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们的风流本是众人见惯了的,谁也没想到,两年后米索仍然对她念念不忘,甚至破例将她收进了大宅。
这个女子有一双斜挑的凤眼,却不显犀利,反而让人觉得柔媚似水,她淡淡地睇视你的时候让人觉得很平静、很平静。
这一下IZ可是炸了锅了,甚至可以说,整个道上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话说IZ新主米索向来爱的是鹅蛋脸、棕眸、栗色长发的亚欧混血美女,十来年从未有过别的花样,怎么就忽然变了天了呢?!
——别问之前众人是如何得出这个斩钉截铁的结论的,这可是涉及了一段相当香艳的豪门秘辛,不能随便说与人听。
如今可以说的是,很显然,这个林之让希娆不安了。
于是希娆美人抖了抖她的孔雀羽毛,杀进大宅来了。
哦,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希娆的容貌有五分肖似夏弥。
别误会,说的更清楚一点,是希娆和夏弥都长得有一点像米索的嫂嫂——秘辛的女主角。
这顿不算愉快的晚餐结束后,米索与希娆相携离开,剩下的三个人回到信息部的回廊处继续享受甜点。
“三哥那里都好吗?”显然不能指望桑多开话题,于是莫季娅提问。
“都很好,如三少所说,A市的气候确实很适合居住。”蒙尉访姿态自然。
“夏弥也住在那里?”她忍不住。
“是,不过很少看见她……她的任务似乎非常多。”蒙尉访忍不住看了桑多一眼。
桑多的鼻梁高且直,嘴唇很薄,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非常冷酷、难以亲近。
可是此时的他正冷着一张“请勿打扰”的脸,动作轻柔地给莫季娅倒咖啡。
莫季娅皱皱眉头:“我前两天看统计表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她的任务不仅多,而且危险度都很高,她几乎包揽了她所在大区的全部生意,其他伙计都没事可干了。话说,她已经连续九个月都排在第一位了!这简直不可思议!”她也看向桑多。
桑多终于开口:“你俩不必用眼神谴责我,是她自己在抢活干,没人想累死IZ的第一杀手。”
蒙尉访掩饰地轻咳:“没有,二少,我们知道任务分配都是头儿在管的,你只是参与讨论可以给予建议……也许……”
“大蒙,还记得你是为什么去的A市吗?”桑多冷冷打断他。
蒙尉访张开嘴,又闭上。
莫季娅粗鲁地灌一口咖啡:“报告上显示这个月夏弥身上的创伤已经超过十五处。也许大哥愿意关注一下他的第一杀手?”
“我想大哥此刻不会想听关于其他女人的消息。”
她闻言不满地看着一脸镇静自若的桑多:“你必须要一直像机器人一样思考吗?”
桑多无奈:“季娅,你想继续上午的讨论吗?”
“那不是讨论,那是争论,不,是吵架!桑,你明明可以等到凌晨只取目标人的,为什么要动他的医生和护士?”
“我说过了,因为这种方式最安全、迅速。”
显然,上午他们有一些未完成的争执……蒙尉访摸摸眉尾,默默地喝咖啡。
“哈!安全?迅速?可是他们本不该死!”
“季娅,如果条约上有标注,我自然遵守,可是这是一件要求效率的案子,记得吗?”
“这不是效不效率的问题!而是……而是,无辜的人命!”她几乎尖叫。
“无辜的人命?”桑多看着她,“季娅,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你简直是个小孩子!我不想跟你讨论你那些早该死绝的道德感,且说这个案子,他们都是毒枭以及毒枭的走狗,你满意了?”
莫季娅依旧跳脚,仿佛被针扎:“什么道德感?!谁要那该死的玩意儿!我说的是职业操守!”她看向蒙尉访:“蒙尉访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只取目标人?”
蒙尉访本来想试图隐身,要知道,看着自己的boss和其女友吵架,实在是很尴尬。
他耸耸肩,试图蒙混过关。
她咄咄逼人:“说呀蒙尉访!你怎么想?!”
