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后通常浑身大汗,体育馆更衣室里有连带的淋浴房,十几间正方形的小格子间,女孩们的笑闹声熙熙攘攘一片。

  若米去的比较晚,位置已被占完,待到她找到位置淋浴完出来的时候,整个更衣室已静悄悄一片,连灯光也暗掉了。

  她来到她那一格摆放衣物的柜子前,才发现自己的长裤和上衣不翼而飞。

  她连带想起什么,于是走到更衣室门口去拉门,果然,连门也被锁住了。

  偌大空间内,只有她一个人。衣物不见,灯光开关在外面,门又被锁,而且这是最后一堂课,也即意味着她被关在这里了。

  “那帮臭丫头……”她重新穿上短袖短裤,无奈的在休息椅上坐下来,“明明就没惹她们,怎么总爱来惹我?!而且每次都是这么幼稚的手法,如果是我,干脆放一群男生进来不是更有趣?无聊的白痴!”她嘀嘀咕咕,人气散去的更衣室内,因为暗沉而显得有些幽幽的冷意,她抚抚光裸的双臂和双腿,轻轻蜷起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

  斯特劳斯的长型车在隐蔽的路口等了很久,都不见林若米的人影。

  若澜渐渐坐立不安起来。

  “可能,她和同学一起去玩了吧,司机,我们先回去好了。”斜靠在对面真皮座椅上的艾沙多看了看手表,吩咐前头的司机。

  “请等一下!姐姐绝对不会不说一声就这样去玩的!她一定发生什么事了!”若澜看着对面明媚动人的女孩,不满的瞪她一眼。

  “若米姐姐已经十八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会发生什么事?”她拨了拨头发,眼底潜着一抹隐光。

  “艾沙多,你——不担心姐姐么?”自周五开始,他就觉得她有些不妥。之前他一直以为对于若米这个突然找回的姐姐,艾沙多抱着友好与欢迎的态度。他也觉得,她会是个善良又美丽的妹妹。然而现在,他却迷惑起来。

  艾沙多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姐姐。

  “不是不担心,是不必担心。若米姐姐那么能干,交际能力也好,恐怕现在——”她不在意的一瞥窗外,想起今日中午那个花样男子对自己说的话,眼神不觉冷了几分,“正高兴的约会着呢!司机,开车吧!”

  “等一下!”知道再多说也没用,若澜推开车门,“要回去你先回去好了!我要去找姐姐!”因为担心,他不觉加重了手里的力度,重重关上了车门。

  车子驶离,若澜随即转身,沿着大道在密密雨丝中朝校门高中部大门奔去。

  

 

【王子现身】

  车内,少女的脸孔已完全冷凝下来。

  她伸手暗下按钮,升起前座与后排空间之间的隔板,现在整个车厢,只剩她一个人。她不必对谁露出笑容,也不必说一些她所不喜欢的话,她可以做回自己。

  自书包里掏出一面小巧的化妆镜,打开,里面映出她明媚立体的五官以及美丽的褐色卷发。

  她不够漂亮么,还是身材不够好?

  为什么,那个男人总是把她当成孩子?她已经十六岁了。

  在费奥奥,十六岁的女孩子已可以结婚。

  在费奥奥,她不仅是唯一尊贵的公主,也是全国上下所有年轻男子的梦中情人。

  但是,在费奥奥,却没有那么漂亮的男人,初次见面,对视他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睛时,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溺毙在里面。

  君汐渊,当视线不受控制的开始流连在他身上后,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同时,她也知道这个男子在那些年轻女人中间有多受欢迎。

  他优雅如同绅士,颐长身形徘徊在一个又一个美女中,杯斛交错,慵懒的风流韵味自其间流转。

  不过,她一点都不在乎。

  她是地位高贵的公主,她的爷爷与他是忘年好友,她年轻又美貌,他不会看不到她。

  可是——

  “嗯?我亲爱的艾沙多公主殿下,您是在说笑话吧!”中午,在她不惜放下身段亲自去找他的时候,他却笑吟吟的对她如此说。他坐在黑色转椅上,黑色背心外穿着米白的休闲西服,修长手指摆弄着桌上的钢笔。

  他称呼她为公主殿下,还用了尊称。

  艾沙多脸色微微苍白,却慎重的吐出几个字,“不,我很认真!”

