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乱说!!我发烧了??”
“嗯,之前昏在公司的时候就在烧了,现在已经退了,宁,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女人都要记得好好的爱自己。你这样我们看着心里也都跟着难受,颜总他们都几天没睡在这守着你了。”
我茫然的看着她:“苏,可是我只要沐沐。对了,沐沐呢?我该去给他送饭了!”
“宁!你不要疯了!肖沐已经死了!死了!!你给我清醒点!!!”
“他没有!!你胡说!胡说!!!医生说他至少还有大半年的日子!!只要他意志坚定还会有奇迹!!”我回头看见走过来的颜洛,扑上前拽住他:“你答应我的!沐沐呢??沐沐呢?!!!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把沐沐还给我??你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不肯帮我?!!!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沐沐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让他回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颜洛你这个王八蛋!!!你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拚了命的捶打他,他一声不吭的任我撒泼,直到我累了停下来,他温柔的圈住还在哽咽抽搐的我,轻轻的拍着我的脊背:“嘘,好了,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我大哭大闹了几天后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有时候怔怔的坐着,一坐就是一天。我知道他们非常担心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时至今日我也想不明白。晋和夏一阴郁的叹:“沐仍是太好强了……”神情悲怆。我茫然的看着他们,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沐在我眼里一直是谦和且坚忍的。大夫说事发一周前他知道自己已产生溶血现象和肾衰竭时面色青白笑容惨谈,我想象不出他那时的样子,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沐沐,那之后我们商讨病情时他还看着我神情温柔安宁,说,宁不要担心,没什么的。
可是三天后他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开我,
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我觉得心中憋闷至极,还有一种莫名的悲愤,无处宣泄。
大家都说:要坚强,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可是我回过头去,空落落的一片,虚无的可怕。
时间簌簌的过去,不留一丝痕迹。我任时间推搡着,巍然不动。

三十六

时间簌簌的过去,不留一丝痕迹。我任时间推搡着,巍然不动。
苏如叫我吃饭,我恶狠狠的看着她,嫌弃地说:“我不吃芹菜!还有我讨厌喝鱼汤!”
商瞿夏走过来:“好好,那你吃茄子,你要吃什么点我俩给你换,你千万别发飚,这屋里现在没有能打得过你的人。”
苏如也在一旁絮絮:“我就说你们姐妹俩好好的学什么武术,看吧!人家女孩有什么事发泄拍拍大腿嚎两嗓子就完了,这家伙就快把房拆了,还好没内功,要不这方圆百里都别活了!”
商瞿夏也扁扁嘴:“还好有颜大哥在能制住她,要不这一屋子不都让我姐撂成残废?!”
这时颜晋开门进来:“宁今天怎么样?”
苏如看我一眼:“目前为止还是好好的。”
我的眼泪啪哒一声砸进碗里。他们仨立刻有些无措,也不知说错哪句话了,小心翼翼的围过来。
我忽然想起,
沐最后也是跟我说“要好好的。”
他说,宁,要好好的。
我说,我是好好的,是你不好好的。
他说,我知道,对不起。
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空旷、冰冷。沐沐离开有多久了?似乎有一周多了,又似乎月余,又似乎只是昨天……我真的不能接受,我完全没有准备,沐,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快乐,沐,我还以为你还会跟我说很多遍让我好好的,我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我想不出来我竟然再也看不到你的笑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沐,你怎么能这样绝情?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这样对你自己??