他只好诚实回答:“我呢,认为,IZ中道德……‘职业操守’最强的人其实是头儿,所以我无条件相信并且接受他受理的所有案子。”
桑多意外地扬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薄唇掠过一抹赞许的微笑,他对着蒙尉访举杯:“大蒙,我很遗憾你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蒙尉访也端起杯子,无声地笑笑。
桑多又别有深意地说:“我相信大哥知道你这样推崇他,一定很高兴。”
蒙尉访注视了他一瞬,笑了:“我从来崇拜他,事实上,他一直是我们很多兄弟的偶像。”
说到米索,莫季娅也蔫了,不过似乎……的确如此,她的牛角尖有些解开了。
可是她依旧不甘心地咕哝:“在你们这些男人眼中,他的情妇们从来不是问题。”
桑多失笑,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安抚地说:“亲爱的,这是两回事,不要迁怒。”
蒙尉访放下杯子,伸了个懒腰说:“啊……真是繁忙的一天……你们继续,我实在想念我的窝。”
莫季娅翻个白眼:“要滚快滚吧,明儿见。”
蒙尉访站起来做个鬼脸,夸张地挑着一边眉毛看向桑多:“二少,你确定这无礼的女人是你要的?”
桑多哈哈笑:“我也是强撑着忍受罢了。”
莫季娅将整组咖啡杯扔过去,桑多非常精准地一一接下,蒙尉访大笑着转身。
莫季娅看了他背影一眼,想这小子奔波一天,明天找他算账。
桑多似乎专心地在切面前的苹果派,然后叉起一块递到她嘴边。
没有人注意,蒙尉访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下一次碰面,竟要等到一年多之后。
说来,还有些许尴尬。

我其实想她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下一次碰面,竟要等到一年多之后。
说来,还有些许尴尬。
是在A市宅子办的宴会,蒙尉访事先并不知情。
他这段时间着实很忙,二少基本上是完全脱手将金融这块交与他全权负责,一边还有组织里的任务,三少还时不时的给他加码。
那年,三少走进病房,沉沉地看着他许久,而后只是轻叹了一声:“大蒙,你太任性了。”
他不知怎么,也许是三少那种莫名神伤的神情触动了他,他直言回了句:“有别人任性在先吧。”
三少的神情极微妙的波动了一下,不剧烈,却深刻。然后他说:“大蒙,我一直非常欣赏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看着三少,三少也回视着他,四下皆静。
那一刻对视的画面,不知怎么,让他觉得特别记忆犹新。
他其实,并不是在看三少,而三少,也似乎不是在看他。
两个人数步之遥的视线之间,像是隔着很多很多不能说的红尘眷眷,各自深思、各自怅惘。
那个瞬间,不知是谁打翻了私密的匣子,平日里都是嬉笑无弱点的二人,皆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彼此心底的软弱与倦意。
那三个月的分别他熬得艰难,终于忍不住了,要回去,三少拦他:“不必。”
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心,执意回去,哪怕只是看她一眼,看看她好不好他就甘心,他这么说。
然而见到了,三少那瓷凉透彻的目光却翻上心来,果真是,不必。
接下里便是400多个日夜簌簌滑过,像一出皮影戏,灯光在背后,他的一切都是黑色,表情从缺,只有行动如旧。
心情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他不敢说自己没有躲着莫季娅和桑多,但确实没有刻意碰面。
总归还是有消息往来的,但也仅只于此。偶尔几句片面的问候,他听着都觉得干涩难忍,不如没有。
夏弥问他:搞什么呢?
他装傻。
她又问:你是不是害怕?
