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尉访微睁了眼睛,薄唇微动,身旁的几个女子立时笑得花枝乱颤,酒吧里的其他人皆有意无意的侧目。
他随意举目扫视,定住,看见莫季娅。
她有一瞬间心慌不已,端着杯子的手轻抖了一下。
他走过来,那姿态像是个从地狱爬出索债的冤家,她扭头干掉第三杯。
蒙尉访一手支了吧台站在莫季娅身侧,他显然已经喝了不少。两颊稍稍泛红,漆黑的眼睛不再平静无波,反而放射着熠熠光彩,灼灼地盯着莫季娅,近乎放肆的。
这样的他让她陌生,有压迫感,可却能大力搅动她的情绪。
他衬衫微敞,身体的热度几乎烫到她。
对于她的躲闪蒙尉访只是一笑,对酒保做个手势,礼帽调酒师很快奉上两杯酒。
金色的酒液纯净又妖冶,他长而有力的手指轻搭杯沿,看得莫季娅晃神。
她低声开口:“我如果不喝,现在走,你会不会带那四个女子中的一个回去?”
音乐着实嘈杂,她的声音着实低,可是她知道他听到了,他总是,听得到她每一句话。
他却没有回答。
她仰头一口气干掉面前足有一盎司的酒,“啪”地放下酒杯转身就推门出了酒吧。
那酒长了一张可人的金面,却后劲极强,且回味苦涩无比。
原来这是蒙尉访钟爱的酒。
她有些摇晃地走下小路,脚一滑就摔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坐在被露水打湿的草丛里,她看着草叶发怔。
嫁还是不嫁?搏还是不搏?
蒙尉访在身后沉默地注视她良久,走到她旁边,也席地坐下。
他身上还带着酒吧里腐靡的气息,却让莫季娅感到安心。
她不看他,夜色寂寂,风携着深夜的潮湿,摆弄着草叶簌簌,扰的人心神不宁。
他的手臂碰到了她的。
她转头,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他一僵,她却大胆地伸出娇舌想要侵入他的领地。
蒙尉访的喉间喟叹出一声低吼,像是封压了许久的猛兽终于出闸,伸手就压住她的腰背大力拥揽她入怀,俯身深深吻吮她的红唇。
莫季娅也毫不示弱地将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丝中,辗转承受着他迸发的热情。
伸缩、交缠、啃噬、摩挲。
此生从未有那个吻如此震动到彼此的灵魂。
万般不舍的也不要分开。
许久,二人皆是喘息滚烫。
他的额抵着她的头,他的唇贴着她的。
他哑声说:“无论什么,我都不会不管你。”
她心头一酸,却立时冷静下来,狠力推了他一把,两人都向后倒去。
他以为她在引诱他为了让他帮她吗?!!她他妈的只是……只是……想吻他,而已!
她却发现自己陷入两难,不能解释。
蒙尉访被她推开,顺势倒在湿冷草上,凉意直沁心肺。
他仰头看天,觉得很像17岁那年主宅小山坳里的星空,一晃,却是这么多年过去。
他的声音平静,甚至还有些笑意:“季娅,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本来,是想不清楚,所以想拖。可是,如今因为异动二长老要联姻世家,二少却执意要娶你,你觉得这是个机会,你本来打算放弃的机会,送到了你面前。如今你可以随便点个头就让他们父子阋墙,稍加挑拨也许父子反目也在不远。
“可是,季娅,你知道,我说这些无非为了这个可是,季娅,可是所有爱你的人都不希望你这样,因为其实爱一个人惟愿她能快乐幸福。如果你是爱二少,而要嫁他,那我会全力促成你们的婚礼,可如果不是……季娅,你想我怎么样呢?眼睁睁地看着你奔着黑路一走到底而不闻不问吗?而且,你的心性,利用了二少对你的感情,你就算是达成所愿,你能安心快乐吗?”

欲求不满的莫季娅

莫季娅第二天起的很迟,一推门正看见夏弥打扮的像是一个红磨坊舞女拖着偌大的裙摆从门前招摇而过。
她皱眉,对着夏弥身上晃得人头晕的亮片皱眉:“你下个任务要去法国夜总会?”
