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笑侒举起手中的两瓶酒:“威士忌还是伏特加?”
夏弥指着头顶的大太阳诧异地笑:“大白天开始买醉?!相信我,咱俩相对灌酒的时间很多,而且即将到来。”
桑笑侒穿过房间,顺手拿起吧台上的一只方口杯,走到阳台也席地坐下。她利落地把两瓶酒都打开,“啪”一声将杯子放在俩人之间的木地板上,说:“来,玩个游戏,敢不敢?”
夏弥一笑:“他们一个往返至少十几个小时,你不必激我,我也想找点什么打发时间。”
“那好,规则是这样的——”桑笑侒把酒杯咕咚咕咚倒满,“交替问对方一个问题,问题需与对方相关或对方知道的,答不出来或不能答就要喝一杯。”
“ok,开始吧!”
“你生日几号?”
“靠!我一孤儿我哪知道!”夏弥干掉一杯。然后她问:“关寅昨天给你换药时穿的什么衣服?”
“……”桑笑侒无语干掉,“你第一次见蒙尉访的日期?”
“鬼记得!可能是六岁?七岁?”夏弥又干杯,“你来A宅第一顿饭吃的是什么?”
“第一顿是晚餐,清蒸鲑鱼,蚝油生菜,红梅鲜贝,西芹百合,罗宋汤和蜜汁小排,饭后甜点是提拉米苏!”
夏弥傻眼,然后低咒:“奶奶的!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桑笑侒笑得开怀:“当然是真的!谁能证明我是错的?不过我说的真的是真的,咱这游戏是建立在信用的基础上!到我了,你上一次跟米索老大之外的人滚床单时穿什么颜色内衣?”
夏弥磨了磨牙:“嗯……粉色豹纹。大蒙□怎么样?”
桑笑侒涨红了脸,虽然没正式本垒但上次该看该摸的也都知道了,她支吾了下自是不好意思描述出来,干掉一杯,立刻反问:“米索那、那话儿,怎么样?”
夏弥露出大白牙,洋洋洒洒地描述开来:“他那儿么,唔那可是……啧啧,长度嘛要有……”
“停!停!停!!!”桑笑侒气急败坏连喊了好几声,“我不想听!!”
“那你还问!”
“我换一个!让我换一个!”
“随你咯~”夏弥得意不已,气定神闲。
桑笑侒转转眼睛:“你穿粉色豹纹内衣那次,对象是?”
夏弥眯着眼睛,盯着她良久,最后龇了下牙,拿起酒杯喝掉。
……
俩人这么往来数个会合,酒瓶很快就空了,比买醉快很多,不知不觉就黄汤下肚,意识迷茫。夏弥从柜子里又掏出两瓶酒来,两人愈战愈勇,能知道的不能知道的都知道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几乎都说了。
“什么?!你说布院长有痔疮?!说真的?!说真的?!!”桑笑侒大笑起来,夏弥想起自己发现时的情景也捂着肚子笑不可抑。
“噢!天哪!破灭了,完全破灭了!!”桑笑侒抹掉眼泪,拍着地板,半天才平复下来。她状似无意地问:“尉访说你救过他一命,什么时候?”
夏弥耸肩:“他偷人失败的时候,有人要杀他,我挡了下。你以前头疼失眠之后会做梦吗?”
“以前不会,一片空白。”
夏弥眼睛暗了暗,那就是如果没有遇到他们,真的就会懵懂的过完清洗后的一生了?
“那次,是谁要杀尉访?”
夏弥终于意识到,笑闹之后桑笑侒的正题到了。夏弥沉默了一会儿,把酒干了:“你遇到我们之前快乐吗?”
“不难过,但称不上快乐。尉访要偷的人是莫季娅?”
夏弥又去拿酒,桑笑侒按住她的手:“拜托,尉访爱莫季娅的事人尽皆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夏弥犹豫了一下,答:“对,是莫季娅。那你现在快乐吗?”
“如果能跟尉访在一起,就不仅仅是快乐。莫季娅爱的人是谁?”