  “公主殿下若要参观本城,我想您的爷爷绝对会派出专车和护卫随同,我一个小小的学校董事,能做什么呢?”他轻巧的拒绝了她,不留余地,却客气礼貌。

  她被他,拒之于千里。

  但那晚,她却清楚记得,他看着林若米时的眼神。

  温柔而纵容,专注而浓烈。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们竟然认识!而且之间的关系,远远是她想像不到的。

  如果是其他的人,或者是更优秀的人,她也就认了,但为什么偏偏是她?

  那个林若米,那个人——

  褐色瞳底,嫉妒在涌现,然而在这里在此刻,她却什么都没法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所以,她只能安静的忍耐。

  林若米,慢慢享受此刻吧,你所能拥有的,也只是此刻了。

  ※?~※?~※?~※?~※?~※

  好吧,她得想办法了。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如果真待上一夜,她一定会饿死冷死。

  重新来到淋浴区,她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投到墙壁上端那个小小的透气窗口。因为是女生浴室,所以窗口开的很高也很小,为的是防止有人偷看。

  她从更衣室拖了一张长椅进来,发现高度不够,于是又找了一张靠背椅叠上去。

  “幸好我没有恐高症……”她嘀咕着爬上去,脚下的两把椅子开始摇摆不定。她勾住窗户的边槽,伸手去转窗户下的把手。由于窗户长期都保持一个角度的缝隙,所以把手搭扣的关节处已经生了锈,她使劲扭动把手,随后用力往外推开了窗户。

  凉风呼呼的灌了进来,雨还在下,仍是那般细细密密,天色暗沉而隐晦,只穿着短袖短裤的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臭丫头们!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们……”她将窗户推至最开,探出了半个身子,朝下一看,她吓了一跳——天!窗户距离地面起码有三米左右,而且还是冷冰冰的水泥地,这样跳下去,会不会骨折啊?

  “我当初到底干嘛要转来这个破学校!”什么叫自掘坟墓,现在她真是深有体会。

  正在她犹豫的当口,脚下原本就摇晃不定的椅子哗啦一下倒塌,她死死趴住窗口,一阵头大。糟糕了,现在她下也不是,跳出去也不是,整个就卡在这扇小小的透气窗上。

  风卷着雨丝,毫不留情的打在她探出的脸上和肩膀上,她紧紧扒着窗口却不敢缩回身子避雨,就怕一个不小心失去平衡,摔回里面,万一还来个骨折,比摔在外面骨折还要凄惨。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此……”她低呜一声,“如果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多搬几把椅子,把它搭的更结实更牢靠,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上下不得的困境……”

  雨丝继续飘摇,天色越来越暗。

  她再度低呜一声,“如果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经过并救下我,我一定感激涕零,为那个人提供一个月的无偿劳动力……拜托,随便来个人吧,哪怕是非常讨厌的家伙也可以啊——”

  “非常讨厌的家伙?是在说我么?”墙壁下方,传来略带沙哑的性感嗓音。她欣喜若狂的趴着窗户朝下看,绵绵细雨中,那个男子正抱臂靠墙。他微微仰头,露出弧度完美的温柔笑容,洁白整齐的牙齿在暗沉的世界中特别显眼。

  “当然不是说你啊!你怎么会是讨厌的家伙!”若米的笑容如五月阳光,“君先生,麻烦你可以帮我去找个梯子或者椅子什么,只要是能踮脚的东西都可以!拜托了……”

  “君先生?”君汐渊挑挑眉,笑容落下一半,“喊的这么疏远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个……君公子?君大哥?”

  “你卡在窗户上的模样可真像一只麻雀,而且还是被淋湿的小麻雀,呵呵呵……”他转过身,仰头正面对着她,依然抱着双臂一副悠闲样,“叫一声君帅哥,我就帮你。不然,我这位过路者可当什么都没看见了!”

  恶……这个自恋的家伙。若米很想吐,但是命在他人手,不得不低头,“君……君帅哥……”忍住忍住……

  “好啦,乖的!跳下来吧,我接着你!”他在细密如针的雨里展开了双臂,黑色发丝经过雨水的润泽更显柔软,挺直的鼻尖下扬着花朵般璀璨的笑容。

  “你耍我是不是!接?怎么接啊!你以为我是个口袋么,如果你接不准,断手断脚的可是我!”她在窗户上趴着卡了这么半天,力气早就耗尽了,没料到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一只小麻雀而已,怎么可能接不到?”他伸着手臂,一派悠然,狭长的黝黑眼瞳闪着自信的光,“相信我,我一定会接住你的——”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他加深了笑容,“下来吧,我一定会接住你——”

  “好吧!死就死了!如果你不接住我,我就压死你!”她双手用力抵住窗口,朝外用力一撑,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坠下。

  修长有力的手臂轻轻一揽,将她抱个满怀。

  男子的薄唇微翘,凑到她耳边,“小麻雀,你还真是蛮重的嘛!”

