿。在现世，又有哪一处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如果我是你，便不会把未来都赌在同一条路上。”
说完，少年转身离去。
长长的黑发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在他身后漾起轻柔曲线，莫千落盯着他背影，轻轻蹙起眉。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打算？
正寻思着，晚秋自外面进来，“小姐，北唐公子差人来传话，邀你明日午膳前莫府门外见。”
莫千落在软榻斜斜靠下，指尖在杯沿轻转，“一回生二回熟，这可是第三回了啊……晚秋，明日你还是不用跟着我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一周固定1到2更吧。。。这是我最快的速度了。。这章我写了几个晚上。。。。。
码字速度就是不快啊。。因为写惯了出版文，喜欢修修改改。。。
这故事该有的都会有。。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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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现言~
☆、35
第三十四幕——夺人
莫千落知道,已过了一夜，人不可能还在莫府之内。
不过莫千容那里却是一定要去的，龙之华是借着莫千玉的关系将手伸了过来,她如今还得顺着这关系将人给带回来。
时间尚早，莫府内安静一片，只有早起的仆役在各处清扫忙碌。
回雪院内,莫千容盯着不请自入的少女,高声喊自己的侍女。
“不用叫了,我刚刚让她‘休息’去了。”莫千落抓起挂着的衣裳丢在床上,“穿好洗漱一下，随我去个地方。”
莫千容当然知道她为谁而来，闻言只冷笑一声,“不必白费功夫了，这件事已不是你我能做主的。”
莫千落盯着她眼睛看了片刻，道，“我本以为你也是被逼的，因爱生恨有意思吗？”
“我爱怎样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这里是回雪院，不是你的清歌苑，我不想见到你，立刻给我滚——”
莫千容话还没说完，那少女却赫然逼到了眼前。她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走过来的，喉咙已一阵发紧，对方竟掐住了她脖子！
“我今天心情不怎么好，实在不想和你绕圈子。直接点吧，要么和我去见莫千玉，要么——”黑发少女忽而笑了笑，她眸色淡漠，笑容里却带着一丝邪气，“我就剥%光你衣服，把你丢到大街上去。”
“你——你敢！”莫千容的声音颤了一下。
莫千落一手捏着她脖子，一手在她脸上轻轻划过，“你知道我敢的。我如此俏丽的二姐，你这样丰韵的身材如果不邀人一起欣赏一下，也实在太可惜了些。”
“莫千落！”她又气又惊，浑身都在颤抖。
“好了，最后一次机会，是带我去见莫千玉，或是——剥&光你？”
面前少女渐渐敛起戏谑，眸底的萧肃之意让莫千容明白她是认真的。
她咬牙，“我带你去！”
龙府一行人下榻的地点就在奉初城城主的别院内，别院位于城南富庶区，临江而建，占地广阔，雕梁画栋精美不凡。
莫千落令车夫和晚秋候在外面，带着莫千容自侧门通报后直奔莫千玉所在的宛池。
现任城主有妻妾十数人，一个赛一个年轻，一个赛一个娇俏。奉初地属西南，临近沙漠，气候干燥，城主便命人在别院建了这座宛池，引温泉之水，以供妻妾们嬉戏养肤。
如今龙府公子驾临，这宛池自然也成为招待龙府女眷的最佳场所。
莫千落跟着莫千容出现时，莫千玉正靠在温泉中闭目凝神。守门的侍女认识莫千容，见是胞妹便没阻拦。故此，直至莫千落蹲于池边，伸手撩拨水面，池中女人才赫然睁眼。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美女与温泉，这情景引得莫千落咏诗的癖好又起。
念完，对上莫千玉微带惧意的双眼，朝她柔怯一笑，“别误会，我不是在咏你，只是诗兴大发随口两句。大姐，上次莫府匆匆一面，小妹尚未来得及与大姐叙旧。不知那位林杨飞先生近日可有找大姐聊天？大姐的夫君好生浪费，竟然放着这么娇滴滴的美艳娘子一人独守空闺。大姐难得回一次奉初，怎也不邀约昔日闺中姐妹好好聚聚，聊一聊舒适愉悦的婚后生活呢？”
