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远却只是向前走,古小蘑终于失去耐心,伸手搭上他的肩头。白衣男子突然回头,竟是一张腐烂了的脸!

古小蘑“啊”了一声,惊恐的后退几步,却发现周围的路人都变成了腐尸!刚刚还生机勃勃的小镇陡然灰败起来。再看怀中那半只鸡,竟已经生了蛆虫。

莫非郁琉一早就知道这不是真的鸡?她猛然回头看去,身后却只剩她的马,那天仙绝色的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忒没义气了!

越来越多的腐尸向她涌了过来。古小蘑气得跳脚,无奈之下只得眯起眼睛,尽量不看那些腐肉乱晃的脸,抽出佩剑挽起一个剑花。腐尸虽多,但也到底没有思想,只会乱抓乱咬,敌不过古小蘑剑法精妙。

马儿受惊,撒腿狂奔起来。古小蘑惦念着马背上的包裹,杀出重围便追了上去。突然感觉有人撕扯自己的衣袖,也未回头细看,转手就是一剑,接着向前奔去。

“…师姐。”

古小蘑霎时血液上涌,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索萦俏生生的站在她身后,从左肩到右跨全都开满了血花,触目惊心。

那是古小蘑的杰作。

“萦萦!”古小蘑腿一软,剑也掉在地上。她几乎是爬着奔过去,搂住索萦,怎么也止不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

“师姐…你来救我了…”索萦虚弱的笑了笑,眼神已经涣散,却是活不成了。

古小蘑心魂俱颤,半张着嘴,眼中干涩,竟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已经无法去想索萦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脑中只是那触目惊心的红,以及小师妹即将死去那撕心裂肺的悲伤。

她杀了索萦。

她亲手杀了她从小一起长大,有如亲生的姐妹。

古小蘑骇得浑身都在发抖,盯着索萦渐渐苍白的脸。

她伸出手去抚摸小师妹不再温热的娇颜,却不想怀中的身躯动了动,已停止呼吸的索萦猛地睁开双眼,死死的盯着古小蘑。


11 甜甜嫣儿 2010-02-26 14:19
第十一章

“你杀了我。”她一字一顿道。

古小蘑尖叫一声,向后爬了几步,惊恐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杀人凶手。”索萦幽怨的盯着她,渐渐逼近。

“你我情同姐妹,我怎么可能杀你呢!萦萦…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是来救你的啊…”

当真是这样么。

古小蘑抱住头,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多么美好的话语。

可当真是这样么?

七岁的那个夏天,她与莫轻远在山头练剑,师娘领来了无家可归的索萦。那样美丽可爱,天真烂漫。从此两个人就变成了三个人。

从此,十年了,她再也没有回过小指峰。

赌气么?嫉妒么?原来的小师妹变成了七师姐,原来所有独享的宠爱一夜之间全给了别人。甚至每日都要看着那暗自倾慕了许多年的男子与旁人出双入对,却只能装作满不在乎。在和莫轻远独处的那些日子里,她敢说自己一丝侥幸都没有么?

古小蘑抬起头,索萦空洞的眼便放大在她眼前。

仿佛无论如何也否认不掉的黑暗。

“是我…杀了你。”

城镇萧索,寒风呼啸而过。大街小巷间,破旧与没落无处不在,偶尔有爬虫卑微的穿梭其间,让人不忍去想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惨烈的事情。

一个白衣男子突兀的站在街道尽头,双手扣在一起,口中不知在念着什么。在这干涩的寒秋,额边竟渗出冷汗来。

随着他的吟唱,源源不断的黄色光球从他手中衍生,缓缓罩在一个灰衣少女身上。那少女眼神呆滞,浑身颤抖,正是古小蘑。

虽然莫轻远已经竭力阻止,向古小蘑输去元神。怎奈她中的魔障竟如此厉害,颤抖了一阵,古小蘑呆呆的,蹲下捡起掉落的剑,反手便向颈中抹去。

“小蘑!”莫轻远急得大吼。

古小蘑一怔,竟定在了那里。剑刃离她的脖子不过寸许。莫轻远向前走了几步,便像是被什么凭空挡着一般,怎样也无法靠近古小蘑。他略一沉吟,便抬头望向城门的位置,一个黑衣人正静静的负手而立。