他不解:有什么好怕?不巧而已。
他在夏弥不赞成的表情中保持缄默。
总之,绝口不提此事。
他是风生水起的蒙尉访蒙少,威望与事业正是如日中天的大好光景。
厚望或是仰望,他照单全收,一派如鱼得水的辉煌风光,没有瑕疵。
心被封箱,束之高阁,长久不去碰触,仿若没有知觉。
那日他刚从一个任务返回,身心俱惫,大睡一觉之后下楼,发现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他以为三少兽性大发,要再战交际圈,便也没有在意。
结果一转弯,正看见桑多将莫季娅抵在廊柱上深吻。
真是烈日下的霹雳,正中暗门。
他立时觉得如此多的日日夜夜辛苦累积的城墙瞬间倾塌,在这一幕面前,无论多厚的盔甲、无论多坚强的心智、无论多出神入化的伪装,全都轻薄脆弱的不值一提。
他几乎是趔趄了一下,只觉天晕地转,差点就呻吟出声。
实在是……
太疼。
他转身,头重脚轻,似乎听见有人唤他,可他只觉自己茫茫然不在世间。
这一年多的逃亡,都像一场华梦,空落落的,且可笑。
有一个温软的肉体投入他的怀抱,他不管不顾地将头埋进怀中馨香的发间,深深呼吸。
他听见有人倒吸气地叫:“林之!!”
噢,即使如此境地,他依旧清晰分辨出那是莫季娅的声音。
他是蒙尉访,他是IZ的金融龙头,他是男组杀手的领头羊,最大的打击对他,也至多只需十秒钟来镇定如常。
于是他用了十秒。
他推开扑入他怀里的女人,果然是那个“林下风致”的林之。
她只是用那双宁静的凤眼温柔地睇视着他,包容的,怜惜的,然后伸出手轻抚了抚他的脸颊,转身离开,什么都没有说。
蒙尉访自然地转身微笑:“呦,大小姐,被你抓包了!”
莫季娅拧眉:“尉访你疯了是不是?你在碰大哥的女人?”
蒙尉访心中其实也讶异林之那女人怎么投怀送抱,但他笑着摊摊手:“我可没这个胆子,主子们的女人我都是敬而远之的。”
莫季娅歪着头走过来:“蒙少,你也是主子。”
他扫一眼她红艳艳地嘴唇,灿烂地露出白牙:“我是啊,所以我们同僚之间互相尊重嘛。对了,很久不见你,怎么样?都好?”
她笑笑:“还不错,你呢?”
“也不错。”他耸肩。
她凝视着他的笑容:“尉访,我们已经一年又三个月没有见面了,怎么回事?”
他挑眉:“哦?那么久?怎么可能?!是啊,怎么回事?”
莫季娅静静注视他一瞬,然后敛下眼睑,抿嘴微笑,很快又抬头粲然一笑说:“可能真是太不巧了。”
这一连串表情变幻她只用了几秒钟,可对于他来说,竟然如此漫长苍白。
终于等到她话音落下,如同哗啦啦的泉水浇到他干涸的心口,明明应该润泽无比,却忘记伤口惨痛,于是痉挛般的疼痛大肆蔓延。
他对着她的笑容,几乎就要伸手抱她,只能狠狠攥拳。
他笑呵呵地说:“相信下次不会这么久了,听说你跟二少好事近了?”
“我也这么听说。”莫季娅说。
她没有再看蒙尉访,蒙尉访看着她,擦肩而过,越走越远。
我们是朋友,对吧?
对吗?
晚上蒙尉访拎着酒去找夏弥,夏弥打开门,一看见他就捂住头呻吟一声:“噢!不要!你们太不仗义了!俩人闹别扭都来折磨我!”
蒙尉访诧异:“俩人?谁?”
夏弥扑进沙发里:“莫大小姐呗!”
“她不是走了?”
她翻身起来:“没错,走了,可是走之前来了。”她指指地毯上十来个空瓶子,“我们的战果。”
蒙尉访用脚在地毯上踢出一块空地来坐下:“她不是正风光得意有什么好借酒消愁的?”
“我猜是因为她觉得被自己唯一的朋友遗弃?或者她本无意如此风光得意?”
蒙尉访停下开酒的动作,目光灼灼地盯住夏弥,几乎是恶狠狠地:“你想说什么?”
夏弥与他对视一会儿,败下阵来,她颓然从沙发上滑坐到地毯上:“好啦,喝就喝,有什么了不起的。”
于是就默默地喝,喝到蒙尉访终于忍不住开口:“她说什么了?”
