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四周的黑气,章婵摇摇头,将小人儿递给了还算客气的女人,“这个放在你父亲的身上,两个小时后,他就能醒过来了。”
“谢......谢谢。”女人接过轻飘飘的东西,再看它是由普通的红纸裁剪而成,上面连生辰八字一类的字或符都没有画,看着确实像骗人的物件。她不好意思地问:“这就行了吗?”
“这个只是护着他的身体,并不是赶走那只鬼。”章婵望向废院的方向,“只有我‘驱灵’后,才能真的救了他。”
“原来是大师。”女人急切地走出门,握着章婵的一只手,“求求大师,快些敢走那只鬼吧。起初我们都以为是老辈们讲的一个传说,谁知道,里面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弄得我们村里人心惶惶的。”
章婵淡笑,“我不白干活,两千块钱,我就去驱灵。”
“两千?”男人冲出来,“你直接抢算了。”
白他一眼,章婵淡淡,“这是最低价,我在两个小时之内解决这件事。”
女人将男人拽到一旁商量,两人瞥向手里的纸人儿,又怀疑地斜章婵一眼,就由女人出来商量,“你真是驱魔师?”
章婵点点头。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赶走她了呢?”
“我晚上不会走,你们挑几个大胆的住进屋子里,就能知道里面还有没有鬼了。”章婵提醒,“等鬼离开后,那间屋子要快点拆了,院子也要夷为平地,不干净的东西就不会再回来了。”
女人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找村支书商量。”
另一处,章婵重新来到刘仁家的小院子,她看到了屋子里那只影子,和她所想一样,这只鬼,正是那个被烧坏了容貌的女鬼。章婵总算明白,一直以来是他们引咒师弄错了,扰民的不是刘仁的魂魄,而是女鬼。
看来,她也有冤屈,只是用了刘仁家的屋子发泄罢了。
“引咒师?”女鬼看见靠近屋子的人,先开了口。她将脸从墙壁透出,身子却藏在里面。整整几十年,她怕是一直在等着来找她的人吧。
“你好,我叫章婵。”章婵在幻境里见过她,而她却是第一次见章婵。
看到章婵还算友善,女鬼放松警惕,“我.....叫小玲。”
盯着她破烂的衣服和被烧毁的脸,章婵已经知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听说你伤人了。”她看向女鬼,慢慢走进屋子。
“我本打算离开这里,可是,我心里不甘,就又回来了。”女鬼轻轻捏起自己残破不堪的衣服,“我觉得死得冤枉,却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自己也快忘了。”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帮你。”章婵蹙眉,“你在这里呆了有94年了吧。”
“多久我忘了。”
章婵叹气,“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个杀害你的人也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离开,没有人知道我死了,根本没人关心我。”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章婵从包儿里拿出龟骨盖,用指骨在上面敲了敲,骨盖上透出绿光,映出了一副画,是一块儿玉佩。女鬼看到后眼眶湿润,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想要用手触碰摇摆不定的画面。
“你认识这块儿玉佩对吗?”章婵问她。
“是,她是我的。”
章婵回想起宋老板家的院子,虽然翻修过,依然有烧过的痕迹,这些她曾经发现过,却没往其它地方想。再回忆女鬼出现的时间和大牛被解雇的时间,一切都那么巧合。原来,真相一直在那里,只是章婵没去看罢了。
收了龟骨盖,章婵帮女鬼回忆,“你住了宋老板家的旅馆,那天,他们拿走了你的东西,又放了一把大火,将你烧死在了里面。我想,当时参与放火的应该有三个人,宋老板、老板娘和大牛。所以宋老板才不敢让老板娘将首饰那么早戴出来,他怕你的家人来找你,认出了那些东西。”
女鬼低泣,“是啊。我不听家人劝阻,和小竹私奔,借宿了宋老板的旅馆。我们没想到那是一家害人性命,拿人钱财的黑店。他们五年一开张,我们恰巧是他们又开张的第一单生意,这才被放火烧死了。”
“那块儿玉佩。”女鬼带着哭腔,“是小竹送我的,他说,我们只有逃走了才能在一起。可是,当那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他放弃了我,他跑了。”
章婵:“你一直不离开,是希望他回来看看你吗?”