夏弥躲开桑笑侒再次阻挡她够酒的手:“我真不知道,她自己的话也未必是事实。”利落干掉。
桑笑侒一愣,夏弥是坚定的蒙派,所以……“她自己的话是说,她说她爱的人是桑多?”
夏弥不答,挥挥手:“到我问你了。”
桑笑侒心凉掉半截,从她的催眠和梦境中,桑多出场分量并不重,直到他浑身是血的失去心跳,梦中莫季娅痛彻心扉的巨恸才让桑笑侒惊觉,这个人,在莫季娅的生命中竟如此重要。
她没有想过,假设桑笑侒与莫季娅爱的不是一个人,那么,如果她打开了脑中的封条,又会是一个什么情境。
她根本没管夏弥的问题,直接喝掉酒,然后问:“夏弥,你觉得蒙尉访能忘记莫季娅吗?他能很甘心,很干净地,忘掉莫季娅,全心全意爱我桑笑侒吗?”
夏弥怔住,想起蒙尉访之前被桑笑侒逼着滚床单时憔悴的慨叹:我过不了心里那关,我总觉得自己像个骗子。
看着夏弥再次喝酒的桑笑侒另半截心也凉掉。所有有利于蒙尉访的言论,夏弥都是不讳言的。反之,她都情愿喝酒。如同莫季娅的爱人那题一般,她的姿态说明一切。
桑笑侒的头开始疼,舌头也有些大,她支着头:“夏弥,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再追问了?”
夏弥酒气翻涌,烦躁起来:“你他妈的到底想问什么?!”
数次迂回的对答让桑笑侒也来了脾气:“我他妈的想问我到底该不该再问了?!我想问莫季娅是不是真的死了?!我想问她是不是跟我一样身高一样血型一样发色!我想问她是不是也喜欢吃蘑菇还对香菜过敏!我想问她是不是曾经去过摩纳哥去过高德去过布达佩斯!!”
夏弥一手挥倒酒瓶,在哗啦啦的声响中重重地躺倒在地板上。
桑笑侒踢开摔过来的酒瓶,逼近夏弥:“夏弥,这样不是办法,真的不是办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曾经跟自己说,你不用知道……”
“你的确不用知道!!”夏弥低爆一声粗口,“桑笑侒,你现在好好的,你跟大蒙很幸福,你们很好!”
“我们不好!夏弥,我们不好!我非常不安,我以为那不是问题,可是现在那变成了问题,而且我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更大的问题!!”
夏弥一个翻身起来,离开阳台。
桑笑侒也站起来,她追在后面拉住夏弥:“夏弥!关寅知道我在说什么,布夏尔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有我自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滋味不好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噩梦会再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该死的你们认为我不需要知道的东西会变成我的障碍!”
夏弥猛力一挥手挣开她,自己却站立不稳,退后两步跌在沙发旁,她用力捶了下沙发:“奶奶的!桑笑侒!我中了你的计了!该死的观音!该死的夏尔!!妈的!”
桑笑侒摇晃着靠近,腿一软也贴着沙发滑坐在地上,她们都喝的太多了,她说:“还有该死的夏弥。其实你们也很矛盾,是不是?可是,现在话说到这一步没有别的选择了,该死的夏弥,你就不想再骂一次那个该死的莫季娅吗?你不想再给她一个耳光惩罚她的自私和狠心吗?”
夏弥直直地看着她,那目光飘忽却灼灼,她忽然就笑了,然后轻声说:“骗不了你了,是吧?再也骗不了你了,啊?”
在桑笑侒期盼又紧张的目光里,她说完这句话却叹了一口气,转了个身望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嘴。
“现在不只是催眠,我会做梦,我会真真切切地梦到莫季娅的事情!夏弥,你知道那感觉吗?那一帧一帧片段搞得我快疯了!!”
夏弥依旧静默不语。
“夏弥!!告诉我!怎么回事?!桑多死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变成这样的?你想想吧!米索要对你用NL4,你什么滋味?!你说过他没有权利这么做!无论如何他不该决定你的人生!莫季娅也用过那玩意是不是?!夏弥,没有人能决定他人的人生!你们不能摆布我的生活!我有权利知道!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过去!!”