夏弥摇曳着细腰回头给她一记媚眼道:“不,我只是看近日大家情绪低迷所以换身亮眼的行头,给大家提提神!”
说罢她举起带着亮紫色绸缎手套的手,拨弄下发髻上的长长羽毛,摆着胯走远。
莫季娅扶墙深呼吸。
晚上莫季娅拎了瓶酒敲开夏弥的门。
夏弥显然意外,莫季娅晃了晃手里的红酒:“66年的Lafite换你今天眼线的画法——它完全改变了你眼睛的弧度。”
夏弥的眼睛粘在酒瓶上离不开,嘴里连连答着:“快请进快请进!”
莫季娅是真的要学那个眼线的画法,确切的说是做法——在她看到夏弥眼花缭乱的贴、切、粘、连、化、遮的手法后。
易容中最难改变的就是眼睛,搞定了这个,其他都好说。
学完了这种又引出另一种,两个人竟也貌似融洽的厮混了好几天。
这日莫季娅漂亮地完成了一张面皮,正在欣赏,摊在沙发上的夏弥睇视着她的背影淡淡地甩出一句:“我发现你对特定的某一类技术很有天分,或者说,你对这一类技术有着高度的热情,所以总是学得又快又精。”
莫季娅力求精益求精地在摆弄人偶的眉毛,状似无心地回了一句:“比如?”
“比如语言,比如易容乔装,比如耐性。”都是有关后路、逃命的技巧。
很多人耐了、饿耐了苦、装扮逼真却往往暴露在不地道的当地语言上,而语言却正是莫大小姐的当打招牌。如今夏弥与她切磋才知她本就有不错的易容技巧,如此这般,她若想逃,可就太容易融入到随便哪片茫茫人海中了。
可是不知道她与桑多纠葛的夏弥不明白她干嘛热衷这类技巧,于是夏弥只能揣测她是不是想逃婚。
“听说那天你夜袭宅子,展现了出人意料的柔韧性?平日看你娇娇弱弱,没想到爆发力惊人啊!”夏弥继续闲谈。
“我没有夜袭,我是来投奔。说到这个我倒一直很想问为什么A市的宅子戒严至斯?”
夏弥不吃她转化话题这一套,径自说:“我原本还觉得你肠子不打弯,如今却觉得你耐性也是相当的好啊!”她起身晃到莫季娅跟前,“你到底什么时候选好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场外下注都翻了几番了?!”
莫季娅狠白了她一眼不语,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大义凛然地回说:别瞎闹!我跟尉访是哥们!亲哥们!
可是,她吻了他。
尽管酒后情迷、尽管月色惑人、尽管那冲动来的强烈且莫名,她毕竟是吻了他,是她吻了他。
夏弥不屈不挠贴近她:“莫大小姐,你猜我跟三少压的是谁?”
莫季娅转身正视她:“你猜我会不会感兴趣你窝在A市的缘由?”
夏弥快速地眯了眯眼睛,然后轻嗤一声:“切~”退了开去。
门口有“嘶嘶”的声响,两人均不搭理,果然不一会儿观音的宠物球蟒顺着门缝懒洋洋地爬进来。
莫季娅盛了块点心放到地上招呼着:“花花来,吃点这个。”花花是她第一次见球蟒给它“赐”的名,显然它的主人是没这个情趣的。
夏弥憋了会儿犹自不甘心地咕哝:“喂,你知道大蒙现在是道上未婚少女已婚少妇心中性感排行第一名吧?那胸肌、那腹肌、那宽肩、那翘臀、那长腿……”
莫季娅一边看花花嘶嘶地吐舌头一边乜她:“风闻小九重肉欲这件事我终于亲身验证了。”
夏弥默了……而后挣扎了半天又吐出一句:“我听说二少今天启程去意大利了。”
莫季娅手一顿,睫毛掩住目光,停了一会儿说:“你看花花没入门我们就知道是它,如果那晚我也能放出独特声音,就不必掏通讯设备再联络这么麻烦还差点吃枪子儿了。”
第二天莫季娅就进了实验室,想要研究一种独特的低频发声装置便于在情况不明时辨明敌我。
夏弥在隔壁实验室似与观音在测试什么药品,过一会儿吊儿郎当地晃过来,凉凉地说:“莫大小姐一定是懂得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吧?”