  听到他的耳语,她这才松开捂眼的手,“耶!我真的出来了,没有断手也断脚!耶!!”

  “早让你相信我了。”注意到她被雨水打湿的冰冷手臂,他轻轻放下她,脱下白色休闲西服,为她穿好,然后又重新横抱起她。

  “那帮臭丫头,这回大难不死,明天我一定要她们好看……”

  他听到了她低低呢喃的话语,眉心不由的皱起,下意识的将她抱紧了些。

  她躲在他怀里,挽起过长的袖口,撩起休闲西服的衣襟,擦拭自己湿漉的发和小麦色的脸孔。

  居然拿他上万元的名牌衣服当毛巾?当毛巾也算了,怎么尽想着擦自己就没想到帮他擦一下。君汐渊摇摇头,在雨中加快了脚步。

  

 

【那一夜】

  三室两厅的宽敞住宅,错层式别墅结构,她从不知道,学校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只是,这个地方看起来……她四下瞄了几眼,结果瞄到客厅墙上一副巨大的半身照片,最后她肯定——这里是那个自恋男人的宿舍。

  这男人居然变态到在客厅里挂自己的照片,虽然说的确拍的很帅,狭长丹凤眼挺鼻薄唇,那凝视镜头的眼底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俊帅与慵懒气息,但——她还是觉得受不了。

  正想着,君汐渊已从卧室取来两条大毛巾,一条丢到她身上,示意她擦干净。

  “现在给你毛巾擦,把你身上那件五位数的衣服还给我,那件款式的衣服我只有一件!”他在沙发另一头坐下,身上是尚未换下的黑色背心加休闲白裤,体格健硕的肤质看起来却异常白皙细腻。

  她呆了呆,开始颤抖着抚摩身上的衣服。

  “五、五、五位数!?”神啊!光这么一块布就值五位数,如果把它卖了的话她岂不是发了?!若米的眼前飘下无数张粉红色纸币。

  一块擦过的毛巾丢到她头上,耳旁传来他的调侃,“穷人就是没见识!明明自己已经从麻雀变身成为公主了,居然还垂涎我这件衣服!”

  美梦被搅乱,她扯下毛巾,一脚朝他踹去。

  十五分钟后,两人皆收拾完狼狈,神清气爽的坐在沙发两端各抱一桶冰激凌在挖。

  “笨蛋!早点告诉我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了!”虽然他人在学校,但也不可能事事都知道,要不是在监控镜头上看到卡在气窗口的影子,他估计她得在那里待上一夜了。“不过你也真够笨的!”

  “谁笨了,再说干嘛告诉你?”她懒得理他。

  “上次就说了,我们一起赏过月聊过天拉过手,已经是朋友了!”

  “告诉你了又怎样!难道你能用你董事的身份随意处罚他们么?又不是一个两个,人人都这样,你管得了谁啊!”她白他一眼。

  “所以说你笨了,我的方法怎么可能这么低级?”尽管嘴里极尽恶言,但他的笑容依然温柔,“林若米,你需要改造——彻头彻尾的改造!如果无法让那些女生转变态度,起码先把男生搞定——以后的事,自然会有人帮你!”他抿唇一笑,那花般轻颤的笑容让她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突然有点冷……”她干脆低头专注于哈根达斯。

  修长的手伸过来,夺走她的冰激凌,塞入一只手机,“特拉恩怎么搞得,也不帮你配个手机,用我的打吧!”

  “……打?打给谁?”她抿着勺子,眼巴巴的看住他手里的冰激凌。

  他被她的智商打败,抚着前额直摇头,“还能打给谁,当然是打回庄园告诉你爷爷,今晚——你不会去了!还有,之后的两周你都要住在朋友家!”

  “哪个朋友,为什么?”她小麦色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茫然。

  “为了改造你——这两周内,你都要住在这里,打回家让佣人给你准备行李,明天请艾沙多公主殿下顺路带过来!”他帮她按下号码,然后递到她耳旁。

  “住在这里?可是——”

  “没有可是!照我说的做,你这只笨蛋小麻雀!”他朝她瞪眼,这是她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瞪眼,还真是——挺有威严的。

  “为什么提起艾沙多就用那么尊贵而高高在上的称呼,提到我就用那么难听的三个字……”她不甘愿的嘀咕,但还是拿着电话等待那一头的接通。

  老实说,如果他真的能有办法令学校的学生不再那么针对她,区区两周时间,她愿意试!