夏弥原本变得柔软的情绪忽然犀利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抓着旁边的遥控器发泄地一掷,“嘭!”地一声砸在立柜上,碎成几瓣,她大吼:“闭嘴!!你给我闭嘴!!”
她恶狠狠地瞪着桑笑侒:“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敲门声传来,是大飞的声音:“九姐?桑笑侒在里面吗?怎么了?”
夏弥对着门怒吼:“滚!!你这个该出手时犹豫不该出现的时候却扰人的白痴保镖!!”
然后她快速欺身上前,将桑笑侒压进沙发里,攥着她的领子,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听着,桑笑侒,今天这个合同顺利的话,计划将提前,最多两天,米索和大蒙就要去跟老梅西埃做最后的对决。我要你听清楚了——这两天,无论你脑袋里有多少问题,无论你知道什么或想知道什么,都他妈的给我压下去!!
“继续做以前的桑笑侒,要非-常-逼真,非-常-自然,别给大蒙添乱!别让他担忧,别使他分心!懂吗?!”
蒙尉访跟米索回来的时候,在二楼同时停住了脚步,蒙尉访动动鼻子:“好浓重的酒味。”
米索皱皱眉头:“的确。”
大飞及时出现:“头儿和蒙少走后桑小姐找九姐喝酒,最初似乎挺愉快的,一直传来大笑,后来似乎吵起来了,还有……”
“什么?”
“还有摔酒瓶砸东西的声音,似乎情绪比较激动。但是九姐不让我进去,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形。最后,桑小姐被九姐,呃,请出来了,现在呆在蒙少的房间里。”
米索看看蒙尉访,歉意的:“小九她脾气向来……”
蒙尉访耸耸肩:“这种事以前倒是常发生,如今的确有点儿诡异……她可能在报季娅压榨她的旧仇?”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各自回房。
第二天早上,两个男人再次碰面,米索一看见蒙尉访就摇摇头。
蒙尉访一撇嘴:“我也没问出来。”
“唔,至少我们知道这两个女人在这件事情上是同盟。”
蒙尉访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这情形让我想起早两年的时候,她俩碰到一起常常是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米索切培根的手微顿:“你……会想念季娅吗?”
蒙尉访动作一僵,然后放下咖啡杯:“头儿,小九跟季娅不一样。我总觉得,季娅不该属于那样的环境,她一直过的很吃力,后来甚至是艰辛的。她本该是桑笑侒的样子,是一个阳光、温软的女孩。而小九,她在IZ如鱼得水,她骨子里流的是不安分的血液,她乐于承受压力、复杂、沉重……一个身家清白、天真本份的小九,你能想象是什么样吗?”
他又拿起杯子,垂目看着咖啡的涟漪:“而且,头儿,是的。有的时候,我会想念季娅。”他又重复一遍,“我会想念她。”
桑笑侒起来的时候米索刚用完早餐离开餐桌。
她扶着因宿醉抽痛的头进入餐厅,不知为什么觉得气氛有些哀伤。
蒙尉访依旧是往常的样子,对她温存地笑笑,体贴地为她的土司涂奶油,然后他说:笑侒,今天我们出去走走吧。
饭后他牵了她的手,犹豫了一下,先去了山坡。两人伫足在那座秋千旁,一时都有点儿惘然。
这秋千与桑笑侒梦中的终究不尽相同,这只是A市的一个复制品罢了。
她想起昨晚夏弥的沉默,看向蒙尉访,他的侧脸英挺硬朗,阳光下也有深深的暗影,眼底的情绪更是深埋的难以探知。
然后他提了辆车,二人沿着蜿蜒的公路开出,驶到海滨大路停下。桑笑侒下来,发现这里正是第二次见他,俩人开车逃窜最后抵达的地方。今天的海依旧明媚耀眼,上次在这里,他向她做自我介绍,彼时的桑笑侒满心的愤怒和抗拒。如今,他却即将离去,生死不知,而她,整颗心已全然的托付在他身上。
想起那时的情景,她莫名地觉得心酸,那个男人,那个时侯,承受着她的责难,低声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现在想想,还真的有些滑稽呢。
让人心酸的滑稽。
那些人,那个传说中二长老,不就是桑多的父亲。什么时候跟蒙尉访结了仇怨?分明,是冲着莫季娅来的吧。
桑笑侒看着蒙尉访,一肚子的话都因夏弥的那句警告而压的死死的,蒙尉访感知她分外浓稠的目光,疑惑地问:“笑侒?怎么了,你……有话说?”