莫季娅不抬头:“麻烦夏大医生还是回去研究你的肉欲良药吧!”
晚上出了实验室她看到等在夜空下的蒙尉访。
银色月光铺洒,落在他挺立的发梢和宽厚的肩膀。
这个男人,大笑的时候像孩子,不笑的时候却让人心疼。
她走过去率先开口:“我没有躲你,我只是……只是在做事情。”
蒙尉访凝视她的目光很深,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我只是来关照你的胃,这几天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她对他的靠近显得有点不自然,于是他就停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都是你喜欢吃的。”
莫季娅接过,手指下意识地摆弄提带。
蒙尉访拢了浓眉出声:“我不想成为你的困扰或是压力,我只是想你知……”
“尉访!”她急声打断他,“我也不知道我希不希望你给我压力。很多事情我之前没有去想,甚至没有想过,我现在很乱,完全没有头绪。我不是针对任何人任何事,我只是在自己乱,你明白吗?”
蒙尉访的眼睛有了些暖意,一点点融开:“我只是想你告诉你,季娅,我爱你。”
他看着莫季娅腾地烧红了的脸颊,低低地笑了笑:“虽然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可是我忽然发现我从来没有亲口告诉你。
“莫季娅,我蒙尉访爱你,不比任何人短不比任何人少。我想你幸福,想给你幸福,这是我最大的心愿,任何代价我都甘愿偿付。”
人生中第一次从骨子里发软到腿站不住的感觉是蒙尉访赋予莫季娅的。
她整个晚上耳边都回响着他那些话,扰的她焦躁慌乱,安静的房间更是逼的她要发疯。
于是她又奔酒吧而去。
这回她学乖了,一进门先扫视全场,没有蒙尉访,很好。她将情绪放心地释放到嘈杂的空间里,要了瓶酒拎着向角落的观音走去。
音乐低哑,烟雾弥漫。
灯光昏暗,人们看不清彼此。
她冷着脸不掩饰倦意地穿行在人群中,身旁有人高声喧哗,有人暧昧低笑,有人搔首扭臀,有人埋首灌酒。
关寅总是过于平静的脸隐在浓重气氛后,也透漏出丝丝哀伤。
莫季娅踢开他身旁零散一地的酒瓶,坐进他旁边的沙发里。
她侧头看观音的脸:“又死人了?”
关寅点点头:“五个多小时的手术,还是没救活。”他扬头灌酒,“那孩子……那是个爱笑的孩子……”
“我以为医生是严禁酗酒的。”
“我们医部哪有不喝酒的。你知道,你们面对的是敌人,而我们手下的是兄弟。你们可以瞄不准,先射穿他的肩膀再打折他的腿最后爆开他的头,但我们不能出错。”
莫季娅晃晃酒瓶:“那个男人,绿衬衫醉成烂泥的那个,今天死在你手术台上的是他的情人?”
关寅意外挑眉:“你怎么知道他情人死了?”
“拜托!我算半个信息部的人好不好?!耳聪目明着呢。我刚才去要酒经过他旁边,他喃喃地叫着一个叫做……kally的名字?”
“是karrie,不是今天这个,是上周。他是整形科的医生,技术很好,他的情人,哦不,是未婚妻,上周因吸毒过量导致心脏罢工。”
莫季娅沉默一瞬,喃喃:“真傻……做了这行还要海誓山盟吗?”