莫千玉颤抖着肩膀，面容煞白，“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莫千落微微倾身，凝望的这对姐妹，柔怯的笑容里逐渐透出一抹冷锐利光。
“胆敢动我的人，就得预想到后果。大姐，一些事，你应该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吧？”
§§§§§§§
莫千玉的脚步在一处院落门前停下，“就在里面，龙之华昨夜与几位武林门派的掌门人会面，尚未归来。你的人和来的时候一样，干干净净。”
“我就这么把人带走，龙之华能放过你？”据她了解，莫千玉并不是什么大勇之人，就算是受她要挟，也断不该如此轻易放人。
“人又不是我放走的，我的四妹神通广大，不但闯入城主别院，还放倒了看守的护卫，我不过一介弱质女流，我有何办法？”
莫千玉瞥她一眼，莫千容紧跟在她身后，一旁两个侍女垂首无声，而院落门口原本的护卫已在她们到达前被打昏在地。
莫千玉嫁入龙府许久，再不济也是个夫人，终归会有些自己的人，莫千落觉得自己先前倒有些小看她了。
到底是经历了残酷现实的女子，比起她的亲妹莫千容，总算有些手段。
院落精致，游廊蜿蜒，一路深入庭院，直至一栋朱色小楼前。
院落内没有布置护卫和仆役，这里到底是城主的别院，龙之华再放肆，也多少有些顾忌，耳目多了仍是不好。
小楼内安静一片，空气里散着奢甜的淡香，屏风后方的软榻上，那少年侧身斜靠，纤长手指正在摆弄矮几上的一盘残局。
这诡异的宁和气氛令莫千落有片刻出神，然而很快，她便发现在那少年的左边脚踝上扣着一只银环，银环系着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链子的另一头固定在墙边的一方铁环上。
而这银链的长度，恰恰刚够檀绯在室内行走，想出屋门却是不可能的。
那少年似一夜未睡，颜如冷玉，略有倦色。他听见来人的声音，指尖自棋盘上缓缓收起。
那双美如朝雾的黑瞳此刻静的看不出半点思绪，如同放空一般投放在出现的少女身上。
“你怎么来了？”他声音平缓。
“我已经提醒过让你小心！”她瞪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蹲下，仔细查看起他的脚环，“现下弄成这样好看吗？”
“我并未出府。”他垂目看她，如此俯视看去，少女的身形愈发显得娇小纤细。很多时候，她的眼神与神态总会令人忘记她的年龄。
“我让你连清歌苑都别出！”那银环锁着，银链不知是何质地，明明细细一条，可她拉了几下却纹丝不动，看来得找把刀来才行。
“少和我说有的没的，凭你的头脑，你会听不懂我的暗示？叫你别惹麻烦，你偏偏送上门，怎么，还真想给人当小倌不成！我说过，我现在随时都可以舍了你这个合作者！”
“是么？”少年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清幽淡漠，“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来？”
“是啊！我又为何要来！”弄不开银链，又听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莫千落的心火一下就窜了上来，将手里的银链狠狠甩在地上，“我起床没事过来看看行不行！”
“看看？”他唇角一扬，她顿觉满目花颜。
莫千落生气，大部分是因为自己，明明打定主意不去理会他，明明心里清楚他不可能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可得知他一夜未归后还是没忍住，心里竟还是忐忑。
如今见他被银链困住，虽则知道他没事，可心里仍旧不舒服。
以他的风姿和气度，竟被个猥琐的男人用链子当狗一样锁起来，他居然还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少年笑完，也不说话，白玉般的指尖仍捻了枚棋子，微微思付后搁上棋盘。
晓是莫千落素来冷静惯了，此刻也觉得没法忍受，扬起一脚就揣在他腿上，“看你这模样，倒是还很享受啊！你这么淡定，倒是自救啊！别每次都指望我来救你！你以为我会救你几次，又能救你几次！？”
第二脚踹去的时候，那少年突然手动，一把扣住她的腿。
莫千落没提防，被他拖倒在他身上，她只觉得面颊一冷，那少年冷凉的掌心已贴上她双颊，捧着她的脸，将她拉近自己。
