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巫医地靠近,红桃k已是大汗淋漓,草药发挥了作用,在她身上如同一条火蛇迅猛穿梭,她只觉疼痛难忍,想要睁开眼睛时,已经无法做到。
耳边有巫医打开木盒的声音,然后是全身的冷热交加,巫医往她身上涂抹的东西和她体内的仿佛相克,这更让她有种超越死亡的痛感。
就在这时,她倏然意识到:她职业生涯中所有被她送入监狱的杀人犯、强.奸犯、猥.亵儿童犯正在将她折磨致死。如今,她成了受害者,而且无力反抗。
她看到了自己死亡之前的时刻,满屋子欲求不满的男人,对着她的身子自.慰。她被剥光了衣服,悬在铁架上。他们看她的眼神很奇怪,邪恶又充满欲望。
那个拿着咖啡杯,穿着棕色风衣的叫郭炎的男人,就在不远处坐着,他悠闲地翻看报纸,耳边仿佛听不到这些让人窒息又恐惧的声音。他显得冷静而沉默,眸宇间,是对事物掌控中凛冽的英挺。
他抬目,看了眼铁架上的人,似是对她的姿势不满意,嫌弃地放下报纸,从手边拿起铁链子朝她走去。他有一种对捕获者随意支配的需求,他希望有权决定每个他不满之人的生死,或者指导他应该如何去死。
这是噩梦般的几日,是红桃k不愿意回忆的一段往事。也是在那天,她死了,然后游离于空间缝隙之内,慢慢失去了记忆。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乌涵的时候。这个女孩儿打着哆嗦在山洞里躲雨,她可真瘦,但是眼神格外慎人。像是刚刚杀完无数个人的魔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她陪她躲雨,问她是怎么当上使者的。那时的乌涵需要一个线人,所以,她就做了她的线人。慢慢地,她了解了乌涵的过去,了解了她冰冷外表下隐藏的火热内心。
可是,她也了解使者,知道他们的秉性,所以,她最初是不信任乌涵的。
然而,有些人,很容易就会让人喜欢上她。
好比眼前这个偷偷抹了眼泪的女孩儿,她在因为她的消失而伤心。曾几何时,她也出卖过这个女孩儿。因为她是鬼,不可能只做乌涵的线人,她也需要从其他使者那里贪些报酬。可是,乌涵是唯一没有出卖她的人。
这个女孩儿让她成为了自己的线人,就一直将她当做自己人看,没有试图将她当食物卖给灵类,没有试图毁了她。
现在,她因为药草的作用开始全身发烫,有人说,这是重生的温度。可是,她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重生,如果真的可以重生,让她以后能再遇到乌涵也好。
叶东走来,将乌涵抱入怀里,陪她一起看向熊熊燃烧的烈火,看着慢慢化为灰烬的红桃k。
巫医捧着紫黑色的檀木盒走来,递给乌涵,“将她的名字刻在这木盒上,你就可以带她回家了。”
“苏麦。”乌涵捧着木盒,拿出从杂志上截下的半张照片给她贴在了木盒上,“我们回家。”
一天后。
乌涵捧着紫黑檀木盒,站在一间平房面前,盯着掉漆的蓝色铁门,犹豫地敲了敲。这是武汉最平常的一户人家,四周生活着条件普通的邻友。这个地方,乌涵有印象,她曾经四处游逛时来过这里。
或许,她和红桃k见过面,在红桃k还活着的时候。只是,那时的她们并不认识。
身后是小心着四周动静的叶东和周珉。自从乌涵的肩膀受伤,他就开始紧张起来,他护着乌涵,不仅仅有朋友的意思,而成了一种责任,他自己也不了解的责任。
他牵着乌涵的手陪她等了等,乌涵捏紧红桃k的骨灰盒,静静站着。
半晌,房门被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着那里,手中是一把打扫院子的扫帚。面对两个陌生人,他打量一眼,“你们找谁?”