夏弥实在是喝高了,她把头放在沙发上,努力地回想。
他喝口酒:“她不快乐吗?我以为她过得很好,可是我今天看见她,觉得……我觉得,她没有我上次见到她时那么……那么,自在。”他似乎并不满意这个词,他放下酒瓶,漂亮的黑眼睛里卷起漆黑的风暴,浓密的眉毛轻蹙,睫毛在灯光下根根分明,微微颤动着。他唇边挽起一抹凉又暖的笑意,柔和了硬朗的轮廓。
“她……我上次见到她……我很怕看见她开心,又怕她不开心。可是,她过得很好,生机勃勃,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她还是那种直白的性子,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高兴,会为一些奇怪的事情情绪起伏……她,那个样子……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伤心。原来,她开心,又或者不开心,我都不会更伤心……小九,你告诉我,她现在还是那个样子,不是、不是我的幻觉。你知道,今天晚上,我有点晃神,太突然,真的,太突然。”
夏弥侧头看着他,那目光莫名让他想到晚上林之凝视自己的目光,夏弥的嗓音低低的:“大蒙,你知道,我跟莫季娅不是朋友,所以她不会跟我说她的脆弱和迷惘,我俩只是纯喝酒而已。可是我是你的朋友,如果你问我的感觉,我得跟你说实话——大小姐的日子不好过。我觉得,二少逼得她快到极限了。”
蒙尉访手一抖,酒洒在衣襟上,他低头,看着酒渍渗透衬衫,湿润了胸膛,冰凉、潮湿,直直渗到皮肤下面。
他愣愣地垂目注视着,良久,哑声喃喃:“我很想她……”
言罢却觉得心脏极剧烈地跳动一下,心脏的血液都似从那个湿润的角落汹涌奔腾而出,灭顶,窒息。

别说,都别说

他颓然长叹一声,支起一条腿,手执酒瓶搭在膝盖上,闭目仰头靠着沙发。
“你说对了,我是害怕。我只是害怕……我怕,控制不住,我怕我会做出不可想象的事,我怕我会拿枪抵住二少的头说我会让季娅更幸福……你懂吗?小九?我不敢太接近,我怕看见她不幸福,我怕看见她幸福……我还怕……我还怕……”
“你还怕她就是爱桑多,即使不幸福,依旧爱桑多。”夏弥说完就笑了,仿佛听见多大的笑话,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口,“你知道,呵呵,我可不能笑你,谁不是呢,不幸福,还是爱着。不,应该说是,只是爱着,从来不考虑自己幸不幸福。其实,爱从来与幸福无关,人从来都不会因为这个人可以幸福所以爱他了。虽然……虽然大家都这样指望着。”
她看着蒙尉访,目光锋利,简直能扎进他的心上,她一字一顿:“大蒙,大家都这样指望着,不然,桑多为什么一直动不了你呢?”
蒙尉访对着她的目光,只觉一股战栗沿着脊椎一路向上,疯狂的。
他想张口,想问,却一动不能动。
夏弥的眼睛如有紫色光泽神秘幻化:“大蒙,你不可能不知道。二少桑多,是最狠最独的人,他看重你再多,也容忍不下有人觊觎他的女人,然而……”
他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紧绷,冷涩却滚烫:“别说。”
夏弥却仿若无事地嫣然一笑,倾身扒住了他的肩膀:“喂,我听说老大的情人对你热烈地投怀送抱?快说说!”
蒙尉访回不过神来。
夏弥愈发八卦:“快点说说啊!我可看见你后来去找林之了,你们说什么了?你们不会真有一腿吧?”
蒙尉访虚脱一般摊向地面,夏弥不依不饶地摇晃他:“你太不仗义了!我告诉你这么大一秘密,你连这点八卦的渴求都不满足我!”