“江山社稷图?”莫轻远沉声道。

“天衍派的大弟子,果真见多识广。”天狗面无表情的道。

莫轻远心中一沉,江山社稷图乃上古遗留下来的宝物,图中包罗万象,虚虚实实,变幻万千。红尘一世,多少人便这样溺毙在自己的欲望里,渐渐枯萎凋谢而去。

这样的东西竟落入了玄阴教手里,真不知他们还有什么厉害杀着,索萦在他们手里定然没有好事。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用江山社稷图来对付一个弱小女子么?”

莫轻远话音刚落,便听一个声音刺耳的大笑起来。

那笑声极尽苍凉,竟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流泪。

古小蘑放下剑,嘴角的笑容还未散去。

冲天的煞气在一瞬间爆发,却又在刹那消失无踪。连带她,也不见了踪影。

莫轻远还未看清,便见天狗摔落在前面的屋顶,呕出一口鲜血。古小蘑站在他不远的地方,手中的剑在不停的颤抖,似乎抑制不住那杀人的兴奋。

“师姐!”

莫轻远与古小蘑一怔,抬头向城门望去,粉红色的身影正在玄色手下剧烈的挣扎着,不是索萦是谁?

天狗看得古小蘑失神,就地滚出,瞬间闪至城门口,喘息了一声,轻道:“我可从不认为她是弱女子。”

古小蘑死死盯着索萦,突然痛苦的捂住脑袋。

莫轻远握紧了拳,压下怒气,沉声道:“你想怎样?”

“我们也没伤害这位姑娘,何必这么紧张?”玄色笑嘻嘻的开了口:“在下只是想知道,这姑娘脖子上的绣包,当真是她的么?”

莫轻远一呆,这要他如何说?说是,索萦会有危险,说不是,那有危险的便是…

他没有看古小蘑,索萦却挣扎着道:“都说是师娘缝给我的了,你们却不信!”

天狗却将莫轻远的犹豫尽收眼底,正想旁敲侧击之时,却听一个声音冷冷的道:“是我的。”

所有人都向古小蘑望去,她却突然懒洋洋的笑了起来,将佩剑插还入鞘:“你们抓我去便是了,放了小师妹。”

莫轻远皱起眉头,古小蘑低着头道:“对不起,大师兄,我没有回去。”

索萦噙着眼泪,只是望着古小蘑。这下变故来得太突然,谁也没有料到。古小蘑从地上捡起包裹,马儿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莫轻远深知自己敌不过天狗,便在古小蘑耳边轻道:“你比萦萦成熟得多,小心点,我自会伺机救你。”

古小蘑听了,也没应声,只是苍白的笑了笑。玄色也押了索萦下来,向前轻轻一推。两个少女便向着对方走去。

天狗不将他们全杀掉已是最大的仁慈,跑是断然跑不掉的。见索萦哭得两眼通红,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古小蘑悄然道:“别担心师姐,师姐会变身,到时候把他们全咔嚓了,你说好不好?”

古小蘑自小动不动便爱说这种咔嚓人的大话,上到玉皇大帝下到飞禽走兽,全都在她的诳语里被咔嚓过。索萦听了咧了咧小嘴,却深知这一次,未必便是在开玩笑了。

玄色走过来,不知施了个什么法,她的双手便背在后面不能动了。他嬉皮笑脸的道:“美人走了,又来了个女鬼。”

古小蘑也嬉皮笑脸道:“那有本事你不要换啊。”

玄色本是在挖苦她,却见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也觉得无趣,愣了半天才递过那个绣包:“自己的东西,戴上吧。”

天狗抓住她的胳臂,轻轻一跃,古小蘑便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这可跟莫轻远同在飞剑上相差甚远,搞不好人家一个不高兴便将自己丢下去,到时候死无全尸,可真的要在树下当蘑菇了。