“是。”女鬼猛地扑向她,“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要去找他。”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一定不在人世了。”
“是吗?”女鬼失落,慢慢转身,“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章婵举起胸前的木蝉,“你去找一个戴着这种吊坠的人,他叫章木,他可以带你去属于你的地方,或许那里会有你要找的人。如果没有,那就忘了小竹,好好过鬼的生活。”
“你错了。”女鬼转身,回望了章婵一眼,“那个叫大牛的不是害我,是帮我。他一直喜欢那家店的老板娘,我曾撞上他回来偷偷见她。他也是那时候听说老板娘要害我性命的。虽然没能阻止那些人所做,可他也算尽力了。我看到,他的脸都被大火毁了。若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去杀了宋老板和老板娘了。现在我恨的,只有丢弃我逃走的那个男人。”
女鬼低头,“而我等的,也是那个男人。”
“你何必一直被一个欺骗你的人囚禁呢?”章婵弄不明白,那个叫小竹的人背叛了女鬼,而她却又傻又执着地等着他再回来。
“是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女鬼看了眼章婵胸前的吊坠,落寞地对她点点头,从房子里走了出去。
由窗户看着她慢慢消失的背影,章婵心里怪怪的。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方式驱灵,平日里,多会是一棍子打散的状态。如今,放生,真有点不像他们引咒师的风格。
或许是觉得这个女人太傻,她打散她还不如让她自生自灭。
又或许,她觉得自己像这个女人,都在用最愚蠢的方式执着着一件事情。
院子里传来吵闹声,章婵走了出去。她从村支书那里拿了一千块钱的订金,又被他们安排在了一家很小的招待所里。村里派了两个胆大的住在了闹鬼的屋子里查看情况。
将龟骨盖放在桌子上,章婵在上面敲了敲:章木,那个女鬼的案子已经破了,你去幻境里找宋老板和老板娘画押吧,这次应该会得到手指骨。
良久,龟骨盖上浮现一个小字:好。
轻轻拍了拍龟骨盖,章婵感激道:“谢谢。”
原来从一开始龟骨盖就告诉了他们凶手是谁,那些词语中包含着刘仁之死的所有嫌疑人:杀人与移尸、死亡与谋害、丈夫与儿子、见证与忽视。
若是没有这些提示,章婵也不会想到付萍、二栓子、宋老板和村长之间的关系。
惬意地躺在床上,这个晚上,章婵没有睡觉。她拿出手机,盯着几个‘未接来电’和几条未读信息,想,程佳佳一定找她找疯了。
十几个未接下面有一个未储存号码,章婵自然知道这是谁打来的。这通电话和程佳佳打来的时间相差不到十秒,应该是程佳佳求那个人打的电话。
“喂,佳佳。”章婵回电。
“章婵,你个混蛋。”程佳佳哭了出来,“我以为你死了......”
这种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不说自己去哪里的行为她还是第一次做,这六年来,她在程佳佳、韩姨和程叔面前都很乖,偶尔一次的叛逆,他们一定被她给吓坏了。
“我在和一个很久不联系的朋友见面,谈得太高兴,没有注意手机。”章婵撒谎。
“你在哪儿?”不确定自己信不信她,程佳佳仍然带着哭腔。
章婵看了眼窗外,天可真黑,不知是雾还是霾,将月亮遮了个严实,也让村庄显得更加幽静阴森。她叹了口气,“我在外地呢。”
“外地也该有个名字的。”程佳佳语气稍缓。
“是个小村庄,很漂亮。”
“你一个人?还是跟你那个朋友?”