关寅扯了下嘴角,却没有笑意:“我们不想的,是三少给了我们希望。他领我们离开那个充满噩梦与血腥的岛,来到这个春暖花开的城市,开一家看似正常的医院,让我们想普通人一样生活。于是,有些人就忘了,就去尝试过平凡的生活,尝试诺言与长久……”
莫季娅忍不住大笑:“新生活?!怎么可能?!那些经历了的,如何抹去,哪里会有新生活。”
她忍不住眯了眼去看那个男人,沉溺在酒精中的他,身上的哀戚渐渐稀释,表情浮上空白神色,甚至还间或有了点茫然欢喜。
关寅也在看他:“他在这里酗酒了整整一周,平日里要割掉别人的鼻子他从不会有半点犹豫的。呵,如今却要依赖酒精去麻痹、甚至遗忘……用一整天的头晕脑胀反应迟钝来换几个小时的失忆??真是白痴。”
她吸口气,微微笑了下:“观音,你太理智,你不懂。有的时候,日子真的很难过,世界太拥挤,无处呼吸,所有都压得你精神快断裂,你愿意用一切来换取几个小时的解脱,真的。”
“呵呵,这种解脱?还不如灌下NL2直接有效。”
“那是什么?”莫季娅的眉毛敏感的一跳。
“新研制的玩意,可以直接清洗大脑记忆区,不过还不成熟,现在是第二代,后遗症依旧有,还在研制改进中。” 关寅随口答着,他不知道他这段酒后的胡侃改变了太多人,也让自己未来的几年活在悲惨中。
莫季娅点点头:“这玩意儿不错,配合上催眠岂不就是新生?NL? new life?不会这么俗吧?”她脑袋转得迅速,这莫非就是夏弥和他近日在隔壁实验室忙的玩意?
关寅笑笑:“一个药剂还想起多有深意的名字?简单明了最好!”他不再多说,转换话题,“如果给你一夜遗忘,没有身份和束缚,你想做什么?”
想要干什么?她能干什么?
她拿起酒瓶直接灌下去却不期然看见一个露着股沟的紫发女子正被一个精壮的黑衣男子搂在怀里上下其手。
奶奶的!她暗啐一声。
第二天起来她由于宿醉头痛欲裂,夏弥却娇美如花般光艳照人。
她看着烦:“干嘛一副发情的样子?!”
夏弥不理睬,径自哼哼着歌涂指甲:“我要去摩纳哥做任务。”
她拧着眉毛捶头,一边给自己倒杯花茶:“我记得摩纳哥王子一把年纪了啊。”
夏弥风情万种地看了她一眼:“呦~我说莫大小姐你是不是欲求不满啊?满脑袋想些什么呢?!”
“我那是看到你才想到的。”她平静地答,稳稳将茶送入口中。
夏弥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她:“得了吧,看你这脸色,别装了!喏,拿着,别说做姐姐的不照顾你。”说着往桌子上拍了一个艳粉红色的瓶罐。
莫季娅微微眯眼,如果她没看错,夏弥跟观音最近研究的试剂是淡粉色的:“什么东西?”
夏弥压着嗓子:“顶级春药,喝了它别人我不敢说,至少三少‘静术’是肯定过不去的。”说到这眼睛一转,笑上添了很多暧昧,“至于蒙少嘛……那也难说……”

你答应我

桑笑侒这个梦做的很长,一会儿是娇俏的女子对蒙尉访说尖刻的话语;一会儿是夏弥哀艳地看着她说:笑侒,去看看大蒙吧……这一次,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一会儿又转换到一个烟雾缭绕酒色横陈的环境,夏弥噙着诡异的笑将一管艳粉红色的液体倒入蒙尉访的酒中,蒙尉访没有看到,梦中的女子看到了,可她只是心境复杂地捏紧了手指,没有阻止。
桑笑侒醒来的时候记不得梦中的内容,只觉疲惫异常。
她想起夏弥的话,快速洗漱出门,正好看到一身劲装的蒙尉访抬头向楼上望。
目光交接时,她猛然忆起他枪套中与自己面容相似的女子照片,心下酸涩泛滥。
这样割舍不下的凝望,不是给自己的吧,是给照片里那个叫季娅的女子吧,可是,他望着的却是自己啊,却是她桑笑侒啊!!
她缓步下楼,在他面前站定:“这么早就要走了?”
蒙尉访细细地看她,觉得她似乎心事颇重的样子,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笑侒,你怎么了?没休息好?”