只是,沐,沐沐,我爱的沐沐,如果这是你选择的路……
我的心无限酸楚,张开胳膊猛然把他们仨搂住:“你们真好。还有夏一和颜洛,都好。”
他们仨显然有些傻,看着我流满泪的笑脸显得十分不安。
“对不起,这段日子让你们担心了,再也不会了。”我抬起头,一字一顿的说“以后我都会好好的,我会好好的活。”为你。
由于颜二公子,辛大总监,和总工大七之前对我超乎寻常的关心,我的来历背景在颜廷里面以“编造——推翻——编造的更悬”为基本循环,光速传播着。叶辉的脸越来越长,看到我几乎要抖起来。得罪颜廷不过是工作混不下去,可得罪焰帮却绝对不可能善了。
我根本懒得理他。但事已至此已无法再遮掩,我索性光明正大的攀着裙带关系扶摇直上,因为就算我再怎么谨言慎行除非我一辈子不提升了,否则人家一样会说你,是靠关系的。先表彰优秀员工,后业界获奖,提至办公室经理,至大七钦典总工程师助理,至颜晋行政经理助理。短短一年时间连续擢拔数级,奈何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总是落得个助理,不过助理好,助理要升经理直接说得算。还好之前还算在业界积累了点名气,在颜廷的工作狗腿者见我自然亲热万分,恃能者也还算给我几分好脸色,至于背地里怎么样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次年5月,全国建筑业百合花创意风采大赛,私用楼类,我获得银奖。一时间公司内外恭贺声连连,见到我就赞:“有才华啊有才华!”其实这类比赛背后的手段路人皆知,我笑笑且安之若素。我的确该获些奖,毕竟私企内部再怎么折腾也是公司里的事,要想在业界有些分量,如我这等经验稀少者,必须靠奖项支撑。此刻懂我心者,莫过颜洛了。
6月参加市建筑业工作会议,进退得当,表现良好。
9月省建筑业骨干会议颜大总裁携大七和我及另外5人与会,我的一篇演讲“携手大展宏图——论科技进步与建筑业进步关系”在会上大放异彩,至此,省内皆知业内有一位漂亮的,颇受颜总提拔的,有些才华与激情的年轻女人。
10月全国“绿色建筑创新奖”我的作品通过省级初审,获上报推荐。
12月公司选拔3名优秀有潜力的员工赴英培训半年,我与另两位三十五岁左右的工程师荣登此榜。众人艳羡不已,殊不知是我说:我最近风头太劲是不是该避避?颜洛看着我,侧侧头:你想怎么避?除了离开什么都好。
我说:我就是要离开。
英国当然没有春节,圣诞节后我们就要启程。圣诞节时我约了李舒去pub潇洒,沐离开两年半的时间,我拼命的工作,每日查翻大量的国内外文献,画很多很多图,几乎没有时间来喝酒轻松。别人看我平步青云,谁知我为了有一天能够稳站在青云之端下了多少苦功。好在我这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提升李舒依旧待我如初。
微醺之时,李舒问我:“你会回来吧?”
我怔住,强笑:“怎么这么说?”
“不知道,就是觉得你似乎打算一去不回了。”
我沉默,这几年心境中沧海桑田的变化是无法用言语描述,不经历如何能知其中艰辛。短短三个字“两年半”就过去,可哪一日哪一分哪一秒不是我生生捱过的?我感觉自己如一位独自上路的浪人,一路上跋山涉水,捱过了沙漠捱过了雪山却仍然走不到桃源之境,心头的风沙越卷越勇,几乎将我吞噬,我却找不到出口。
沐离去后只觉自己像是个呼啸的火车头,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没错,我确实想离开。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已经变得粗糙且麻木,只知机械的工作、挣钱或者逃避,我几乎忘了如何快乐,这不是我的生活。
只是如果李舒都察觉,颜洛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年他什么也不说的任我予取予求,他知道我的野心甚至不用我说他就把我高升的路安排得好好的,可是我却想走,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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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飞机,异乡的气味扑面而来,我竟然奇迹般的倏然放松下来。