“我们是苏麦的朋友。”将有她照片的骨灰盒递到男人手里,乌涵有了红桃k此刻的紧张。
惊讶地接过盒子,男人丢了手里的扫帚,沉了沉气,盯着照片许久才道:“苏......苏麦?这是?”
看他手上的订婚戒指,乌涵猜出了他是谁,问了句,“你是郝斌吗?”
他忍了忍眼泪,点点头,“我是。”
“你怎么会在苏麦家里?”
“这不是快过年了,我来帮她爸妈收拾一下院子。”郝斌后退一步,要请乌涵他们进屋。见三人纹丝不动,他咽了口唾沫问道:“她真的死了吗?......你们怎么找到她的......?”
“她的尸骨没了,木盒里是她凝固的灵魂,用来做了尸骨。”乌涵瞥视郝斌身后的院子,里面种了枣树和石榴树,不知是什么原因,树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看似干枯的树杈上,又明显地发了嫩芽。这种怪异的景象,如同又悄然回家的红桃k一样。
“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家里人说?”郝斌看了屋子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将骨灰盒拿进去。
乌涵沉声,“她在最后才恢复了记忆,所以没有留下什么话。不过,这些年她很努力,我想,她是因为太想你们才会努力寻找记忆的。”
郝斌点点头,要说什么时,乌涵已经转身离开。她不打算见红桃k的父母,她不喜欢看见父母听到女儿已死消失时的悲痛欲绝。
从叶东衣兜里拿出手机,乌涵拨通了陆琛的号码,“我要离开了。”
陆琛已经回了警局,他斜坐办公桌上,呼了口气,“不是已经到武汉了吗?真不打算去见见家人?”
“等我能活着,我就回去。”乌涵挂了电话,还给叶东时脸上挂了一丝浅笑,“走吧。”
三人一起回到巫医的家里,做没有完成的事情。巫医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她的屋子里放了个男孩的死尸标本,她想要乌涵帮忙找找男孩的魂魄,她不认为男孩是自己死的,而这个男孩儿是她的孩子。
第84章 友摇欲坠
巫医引着三人往院子里最不起眼的小屋走去,临近屋门前,她转身对叶东、周珉道:“我有些东西要一同搬进去,想请两位帮帮忙。”
“好。”周珉一口应下,转身要随巫医走。
叶东看了眼乌涵的手臂,他不放心,对周珉嘱咐,“我陪小涵进去看一眼,一会儿过去帮你。”
“不妨事,一个人就能拿动,你们先进去吧。”巫医对两人笑了笑,领着周珉去拿东西。
垂目想了想,乌涵先走近破旧的房间,看见里面摆放着一口棺材。
凭着经验和直觉,乌涵顿了几秒,盯着棺材盖子半晌。她突然想起听说过的几句老话:董掌柜家有一个棺材铺子,棺材铺子放着棺材盖子,棺材盖子遮着棺材盒子,棺材盒里藏着棺材儿子。董掌柜扣上了棺材盖子,闷死了棺材儿子......
“小涵。”叶东停下脚步看向愣神的人,“你怎么了?”
“棺材儿子化身棺材盒子,装入了棺材铺子。”乌涵继续回忆,“一个铺子都被装入了棺材里,董掌柜一定也活不成了。”再想,“门口是招魂幡,屋里是口棺材,巫医目的明显,她想要‘装下整个棺材铺子’,她没有铺子,就只能装这座屋子了。”
惊恐地回头,此时门已被巫医关紧。
“出什么事了?”叶东观察乌涵的表情,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乌涵看向他解释,“这屋子一定还有其它几口棺材,巫医并非让我们过来帮忙招魂,而是要让我们陪葬。”
“陪葬?”叶东疑惑,“我们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选我们?”
“不是选我们,是选我。”乌涵回忆巫医见到她时兴奋的模样,想是早就盼着她来了。
回想这些天找不到红桃k时发生的事,乌涵奇怪,是什么鬼引荐红桃k认识巫医的?这种‘烧魂’的事也关乎施用者的生死,她仅仅要乌涵招魂,就冒这么大的风险帮红桃k的忙,乌涵早该觉得有问题。
如果说,红桃k是她早就选好要利用的人。利用红桃k,无非是想骗来乌涵罢了。
“这个巫医是和我有仇的人。”乌涵走到棺材旁,慢慢推开盖子,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你的仇人?”叶东追问,“你记得是谁吗?”