桑笑侒不自觉地更贴近了他一些:“尉访,你,明天走?”
“嗯。”
她挽住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都准备好了?紧张吗?”
“能做的都做了,本来等这一天都等到有些不耐烦了,可是现在,”他低头看一眼温顺可人的桑笑侒,“还真有点儿紧张。”
“……尉访,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记得,要尽力。”他顿一下,“笑侒,你要照顾好自己。万一……”
“没有万一!”
“笑侒,听话。万一有什么变故,你要听三少的安排,然后就尽快的忘记我没有关系……”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桑笑侒飞快打断,转身上车。
她明白他不想耽误她的心,可他并不知她坚定的非他不要的决心。
接下来的行程让桑笑侒意外又欣喜,完全是一对普通情侣的约会日程。逛街、午餐、电影院、冰激凌店……
其实爱上蒙尉访并决意要不顾一切地爱下去的时候,桑笑侒的心底还是偶尔会有一点点的失落的。这样身份的爱人,注定无法拥有普通女孩的平凡幸福吧,她有时会想起电影院里牵手的情侣和她面对的枪杀,然后默默地叹一口气。
她未曾想过,她这点微末的小遗憾竟也会有被补足的一天,蒙尉访竟然没有任何轻视或勉强地,笑呵呵地陪着她做这些“小儿科”的事情。
傍晚时分,手里还捧着一大客冰激凌的桑笑侒心满意足地坐在车上,看蒙尉访技术娴熟地穿梭在车阵中,奔向下一个地点。她的眼睛里满是满足的异彩,脸颊红润,如同一个普通的陷在热恋中的女孩一样,脸上不自觉地挂着幸福的微笑,然后不停地指着窗外的事物叽叽喳喳地打扰正专注开车的男人。
蒙尉访在红灯的时拉起手刹车,桑笑侒正拉着他指着前面过马路的人群中一个瘦高男人说:“尉访尉访,你看他!至少190公分吧?他手里的是什么?粉红色的化妆包吗?天哪,他他他走路内八字哎!这、这叫什么受来着?”
蒙尉访透过桑笑侒,看见右侧的车道上并排停着一辆轿卡,开车的男人大约三十五岁上下,坐在副驾驶的妻子有些微胖,抱着一个两三岁孩子,孩子在挣扎的哭闹着,妻子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说些什么,丈夫手忙脚乱地从后座拿过纸抽盒,往孩子脸上擦去。
他心里突然有种冲动强烈地升起,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堵住了桑笑侒径自喋喋不休的小嘴,辗转且深切地吮吻着。
桑笑侒被这突袭的一吻惊的有些愣怔,但很快就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个爱意缠绵的吻中。
那一瞬的温存,后来支撑着桑笑侒走过了很多难眠的夜晚。
她觉得这个吻中有很多蒙尉访没有说出口的话,而她,似乎听懂了。
他们几乎横穿了整个A市,然后又沿着城市另一端的滨海大道开了一段,上高架桥,下隧道,左转,右转,左转,最后沿着一条郁郁葱葱的岔路驶入,视野愈发开阔,五月的柔风里,路边盛开着红色的郁金香和黄色的矢车菊。
然后她看见三栋风格迥异的别墅呈月牙形的分布在海岸上赭红色的礁石之上,在傍晚时分,伴着潮汐翻起的白色浪花,美得不可思议。
蒙尉访下了车,将桑笑侒抱到车顶迎风站立,他问:“最喜欢哪个?”