漫眼的金发碧眼,喁喁的低声交谈,亲切却又疏远的距离,这是我熟悉的欧洲。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高大的英国人,看起来很年轻,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叫佩诺。我们的宿舍在伦敦接近市中心的地方,条件不错,但是跟英国大多数的房子一样,很有些历史了。
佩诺安排好我们住宿后又领我们去吃饭和熟悉周围地貌,最后的给我们每人一摞材料和一张电话卡。公司的体贴安排让同行那两个工程师都很高兴,回了住处这两位均有家室的人就立刻去电话亭给老婆挂电话。
我则独自坐在房间中翻看手里的材料。
美学,工程力学,房屋建筑学,安全工程,管理学,市场营销还有欧洲史,课程满满的毫不含糊。果真是培训,半点不掺假,我长叹一口气倒在床上。
又回到学生的生活,我刻苦异常,不工作不知道,其实学习再苦也是享福的。那两位先生频频赞我:“还是年轻好,就是学得快!”我只能谦和的笑。
在英国的日子可以说是自在的,我不用为了怕别人担心而始终挂着微笑,不用在熟悉的地方触景生情,我渐渐找回了一种自由的快感,直来直往的潇洒。
培训至一半终于有一个两周的复活节假期,我中午睡到自然醒,躺在床上呆呆的对着天花板,窗外一如既往的阴着天,佩诺来电话问我是否有时间晚上出去泡吧,我想到狭窄的街道严肃的楼房嘈杂的气氛无聊的话题,然后微笑的拒绝。我忽然想看法国一样蔚蓝蔚蓝的天,想去一片辽阔的地方,尽情的沐浴在阳光下。
房门处有簌簌声,一封挂号信从门缝中塞进来。我懒懒的起来弯腰捡信,似乎是睡得太多,头有些晕,一下没有拾起来,索性坐在地上。
拆开竟是两张机票,单人往返,希腊。
还有几张旅店订房的预约号码、地图,以及一片小纸——
“Bonnes Vacances! Luo.”(假期愉快!洛。)
我从地板上跳起来。
我有14天的假期,可是旅店的显示只有三天在雅典,以及几天在克里特岛和南爱琴海等地,剩下一半的时间竟然都在一个叫做Thira的小镇。我承认我最初的几天有些心不在焉,我很想知道这最后一道菜里究竟藏了什么宝贝,但置身于这个浪漫的国家,我不得不惊叹古德尔斐遗址的神秘和巴特农神庙所体现出的绝妙的多立克式建筑艺术。
这个被称为被称为“欧洲的阳台”的古老而神秘的国度慷慨地给了我金子般的阳光和宝石一样的海岸线。
下午当我乘船进入Athinaos港真正接近圣托里尼的时候,我听到自己心脏夸张的鼓噪声,那种美丽与震撼我无法用言语形容。
我的酒店竟然是在1000英尺的悬崖上,那种壮阔与瑰丽让我惊叹,可是我仍以最快的速度在酒店安置好行李,想要冲向海滩。但我即将出门的时候房间的电话响起,是酒店的前台用英文说:“商瞿小姐,颜先生口讯——请您去向海延伸的山崖边,有一位与您一样美丽的小姐在等您。”我很不好意思地道谢,然后疑惑的走向不远处的山崖。
等了15分钟左右仍不见人来,我丝毫不急,因为我完全被眼前居高所见爱琴海的辽阔征服。
然后我看见太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去,云彩在我眼前被涂抹成漂亮的橙色,橙红色和红色直到金色,蓝到发绿的爱琴海也被沾染上娇羞的色彩,涌动的海浪闪烁着金色的光,西边刚刚还蔚蓝的天空上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我听见周围有人啧啧不止的赞叹声,这种至极的绚烂让我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我知道我身后的不远处就沿着石壁有很多的酒吧和咖啡厅,可是我一动不想动也动不了。
这时我的手臂传来冰凉的触感,我非常不情愿的转动眼珠,竟然看到一杯冒着凉气的的鲜扎啤!