仇人?乌涵的仇人四年以来积攒的太多了,她根本想不起来会是谁......
“你在云南与谁结过怨吗?”叶东问。
“云南?”乌涵摇头,“我没有去过那里,不会与谁结怨。巫医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的脸,我根本不熟悉。”
走到房门口,叶东拽了拽,发现有人从外面将门锁的牢靠。他走到乌涵一旁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出去。她一个人对付不了我们三个。”
同时看向门外,叶东、乌涵没有听到周珉发出的任何声音,哪怕是打斗与反抗,这让他们开始担心他的安全了。
乌涵心里着急,开始在屋内踱步,她看见靠墙放置的木桌上有几张照片。将照片拿起来看,她发现画面里是一个男孩子死后的样子,而她并不认识里面的人。
“这是那个巫医口中的孩子吧。”叶东接过照片,看到男孩仰面和趴地的死状。
他平躺时,神色平静,皮肤光展。
趴地时,后背有大面积的烫伤,只是伤口很奇怪,呈现圆形。
照片旁放着医生开具的诊断证明:开水壶砸到身上,烫伤致死。
盯着照片里四五岁的孩子,再看他烫伤的严重程度,乌涵绝对相信,这种烫伤是能够造成幼童死亡的。
只是,巫医为什么要放照片和诊断书在屋里,乌涵捏着巫医准备的东西,看向四周墙壁。
“看来她说的事情并不是假的。”乌涵再看一眼照片,“她确实有求于我们。”
“哪有这样求人的。”叶东走到门口强行拽了拽木门。
乌涵索性坐在了桌旁的矮脚木凳上,“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招魂,这个孩子确实是被人害死的。”她刻意提高了音调,像是要说给什么人听。
“你说这个孩子是被害死的?”叶东见她不着急,也坐了下来,“为什么这样说?”
“你看。”乌涵给他指了指一张照片,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明白了吗?”
叶东恍然大悟,“这也太残忍了,真不知道是谁干的?”
“杀孩子的人都是心理变态。”乌涵抬手将照片放回桌子上,不再和叶东讨论这个男孩的话题,像是等着什么人来找他们一样。
不一会儿,屋内安静下来,这种寂静使得乌涵、叶东很受用,可是偷偷看着他们的人却忍不住将屋门打开。
“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我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巫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防身的刀具。
乌涵起身,答非所问道:“是谁指使你来困住我的?”
“你先告诉我孩子的事情。”
摇头,乌涵不妥协,“我们一问一答,谁都不吃亏。”
巫医想了想,回了句,“是一个男人找我帮忙,他说与你有仇。”
乌涵挑眉,“你孩子身上的烫伤有问题,所以我才怀疑是他杀。”
巫医着急:“说明白些。”
乌涵又问:“那个人叫什么?”
巫医:“他是个守香人。”她着急又接一句,“告诉我理由。”
乌涵不再卖关子,一次性道:“这个年岁的孩子淘气很正常,所以很有可能被开水烫伤。只是,开水壶即使砸下来浇到孩子身上,也应该是分散式的烫伤,不会像照片中显示的那样集中。”
走回桌前,乌涵拿了张照片递给巫医,“你看看你孩子的后背,就只有一块儿圆形的烫伤,说明是有人拿着开水壶由他后背浇上去的,因为天气冷,孩子穿了厚衣服,而衣服又吸水,所以开水便被吸收集中,没有外散,才会都在一块儿地方,而其它地方没有迸溅的水痕。”
捧着照片巫医哭喊,“是我害了他,是我瞎了眼啊。”
“孩子死时,跟谁在一起?”乌涵问。
“我去杀了他。”巫医站起身,抿了脸上的泪后,举着刀子冲了出去。
“不好。”叶东和乌涵一起跑去追她。
只见巫医朝着给红桃k‘烧魂’的房间跑去,叶东追了过去,看到了昏迷后被五花大绑的周珉。还有一个他觉得眼熟的男人就站在周珉身边。
“守香人?”乌涵看清了这人是谁,正是胡小仙的父亲,曾经请乌涵帮女儿招魂的那个守香人。而乌涵毁了胡小仙变成恶灵后的魂魄,使得守香人疯癫烧了庙堂,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再遇到他。
“好久不见了,招魂使者。”守香人没有在意怒红眼睛的巫医,像是对老友一般,和乌涵打了声招呼。
“是你要巫医困住我们的?”乌涵总算明白她遇到的‘仇人’是谁了。
“你毁了我女儿,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守香人面色狰狞。
“你真是疯了。”乌涵觉得好笑,“你女儿已经成恶灵了,她也已经死了,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样?”