丝丝幽香随着他的吐息钻入她鼻端，直到这一刻，莫千落才明白古人所说的吐气如兰是怎样一回事。
面前人眉色如黛，眸光似缎，垂目凝视她，那睫毛竟比她的还密长美丽。
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心思，即便她不提点，他也一清二楚。莫千容无缘无故派人来请他，他又怎会想不到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
他不过是想知道，若他真涉险，她究竟会不会来。
整整一夜，在他这漫长而冰凉的人生里，第一次如此期待一件事，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她终究还是来了，尽管晚了一夜，可她到底还是来了。
他什么都没说，捧紧她脸颊，忽而低头吻住了她。
仿若花瓣拂过她的唇，软而凉，那触感柔嫩的完全不像是一个男子的唇。
不长的一个吻，他的舌甚至没有探入她口中，只是含住她唇瓣轻轻吮了两口。
莫千落去推他的时候他亦已放开她，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少年居然又占她便宜，“干什么你！”
“报酬。”他敛目，淡淡丢出两个字。
“什么？”
“为了谢谢今日你来救我的报酬。”
“……”莫千落眼角抽搐，她到底是哪里想不通才会决定来救他？！
第三十五幕——嫉恨之心
三日后，龙之华一行人离开奉初城。莫千落绷了几日的神经，终是稍稍放松。
她倒不是有多怕龙之华，只是对方到底是长秋属地的经商大族，背后还有个长秋派，若真与之硬碰硬，目前的她讨不到好处。
龙府一行人离开前，龙之华的妹妹龙之眉来莫府做过客，借着莫千玉的名义，约了她去回雪院品茶。
短短一个时辰的会面，对方的目光总不时在她身上停留，见她看来却又很快挪开。莫千落猜测，自己和北唐沐离几次约见的事，她八成已是知道了。
她那么倾慕北唐沐离，自然要来看看她这个情敌。
只是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小姐，晓是内心再醋意横生，面上却仍旧笑容盈盈，且不止一次夸她长相出众，绝丽无双。
之后的日子，莫千落过的甚是平稳，转眼冬去春来。
这两个多月里，她每日的体能训练毫不懈怠，除了愈发通明的五官，她身体内隐约有种奇妙的感觉，总觉得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在变得慢下来。
雨丝的坠落、拂面而来的清风、行人的脚步、街上的马车……
那些快的，都开始变慢，原本就慢的，在她眼里简直像是电影在播放慢镜头一般。
这个改变让她欣喜不已，在这个世界，武功一求力，二求速。她的力度虽然提升不大，可速度却与日俱增，如今加上看待旁人的速度变慢，就等于变相提升了她的速度。
她对这个世界的武功愈发感兴趣，偶尔会去镜湖边找北唐沐离，探听一些武学典籍上的东西。
他以为她好学，也没有怀疑什么，但凡能说的，都会一一说给她听。
原来这个世界的武功并非完全没有招式，只是寻常的招式在强大的力量前显得很是薄弱，故此一般前期武人都只重视力度和速度的提升，待到有了一定基础，才会学习招式。
且这些招式典籍，大多都被四族六势十大武力世家垄断，普通小门小派，即便有，也只是些粗浅的典籍，对武功辅助不多，所以专心研习招式的练武者也渐渐变得少之又少。
严格意义上来说，莫千落从未真正见过北唐沐离动手。奉初城安定繁荣，远离门派纷争，动武的机会等同于零。
年后，北唐沐离似有要事，偕同车夫涉在一日清晨同离奉初城。离去前，差人送来字条，上书不日当归，令她安心等待。
他要她等待什么她自然知道。
他曾说过回北唐宗前会上门求娶，这两月时间她早已编好理由，原准备再过几天寻个时机让他打消求娶的念头。届时只需直接带她离开，不惊动莫凯，也便不会惊动上四族那位人物。
遁走是最实际的法子，只要她去了北唐宗门，那位人物再想打她主意，就难了。
她还年轻，即便去了北唐宗门也大可以此借口拖延婚事。想那北唐沐离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年少俊杰，情窦初开，会对一个心理年轻三十岁的女人产生爱慕之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以他北唐公子的地位和出尘外貌，想想也知道在北唐宗门会有多少少女对他明恋暗恋死缠烂打。
