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微微垂头,喜笑颜开,又期期艾艾地问:“姗姗,不然你说我穿什么好?”
单姗坐在床沿边,状似思考了一番,最后手拍拍床,啧声道:“大概,你不穿衣服会最好。”
“单姗!”
又羞又恼,盛年背转身嗔道:“算了,不问你了!”
单姗却啃起了苹果,有一下没一下地翘着腿:“唔,今天的苹果不错,甜,真是甜,透心甜啊!”
她话音刚落,就被从天飞来的抹布盖了满脸。

盛年带着单姗,果真早早的就到了。
顾康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盛年想帮忙,却被单姗赶了出去:“厨房里有我和顾康就够了,多一个人太挤了。喏,卧室倒挺宽敞挺空的呢!”
左手边的卧室里,程家言正在收拾着什么。
明白姗姗的意思,盛年抿唇笑了笑,于是顺从地向卧室走去。
走到房门口,她停下了脚步,倚门轻轻敲了敲:“要不要帮忙?”
程家言手里还拿着两个纸盒子,听到盛年的声音,他回过头慢慢直起身,用那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有着期待,又有着一丝的不确定。
盛年走到程家言跟前,接过他手里的纸盒子随手放到床头柜上,仰头露出了笑涡:“怎么愣愣的?”
还是那样诱惑的桃花眼和墨色的瞳仁,里头慢慢地流出了光彩。
几时见到过程家言这般的模样,他一向看起来那么的胜券在握。盛年心里一阵酸涩,却又蜜甜蜜甜的,浅笑:“阿言,要不要我帮忙?”
程家言低头,她就站在他面前,近到不足一分米的距离。阳光笼罩着她,映亮了她杏眸里的温暖,带着笑弧的唇勾撩着他的心绪,让他的视线紧锁在她身上,无法转移。
而她杏眸里的温暖,也点燃了他的双眼。
程家言笑了,不是从前那种斜勾嘴角的笑,而是眉心舒展,眼眸里盛满光彩,薄唇上扬成那么好看的弧度。虽然没有笑出声,但盛年知道他笑得格外开怀,甚至连眼角的细纹都跑了出来。
他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你知道这么唤我,意味着什么吗?”他终于开了口,那声音低低的,在她耳边呵气如兰般,“意味着,从现在开始,我绝不会放开你。”
盛年忽然一下子抖得厉害,如果现在放一只扩音喇叭在她胸口,一定会听到快极、密极的“怦怦怦”心跳声,仿佛跳得要跃出来。
“一直这样对我好,累不累?”她问。
他还是那样的笑:“只怕你不给我对你好的机会,又怎么会累?”
“那以后,换我对你好。”
他的身体,就贴在她面前,她近乎能感觉到他也同样乱了节奏的心跳,沉稳有力。而被他环住腰,她竟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错觉,就好像心底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温泉,沉寂至今,却终于在此刻喷涌而出,慢慢地淹没了她的全身。这样心慌与温暖交织的感觉,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她从没有如此的体验。
而盛年的话对内心早已激动不已的程家言来说,无疑是一剂催化剂。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被他更加紧紧地抱住,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嘴唇便已经被牢牢封住。
盛年一开始睁大着眼,看见他的脸无比贴近,却模糊不清,于是便闭上双眼,第一次用心感觉着他薄薄的温暖的唇。
他吻得极小心,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好像怕碰碎一件珍宝那样,先是轻轻地触碰她的唇,吻遍了唇角每一根最细小的唇纹,才仿佛确认了什么,慢慢地伸了舌头,一点一点地湿润着她柔软的唇瓣。刚想再进一步,忽然却听——
“咳咳…那个,咳,珊丫头说可以吃饭了。”顾康站在门口憋着笑,完完全全一副看戏的模样。
居然都忘了外头还有两个人,盛年一下子窘迫到耳边都发轰发躁,下意识地将头埋进了程家言怀里。
与面对盛年的温柔不同,程家言射向顾康的目光犀利得犹如万箭齐发。顾康自知等她们走了之后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但难得见程家言有怒难发,还是异常开心。

