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去了,慕容薇沉默片刻,让月姑和香桃办事去了。
许久后,问郑嬷嬷:“怎样?”
郑嬷嬷看了看苏眉离去的方向,摇头道:“奴婢看不明白。苏姨娘一向低调,深居简从,除了跟柳姨娘关系还可以,跟其他人都不怎么交往,一心信佛。瞧着——都像个女菩萨了。”
意思是都像个居士心如水了。
慕容薇挑眉,自嘲道:“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真的能平心静气的地儿?就是呆在那佛堂里也不见得能心如止水了。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有yu望,有了yu望,自然就会有想要的东西。”
苏眉想要什么呢,平平静静的生活吗?
如果是这样,那最好。
可是在王府里,不知道有哪个女人能做到心如止水,平平静静。
“女人何苦为难为女人。”慕容薇叹道。
郑嬷嬷眼光一闪,对这句话也是诧异许久,“王妃可不能心软啊,这些女人,您若是心软了,她们可不见得能对您心软。”
慕容薇笑道:“我如何不知呢?放心,我拎得清的。”
她没那么伟大能把丈夫跟她们分享。
所以,对不起了,注定要让她们空守了。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别说一个女人的幸福了,就是她们的生命又算什么?
她很自私,她只能保全自己的幸福。
至于别人的,与她无关。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若是有能力,自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能造福别人那是最好。
不能,她也可以继续做自己的王妃,当她的贤妻良母。
“王妃,那药方子——”
慕容薇换给了她:“你拿着吧。我知道你一番苦心,不过我和王爷已有了商议,张姨娘那,你不用担心,她那般行事,已得罪了王爷。”
郑嬷嬷恍然大悟,想起那日的情形,果然如此。
张玉倩是自作聪明,王爷怎么会被她算计了去,让她如愿?
如此,那便是最好了。
慕容薇有些事情自然不会跟下人说的。
自己心知肚明就好。
慕容薇忙了一天,等晚上的时候,萧明睿还没回来。
小路子回府禀报,说是到和王府赴宴去了。
慕容薇听了让人准备些醒酒的东西,留了门,等他晚上回来。
落地罩旁的红色软烟罗还没换去,整个新房仍旧喜气洋洋的。
要到一个月之后才会换了红色,改用别的颜色。
慕容薇瞧得都有些视觉疲劳了。
误会?
绿儿在她身边给慕容薇磨墨,看慕容薇练字,“小姐的字写得真好看。”
慕容薇摇头:“你啊是外行看热闹,我这也就是写着热闹而已。每天练练,起码还不至于丢人。”
说着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都不早了,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和王府赴宴也不该这么晚吧?
慕容薇正奇怪着,忽然听到外面香桃带着个小丫鬟在门口通报:“王妃,张姨娘的丫鬟过来说有事跟您说。”
慕容薇怔了下,随即放下手中的笔在牧童戏牛紫檀笔洗里,“让她进来。”
那小丫鬟进来行了礼,“奴婢是张姨娘身边现在的丫鬟,姨娘让我来跟您说一声,王爷今晚留在那了。”
“你说什么?”慕容薇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说萧明睿在张玉倩那过夜?
不可能,他怎么会留在那里?
小丫鬟回道:“奴婢是说王爷今晚在张姨娘那过夜了,张姨娘着婢子来跟王妃说一声,王爷酒醉,她服侍王爷先睡下了。”
一旁的绿儿惊骇莫名,怎么会这么突然,王爷他怎么会在新婚之初就去了那里?
慕容薇呆愣了片刻,心头一阵狂风暴雨。
她有些不敢置信,甚至一时间心乱如麻,一刹那便是万种思绪涌上心头,好似被十万雷霆在心中轰轰炸响,更无法相信此事。
不会的,萧明睿他不可能会这么做!