端着杯的手非常的稳,手指修长,在夕阳下也泛着金色的光,我看到他手表钻面,整洁的亚麻袖口,精致的袖扣……我果断地收回我的目光接过酒狠狠地灌下去。
新鲜的啤酒泡经过我的舌尖,我的食管,到我的胃,我觉得每一个毛细孔都瞬间张开,通体舒畅。
等太阳完完全全落下去一点都看不见了我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其间大哥一直坐在我旁边不发一言。独自沉默走了一段路,我忽然想起回头问:“不是说有一位……漂亮的小姐要见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可是他就像我认为的一样,跟在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他看着我,似乎带点不好意思地笑:“你们刚刚碰过面。你亲眼见她来,送她走。”
我愣了一下,脸倏的红了起来!天,我从未比此刻更清楚地感觉到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曾在少年的时候生活在法国十年。
奉承话听过不少,但此情此景仍让我觉得尴尬却也有些无耻的心花怒放。
回到酒店,我才意识到我自由的独自旅行似乎要变成两人行,不禁有些期期艾艾的。其实这些年大哥为我做的事情我看得到也感觉的到,朋友们也会劝我眼看奔三的人了,快别再折腾了,再说人家年纪也大了,这前有狼后有虎的等不等你还不一定呢。
我自认一直是个识时务的人,我很清楚除非天真的塌下来日子总是要过下去。但也不知怎么,心里无论如何都有个过不去的坎。我觉得人生已经有很多不得不做的妥协了,这一样,怎么也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就这样我磨磨蹭蹭的走到房间门口,想好了台词勇气就是鼓不起来,没想到大哥却先开了口:“你好好休息,我公司还有事明早就走,希望这次旅程能让公主满意。”
我抬头看他,看见他坦然包容的漂亮眉眼,在这个连风声都带着古老颂音的地方,似乎也浸入了丝苍凉和坚忍。
我诚恳的笑:“谢谢你,我非常愉快。”
我的房间有一个面向爱琴海的阳台,我推开落地窗深深呼吸,天的颜色已经一点一点的沉下去,远远的与海融成一片,天上的云朵换了脸色,变得散漫,这一切加上那峭壁,那山那石,都神秘到让人心惊并沉醉。
门铃响,服务生带着高高的帽子在我惊愕的表情下从容的推进来一餐车精致的食物。那香味大大刺激了我的神经,我才惊觉我完全沉浸在美景中完全忘记吃晚饭!
“Moussaka味道纯正,feta与法国的不同,Antonis红酒是本地特产味道别致。Bon Appétit!(祝用餐愉快)洛。”
我握着纸条竭力遏制脸上的傻笑,却觉得那日落后的余热撒了满满的一屋子,那样的舒适温柔。有点傻的站在屋子中间一会,思索到底是不是应该邀请他共进这顿号称世界上最美丽浪漫的日落后的晚餐。
最后我决定保持一个所谓成熟的27岁女人的格调,貌似淡定自若的对着爱琴海独自享受这顿希腊大餐。
当那美味和红酒在我的胃中发生作用时,我觉得我似乎醉了,只是不知是醉给这美食、美酒还是美景。
抬头看天,离我近的不可思议,星星亮得刺眼,我眼前似乎出现美丽幻影,喃喃:“沐,你过得好不好?”

三十七

回到英国的时候,仍然是阴天,但我想我的笑容一定异常明媚,因为爱琴海耀眼的阳光留在我的心里。
佩诺竟然等在出口,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收敛了些,绅士的微笑,说:“总裁派我来接你。你更漂亮了。”
我笑,谁说北方男人心胸开阔到粗心大意,他这点小心思啊,可怜的佩诺被他下马威还要来见证他的影响。
“希腊怎么样?”
我歪头想了想,希望找到一个适合的词,最后只能人云亦云的重复:“Amazing, fantastic place.”