“怎么样?”守香人冷笑,“你知道我手里有什么吗?我有‘聚魂符’,我能让她再活二十天,我能好好和女儿再相处一段时间,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你毁了我的生活。”
正要说什么,乌涵眼前猛地一亮,巫医已经举起刀子朝守香人扑去,“你没了女儿,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守香人躲开巫医摇头解释,“我是在帮你,如果我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病......”他一把抓着巫医的手,“你知道什么才能活的长久吗?不是人,是鬼。我在帮你们。”
“你这个疯子。”巫医踢了守香人一脚,趁他捂着酥麻的膝盖弯腰时,一刀划破了他的脸。
叶东立刻拦下要闹出人命的巫医,对乌涵吩咐,“先去叫醒周珉,他能对付得了。”
点点头,乌涵立刻去帮周珉松绑。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已经刺激了周珉的听觉,他闻声睁眼,看到在给他解绳子的乌涵。
揉揉酸痛的脖子,周珉只记得刚才被人从后背猛地一击,再看屋子里发疯似的巫医和陌生男人,疑惑地蹙眉。
“周珉,他是杀人犯,快抓住他。”乌涵晃晃愣怔的人,指着躲避巫医刀口的守香人。
周珉站起身稳了稳,几步跑到守香人一旁,三两下便将他压到了身下制伏。至于巫医,已经被叶东抢下了刀子,正在踢打着守香人哭泣。
“你还我孩子。”她的样子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乌涵提醒叶东,“快报警。”她走去扶着趴地痛苦的巫医,“你杀了他也没用,还要为他去坐牢更不值。说起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先毁了胡小仙让他疯癫的。”
巫医掩面哭喊,直到警察赶到,她都没有停止哭泣。
拍了拍身上的土,周珉走回院子捡起掉落的眼镜,他看到院墙有一口小棺材,走去将它打开,里面放了一具孩子的尸体,那小孩儿紧闭双眼没有呼吸,若不是知道这里死了个男孩儿,周珉还真以为这孩子只是睡着了呢。
他正要转身离开,看到孩子身下压了一个信封,将它拿起来看,周珉发现里面有一张符纸。
警方跑来,让他离开现场,周珉立刻将符纸藏在衣兜里。
屋内,叶东正在接受警方的盘问,他们只得说是受巫医在云南的家人所托,来这里看望她,谁知遇到了这种事情。
因为乌涵的帮忙,让巫医找到了杀害孩子的人,所以她并没有揭露叶东的谎话,神情恍惚地跟警察回了警局。叶东也被带去做了笔录。
坐在车内等叶东回来,周珉递给乌涵方才捡到的信封,“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从里面拿出一张符纸,乌涵盯着上面用牛血画成的符咒心里一惊,“这个是‘聚魂符’,是守香人口中得来的那个符咒。”
“什么是‘聚魂符’?”
“它能让还有记忆的鬼再做至少二十天的人。”
周珉惊喜,“这么神奇?那,这种符咒很难得吧?”
“岂止是难道,能遇到是不可思议,我也是从《鬼录》上看到的。”乌涵将符还给周珉,“你捡到的,就是它和你有缘,该归了你。”
笑了笑,周珉问,“那本《鬼录》你也看过?”