他们夫妻二人早就有了共识的,昨日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
那小丫鬟看王妃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低下头也紧张得不敢说话。
屋中一时间只闻树叶的哗哗声。
“王爷酒醉回来,是哪个内监在身边伺候?”
过了许久,慕容薇终于忍下心中万千思绪,问道。
小丫鬟回禀:“是苏公公在王爷身边服侍的。”
苏德。
慕容薇默然,挥手道:“回去吧,我知道了。”
绿儿看着小丫鬟离去,有些担忧地看着出神的慕容薇,“王妃…王爷他喝醉了酒,可能一时不辨方向。奴婢想,要不王妃派人去把王爷接回来?”
慕容薇淡淡地说:“荒唐,王爷要去哪歇息是他的事,我若是今日派人去从小妾那把他抢来,明日便要成了笑柄了。”
绿儿蹙眉:“可——难道王妃就看着王爷跟张姨娘,王爷喝醉了酒,不知事,万一让张姨娘得了子该如何是好?”
顾着面子失了里子,那难道不是因小失大么?
慕容薇垂眸望着自己习的字,表情似有些怅然,又似有些迷茫,还有许多说不清的思绪。
“傻丫头啊。王爷要去哪他自己岂会不明白?若是醉了,苏德也不会那么大胆子敢自作主张把他送到小妾那里去的。他是王爷的心腹,如今却在那里,可见是王爷授意了。”
绿儿默然,有些黯然伤神。
原来自己瞧着一路走来,小姐跟洛王之间的情意,还道他们能做个恩爱鸳鸯,岂料王爷竟然如此过分。
新婚还没到一月,就是普通人家,也会在主母房里待一个月的时间。
“王爷如此也太过分了…王妃,若是今日爷留在那里,明日府里的人还不低看了您?要您还怎么当这个家?那些小妾们,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绿儿想到这其中厉害,别看这王府里每日好像大家都和和睦睦的,焉知其中勾心斗角的厉害?
今日王妃的主母之位被人看了不稳,明日就有人敷衍塞责,巴结张玉倩。
王爷,这样岂不是打王妃的脸吗?
绿儿犹自愤愤不平,慕容薇却笑了起来,“他要怎样,随他去罢。若他真是如此的人,我又何必交心与他?”
她不信萧明睿是这样的人,两人的感情不是作假的。
她会等他给她一个理由,他既知道自己昨日说过的话,便该明白自己说话算话,绝不是那拖泥带水的人-~女~生~小~说~网
看慕容薇一派似乎心灰意冷的模样,绿儿暗自叹息,半晌才劝道:“王妃…是不是因您跟王爷置气,所以王爷才这样?他毕竟是您的丈夫啊,小姐,还是…”
让她向他委曲求全吗?
慕容薇承认虽然跟他闹了别扭,但是她见好就收,虽说使了点小性子,耍耍威风,但她自认为萧明睿不会因此就生气,故意去别的女人那给她脸色看的。
“不用担心了,传消息的是张姨娘的丫鬟,不是王爷的人。”
她虽然心中起伏不定,但还没有丧失理智,更不会听了这消息就哀哀凄凄,悲痛欲绝。
在没弄清楚事情之前,她还不至于如此。
绿儿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派人去张姨娘那瞧瞧,看王爷什么时候出来了,请他过来。”
绿儿看着镇定自若的王妃,一时间也没了紧张和担忧。
王妃,好像根本不信王爷会如此。
可若是真的,她该有多伤心啊?