“今日与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子,现在何处?”天狗问道。

古小蘑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怀中的包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那个没意气的,早不知跑哪去了。”

天狗沉吟半响,突然阴沉的笑了:“那也未必。”

古小蘑第一次见他笑,顿时毛骨悚然。只是跟着点头哈腰道:“未必未必,您说未必就未必。”

可是天狗显然不怎么欣赏她的顺风倒。到了客栈便把她丢进了房间,再也不说一句话。古小蘑差点又热泪盈眶了,这是多么好的俘虏待遇啊,比他们三人平时住的客栈好多了。只是在门窗都布下了结界,看来是算准了她半点术法也不会。

切,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妖算不如蘑菇算。饶是鼻子那么好使的天狗,也不知道她的大金主在哪里不是?古小蘑四处看了看,快乐的放下床帏,将卷轴缓缓摊了开来。

清雅的香气绽放开来。郁琉意料之中的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古小蘑决定自动忘记他没义气的事实,深情切谄媚的唤道:“郁公子?”

没反应。

古小蘑毫不气馁:“丝绢还潮着呢,出来透透气嘛。”

仍是没反应。

古小蘑继续引诱道:“被压成扁的多不舒服呀,郁公子…”

“小泥鳅,小可爱。”她放弃了晓之以理,改用发嗲战术。

显然郁琉没有忍住,本来悠然的眉角一颤,嘴也抿了起来。这些都未逃过古小蘑的眼睛,于是各种不堪入耳的词语就这样冒了出来。

一刻钟过后。

古小蘑卷着舌头“人家”了半天未果,她终于被自己弄得崩溃了。

“臭泥鳅,出来!”她端了一盆热水怒道:“这是老娘的洗脚水,再不出来我就水淹竹林了!”

装死!

古小蘑怒气冲冲的揪下短袜,毫不避讳的露出苍白的小脚,伸进水中涮了涮。然后回身抓住卷轴,无比利落的…丢进了盆里。

玄色正美滋滋的掏出床下的夜壶准备小解,忽听一声愤怒的嘶吼响彻夜空,惊得差点没尿出去。

天狗却刷地坐起,略一沉吟,便飞快的掠出门去。

玄色揉了揉眼睛,低咒一声,也跟了出去。到了古小蘑房前,却见天狗站在她门前傻了眼:古小蘑含羞带怯的裹着被子,娇声道:“有事么?”

天狗狐疑的在屋里看了看,地上有些水渍,倒是不多,除此以外没什么不正常。玄色挠挠头道:“女鬼这么早就睡啦?”

古小蘑往被子里窝了窝,娇羞道:“人家…”

话还未出口,一人一妖脸色都有些泛青。天狗虽然看起来阴沉有城府,脸皮却比玄色要薄得多。他眼里的疑虑没有散去,却也觉得深夜突然推开一个少女的房门不太礼貌,于是点点头轻道:“叨扰了。”

天狗刚关上门,古小蘑便“腾”的从床上跳起,光着两只洁白的脚丫子缩到角落,完全不敢看床上那人阴沉的脸色。

郁琉手扶床沿,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古小蘑就纳闷,他从井里出来都没有湿,偏偏一个洗脚盆就把他淋成这样,当真奇哉怪也。不过美人如此模样也十分难得,他乌黑的发凌乱的贴在额前,想必是刚才躲得匆忙,还被古小蘑坐在肚子上给闹腾的。尤其是他那双墨绿色的桃花眼,正隐含着风雨欲来的怒气,虽然难得郁美人冷淡的脸上有一种正常的情绪,但这表情看在旁人眼中,却多了一分危险的诱惑,妖冶绮丽。

见郁琉不说话,古小蘑只得谄媚的道:“听说泥鳅都喜欢水。”

“啪嚓”一声,床沿碎裂。谄媚效果不佳,损坏室内物事会不会要她赔?古小蘑缩了缩脖子,脑袋都快伸进地里去了。

在她十分有限的视线范围内,缓缓出现了一袭青色的衣衫下摆。仿佛郁琉正向她伸出手,这种压人的气势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古小蘑一动不敢动,心中颇有些后悔,额角也渗出了冷汗。