章婵笑回:“我朋友今晚走了,我明天回去。”
“那你注意安全。”
“好。”
挂了电话,章婵翻看佟轩给她发的信息:你家人找你都找疯了,如果看到信息,就给他们打个电话。我也在找你。
盯着最后五个字,章婵笑了笑。她记得章木以前跟朋友玩的忘了时间,爸妈也是这样找他的。
躺在床上,章婵很希望马院长现在能传给她一个案子,她不能闲下来,这样,她会胡思乱想,对她活下去没有好处。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章婵认得,是佟轩。
“你在哪儿?”他第一句话,好像两人很熟一样。
“外地。”章婵提不起精神。
沉默一会儿,佟轩问:“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早上。”
“我们见个面吧,上次不欢而散,心里有个疙瘩。”
“......”章婵沉默几秒,“好。”
见个面吧,她心里,其实也有个疙瘩。
第二天,章婵一大早就去了废院,晚上在那里守夜的两人睡得很踏实,他们以前梦到或看到的都已不存在,弥漫在整个村子的气体却不再干净。
章婵意识到,章木说得对,没有哪间屋子是干净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浑浊的气。这些气充斥着仇恨、邪恶与罪孽,永远不会消失。这些气,囚禁着死亡。
拿走剩下的一千块钱,坐在回程的车上,章婵想了一路:如果合适,她可以和佟轩凑合凑合,家里有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过着要舒服。这样,连吵架,也有人陪着了。
第14章 特别顾问
【有时我会迷惑,是我疯了,还是别人都疯了】
《引咒驱灵》第二卷之
佟轩在章婵回到家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她,又约了中午饭,看来,他今天不忙。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章婵知道是谁来了。
“你好。”门外站着穿灰色休闲衫的佟轩,见章婵顶着黑眼圈站在自己面前,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你这副样子,我还以为见到我那些同事了呢。”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没,熬了三天的自然色和你差不多。”
章婵对两人第一次约会的印象并不好,所以没有说话。
佟轩将手里的豆浆递给她,不客气地挤进了屋子。见气氛尴尬,他主动认错,“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提起你不想聊的话题。”
不理他不着边际的解释,章婵将豆浆放在桌子上,神情淡淡,“那个话题不是我不想聊,而是我根本不知道。”
不在意地挑挑眉,佟轩坐在沙发上,看了看这个足够一家四口住的房子,屋里摆放着章婵一家的照片,还有她和章木小时候的照片。
章木,停留在十九岁那年。
“平常都是你一个人住啊。”佟轩站起身开始四处走动,他观察的地方都是细小的角落。现在他所做的事情,章婵也做了六年,所以,她对他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都很熟悉。
章婵意识到,佟轩查案查到她家里来了…
“是啊,我现在是孤儿,就得自己过。”章婵给他倒了杯水,也不理他四处看,径直回了卧室换衣服。
“自己过,一定很孤独吧。”佟轩不以为然地感叹一句,顺便喝了一口水。
屋里的章婵听到了这句话,拿着衣服的手顿在原处,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假的可怕。这么久以来,她都活在幻境里,因为那里更让她喜欢。因为那里…不孤独。现在呢?她也不知道这一天天都是怎么过的。
冷冷地拽开房门,章婵穿上了那件韩姨为她挑选的水蓝色印花大摆裙,头发随意披在肩上,头微微下低,锁骨凸起,眼中是浓浓的寒意,像是一只不友善的孔雀。
佟轩呆了几秒,只觉得见到了另外一个人,章婵让他眼前一亮。他在她抬头后,由上而下地指了指她的衣服,“你确定要穿成这样出去?”
“我确定。”章婵决定给自己和佟轩一次机会,所以,她要认真对待这次约会。拿起摩托车钥匙,挎上黑色的小包走到门口,她对佟轩使了个离开我家的眼神。
佟轩陪她走下楼,顺便问:“这会儿饿吗?”
“不饿。”
“那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指了指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雪佛兰,佟轩为她打开了车门,“请吧。”
看了眼车子,章婵问:“借的?”
“这辆车是我的。”佟轩笑意很深,眼前的人,看来记得他都说过些什么。
章婵正要上车,看到座椅上放了一叠文件,封口处写着:湖心沉尸案。
将目光放在那叠资料上,章婵奇怪地看向佟轩,“这个案子你正在做调查?”
“上次吃饭时不是讨论到这个案子了吗。觉得有些疑点,我就拿过来研究一下。”佟轩像是知道她会感兴趣一般,帮她将资料先拿出来,推着她坐进车子,又将资料放在她的大摆裙上,回笑:“我一边走一边告诉你。”
捏紧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东西,章婵在佟轩坐进车子后先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对这个感兴趣?”
转动方向盘,佟轩回:“查出来的。”
“你都查到了些什么?”章婵的手伸向了小包内。
她想,若是佟轩知道了引咒师的存在,对这个世界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她自己是引咒师的身份一旦被现实里非同类之人知晓,她就会失去引咒的能力。
为了见章木,她绝不能冒这个险,如果…佟轩知道了,她就杀了他。
“你平常是不是还兼职做侦探?”佟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章婵手上一松,神情也缓和许多。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知道佟轩如果说出了她是引咒师的事情后,她有没有勇气杀人,幸好,这个假设没有发生。
瞥了眼等着自己回话的人,章婵点点头。
佟轩笑道:“你还蛮有同情心的,我查出来你参与的案子都是些冤案,大部分都是死囚和无期徒刑一类的大案子。”
章婵不说话,因为佟轩不知道,“引咒师”通俗些讲就是‘替坐冤牢之人翻案者’,偶尔也接一些驱灵的活儿来挣钱。只是,替坐冤牢者翻案后,他们可以得到两根手指骨,驱灵只能得一根。
见他一直问自己,章婵开口回了句:“你呢?真是警察吗?”