他对着房顶傻笑,有些隐秘的揣测,因为得到共识,变得强壮。
他在摇晃中有点不能集中精神:“我就是问她为什么抱我。她说,她觉得我是跟头儿最像的人,当时看我那表情,觉得心疼,于是就抱了。”
他侧头看夏弥也撒了气一般摊向地面:“小九,我觉得,她是真的爱老大,爱惨了。”
夏弥不说话。
换成他不依不饶:“喂,我跟头儿像吗?”
她沉默许久,而后冷淡地瞄他一眼:“你很英俊,有男人味儿,硬朗,宽厚,有担当……”
“卡!喂,你夸我的时候能别一副嫌弃的表情吗?陈恳点,重来。”
“……”
他的确去找了林之,那女人穿一件灰色长缕,弱不胜衣的样子。孤身站在风口,夜风吹过,颇有点“我欲乘风归去”的劲头。
这不是他的菜,他很镇定地走过去,直接问:“你为什么抱我?”
她闻声回头,好在没有一脸哀怨愁容,她还是那副很沉静的样子,微微带着笑,睇视着他,很深。
她说:“对不起,因为你那时,太像梅西埃了。” 梅西埃是老大米索的姓氏。
她的声音非常特别,共鸣很低,有点沙沙的,很有质感。她说起话来,慢声慢语,每个字都像是众多和铉组成。
他不可否认这样的声音,很动人,有点似曾相识,配上她的眼睛,的确少有人能抗拒。
“你说我像头儿?!那个时侯?!”
她缓缓笑开,凤眼里波光粼粼:“是啊,那种……深爱着,却要硬逼自己后退的样子,那种想拥抱她,却只能转身独自被痛楚吞噬的样子……很像。真的很像。”
他瞪着她,如同瞪着一个怪兽。
这不是他认识的头儿,他所认识的米索,二十几年来,从来是镇定自若、沉稳厚重,对一切难题都举重若轻,对所有女人都手到擒来。
林之深吸口气,环抱自己:“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失常,我当时看着你,就觉得实在是太心疼了,一定得做点什么……你要知道,我其实是不敢这样抱梅西埃的……对不起了。”
他找不到话说。
“蒙尉访,其实梅西埃也觉得这些兄弟中你跟他最像呢。二少太执拗了,三少嘛,太风流。”她在蒙尉访的瞠目结舌中笑笑,“别太惊异,除了面对他,我一向这么大胆,所以梅西埃才要把我接进大宅保护起来啊。”
蒙尉访瞬间收回所有表情与好感。
林之对着他隐隐的敌意耸耸肩:“哦,还有,这种对自己朋友的护短,也很像。”
莫季娅近来很多梦。
她总是梦见自己在不停的跑,快速的、搏命的、精疲力竭的跑,然而她面前是无穷无尽的狭窄回廊。无数的门,她每推开一扇,那门就随后在身后闭死,再也打不开。她没有退路,没有左右,只能在这个逼仄的回廊中不停的向前奔跑,有男人的声音在上空盘旋,带着自信的笑意:来啊,亲爱的,到我的身边来……
她推开最后一扇门,男人的脸从黑暗中浮现。
她后退,门却轰然合上。
桑多笑着,一步一步走近她,轻易就化解她的挣扎,将她抵在冰凉的门板上亲吻。
他的技巧出神入化,她总是在抗拒中渐渐沉沦。他的手探进她的衣襟,游走在她的脊椎,引起她阵阵战栗。他的吻流连下滑,在她的皮肤上点燃一簇簇火种……
她扭动、呻吟,终于也去撕扯他的衬衫,反身啃咬他的颈项,却看见他肋下的浅色伤口。
经年日久后,真的不算狰狞,然而对与莫季娅来说,没有比这更噬人心肺的了。
沸腾的血液瞬间凝结,全身的关节都因僵冷而吱呀作响。
她喃喃:你跟吴叙你跟吴叙你跟吴叙你跟吴叙……
桑多笑容不变,伸手解她的裙子,他的唇舌徘徊在她的耳畔:傻丫头,你恨不了我的,你爱我……给我,季娅,给我……
她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
一股淡淡地清香味道在空气中浮动,她敏感地看向一旁,发现床头放着一束缬草。
缬草,安气、宁神、助眠。
她伸手去摸,缬草尖尖的嫩叶依旧清凉润泽。
人刚走!