她咬咬嘴唇,却止不住为他的关心而心潮涌动,她试着微笑:“不要操心我,听说你这次的行动挺危险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蒙尉访皱皱眉,显然不太高兴夏弥让笑侒知道这个消息,他朗然一笑:“小意思的,你不必记挂,我很快就回来。倒是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吗?”
她不禁咧下嘴:“我又不是猪,说的好像我专干这两件事似的!”
“呵呵,你啊,只要干好这两件事,我就再安心不过了。”
她不禁抬眸看进他的眼睛里,他的黑眸坦荡温暖,笑容和煦关怀,让她无从矫情否认。
这分关心,是给她……桑笑侒的吧?总是睡不好觉胃口不好的是她桑笑侒吧?
蒙尉访看她抿嘴露出一个真心笑容,便也安了些心,转身正好见到布夏尔疾步走进来。
“大蒙,计划有变!对方要求单独见你。”
蒙尉访略一皱眉:“头儿怎么说?”
“他说一切看你的意思,你若不愿意,他跟你一起。”布夏尔这时才看见桑笑侒,点个头算是招呼。
蒙尉访沉吟一瞬答:“不必麻烦,那我就自己走一趟。”
布夏尔沉着眉宇欲言又止。
蒙尉访倒是洒然一笑,安抚地说:“没事的,我即刻出发。不过头儿应该已经出门了,那他直接过A市来先?”
布夏尔见他镇定自若且已经迅速思考到他人的布置明白他是真的胸有成竹,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答:“嗯,大哥一会儿直接过来A宅等你回来再一起部署后面。大蒙,你要注意安全,无论什么情况先保住自身再说以后,我跟大哥都信你。”
蒙尉访笑笑,拍拍布夏尔的肩膀:“我知道,放心。这里……”他看一眼桑笑侒,“多劳三少了。”
布夏尔颔首。
桑笑侒却死拽住蒙尉访的袖口不撒手,一双大眼睛里都是明晃晃的不安。
蒙尉访的手温暖厚重,他握住桑笑侒冰凉的手指,低头看住了她,嗓音沉缓:“笑侒,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好不好?”
桑笑侒不吭声,瞪住他,像是希望用眼睛将他定在原地,哪里都去不了。
她孩子般的耍赖模样让蒙尉访失笑,他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发,哄着她:“笑侒,我只是跟人去谈事情,很快就回来。的确跟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没什么大碍的。你相不相信我?”他挥挥手臂,“我很厉害的,知道吧?”
她一点点放手,蒙尉访将她的双手捂在手心:“那,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桑笑侒近乎泫然欲泣地看着他:“蒙尉访,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蒙尉访的眼睛深了深,很好看地笑了笑:“好,我答应你。”
他还是走了,桑笑侒站在门口久久不离开,布夏尔抱胸站在一旁看她:“啧啧,原来你儿女情长时是这个样子啊……”说着夸张地抖了一下,“我宁愿看你装傻充愣了。”
桑笑侒怒目而视。
蒙尉访一走,桑笑侒就心神不宁的,夏弥整天不见踪影,她一颗心没着没落的,很想找人问问到底蒙尉访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他自己去了。
晚上终于听见隔壁有动静了,她就跑出去找夏弥。
两人房门相邻,她刚迈了两步,夏弥的房门就从内豁然而开。
昏黄壁灯下,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着上身支着门框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男人气势极盛,一双眼睛深邃莫测,单是这样看着她就让她心脏突突跳个不停,觉得血压上升却呼吸减慢。
一只手“啪!”地一声拍落他支在门框上的手,裹着床单的夏弥从他跟门框间挤出来,挡在两人之间,妖娆一笑:“笑侒有事找我?”