这一顿是热气腾腾的火锅,各种蔬菜、牛肉、羊肉涮后再蘸顾康专门买的海鲜酱,格外美味。没多久,白色的雾气便缭绕了整个餐厅上空,热腾了每一个人。
盛年就坐在程家言的左手边,碗里的食物因为右边的那个人而永远都是满满的。
她转过头,看到雾气之后他的桃花眼,馥郁心魄。
美美的饱餐之后,盛年和单姗说什么都一定要洗碗筷以示感谢。毕竟,顾康准备了这一大桌的菜也不容易。
盛年洗好碗从厨房里出来,见沙发上只有顾康一人,便想程家言应该还在卧室里收拾。
走到墙边,还没有完全站到房门口,盛年却顿住了。
卧室里,程家言侧坐在床边,盛年只能看到他半边脸。他正在摩挲着两个抱枕,拼凑在一起是一颗外一圈粉、内一圈红的心形。
盛年记得这个抱枕,他们那次误打误撞地参加“情侣大考验”活动时赢得的奖品。那个时候她对程家言还感觉陌生,因为他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而态度骤冷。原以为这对抱枕怕是早就在垃圾场安家了,没想到居然会在他的卧室里再次见到。
他的上身略微后倾,似乎只是随意地摩挲着抱枕,然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却那么的轻柔,划过心形的正中,又打起了圈。他的目光像是投射在抱枕上,但也像是拉得很远,仿佛透过这对抱枕想到了些什么。
盛年就站在房门边缘,心里一下子就柔软至极。程家言手指一下一下的摩挲,宛如都摩挲到了她的心尖,温暖,j□j。
她记得从前曾经看过一本杂志,杂志上说,人的一生注定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梁辰楠之于盛年,就是在最烂漫的年纪时一瞬间惊艳了她十八年来都平静如镜的时光。那时候的萌动,让盛年久久都无法忘怀,无法从初遇的惊艳里重新出发。
而程家言,用他的耐心和温暖,终于温柔了她已渐渐寂静无声的岁月。
惊艳也许是一时,但温柔的岁月,却可以培育幸福所需要的土壤。

“看呆啦?”肩上忽然被人重重一拍,盛年回头,是单姗那张笑得格外促狭的脸,“再这么站下去,你都快成‘望夫石’了!”
盛年赧然地小声嘟囔:“说什么呢你!”
程家言听到动静,迈步踱过来,长臂一伸自然而然地搭在了盛年肩头:“怎么站这里不进来?”
她只好支支吾吾地说:“吃得太饱,我站着消化消化。”
单姗才不理她,毫不留情地拆穿道:“算了吧你,就你那点破胃哪里还需要消化!程家言你不晓得吧,”单姗忽然转向程家言,依旧笑容促狭,“刚刚年年站这门边,痴痴呆呆地看着你,啧啧啧,多长情啊!”
听单姗越说越过,盛年的脸几乎要滴出血来,恨不得用眼神就将单姗一盯即倒。
幸好此时,顾康也终于过来了:“珊丫头,你再这么说下去估计今晚回宿舍后是没好日子过喽!来来来,家里头还缺点日用品,你就陪我一起去超市吧。”
惹恼盛年可还不是单姗想做的。
顺着顾康的话,她边走边装模作样地问:“超市离这儿远不远?”
顾康居然也叹气:“远啊,得走一个下午!”
直到听见他们关门离开的声音,盛年才松了一口气:“这个姗姗,真是事多。”
程家言却道:“不过若不是她‘事多’,我又如何来投你所好?”
怔了一秒,盛年恍悟:“原来你们两个早就暗地里联系过了?好个姗姗,还有你,竟然一早就让我的好姐妹出卖了我!”
程家言只是笑,淡而明亮:“你不觉得,她其实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么?”
“大言不惭!”盛年笑着睨他而嗔。
就这么静静地沐浴在下午的日光之下,他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她也抬手,反扣住他的腰。暖阳映得心头也暖,她仰头,声音很轻地喃喃:“阿言,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也许是怕惊扰了浮生午后的宁静,他的声音也很轻:“想去哪儿,我陪你。”
融合在明晖疏影底,客厅里的两个人相拥而立,仿佛一幅亮澄澄的剪画,远近有序、光影交错,是这午后最安详的幸福。