佟轩想了想后才说:“我的工作性质很特殊,属于警员编制,却又不是直接受命公安部或者其它部门。我在一个‘特殊机构’工作,参与调查的案子也都是‘特别案件’。”
“就拿这个‘湖心沉尸案’来说。只要有一点点的疑问存在,我所任职的部门就要进行深入调查,再将我们调查的结论与原结论做对比,若是相似度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案子维持原判,若不是这个数,我们有权申请嫌疑人的‘死缓’时限。这样可以控制冤案的发生率。”
章婵蹙眉,“我从没有听说过这种部门。”
她意识到,这种部门的存在,很像引咒师的存在,这让她疑惑。
“是个秘密机构,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有这种组织,我们被称为‘佛手’。”佟轩来到市中心的一座公寓楼下,他停稳车子,指了指眼前并不起眼的大楼,“这里是总部,也是我平常上班的地方。至于警局,我偶尔也去。”
走下车子,章婵抬头观察这座大楼,“你要带我来的地方是这里?”
“是啊。”佟轩用手轻轻推着她的后背向前走,“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特别顾问团队,你既然那么厉害,以后归我们队得了。”
章婵眨眨眼,已经被佟轩领进了大楼。
里面和公寓楼并不一样,大厅内略显空荡,像是被空置了许久,地面却很干净。右手边摆放着放伞具和钥匙的格子,左边是接待台,两个男人穿着黑色制服站在那里。
见到佟轩后,两人本要打招呼,再看他陪着一个女人一起进来,而且姿势亲密,两人对视一笑,“这是带着嫂子来视察了?”
佟轩笑着点了点他们,也没解释,便向章婵介绍道:“这是我们这里的‘青龙白虎’两大门神。”
个子高的那个举手,“我属龙,是这里的青龙。”
“我属虎,是这里的白虎。”个子稍矮的对章婵招招手。
章婵点头回敬,被佟轩轻推着继续向里走,他们来到了电梯口等待。
站在门口的白虎用胳膊轻轻碰了碰青龙,“是那个女人。”
点开电脑桌面上的一张照片,青龙仔细看了看,“果然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漂亮管什么用,万一是杀人犯呢。”白虎小声嘀咕一句,“一家子杀一个人,够吓人的。”
“案子还没破,你瞎猜什么。”青龙翻了翻眼皮,“认真点儿干活,大男人嚼什么舌根啊。”
佟轩回身看了眼对话的两人,再看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的章婵一眼,引着她一起走进了电梯里。
他们去了三楼,一个到处都是格子桌的地方。每个人被圈画一片属于他们的范围,又习惯性的扎堆在一起,因此好多桌子旁都看不到人影。有时候一个格子里会站着三四个人。
佟轩走入后,屋里的热闹并没有减少,大家都在工作,只是伴着几句玩笑话。走到靠墙的桌子,佟轩指了指自己旁边空着的位置,“你先坐那里,有个同事被调走了,现在那儿是空着的。”
“我还要坐在这里上班吗?”章婵并不喜欢佟轩的工作,因为他是昼夜不分,这样会影响自己引咒入幻。
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佟轩笑回:“坐在这里的都是我们这些拿固定工资的。你是特别顾问,不用每天都来。”
话音刚落,上次在饺子馆见过章婵的四人围了过来,“队长,这是什么情况?”