终于,在最后一瞬间,她缴械投降了。

古小蘑靠着墙角缓缓蹲下,双手紧紧捂住脑袋,细不可闻的道:“不要打脸。”

郁琉轻道:“起来。”

古小蘑不敢造次,只得捂着脑袋乖乖站了起来。郁琉接着道:“我不打你,抬起头来吧。”

这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无情了些,古小蘑喜得猛地看向他。却突然被扑面而来的热水劈头盖脸的砸下,呛得咳嗽不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用洗脚水泼了回来!他还是三岁小孩么?古小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家伙做了这么幼稚的事情,还敢在那里美不胜收的冷着脸,吓唬谁啊!

郁琉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无比淡然的拎着那个…洗脚盆,看起来十分运筹帷幄的样子。

古小蘑黑线了。


12 甜甜嫣儿 2010-02-26 15:18
第十二章

原来郁琉美人虽然冷淡,却是个有仇必报的…“明白人”。

古小蘑不敢造次,于是得意的冲郁琉伸出一根手指笑道:“这下咱们两个都湿啦。我从小就没生过病呦,你可就…”

她话还未说完,便见郁琉身上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竟是将水气都蒸发了去。古小蘑哇哇怪叫起来:“太狡猾了!你这家伙分明都…竟还用水泼我。”

郁琉闲适的整理着衣衫,貌似报复过后心情不错,竟破天荒的主动开口问道:“怎地不会生病?”

古小蘑一怔:“我也不知道,便是这么奇怪了。”

她微微有些失神。郁琉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脑中不知在想什么。古小蘑仿佛有些不自在,突然道:“现下你也看见,我被玄阴教的人抓了,可能没法再帮助你恢复元气了。”

“他们为何抓你?”郁琉淡然道。

古小蘑从颈中拿下那个绣包递给他,郁琉摩挲良久,又闻了闻,轻道:“这是灵芝种子,你怎会有——”

古小蘑摇摇头,摸不着头脑道:“他们干吗因为这种子就非要抓我呢?”

“这种子你从何得来?”

“不知道,师娘说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全是这东西。”

郁琉一怔,有些诧异的看着古小蘑。她也傻了,不知不觉间竟把这些事都告诉了他,从刚才躲藏起来连天狗都没发现,再结合他曾经被捆成那样关起来的梦境来看,这家伙极其厉害,没准大有来头。如此没有分清敌友,暴露这么多事情总是不好的。古小蘑皱了皱眉,却被郁琉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

“也许,他们想要抓你炖汤也说不定。”平日的郁琉十分冷淡,今晚的话倒意外的多。

古小蘑显然更喜欢他冷淡一些。她撇给他一个“你真荒唐”的眼神,却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真的怕被人抓去炖汤过。古小蘑甩甩脑袋,努力驱走那些不正常的想法,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连带她脑子也有些不好使了。

郁琉的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情,淡然道:“现在怎么办?”

古小蘑从地上捡起那湿淋淋的卷轴,走到床边指着那被郁琉印出的水渍,做了一个要他烘干的手势。

郁琉有些黑线,隐忍的垂下眼:“不要。”

古小蘑又摆出一副“你真任性”的模样,痛心疾首道:“郁公子,这可是咱俩今晚的住宿问题,儿戏不得呀。”

见郁琉没反应,古小蘑突然贼兮兮的笑道:“没法住吧。”

他奇怪她为何如此开心,便跟着点了点头,想看看她在玩什么花样。

“即使如此,那就劳烦郁公子施个小法,咱们趁早跑路出去找个有大床的客栈饱睡一顿先…”

原来打的是这个鬼主意。郁琉斜了她一眼,走到门边观察了那结界许久,十分淡定的道:“元气恢复之前,我斗不过天狗灵兽。”

古小蘑原本期待的脸突然就十分颓丧:“那你要多久才恢复元气?”