“奴婢遵命。”
慕容薇洗了洗毛笔,又换了根狼毫,提笔在宣纸上写着一个个“静”字。
她笔调缓慢,一笔一划,似在笔画之间好似已将不稳的情绪卸除。
夜寒更漏深,许久之后,她停了笔,走到雕花窗棂旁,撩开帘子,但见星子满布天空,内院之中抄手游廊上挂着大红的宫灯,一排溜地向前方延伸着。
院中遍植名花贵草,此刻这宁静的夏夜,便让人沉醉其中了。
淡淡的幽香随风吹过,慕容薇怔怔地望着夜色,想着心事。
“萧明睿——”
她喃喃自语着:“最好,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答应过她的,他既然说自己一诺千金,那就该遵守承诺。
张玉倩正自欣喜。
本来因为那件事,萧明睿这两天根本没来看过她。
不仅如此,就是她院里的人完全都换了一批,她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以前她可是花了大力气笼络了一些人,这一下子事情完全是白费力气了。
现在再换些人来,如何能跟过去那样,还得花心思慢慢笼络才行。
这两日为了以后,她仍然保持低调的姿态,就是为了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恭敬柔顺之人。
本来听着王妃跟王爷似是闹了别扭,还让她心中大乐。
跟王爷闹别扭,王爷是什么人,岂能跟寻常人家的男人一般,讨好于她?
没想到王爷还真个疼爱那个小王妃,大白天的都白日宣淫了,可见疼爱之深。
张玉倩是气的很,没想到这晚上正自怨自艾,自怜自伤呢,却忽然看到王爷身边的总管太监苏德扶着王爷来到她小院里,王爷似喝醉了酒,一时惊喜莫名。
王爷喝醉了居然来了她这里,这岂不是给了她天大的机会?
若是能今晚承宠,那可真是给王妃甩了大脸子了,明日这事让王府的人知道了,那时候他们就该知道自己才是王爷最宠爱的人,王妃的气焰也得降下去。
新婚燕尔又怎样,我才是王爷的宠妾!
张玉倩打定了主意,上前扶了萧明睿在床/上躺下,一边暗暗吩咐了丫鬟去给王妃报信,无论如何,也要让王爷今晚留在这里过夜。
苏德一边着人过来伺候,给萧明睿净面,张玉倩在一边笑道:“苏总管,这事儿不如让我来吧,由我来伺候王爷就是了。”
苏德淡淡道:“王爷没事,他只是刚刚喝多了点,这会已经好多了。”
张玉倩怔了一下,虽然觉得苏德的态度似乎不怎么对劲,可是看这昏睡的萧明睿,也不想得罪这个萧明睿信赖的太监,笑着道:“是呢,我是想服侍王爷先睡下,公公也是劳累了一天了,不如…”
她话音未落,便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一双乌黑沉沉的眼眸精光内敛,寒气逼人,哪有半点像醉了的样子。
脸上虽有些红晕,但却不至于醉倒。
张玉倩先是一愣,接着欢喜而柔情款款地上前歪到萧明睿半边怀里:“王爷醒了?妾担心得紧呢,正叫人准备了醒酒汤——”
萧明睿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瞥了眼苏德。
苏德点头,随即让屋里的人都退下了。
揭破
张玉倩突然也感觉到不对劲了,萧明睿拨开她的手坐了起来,神情冷淡。
她是知道这位王爷的性子的,若是不得他的眼,他根本不会跟你虚以逶迤,只是看如今他的神情,却像是已经对她十分厌弃。
她只觉得心中大震,一时好似千万只蚂蚁嗜咬一般,心头慌乱起来。
被萧明睿那威凛的目光瞧着,她不由得心下先胆怯了起来。
“王爷——”她强自露出个笑脸,声音却有些发颤:“您这是?”
萧明睿慢条斯理地推开她径自下了床,在一边的圈椅上坐下,淡淡地抛了过来一句:“你确实胆子大了,敢跟外人一起算计本王了。”
张玉倩听得心头大骇,却眼中升起一团薄雾,泫然欲泣地委屈道:“玉倩不知道王爷此话可解,妾怎么敢算计王爷,妾对王爷的一片心日月可表。”
萧明睿桀然道:“如此,跟齐王府的人联系的,也不是你了吧?”