显然,他们对章婵来这里很不理解。
“章婵现在是我朋友,而且是一个破案高手,以后会是我们的特别顾问。”佟轩坐在章婵一旁,对质疑他的四人摆摆手,“快去准备资料,一会儿开会。”
挠挠头,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头雾水。
特别顾问。章婵当然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说好听点儿是‘特别顾问’,其实就是临时帮忙的可用人士。
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大家玩笑的声音立刻消失。他扫视一眼,看到了最末位置的佟轩,吼了句:“湖心的案子是你小子报上去的?”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佟轩身上,多数投去的是同情的目光。
“报告邱支队,是我。”佟轩回得光明磊落,站起身看向朝他走来的人。
突然,一只大手在佟轩的肩膀上拍了拍,“报的好,这个活儿,差点儿让二队抢了过去。我也正在研究这个案子呢,刚有眉目,正要去提交证据。谁知道李忠那个老头子先去了局长办公室,差点儿截了我的道儿。”
说着,邱支队大笑一声,“你是不知道,我俩正说那个案子归谁管时,局长扔了份儿准批表到我手里,说是咱们一队已经上报过了,他也批准案件重查了。”
听到这个消息,办公室一片沸腾,“这个案子,我们早想办了。”
邱支队见气氛热烈,下了声命令,“那还不抓紧开会,常烨的命可在你们手上了。”
十几个人都朝西南角的办公室涌去,佟轩正要领着章婵一起去,被邱支队拦下,“你小子,带媳妇上班啊。”
佟轩笑回:“这是咱们请的特别顾问。”
“那感情好,人多力量大嘛,快去吧,我也听听你们这些日子都找了些什么证据。”邱支队跟在两人身后走入办公室。
第15章 案件重述
佟轩负责主持会议,他在投影仪上放了那份局长批准的案件重查表,又用电脑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了几张受害者的照片。
“这次我们需要重新调查的是‘上海湖心沉尸案’。因为有新同事的加入,我再将这次案件重新梳理一遍。”说话时,他对章婵笑了笑。
章婵拿出一根笔开始在小本子上做记录:
受害人:董小雅,26岁,申嘉律师事务所职员,本地人,未婚
死亡时间:2016年4月11日
死亡地点:静苑小区内的湖水里(小区还未完工,有建筑工人白天施工,夜晚休息)
死亡原因:空气中缺氧性窒息
案发过程:董小雅被下了迷药装入透明袋中,扔入了湖水里。由于袋子里的空气稀薄,最后,董小雅因空气中氧气不足窒息而死。之后,随着透明袋中的空气减少,董小雅和袋子一起沉进了水里。
章婵抬头看向大屏幕,里面恰巧在播放民警拍来的现场照片。巨大的透明袋里放着一个女人,她的衣服、头发多处是干的,并没有被水完全浸湿。袋子的口被用三截绳子缠的死紧,看来,凶手是想让她被闷死,而不是溺水而死。
犯罪嫌疑人:常烨,28岁,建筑工地监理师,本地人,未婚
已提交的作案证据:死者身上有嫌疑人的头发;指甲里有从他身上抠下来的肉;案发当晚,嫌疑人没有不在场证明;嫌疑人系本案死者前男友,两人已分手半年
佟轩坐了下来,示意一旁的女警员在电脑上做记录,“现在大家各抒己见,将你们认为不合理或者有疑问的地方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析一下。”
他对面的小民警举了举手,“我觉得这个杀人方式有问题,凶手为什么不将董小雅直接闷死,而要将她装入塑料袋里闷死?他这样做,一定有什么目的,或者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点点头,佟轩认同,“这算一点不合理的地方,还有没有?”
他经常带在身边的四个民警里的其中一个站起来说话,“杀人地点离常烨工作的地方太近了,这不合乎常理。一般情况下,凶手杀人抛尸都会在远离自己的地方,而那个董小雅死亡的湖,离建筑工地也就一千米,这不明摆着要我们注意常烨吗。”
“花猫说得对。”他一旁的人也站起身,眨眨小眼睛,“如果人是我杀的,我就把她丢到野外去,又不是没有车。而且,董小雅身上的证据痕迹太明显。”
说着,他举起一份文件,“这是上海警方提供的现场照片和资料,你们看看其中对证据的描述句,‘常烨的头发贴在董小雅的胸前和脖颈,在很容易看到的表面与董小雅的汗液粘合’。”他笑了一声,“常烨又不是瞎子,他就看不到董小雅身上有自己的头发吗?”
花猫:“不仅如此,就连董小雅指甲里的肉,也有些太刻意了。我们已经联系过了当时验尸的法医,他们从董小雅身上只发现了这些明显的犯罪证据,可是,并没有发现常烨或其他人触碰董小雅身体的指纹,或者有可疑的衣服纤维等证物。就像刚才蝌蚪说的那样,这些证据瞎子也能发现,可见,董小雅的身子应该有人打理过,证据是硬放上去的。”
站起身,佟轩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一组董小雅的尸体被从透明袋里取出来的照片,他指着被画上红色圆圈的两处,“常烨的头发就在脖子和左胸被发现。从照片上也能看到头发的痕迹,我们确实有理由怀疑这是凶手刻意放在死者身上的证据。”
他点了点照片上的塑料袋,“凶手之所以将袋子绑的牢靠,我想不仅仅是为了闷死董小雅,应该也是想将董小雅身上的证据保留下来。因为袋子一旦进水,董小雅身上的头发和指甲的肉就有可能被水冲掉,这样对指认常烨是凶手非常不利。”
邱支队忍不住搭腔,“那这样更不合理了。凶手既然担心证据被水破坏,为什么要在湖里杀了董小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