她抓起晨缕,披上就窜上露台,一跃身落到草坪上。
黑夜中,一个高大矫健的身形在暗影中信步游走。他听到声响背影一僵,立刻九十度转身助跑,一蹬一抓,便翻上二楼露台,随即又攀住窗边的女神浮雕一个挺身,便立在三楼窗台。
整个过程流畅利落、一气呵成。
莫季娅不肯放过,箭步冲到墙角,小小助跑起跳,便直接攀着突起的浮雕一口气窜上房顶,动作轻盈矫捷,白色的晨缕飘逸飞扬。
两人俱是一等一的身手,整个过程一丝声响也没发出。
男人意外,微蹲跃起,反手扒住四楼阳台,一个翻身,足尖轻点,又是一跃,牢牢抓住房顶,一个鹞子翻身也站到屋顶。
夜风轻拂,空气静谧,俩人对视须臾。
他转身就跑。
莫季娅紧追不舍,然而男人越跑越快,距离越来越大。
她气恨,随脚踢起一块树枝,贯足了力气向他掷过去。
他听见破空声侧身避过,她又摸到一块石子。
他没料到她这么不管不顾,再躲之下,情境狼狈。
一脚踏空,扭身栽下时,他回身把住突出的怪兽石刻的排雨管头。
石子打空,砸在石头房顶上,简直巨响。
几乎是立刻,大宅里至少有三处灯火亮起,有人影嗖嗖窜出。
他仰头,看见她俯身向他伸手,一双眸子灿然生辉,又恼又喜,笑含歉意。
他搭住她的手,
一拉。
俩人双双坠地,携手飞速隐没在树丛中。

未完成的吻后求婚

一路狂奔,终于抵达安全地点,蒙尉访立刻扑倒在草坪上,狂喘。
莫季娅跌坐在秋千上,也是奄奄一息。
“你为什么打我?!”他喘着问。
“你为什么跑?”她一擦汗。
“你为什么追我?”
“你为什么躲?”
蒙尉访不说话了,抹一把脸,翻个身,仰躺在草地上。
莫季娅也不再说话,她默默地荡起秋千。
沉默卧横,只有“吱呀”声盘旋。
“你什么时候开始荡秋千的?”良久,他开口。
“你走之后。”
于是又沉默。
“星星很多。”
莫季娅也看天:“唔。”
他站起来,走近她:“季娅,我没走。”
她抬头看他:“没有吗?”
她的眼睛光芒熠熠,更胜星星,让人无所遁形。
蒙尉访一手支着秋千架,俯身看她。他衣衫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肌,头发浓密英挺,开阔额头,坚毅的下巴,迷人的黑眼睛,深刻地凝视着她。
这样俯视的姿态,征服者的角度,她头一次如此强烈地感觉到蒙尉访的男性魅力竟是如此的具有攻击性,周围的空气都似被他席卷一空,让她呼吸困难。
可蒙尉访并没有对空气做什么,因为他接近莫季娅后几乎一直是屏住呼吸。
她的丝绸晨缕柔顺地披在身上,随着夜风,勾勒出身体美好的曲线,睡衣的领口微松,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她的头发垂在肩颈,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过肩膀,发出簌簌的响声。
她仰头看他,迷人细腻的脖颈脆弱地暴露在空气中,形成一个娇弱的姿态。那张不算顶美却是他爱着的小脸,带着一丝倔强、一丝委屈、一丝坚持地对牢他,月光洒落下,如此地白皙、皎洁、令人心动。
他声音低沉,有点沙哑:“没有,我没走。”
是谁在蛊惑,是谁在引诱,谁在邀请,谁在纵容……
他一点点俯下头,他的眼睛着迷地盯住了她的红唇。
她一点点挺直腰背,她的目光已在他性感地唇瓣上烙下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