郁琉望着地上湿透了的卷轴,冷冷的道:“一般说来,要我在画中静养便可,只要你能把我带在身上,便可吸收各地的灵气。但现下…”

古小蘑心虚的接道:“现下怎么办?”

“若你不是被捉住了,我们便去阿尼玛德勒山,有一种血栖草,可助我恢复元气。”

“啊你妈的山?”古小蘑喷了。

“梵文。”郁琉攥紧拳头,洗脚盆里还剩着些水,他不介意再多泼一次。

“哦,这名字倒好记。”眼见郁琉的脸色又阴暗了,古小蘑急忙闭嘴,一双水汪汪黑漆漆的眼睛突然贴近他:“我助你便是了,但到时候你会救我走吗?”

“你本身也为阶下之囚,如何助我?”

“这个简单。”她非常有自信的道:“你不就待在画里吗?我再给你画一张好了,又安全又方便,怎么样?”

“肯定比你那个竹林安逸得多。”她翻出房间里看似是装饰品其实是用来附庸风雅的笔墨,现场开始涂画起来,不过半刻钟,一幅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图就画成了。

郁琉本来不欲多看,岂料一瞥之下再也收不回目光,故作淡然道:“床,桌子,还有花…那骷髅是什么?”

“装饰品呀。”

“那这个桶形的东西总不会也是装饰品吧?”

“笨死,马桶都看不出来。”

郁琉握的拳头愈发握紧了。古小蘑恍然大悟道:“莫非你比较喜欢用夜壶?可是用夜壶只能开小耶,我可是很周到的…”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花,精心画就的水墨图便在郁琉手下毁于一旦。

“不用劳烦了。”她还未来得及抗议,便见郁琉危险的眯起眼睛:“也许吃掉一朵千年灵芝效果会更好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把古小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看得她毛骨悚然。既然交涉没有结果,古小蘑也无奈的两手一摊:“其实从咱们进了那个鬼地方,天狗就看到你了,后来还问你去了哪里?”

“哦?”郁琉有些讶异。

古小蘑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号称在画里什么都知道的么?”

“我觉得镇子不对便回去睡觉了,自是什么都不知。”

原来她身犯险境,面对小师妹时那许多奇怪的念头,以及她后来化身魔煞——他都是不知的。古小蘑突然轻松起来:“那就跟我一起变成阶下囚吧,大家相识一场,(奇*书*网.整*理*提*供)做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说了半天,还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郁琉在窗边负手而立,十分玉树临风的道:“你若想出办法,我便告诉你他们为何抓你。”

“你知道?”古小蘑眼睛瞪得像铜铃:“也不用告诉我,直接救我闪人便好。”

郁琉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墨绿色的眼眸晶莹剔透,晃得古小蘑晕乎乎的。当下也不知是那根神经作祟,把床单整个翻过来后,恭恭敬敬的请郁琉上了大床,自个儿却蜷在硬巴巴长桌上凑合了一夜,手里还举着把小扇子不断的给湿透的卷轴扇风,以便某人明天的隐藏。

啊,多么鞠躬尽瘁!

古小蘑陶冶在自己伟大的情操里,并且泪奔了整整一夜。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反正大女子能屈能伸,没有今天的委屈,哪得明日的自由。

第二天玄色哈欠连天的来敲门,一看也是个平时练功极为偷懒的家伙。天狗待两人用完早膳,便直接上路了。其间两个馒头也塞不住古小蘑不耻下问的嘴,她不停的问天狗为何不吃饭,玄色憋笑憋得十分辛苦,谁见过妖吃早饭?于是这就导致了天狗本来阴沉的脸色更加阴沉,连玄色都不敢多说话。

他们一路向西,自是向着玄阴教的老巢了。古小蘑一路上费尽心思留天衍派的记号,可惜办法不怎么高明,无一例外全被天狗看穿。要说这妖也算奇怪,明明厉害得很,却是连一只蚂蚁也不肯踩死的。倒是玄色这个人仗狗势的家伙,贼眉鼠眼形貌猥琐,地地道道的魔教中人。