张玉倩一听差点腿软,她虽然听了那个刘妈亲戚的女人的意见,但这事儿不过是驱虎吞狼之计,大家也都是互相利用。
虽然她知道对方可能是来自齐王府的,不一定有什么好心思。
可是她自认就算是齐王没什么好心思,这事儿对她也是百利无一害的。
毕竟齐王还不知道她当年跟小姐定下的事情,不知道自己无论进退都立于不败之地。
虽然不知道齐王为何要对付慕容薇,但也不知道其中缘故。
反正事情闹出来,王爷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张玉倩哪知道王爷居然查到了这件事情。
“王爷,奴婢真的没有跟齐王府的人有什么联系。哦,奴婢想起来了,刘妈的亲戚是在齐王府做事,是来过王府几次看望她。是不是——王爷听了什么人造谣,陷害奴婢?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奴婢不如死了已证清白…”
说罢她俏脸上一副泫然欲泣,悲愤欲绝的模样,看那样子,倒还真起身要撞门似的。
这会子害怕了,称其奴婢了,姿态摆得也真是低得很。
萧明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这话说得真的很不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几分真,几分假,谁又能分得清呢?
到如今了,她还想继续在他面前耍把戏,也真真可笑!
她也算有点儿小聪明,可惜啊。
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蠢女人,居然以为可以玩弄利用他们兄弟吗?
齐王是什么人,能被她借着利用,不过是想用她这个蠢货败坏他内院,想用她这龌龊事毁慕容薇,毁他萧明睿的名声。
可笑她一个内宅妇人看不懂这些,被齐王利用了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能力手腕超强,可以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苏德。”他懒得再跟她多说什么,直接摆证据,也让她心服口服。
别成天摆出个受害者的模样,陷害,造谣?
她想给谁上眼药呢,慕容薇吗?
他若是个只会为美色动心之人,焉能做大事!
苏德应了一声,把一张纸递给了张玉倩。
张玉倩接过那张纸,顿时面如土色。
那上面,都是查实了的事情,包括怎么弄的夹竹桃肉,怎么进来的,如何密谋的,一概都一清二楚。
张玉倩顿时浑身虚软,跌坐在地上,害怕地哀求起来:“王爷,奴婢只是一时脑子发昏了,都是…都是水蓝那个贱婢怂恿的我,我是为了小姐啊,小姐还没个香火…”
萧明睿看了眼苏德:“给我掌嘴。”
张玉倩骇然地瞪大了眼睛。
萧明睿从来没罚过女人这种事儿,过去他对自己的女人一直比较不错,基本上待遇都算很好了。
而且也没有打骂过。
张玉倩一时不敢置信,直到苏德到了面前,挥手便是一个耳光,“得罪了,张姨娘,老奴也是奉王爷的命令。”
苏德沉着脸又是一耳光打过去,直打得张玉倩脸颊红肿,耳边嗡嗡作响,唇角也破开了,苏德才停了下来。
张玉倩又惊又怕,茫然又惊恐地仰视那冷淡地拨弄着玉扳指的男人,面前这个锦袍玉带,玉面翩翩风度的男人,威凛无双,平日笑起来是那么爽朗,此刻却表情阴冷得像是阎罗鬼刹!
他那冰冷无情的目光让张玉倩浑身颤抖起来,她很害怕,很怕这个男人会杀了她。
“你破了规矩了。”他冷淡的眼神像看个陌生人:“本王不打女人,也不喜欢打女人。只是对于背叛我的人,是什么人无所谓,该罚的一样要罚。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跟齐王府的人勾结起来?蠢货,被人利用了倒还沾沾自喜,这次本王差点就被你连累了,你还以为计策得逞了?”
张玉倩哭道:“奴婢不敢了,王爷饶命。奴婢真的不是要勾结齐王殿下的…而且奴婢也没连累王爷啊…”
“有你这种蠢女人,本王是该觉得光荣吗?”萧明睿倒被她这番话气乐了-~女~生~小~说~网
“王爷——”她扑倒在萧明睿脚下,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哀求起来:“王爷,奴婢是心里只想着您啊,奴婢太爱您了。奴婢一时被水蓝那些个人怂恿了,糊涂之下犯了大错,奴婢只想生个王爷的儿子,给小姐过继了香火…求王爷明鉴——”
萧明睿厌恶地起身甩开她,冷笑道:“别拿婉容作伐了,你自己私心重想对付王妃,倒推到婉容身上去了?给我生儿子,你也配?”