“那是冥判的书,我当然要知己知彼了。以前有机会看到它,后来发现它能招惹过来冥判,我才知道,那是冥判故意让我找到的,最后我就扔了它。所以,听说姗姗和程俊读了《鬼录》,我才会联想到和冥判有关系的。”
拿起她的一只手,周珉将符咒放在她掌心处,“你能用它吗?”
“什么?”乌涵不明白地看他。
倚靠着坐背,周珉笑道:“我要这个也没用,倒是你,如果时间不够了,在将死之前,能用它吗?”他问的认真,眼中存着希望,像是等着乌涵肯定的答案。
“能......能是能用。”乌涵很感动,将符咒攥紧,“只是,如果肩上的数字增加的太多,再给我二十天也没有用。”
瞥一眼沉下情绪的人,周珉拍了拍她握着符咒的手,浅笑不语。
乌涵更是感激地不知所措。
许久,还未等到叶东回来,乌涵瞥一眼倒在一旁休息的周珉,见他的眼镜挂在耳朵上摇摇欲坠,很是滑稽,与他平日里沉稳的样子很不像,乌涵笑了笑,再想他方才对付守香人时敏捷的动作,第一次涌出佩服的感觉,他真是比看起来厉害多了。
突然,乌涵的笑容顿在脸上,她惊讶地盯着周珉,还有他摇摇欲坠的眼镜,害怕似地离他远了些。
第85章 崖中风声
就在乌涵胡思乱想时,耳后传来了敲玻璃的声音,她惊愕转身,看到了对她浅笑的叶东。
乌涵打开车门跳出车,一步扑入了叶东怀里,将他抱得死死地。
感觉到了动静,周珉警惕地睁开眼,见是叶东回来了,对他招了招手。再看乌涵抱着他的样子,周珉摇头笑了笑,看向了另外的方向。
“怎么了?”对于乌涵的举动,叶东很是不解。
眼睛瞥向叶东手里的食物,乌涵松开了他,“没什么,只是我饿了,你又买了吃的,我很感动。”
“你这句‘谢谢’说的可真长。”叶东牵着她走到副驾驶的位置,示意她上车,“我们在车上吃东西,可以省下些时间。”
乌涵却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她执意坐在周珉一旁,手里的食物却没有分享给他。
对她自私的表现,周珉倒不介意,接过了叶东给的包子、鸡蛋,又将他的粥递给了乌涵,“大家都知道你能吃,多吃点。”
淡淡接下他递来的东西,乌涵咬了咬下唇,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一路乌涵一如既往地沉默,耳朵里接受了叶东对行程规划的分析,“我觉得还是先找案子最妥当,毕竟小涵肩膀上的数字还看不到,我们不能确定它增加了多少。夏芯的魂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招回,这样会占用小涵的时间。”
周珉赞同,“找到她的戒指和衣服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见她的事情,我可以再等等,只要小涵活着,我相信一定有机会见到她。”
“不。”乌涵半途插言,“我们先找夏芯,我想要见她。”
“你见她?”叶东觉得乌涵这句话奇怪,挑挑眉弄不明白。
这句话倒是惹周珉看向她,两人互视一眼没有说话。周珉也没再讨论去哪里的事情,两人像是刚刚吵了架一样,每人盯着一个窗户看,心事格外明显。
叶东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从后视镜看向拧眉浅息的乌涵,再看神色平平,呼吸不稳的周珉。他开玩笑地活跃气氛,“我刚才买的饭里面放药了?怎么都成哑巴了?”
两人倒是回过头不再看窗外,只是依然沉默。乌涵知道,周珉心思敏捷,她对他的猜疑,他怕是已经知道了,而她猜忌他的原因,他怕是也想到了,所以,他不自主地扶了扶眼镜。
“摘下来吧,既然戴着不舒服,何必给自己找这种麻烦呢?”乌涵最先说话,说出来的意思也很模糊,至少叶东没弄明白。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没发现乱带什么不舒服的东西。他再看周珉,没有动静,难道乌涵说的也不是他?那,说的是谁?