离他们最近的别墅竟是骚包的宝蓝色墙壁,蔷薇红的木制窗框,拜占庭式建筑风格,圆拱房顶还有金绘反射着阳光闪闪,华美且张扬。
桑笑侒忍不住撇撇嘴:“这一定是布夏尔的。”
蒙尉访搂住她哈哈笑,胸膛的震动让她觉得很舒服:“的确是三少的,你知道,他应酬比较多,所以他强烈要求最方便出入的位置。”
其实每栋别墅之间不算各自的花园也相隔都至少几百米,所以除了最近的宝蓝色骚包别墅外,其他两个桑笑侒只能看个大概。
月牙另一个端的别墅,地势最高,也最险,看上去几乎就在礁崖边上。哥特式十字建筑,灰玫红的石材筑造,狭长的玻璃窗,周遭似乎围绕着一片翠绿的松杉林。整个给人的感觉威严、大气、又隐含激情。
桑笑侒回身搂住蒙尉访的脖子:“我喜欢中间那个棉花糖!”
蒙尉访搂住她的腰,手一撑二人落地:“红色那栋不气派吗?”
桑笑侒咕哝:“我会觉得在那里睡觉翻个身就掉进海里了……这么险象环生的房子还是留给高手享用吧!”
蒙尉访大笑着打开车门。
路过布夏尔别墅的支路,华贵的大理石路面一闪而过,蒙尉访将车拐上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珊瑚色的铁门应声滑开,桑笑侒首先看到一个美不胜收的花园,接着是花园后米白色的三层别墅。
米白色的小块石头建造的外墙,被夕阳染上淡淡的绯红,愈发显得甜美温馨。白色边框的大落地窗,大门上面是突出的弧形露台,两把躺椅放在那里,桑笑侒看着笑得喜滋滋的。
蒙尉访牵着她的手走过花园,他低头问她:“喜欢吗?”
桑笑侒有点儿不好意思,看看院子里簇拥着各色的美丽花朵,她笑说:“以为爱上一个亡命徒,结果却像是灰姑娘步入豪门。”
蒙尉访有些愧疚地说:“笑侒,我很想给你一个热闹的大家庭,但很抱歉,我却是个孤儿——古瓦家的那些亲戚我相信你也不会喜欢。”
她嗔怪地瞪他:“别犯傻行不行?跟你在一起比什么都强,这不都跟朋友们住一块儿了么……”说到这,她才恍然为什么这些人出去都是专机专车保镖环绕排场大的吓人,回到家却偏偏喜欢扎堆凑在一起挤小房子。却忽略了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她左右看看:“夏弥……住哪里?左边还是右边?”
蒙尉访轻拍她的头:“左边或是右边,总之除了她自己没人同意给她单建,所以以后这里就是她吵架后离家出走的娘家了。”
她笑开,俯身触碰门边优雅洁白的马蹄莲:“这里的花比A宅的花圃还好呢。”
蒙尉访笑着打开门:“当然,A宅的花匠是我挑剩下的!”
里面、外面,一切都是桑笑侒最喜欢的模样,她参观完一楼,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沿着木质楼梯爬到二楼。
开阔的大厅,落地窗外的露台,垂落地面的浅色窗帘,沙发、茶几、电视、落地灯,一切都像一个家一样,就是太新了,急需被用旧。
桑笑侒坐进柔软的沙发中,随手拿起一个小熊抱枕发表感想。
蒙尉访说:“你来帮我用旧好不好?”