  “小麻雀!”看到她乖乖的和电话那头的人解释和吩咐,他优雅的薄唇缓缓上提,形成性感的动人弧度,“看着吧,我一定会让你变成真正的公主!”

  ※?~※?~※?~※?~※?~※

  放下电话后,马尔华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他穿过几条走廊,来到特拉恩所在的书房。

  “陛下——”无人的时候,他依然习惯用这个称谓。他轻轻上前,将若米在电话里的话重复了一遍,“陛下——臣个人觉得这样子非常不妥,若米殿下毕竟是女孩子,这样单独和年轻男子一起——”

  特拉恩缓缓自椅子上站起,示意他安静,炯然内敛的深灰色眼睛里悄悄划过一道难以琢磨的光,“等会让佣人替若米简单收拾一下需要的东西,明天请司机早一点出发带过去。其他的事,你就不必多说了,马尔华。”

  低头静听吩咐的老者尽管心中疑问重重,却仍恭敬的一一应着。

  同一刻。

  老旧狭小的平房内,年轻的男孩一头扑倒在靠窗的床上。

  “姐……你到底去哪里了?”窗外雨已渐停,月光自云缝中投下,在男孩清秀的脸颊上留下窗棱斑驳的影子。他找了她很久,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她。他心中的担忧和难过纠结成了一片,“姐,你真的像艾沙多说的那样,在和别人约会么……”

  寂静的夜,夜幕下不同的角落演绎着不同的画面。

  二楼的平台上,两道身影相携仰躺着,雨后的夜幕,一片璀璨群星。

  “好美啊……”若米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那片星幕有些出神,“以前只要有不开心的事,我就会在伏在窗前看星星,看着看着就觉得所有的事包括自己都很渺小。这个世界这么大,天空这么广阔,星星那么遥远那么闪亮,或许还有很多人生活的比我更辛苦吧……”

  “傻瓜。”一旁的黑发男子伸出手,轻轻揉着她的短发,“你还真是笨……”

  “笨?”若米转头看他。星月之下,他眼神深邃的凝望着远方,睡袍的领口露出一片白皙肌肤,带着他特有的性感气息。

  “其实,你还很小。有时觉得太累太辛苦,是可以去抱怨和宣泄的。没有人说,你一定要很坚强很乐观,每天一定要去傻傻的努力。”他转过眼,笑容里带着温柔,“如果真累了,你可以休息,没人会来指责你。”

  若米与他对视着,两人靠得很近,他的呼吸随着夜风轻轻拂在她脸颊上。他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带着清凉薄荷味,由她的鼻端慢慢渗入。

  “是么?”若米笑了笑,那笑容里却带着某种恍惚的累,“可以这样么?”

  “当然了。起码在今晚,你可以什么都不想,放松自己,好好的休息一下。”他伸开手臂,示意她枕着。她动了动,接受了他的好意,小心翼翼的靠上去。

  她轻轻闭上眼,极轻的话语自她唇边缓缓而出,仿佛只是自语,“……今天晚上我会好好休息。就算只有一晚,我也要好好的,好好的休息……”

  她渐渐睡去,呼吸平稳,短短的黑发中露出一轮小巧的耳廓。

  “真是个笨蛋……”他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下姿势,好让她睡得更加舒服。

  很累了吧。

  他轻轻的笑,笑里带着某些心疼。

  看着这个女孩,有很多时候会忘记她的年龄。她努力乐观坚强,为了赚钱养家,为了生病的母亲和要上大学的弟弟,她几乎放弃了一个普通女孩所该拥有的一切。

  到最后,为了得到可以照顾家人的依靠,她连想都没想,就接受了完全陌生的亲人。

  其实,有哪个女孩可以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心无芥蒂的喊着完全陌生的人爷爷和妹妹呢?