“摘下来什么?”叶东想要找个话题与乌涵聊天,觉得这个刚巧合适。
只是乌涵没心情闲聊,扭头看向周珉,“我能看看你的眼镜吗?”
叶东这才意识到,乌涵是让周珉摘眼镜,他笑着帮腔道:“周珉可是高度近视,你要他摘了眼镜,他可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是吗?”乌涵用了疑问句。
这时,车子穿过一条山路的隧道,漆黑瞬间将车子笼罩其中,叶东打开车内的顶灯,却听见乌涵、周珉一齐说道:“关了。”
就这样,车子如同一条飞速而窜的黑蛇游走在隧道之中,里面坐着各怀心思的三人。再次迎入光明时,周珉已经摘下了眼镜,并将它递给了乌涵。
“你为什么要骗大家?”乌涵低头盯着眼镜,再次肯定这是一个平面镜,是周珉使用的障眼法。
她记得在巫医的家中,周珉擒住守香人时身姿灵巧,并没有因为眼镜不在身上而受到影响,他也是事后才想起去院子捡回眼镜的,可见,他的眼睛并没有问题。
“我没有要骗任何人,只是不喜欢以前的自己罢了。”周珉不戴眼镜时,鼻梁显得格外高挺。
“以前的你,做错了事情,对吗?”乌涵猜测,“跟夏芯的死有关?”
周珉低头呼气,没有回答。
“你杀了她?”乌涵惊问一句,叶东立刻踩了刹车停靠路边。他回身看向周珉,眼中也是惊愕。
“不,我很爱她,我怎么会杀她呢。”周珉揉揉酸疼的鼻子,“只是她的死确实与我有关。那天我们吵架了,她生气的往山下跑,才会不小心摔下山崖的。”他双手捂着头,“我很后悔,这件事一直藏在我心里,让我每天活在痛苦中。”
“你们因为什么吵架?”乌涵刨根问底。
“很小的事情,因为我们工作的问题,我要和她在不同的城市生活,而我希望她放弃自己的事业去我选择的城市。她却要让我妥协,就这样,我们提到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她当时情绪激动,往山下走时,因为我去追她,才让她加快了步子,失足滑到。”
周珉慢慢抬头,回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两天前山上下了雨,我们本不该去登山的,可是她说很想爬山,我就陪她去了。路面很滑,上山时我就感觉到了,可是,我却没有提出离开的要求。直到她滑下山崖,我才联想起之前的种种预感,才觉得后悔。”
看向乌涵手里的眼镜,周珉将它重新拿回手里,“我习惯戴眼镜不是因为想要隐藏什么,而是有一段时间,我的眼睛确实因为整天流泪而出了问题,我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也就配了眼镜,从那天起,我也就告别了体育生涯,去做了大兴安岭的护林工。”
抬目瞥她一眼,乌涵问:“你真的希望她的尸体被找到吗?”
蹙眉回看乌涵,周珉气恼,“我为什么不希望呢?我之所以来找你,就是为了找到她的尸骨。我有愧于她,我必须找到她。”
从车上跳下,乌涵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对神色沉冷的叶东道:“我们走吧。”她已经没有什么要问周珉的了,毕竟有时候悔恨与愧疚要比爱更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周珉与夏芯相遇在大学,那时候夏芯是舞蹈系的女神,有许多帅哥公子围在她四周献殷勤。但是,她却喜欢上了体育系的一个普通男生。那时的周珉看起来文弱,却参加过ufc的比赛,在系里也是风云人物。
他们的相遇是在学校组织的一场运动会上,两人都报名参加了三级跳,男女组同时出场,周珉、夏芯都排在了第六位。
夏芯递过去一瓶矿泉水给身边这个不熟悉她的男生,有些娇羞地笑了笑。
周珉接下矿泉水喝了一口,又将瓶子还了回去,竟然说了句,“我可是挑牌子的,这个牌子我不喜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