张玉倩一时呆住了,被他这番话说得羞愤欲绝。
她怎么就不配了?
苏德垂眸,揉了揉打得有点痛的手,心想,王爷这毒舌啊,虽然不常发作,可也依旧威力不减啊。
打击起人来,那简直能让人想死。
“张玉倩,你不过是婉容身边的一个丫鬟,出身贫贱,本是奴籍出身,若不是看在婉容的面子上,她甍逝之前求我此事,我不忍拒绝,你如今早不知哪里去了。还能在这里锦衣玉食?如此倒还不知足,早该每天佛前上三炷香感谢佛爷给你的好命了,居然敢得陇望蜀,还想算计王妃,勾结外人欲害本王。你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给本王生下儿子,还想过继给婉容?”
他弯腰扼住她的下颌,脸上带了丝冷嘲:“你以为本王看不懂你的心思?想让你儿子名分上成了嫡子?嫡长子?想跟王妃生的儿子争世子之位?你也配!就你这样一个心思歹毒的蠢妇,世代为奴的婢女出身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给本王生儿子?就是他有个这样的母亲,也该羞愤欲死,恨不得重新投胎算了!”
张玉倩被他一番话从里到外把遮羞布也给揭开了,一时间大受打击,真的想直接死了算了。
“王爷,您,您怎么能这么说奴婢,奴婢也是您的女人啊——”
她有些语无伦次:“难道我不想生个好人家,这不是我的错,王爷您凭什么这么说,其他姐妹也不见得比我出身高哪去,王妃,慕容薇她不过就是个庶女,她——”
萧明睿呵斥道:“闭嘴,王妃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对,生在什么人家不是你的错,这是命中注定的。既然如此,就该记得什么叫本分!”
张玉倩哭道:“王爷难道忘了答应小姐的事了吗,您说过让奴婢生个儿子给小姐…”
他掸了掸衣服,冷冷道:“本王是答应过婉容给她过继个孩子,只是这孩子是从哪来的,那就不一定了。谁说非得你生的呢?从外面收养个义女什么的,也挺方便。”
张玉倩只觉得最后的救命稻草没了,顿时像天塌了似的,一时愣在那儿。
他居然这么说!
不会的,不会的,王爷他怎么会随便过继个孩子?
张玉倩一时间所有的希望都被打击没了,若是不能有儿子,一切都没了希望!
她没想到,王爷居然这样残酷和冷漠,直接打掉了她所有的梦想。
萧明睿懒得看她,“你好自为之吧,好好给我面壁思过,若让我发现你敢在王府有任何异动,对王妃做了什么,就下去陪水蓝吧。看在婉容的份上,我不要你的命,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罢,他转身决然而去,衣袂翩翩,偏浑身冷凝,让人只觉得胆寒。
苏德回头叹道:“张姨娘,老奴告辞了,您保重吧。”
我如果爱你
绿儿进了卧房,但见王妃正歪在竹榻上小憩,手上拿着本书读着。
夏初时分,天气算不上太热,傍晚更是凉爽,慕容薇穿了白绫衫,外罩着花绉纱衣,白纱裤,乌发只随意披散着,倒是十分自在。
只是,看王妃的样子虽然是颇为惬意,似乎一点不在意,但——那书可是看了半晌也没翻了一页了。
绿儿看了看在外面侍候的人,叹了口气。
慕容薇似随意的扫了她一眼,却问道:“没见到王爷出来?”