隔离世事这么多天,上网邮箱里十几封邮件,我耐着性子逐封翻看,看到苏如的邮件,她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回说好不好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周后我在希思罗机场与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的苏如紧紧拥抱。
我没有跟她客气,把她扔在家里,留下一句:“我六点左右回来,要进门就有饭吃!”就冲去培训中心。
我没有指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为我洗手做羹,常年世界各地跑的聪明苏如轻轻松松的在街角的餐馆点了外卖,我进家门时正蒸蒸冒着热气。
这种开门就有饭吃的生活我已经好久没有享受到,我更开心苏知道我的心意,我们需要一个私人的空间好好谈一谈。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很不淑女的一人手把一瓶喜力的牛饮,我敲敲她的瓶子:“说吧,怎么了?”收到她的邮件我就知道事情不对了,我们是几乎从生下来就认识的人哪,随便一个语气助词我就可知道她的心情。
她低头不语,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任何一个男人看了心都会融化掉,可惜我是个女的,而且是个对她完全免疫的女的。
“怎么?离婚了?”闻言她长长的睫毛痉挛了一下,我叹气。
我还记得那场盛大的婚礼,铺张奢华的简直让人发指,那男人老实陈恳的面孔,他紧紧地攥着苏如的手,眼里是满满的迷恋。
“是因为他?”我不敢提起那个恶魔的名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大力的拍桌子,吼到:“苏如!你给我振作一点!你还记得三年前你骂我的话么?!”
她抬头看我,眼神茫然倒让人心惊,她竟然问我:“宁,你还相信爱情么?”
天哪。
在我终于全心去爱的却发现只是一场闹剧的时候,在她和他伤口淋漓却还要坚持拥抱的时候,在沐沐以如此绝然的姿态离开我的时候,在她狠心斩断这么多年的纠结牵起另外一个男人的手的时候,我们都从未怀疑过爱情,我们都如此坚定的追逐着,期盼着,等待着,我们总是近乎痴傻的相信着,总有一天,会有那样一个男人,如天神般降临,堪付我们如此真如此深的感情。
我顿时心疼的哽咽难言,我笨拙的抓住她的手,喃喃:“苏,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后来我问她,是谁的问题?抑或是他仍在纠缠不清。
她说从自己结婚后他就彻底的消失在她的世界中,从未主动与她联系,似乎十几年的感情放得干干净净,同城交际圈都甚少碰到。
她说但是她并不知道,他却运用他精善的权术将她的丈夫层层包裹,并源源不断地让其在各种地方邂逅各种诱惑各色美女。
她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该庆幸那个曾是她丈夫的男人可以抵挡抗拒了近四年才宣告沦陷。
而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在次日就得意洋洋的拿着照片和video登堂入室,他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自信笃定,他太了解苏如,他知道她没有办法容忍一丝一毫的背叛。
多么可怕的男人,在她要走的时候他沉默,在她嫁人的时候他沉默,在这四年中他竟仍可保持沉默,终于一夕出现,带着致命的打击,残忍地笑,语调温柔:“苏,你输了。”
他成功了,他太了解苏如的倔强与骄傲,了解她坚强的底线,他不会在她对婚姻充满憧憬的时候打击她,那只会激起她顽强的斗志。他要在她完全失去戒备之时,全力击溃她,让她从此绝了念想。
怎么可以。
将心机如此运用于爱情之中。
怎能这样对待,爱。
苏就这样住了下来,她不想回去,我也不放心她走。
希腊之后,我跟大哥会间或联系,朋友一般。
我有时看着苏如,会想起自己那段单纯的只知道去爱的时光,不知道假使大哥对我使出心机手段,像他在商场或道上那样,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我只知我很庆幸他也用一颗近乎痴傻的心待我,直至如今。
半个月后,我收到大哥的电话:“丫头,你不是说你和苏如近来觉得了无生趣,我终于想到个法子能逗你俩开心。”
三天后,佩诺送来了一个精致的信封,上面赫然写着““BLACKPOOL DANCE FESTIVAL 1950”我尖叫起来,喊着:“苏如苏如你这个死女人快给我滚过来!!!”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我们的兴奋和激动。
对于两个从小学习国标舞的孩子来说,去现场看British Open的意义远超过这个事件本身。
这么多年了,不是没有机会的,却谁都没有提起,哪怕已经近在咫尺。
到达黑池时,我们甚至有些近亲情怯的感觉。那梦幻一般的场地和灯光,音乐响起时空气里都是激情迸射的分子,我和苏骨子里爱好舞蹈的细胞蠢蠢欲动,血气翻涌。
一个穿古铜色上衣缀蓝色亮片黑色长裤的男士携女伴往场上一站,我就听见苏在喃喃:“天哪。”
我说:“谁啊?”