一旦拖延个两三年，届时他对她的感觉淡了，她再想脱身也就容易了。到了那时，那位不知怎么对她有兴趣的上四族人物估计也早已遗忘了她这号人的存在。
到了那时，才是她真正能够自由自在独行初耀的日子。
目前唯一的难题，反倒是檀绯。
自那次在城主别院对她不规矩后，他再无类似举动，每日安静待在她的清歌苑，如避世一般，半点离开的意思也无。
她的嗅觉告诉她，他的伤口仍未痊愈。这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口，几个月过去竟还没有好。而他的模样始终静然淡漠，若不知情，根本难以相信他身上竟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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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千容自从知道檀绯欺骗会琴一事后，时不时会来她的清歌苑找晦气。
莫千百眼见接近北唐沐离无望，早已转移目标，盯上了城中富商周家的二公子。
周二公子年十九，乃周老爷四夫人所出，相貌端正，为人实诚，个性略有木讷。照理说，便是周家有钱，以前这样的男子莫千百也不会放在眼里。
可今时不同往日，莫千百眼见快十八了，又是妾侍之女，容貌平凡，虽有个“才女”的名号，但城中那些个世家子弟，有哪个是不喜爱娇俏貌美的。
周二公子虽不出众，但胜在性子平直，与那些素来爱拈花惹草的纨绔子弟不同。
莫千百惯于演戏，在对方面前总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倒是唬得对方待她一心一意。立春之后没几天，周二公子便差人上莫府提了亲事。
莫千百在莫家姿容最不出众，莫凯原本就没打算靠她去攀附什么武力世家，而周家在奉初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户，论地位还在莫家之上，故而他很爽快便应了这门亲事。
两家见面，商定了婚期，莫千百还有一月余便要出嫁。
按理说，以她的身份和样貌，能得到这样一位夫婿，实在已是个不错的归属。
奈何她曾经倾心之人是北唐沐离，六势之首北唐宗门的三公子，样貌才情又岂是区区一个富商之子所能企及的。
人往往就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便不会懂得珍惜，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渴望。
北唐沐离倾慕莫府四小姐的事这两月在奉初早已传开，那素来孤傲清冷的男子已不止一次被人看见等候在莫府门外的马车内。
莫府四小姐很少会准时出现，可那谪仙般的人物居然从没恼过一次。
人人皆知莫四小姐浪&荡，勾%搭了长秋派的一个，又在自家院内养了一个，如今又招惹了北唐宗的公子。
这样的少女本该遭人唾弃，可偏偏身边来去的皆是些非凡人物，时间长了，流言也渐渐变了味道。世人皆言，想必这莫四小姐定然有些过人之处，才能引得一众俊杰争先恐后拜倒在她裙下。
那日莫千百随同周二公子在朝夕茶楼饮茶，恰巧撞见北唐沐离与莫千落下楼，擦身而过之际，她刻意不主动唤对方，对方竟也当她透明一般。
那男子凝望身边少女时眼底淡淡的笑意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那般清冷的人，竟也会对一个人动心，可这个人却偏偏不是她！
莫千百看看北唐沐离，又回望身边的周二公子，原本尚算端正的脸简直不堪入耳。一个是天边的云霞，另一个却是地上的烂泥。别说比，就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莫千百不明白，以自己的聪慧，凭什么到最后却要嫁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那天夜里，她跑去母亲莞娘房中哭诉。莞娘心知女儿筹谋算计远胜大夫人所出的那两姐妹，无奈样貌普通，没有遗传自己的十分之一。
可也因如此，她才免遭了成为莫凯手中工具的命运。
周家二公子虽然条件普通，可在莞娘眼里却是个好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