绿儿犹豫地说:“可能王爷喝醉了…奴婢派了人去盯着,还没见王爷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爷已睡下了。”
慕容薇顿了片刻,下意识地看了眼摆在角落的那座赤金缠枝葡萄镶珐琅的座钟,都过去半个时辰了,难道他真的是醉了留在那里歇下了,而不是有事?
慕容薇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置信,她觉得心中有些纷乱。
不会的,萧明睿他不会这样做——
她愣神许久,他就是有什么事情又能呆那么久不成?
“别让人守在那了。”许久后她沉着声下令。
他若真的不是有什么事儿,自然会来这里,不会在张玉倩那呆上太久的。
毕竟很多事情,他之前已经跟她说过了的。
他们夫妻二人早有了共识,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没有打个招呼,莫名其妙地就去张玉倩那一呆这么久。
就算,他真的想呆在那,也该派身边人告知她一声,起码也是派小太监,而不是让张玉倩身边的人过来。
绿儿看她那样子,心中难受。
王爷他这么做,小姐该有多伤心啊。
“小姐——”她许久不这么称呼了:“您不要多想,不管怎么说您还是王妃,还是大妇。只要您有了儿子,他将来就必然是世子,谁也没法跟您争的。”
礼法摆在那呢,除非慕容薇不能生,那么别人生的儿子才有机会。
一个庶子改了名分也没法从根本上改变地位身份的。
慕容薇自嘲道:“行了,你啊,说这些干什么?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吧,我这儿不要人伺候了。”
“那奴婢服侍您睡下吧。”
慕容薇摇了摇头,打发了绿儿下去。
她一个人在房中走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说她理智上能够相信萧明睿不会背叛她,可是女人啊,作为一个女人,她又怎么可能心里完全没有负担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慕容薇却既不想睡觉也不想胡思乱想。
她干脆找了绣绷出来绣起荷包来。
萧明睿说要她给他做个荷包,她一直抽不出什么空来,到现在也才画了个底。
氤氲的银盏玉勾烛台上,大红的蜡烛高燃着,在烛台中流出点点红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薇听着秒针的声音,抬头看去,恍然已是深夜。
打更的声音响起,原来已是三更天了。
她的心沉了下去。
萧明睿他到底怎么回事,既不派苏德给她通个消息,到现在自己也没回来,是想怎样?
难道他真个是个负心的男人,昨夜还跟她软语温存,今个却是去别的女人那里——
慕容薇一时心乱如麻,只觉得心中疼痛,窒闷得紧,好似被人狠狠用手攥住了拳头,根本无法呼吸。
她扔下了绣绷在一旁,想拿起书读读好平静心情,谁知这看着书中写着的诗词,恰好是一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她看得呆愣许久,喃喃自语起来。
“红颜未老恩先断…难道我慕容薇也会变成弃妇?不会的,我若被弃,也不会发出这种哀怨之语。倒不如学那严蕊,‘去也终须去,住也终须住,待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可是想想忽然又觉得好笑,自己为何在此斜倚熏笼坐到明?
难道嫁给了古人,心也变成了古人一样,像个痴人,竟自傻呆在这里?
她摇了摇头,拿起墨宝,提笔写起了诗词。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雨雾、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我如果爱你——”她眸光越来月亮,满是坚定:“我慕容薇,也绝不做凌霄花!”
这首现代诗是她以前曾经读过的。
她是该做一朵攀援的凌霄花,为男人而生,而死吗?
虽然在这里女人没有什么地位,完全是男人的附庸,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让自己放弃那些在这里的女人看做可笑的坚持。
萧明睿如果真的对不起她,她也绝不会哭哭啼啼,为他觅死觅活的。
也许这样的感情太过冷静,可这就是她的感情。
在没有确认之前,她不能把所有的情感完全寄托在此。
她本该做他身边的一株木棉,分享他的一切,陪他风风雨雨。
“君不负我,定不负君。”
她喃喃道。
时间越过越久,随着夜色的到来,慕容薇也渐渐疲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