桑笑侒转头看着他。同居?求婚?她心跳加速。
他却拿出一沓厚厚的材料,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中。
“这是这房子的房证,你的名字。这几份是我的基金,这些是股票,这是期货,这份是我在DK公司的股权证明,而这是BAF银行的经营权文件,这个则是……”
不小的茶几很快被铺满,桑笑侒傻在那里,动弹不得。
“笑侒,最后这份,是我的保险,受益人也是你。”
终于都说完,他停下来看着她,桑笑侒沉默着,最后在他目光的压力下勉力开了口:“哦……原来你挺有钱的,以后跟着你不怕饿死了。”
“笑侒,我已经交代了操盘手和助理,万一我有什么事,我个人所有的股份和在金融市场的证券全部套现,然后转到你名下。”
太阳再次下落,刚才绯色的天际已经是一片嫣红,金色的光芒落进屋里,跳跃在那叠白色的纸张上,很刺眼。
她突兀地站起来,想逃开,然而蒙尉访横在一旁,她只得向相反方向走去。露台上除去躺椅还有一个小圆桌,上面一支细口水晶瓶,一朵枝干嶙峋的白色花朵怒放着。
“好奇怪的花,不过很漂亮。”她急于逃避话题。
“这是白桑。”蒙尉访走过来。
“啊,连神秘的藏族花卉你都弄到……”
“笑侒,”蒙尉访打断她,他一手支上她身旁的围栏,低头望住她躲闪的眼睛,有些忧心,“我依旧会尽力,尽全力的回到你身边。你要相信我,我想要与你共度余生的心,比你想象的还要热烈。但,事有万一,我只是,让你有个准备。还有,一切反对都无效。”
她沉默了一会儿,想起夏弥警告她的话,就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笑,尽量自然地表示坚强,故作轻松地说:“电视里,所谓的杀手死的都很利落……我是说,我没想过,原来后面也会有这么多事情……我的意思是……其实那么多钱我用不到的,还是放在你那里更好……”
蒙尉访叹口气抱住她,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睫毛不能控制地一直轻颤着。
许久,蒙尉访声音有些哑地开口:“笑侒,你要相信我。对我来说,这世上真的没哪里是比呆在你身边更好的去处。”他摩挲着她的头发,睁开眼,目光落在那对并排的躺椅上,轻声呢喃,“那天我去挑完躺椅,买回来安置上,看着它们傻笑了很久。笑侒,我只怕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你啊,真的不知道我多爱你呢……所以,如果就这么离开你,我还真有点儿不甘心。”
笑侒眨掉眼中的泪意,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走到一个躺椅旁坐下。她的面前是姹紫嫣红的花园、杳无人烟的海滩、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笑看着蒙尉访,一个一个的解开衬衫的纽扣,拉开发饰,踢掉鞋子,掀高裙子,她的左腿屈起,脚腕轻轻摩擦右腿。她挑着眼睛看着攥着拳头肌肉紧绷的蒙尉访:“尉访,我想也许我知道你多么爱我,却是你不懂得我多爱你呢。”
她的声音愈发低哑绵软:“这世上的好去处还不够,我要这世外的天堂也无法从我身边带走你。尉访,给我多一点,也让我给你多一点。”
“我爱你,蒙尉访。我想给你一份完整的,没有遗憾的爱。”
她的衬衫落在脚下,而她的肌肤还来不及感受夕阳下的微风,就被炙热健壮的肉体密密实实地覆盖了。
一切都很顺利,桑笑侒心里燥热的火苗大肆燎原起来,灵魂深处有什么在焦渴的呐喊着,最后一丝克制让蒙尉访试图抱起她离开露台走向主卧室的大床,然而刚撩开窗帘进入方厅二人就半途而辍,双双滚进宽大的沙发中。
都是在释放禁锢许久的渴求,桑笑侒因此有些生疏的紧窒和涩痛,蒙尉访反而是分外的激狂与壮猛。
他沉身进入的那一瞬,桑笑侒不禁用力抱紧了他,一声吟叹不受控制地溢出唇边:“啊尉访,我……好……想你……”
最后两个字却湮没在蒙尉访同时忍不住爆出口的呻吟声中。
桑笑侒的神智在一波一波的热浪中飘荡起来,她觉得她离自己很远很远,一切都听不真切,看不真切,唯有耳边灼热的喘息和让全身神经为之战栗的快感是鲜明的。
而她,更是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似乎,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真实。
第三十三章 水晶鸢尾
米索低着头捂着眼睛面对着墙壁僵立着,夏弥站在蒙尉访的身旁。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吓人,莫季娅的眼泪疾速地下坠着,一步一步地,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