  若不是为了家人,若不是为了他们,他想这个女孩的笑容应该会更纯粹更透明。

  是生活,令她失去了十八岁少女应有的快乐与简单。

  当她在他面前不止一次表示着对金钱的无比热衷时,他想他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林若米,原来……你是这样的女孩啊……”

  他轻语着,缓缓合上眼。

  夜幕群星,闪着点点温馨光芒。

  ※?~※?~※?~※?~※?~※

  从艾沙多手中结果旅行袋的时候,若米微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马尔华是怎么和其他人说的,她曾叮嘱过不要告诉艾沙多她住在谁家。艾沙多喜欢君汐渊,她不希望因此而令她产生误会。

  这个突如其来却又美丽高贵的妹妹,她真的非常喜欢。

  放完旅行袋后,她去了高二部。

  关于要外住两周的事,她得当面和若澜说一下,不然就这样留他一个人在那座庄园里,他一定会觉得不自在。

  然而——

  “没来?”她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学生,“——你们又耍我是不是?”

  “林若米!你真是可笑——”晨莉莉的声音自一旁传来,“自己的弟弟居然还要来问我们,告诉你又不相信!算了,别理这种人,让她自己去找好了!真是的……”

  晨莉莉摇着头,还继续在说着什么,但她已飞快转过身,在整个高二部教室区寻找起来。

  半个小时后,她找遍了高中部依然没人。

  若米的心头一紧,匆忙来到公用电话前拨通了庄园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马尔华,他声音严肃的告诉她,昨晚若澜少爷也没有回家,而他们是在早上打扫房间时才发现的。

  “可恶!”她恼怒的骂道,“你们这帮人怎么回事,若澜一整夜没回家你们居然都不知道!”

  “若米小姐,请恕我直言。造成若澜少爷一夜不归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若米小姐自己。”马尔华的声音依然恭敬,听在她耳里却如何锤子一般,字字都敲打在她心上。

  上课铃声在她挂断电话的时候响起,她一路冲下楼梯,穿越教学区朝后方而去。

  这个时候,她只有找他帮忙了!

  大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她的旧屋,接着在床上发现陷入高烧昏迷状态的林若澜。君汐渊果断的抱起他,将他送去医院。

  ※?~※?~※?~※?~※?~※

  坐在病床边,她握着小弟的手不断自责。

  “都是我的错,应该想到他会着急的啊,为什么不回去呢?”

  “你回家也没用,他找不到你也不会回家。”

  “可是,起码能早点知道他在外面找我!”

  “好了,别担心了。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应该不会有事了。我会陪你到他醒来为止的,放心吧!”他在她身后坐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从小我就把他照顾的好好的,小心翼翼不让他生病,他也从来没进过医院。尽管家里很穷没钱买好吃的好玩的,他也从来都不会哭闹,总是乖乖的帮我和妈妈做事。”她没有避开他的手,只是用很轻微的声音低低说着,“他才一点点大就开始学做饭——虽然他是个厨房白痴,烧什么菜都很难吃,但我们一家人还是吃的很开心。……他昨天一定很着急,找了我很久……我想我没办法丢下他一个人搬去你那里住,那个改造计划的事——先搁置吧……”

  他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只让她一个人安静的倾诉。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而并非聊天对象。

  中午时分,病床上昏迷的男孩子醒了过来。

  “若澜——”若米忙不迭的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你吓死姐了!姐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呢!”

  “姐——我没事……”清秀的男孩不知因为发烧还是被勒的太紧,苍白的脸颊上竟浮起淡淡红晕, “姐,你昨晚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他偎在她怀里,眼角的余光瞥到床边的另一个人,原本欣喜的瞳渐渐暗下。

  一旁的黑发男子将这一细微变化收入眼底。他向来,都是个直觉很准的人。

  “昨晚……”她朝君汐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开口,“昨晚我被困在体育馆的女更衣室里,因为没人发现所以在那里待了一夜!”她知道若澜不喜欢君汐渊,所以这件事也不能告诉他。

  “什么?被关了一夜?难道是那些人——”

  “放心,不是的!只是个意外而已,若澜乖,现在闭上眼好好睡一会,姐姐给你去买好吃的,想吃什么?”她让他靠回枕头,轻轻拨开他额前散乱的浏海。

  “想吃牛肉米粉,想和姐两人一起吃。”若澜又瞥了眼君汐渊,特意加重了“两个人”这几个字。

  “好!等我,就回来!”她朝一旁的黑发男子示意,两人一起出了病房。

  长长走廊上,她朝他伸出手。

  “怎么,买个米粉的钱都要问我拿?你已经找回亲人了,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你不知道,爷爷只给了我一张卡,我又不知道怎么用,再说即使会用,我常去的那些地方也不刷卡啊!所以那张卡我一直都没带在身边!”也因此,她可能是天底下最穷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