她说“陆宁、魏巍。”
我知道,他们在去年黑池中成为首次进入黑池青年组前4名的亚洲选手。
那一曲拉丁挑得非常纯熟且动情,两个人的气场融和得极好也相当到位,惊艳全场,掌声雷动。
我跟苏如拍得巴掌通红,激动到鼻子发酸,好骄傲。
毫无异议,
一举夺冠。
我们买了好多套裙子和舞鞋,在旅馆套房里狂舞,对着镜子练眼神,画鲜红的口红,踏得木制的地板吱呀吱呀的作响。互相嘲笑你的腰有多硬表情有多僵,像多年前那样。有时会跑到拉丁主题的pub中,与认识不认识的人跳上一段,哈哈大笑着收场。
直至比赛结束,在黑池住了一周的我们仍赖着不想离开,我感觉有大朵大朵的花盛开在我的经脉深处,这样的技痒难耐,我想苏如也是一样。
六月初,我不得不回去上那该死的培训,并面临最后的考核,可是苏留了下来,并开始继续学习国标舞。
直至我离开英国,她都没有离开。
她说:“这里喧闹让我宁静,我只想专心的跳舞。”
培训结束,大哥亲自来英国参与考核,两位同僚受宠若惊。
我却更害怕另一位大胡子的英国老者,据说他是身兼英、美、意多国知名建筑公司权威顾问,他曾为我们培训过几堂课,非常严格。他看人的眼神相当具有侵略性,恶狠狠的。
傍晚,我和洛像两个偷情的人,在一个巷弄中埃及风很重的咖啡店碰头,他说:“感觉怎么样?”
我说:“很感谢,我感觉真正学到了东西。”
他说:“今后有什么打算?”然后点一支烟。
我心中微动,抬眼看他。
这些年,这么些年,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刚毅的下巴上,微薄的嘴唇略翘起,似笑非笑的样子,光线穿不过他高挺笔直的鼻梁,在脸上印下阴影,斜飞的凤眼微眯,眼角的弧度因此更显陡峭锋利,连点烟的动作也都还一模一样,只除了眼底的隐忍在一层层的加深,深到我都已经辨识不清。
多年前,我曾心中叹,多么可怕的一张脸,杀人不见血哪。多年前,我曾以为我们的相遇是皇天大老爷的意思,我曾不自量力的以为自己可以驱散他眼里的悲凉沉重。多年前,我们似乎,相爱。
如今,我在猜他眉间深锁的重量,有几分,是为我?
人总是这样的胆小而且记恨。
而且年纪越大就越多疑,面对同样的动作和话语,再无法以一颗纯粹的心去看待。是我们变了,这又何尝不是我们的悲哀。
可让我怎么能忘,让我怎能释怀??
但他这一句问话仍让我不得不感动,原来他对我的纵容仍是超出了我的估量。
见我沉默,他敛了眉眼,低声问:“想跟苏如一起留下?”
我仍不语,挑眉看他,想看他如何作答。
他无奈的笑看我,摊开手:“我哪一次不曾依你?”顿一下,“宁,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要怀疑我。”
我也敛了眼睑,却语气坚定:“我要回去。”
回国后我们三个在公司内部做了一场报告会,李舒蹭过来撞我的肩膀:“谈恋爱了吧!小脸蛋上的光彩都快把我晃瞎了!啧啧,英国男人真那么好?你整个磁场都变了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