某人打了个喷嚏,古小蘑故作无辜的做看风景状。

接连几日都是在外风餐露宿,搞得灰突突的古小蘑愈发邋遢,晚上两个魔教人妖…人和妖也算守之以礼,也不知是玄阴教有清规戒律还是她长得清规戒律,反正一切十分正常,只是几天没见郁琉,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只觉十分没底。

玄阴教绝不是一个正常人待的地方。

古小蘑在心里偷偷断言,这几日的路越走越变态了,别说客栈,就是破庙都没的睡。她曾偷偷的问玄色:天狗那么厉害,带着咱们直接飞不就完了?

玄色很严肃的道:“玄阴教所在乃是机密,带你飞你不就全记住了?”

其实古小蘑很想说,飞的时候她从来不敢往下看。不过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索性就耸耸肩,反正越早到玄阴教对她越不利,只要明天让她洗个澡,再怎么磨蹭都好说。

于是,这一不情之请得到了天狗民主的批准。古小蘑高兴之余,又犯愁了,她虽不是什么思想迂腐的大家闺秀,可是女儿家与两个男的…一个男人一个看似雄性的妖怪朝夕相伴已经有悖常理了,荒郊野外的还要洗澡,这可怎生是好。

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次日黄昏,几人还真在萧索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处湖水。看起来还算干净,只是冰冷彻骨。天狗在四周望了望,淡然道:“今晚便在此处过夜吧。”

古小蘑扁扁嘴,眼巴巴的看着玄色在她周围不远的地方下了一个结界,这下想打点什么鬼主意都不行了。不过据说这结界虽然限制人的走动,可里面能看到外面,但外面却看不到里面,连声音都听不到。为了求证这种说法的真实性,古小蘑趴在结界上压扁了眼睛鼻子嘴,分外灵异的怪声道:“天狗玄色大笨蛋。”

一人一妖的视线穿过她,眼神分外纯洁,看来是真的看不到了。古小蘑喜滋滋的在包裹里一通乱翻,拿出古旧的卷轴,急忙在地上摊了开来。

“郁琉!”

古小蘑有些奇怪的兴奋,貌似她还未亲眼见过泥鳅是如何从画里游出来的。只可惜在河边蹲了半天,郁美男仍然躺在藤椅上没反应,莫不是这两天在画里憋傻了?

她正胡思乱想的神游,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好听却淡然的声音:“何事?”

古小蘑差点一个跟头栽进水里,再看地上的画卷,果然已经没有了青衫的身影。她懊恼的道:“你何时出来的?”

郁琉似乎心情很好,只是望着她,没有说话。古小蘑偏着头示好道:“我可是故意牺牲了洗澡时间来找你出来透透气的。”

“透气?”郁琉一怔:“我倒不觉得十分憋闷。”

“不憋闷才有鬼。”她一副“我很了解”的样子:“被压成扁扁的每天躺在椅子上…哈哈,你以为你是带鱼啊…”

郁琉背对着她嘴角抽了抽,似乎对带鱼这个比喻非常不爽。古小蘑一怔,突然想起,长尾巴的东西也不光是泥鳅黄鳝,不会…刚好被她猜对了吧。

“想不到,你还是个海货…”她无比赞赏的道。

郁琉这才有些讶异的看向她:“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古小蘑黑线了,她生长在大山里,只见过一次带鱼,仿佛是在莫为五十岁寿辰时,同为修仙的上清派掌门越洋送来的贺礼…中的一点点。

郁琉自是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微微转过头,声音变得比以前更加冷漠:“你知道了便知道了,那也无妨。”

古小蘑还未反应过来,郁琉便不见了。

作为一条带鱼,很丢脸么?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古小蘑脑中一闪而过。这家伙既然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能真的不憋闷也说不定,她还在纠结着这个问题,既是如此,她也不好堂而皇之的洗澡了,只是沾湿了布巾擦了擦身体,呲牙咧嘴的把头发洗完,正好赶上玄色来解除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