桑笑侒再傻看到两人衣衫不整的样子也明白怎么回事了,脸微微涨红:“我……我没什么事,你们忙吧。”
夏弥扑哧一笑,略含深意的睨了男人一眼,似是嗔怪他的过分警惕。
男人蹙下眉,显然没有料到桑笑侒的反应如此纯良,踟蹰了下,视线将桑笑侒兜头打量一番,转身进了屋。
夏弥笑看着桑笑侒:“想问大蒙的事吧?这事有点复杂,倒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太长了,改天有空再讲给你听。本来这次是有些危险,但现在对方让大蒙一个人单独去谈反而要好些,总之你不必太担心,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满意了?”
“谢谢你,夏弥。”
夏弥一怔:“不必这么客气。”
她看桑笑侒的视线忍不住飘向黑洞洞的屋内,翘嘴角一笑,“刚才那个是米索,现在……不太方便,明天给你们介绍。”
第二天是米索亲自找到桑笑侒做自我介绍的。
她当时在蒙尉访的屋里侍弄花草,一回头看见米索若有所思的倚门而立,像是等了很久了。
桑笑侒捧着花壶不算善意地看着他。
在仁夏医院工作这么久,几乎是根深蒂固地将夏弥和布夏尔看做是一双璧人。
以前大家看二人高调同行的样子难免有些腹诽,比如女人们觉得夏弥太过招摇,男人们则认为布夏尔太过风流之类的,但现在才知,不论怎样,倒还是宁愿布院长是夏弥的那个人的。
米索看桑笑侒这个样子,反而是释然一笑,主动招呼:“你好,我是米索·梅西埃,你可以叫我米索。”
伸手不打笑脸人,桑笑侒也挤出一个笑:“我是桑笑侒,我想你早就知道了。”
“的确,很早就知道。”他大方承认。
这个男人有种很难言说的气势,他不说话的时候你会觉得他是个城府深沉寡言至极的人,可是一张口,却又是让人意外的和善,但和善只是和善,却不好亲近。
他们在楼下茶室坐定,桑笑侒以为他要“审讯”她什么,可他却只是姿态自若的烧水沏茶,仿若两人是朝夕相处的熟识之人,不必客套。
她忍不住说:“夏弥说……这屋子里不能泡茶。”
他端了茶壶走到她对面坐下,扬了扬眉看她:“茶室不沏茶做什么?煎牛排?”
她其实也很纳闷:“我不懂,但也许这样做她会不高兴。”
米索笑笑:“你呢?你看我沏茶觉得不高兴吗?”
“不会啊。”
“那就好了。”说罢给二人斟起茶来。
桑笑侒又不满了,心里咕哝要是布夏尔肯定不会这么轻视夏弥的话的,她却不知道这世上都没几个人能喝上米索亲手斟的茶。
米索看她小丫头家家地一边喝着他泡的茶一边挤鼻子瞪眼不知道在腹诽他什么,忍不住失笑,他问:“桑笑侒,你知道我是谁吗?”
桑笑侒快速回神,脑袋迅速地转了转:看他在宅子里大方出入的架势,绝对不只只是夏弥的情人,至少也是集团内部的……又是这般气势长相……她忽然想起蒙尉访和布夏尔的对话。
桑笑侒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蒙尉访的头儿吧?!!”
她看着米索噙笑点头的样子,傻了。
手里端着喝剩半杯的茶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惨了……她不会连累蒙尉访在老板心目中的印象了吧……
米索却笑得轻松:“你很担心大蒙是吧?”
小九跟他说这丫头记忆没了但智商还在,没道理做不出这么浅显的推理。显然是有其他事情太过占据她的思维了。
她不知是羞还是愧,脸蛋有些涨红,却很坦然地答:“是啊,我很担心他。”
“他不会有事的,最快明天就会回来了。”米索说起话来有一种出众的威信力,让人忍不住信服。
“真的?!”她眼睛亮起来,整个脸颊像是被打上一记强光,刚才的落寂担忧一扫而光,每个毛孔都似生机勃勃、溢满了光彩。
米索的笑容不变,桑笑侒却觉得他的线条忽然变得柔和。
整个房间也像是被茶水的热气熏暖,渐渐升温,变得舒适宜人。
他看着她:“我听说你很喜欢大蒙。”
很冒昧,却不觉得冒犯,因为他的神态,莫名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拜见蒙尉访的家人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