一转眼,十二月的寒风已经呼啸而至。
清晨起来,窗玻璃上开始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食指画上去会聚成一股股的细密水珠子流下来。天亮得越来越晚,先前六七点正值清朗的时候,现在却依旧繁星点点。大地是深灰的大理石色,带着云林里渐次冷下来的苍茫。
不过,骤然降下来的温度丝毫影响不到盛年,和程家言在一起,每一天都是阳光普照的明媚。
盛年的生日在十二月的月底,她从没对程家言说过,心里头却又藏着雀跃的期待,今天和他一起进餐时也不例外。
“喂…你是不是该送我什么礼物?”傍着程家言臂弯,她闷声。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弯起:“为什么?”
“就…就你身为男朋友,难道不应该送礼物给自己女朋友吗?”她抬头,微微鼓腮。
程家言却是笑,桃花眼里一片墨泽:“这么说来,身为女朋友,你送过礼物给我吗?”
盛年语塞,狠狠瞪他一眼,垂下首去不理他。
程家言见状倒依旧神色如常,放下餐巾道:“还有这么一大块牛排你不吃了?那好,埋单走吧。”
看他不急不缓的模样,盛年心里直嘟囔,低头赌气道:“不走,还没吃饱,我还要再点四份牛排四份意面!”
程家言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眼中的笑意浓而促狭。
盛年转头,再瞪他一眼:“看着我干嘛?”
他抱胸,正色,抿唇道:“唔,我在想,你再瞪的话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你——”盛年气结,索性回过头戳盘子里还剩下的牛排。
程家言只觉得好笑,俯身凑近她耳边,张口,温热的气息痒得盛年忍不住直颤抖得往右斜。他轻轻地说:“真的不走?那待会儿我的礼物买给谁?”
尽管晓得之前程家言也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当听到这句话时,盛年还是忍不住笑逐颜开,回嗔作喜地瞥了他一眼,抿唇而乐。

明明之前一直晴空万里,起身埋单的那一瞬间,之前的万丈光芒却一下子被天边突然而至的乌云遮盖得黯然失色。
正走到门口的盛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不远处:“年年,咱们还真是有缘,这不又遇上了!”
盛年一惊,心刹那下沉——
既是刘露,那么她身边怎会没有梁辰楠?而幸福来得太快,这么些天倏忽打马而过,满心只念念着程家言的她,早将那日同梁辰楠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
记忆瞬间苏醒,想起那天傍晚梁辰楠出其不意的那个吻、想起自己最后无意识中说下的那句“好”,盛年的脸,霎那间刷白。
缓缓转身,盛年笑得很勉强,声音亦是干涩:“刘露姐,你们也在啊!”
她的转变,程家言自然看在眼中,只是于程家言而言,盛年的脸色刷白却是另一番含义。眸色深了深,程家言握紧了盛年的柔荑,主动打招呼到:“确实,第三次偶遇,真的是很有缘分。”
刘露果然是挂在梁辰楠臂膀里,依然笑得风情万种。
只是这次,梁辰楠却鲜少地开口了:“小年,好久不见啊!这么些天跟学长都没个信儿,到底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他虽然是微笑着说的,然而盛年分明感觉到那笑容里的一丝冷意,心下跳得快要跃出来一般。再怎么紧张,招呼总还是要打的:“学长这说哪里的话。”
程家言看着盛年和梁辰楠一来一往,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紧握住盛年的掌心越发的熨烫,他终于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等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的语气听来很平稳,但盛年却敏锐地觉察到了他有一丝不耐烦。
虽然不解何故,但逃离眼前的这个情景却是盛年急求的,因而她没有多想便连忙应声道:“是啊是啊,学长、刘露姐,我们再联系。”
说罢,程家言便牵着她推门而出。
一直走了很久,他只是大快步地往前走,一句话都没有说。
觉察到他的不对劲,盛年扯扯他的衣袖:“你怎么了?”
隔了很久,程家言才低低道:“没什么。”
她怎会相信,倏地停下脚步,固执地扳住他的手臂:“你骗不了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突然就不开心了?”
冬日的中午,光华穿插,程家言的眸子在日光下几乎如漆墨色的宝石璀璨生辉。他就这么凝视着她,一抹不易觉察的晦涩滑过眸心。但程家言转而一笑,牵着盛年的手就要继续往前走:“真的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棘手的公事而已。”
偏生,盛年素来敏感。
她却不肯往前走,只是执拗:“阿言,是不是因为梁辰楠?他现在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学长,一个曾经喜欢过的人…”
“够了!”
终于听不下去,他蓦地高喝一声,令盛年不禁吓了一跳。
努力平息呼吸,程家言别过脸去,缓缓开口:“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你提及他。”
盛年的心一颤,回想起梁辰楠那次在F大操场上同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由得气弱了些许。也许是想撇清同梁辰楠的关系,也许是想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她放缓语气,扯着他的衣袖仰头道:“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和梁辰楠现在真的没有任何来往了。”
然而她的一再解释,看在程家言眼里却变了个滋味。
这样刷白的脸色,这样执拗的百般说明,和这样忽然放软放缓的姿态,除了心虚,程家言想不出再一个理由来。
所有猜测的可能在脑海内自动化为事实,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一针比一针深。眉心纠结,程家言扯动唇角,但那笑容分明不曾到达眼底。他说:“唔,不用再解释了,我知道了。”
盛年才一恍惚,他却已经掏出了手机,在她看不到的高处翻翻点点,然后淡淡道:“顾康找我,有些公务还没处理结束。”
说完,他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微微笑道:“自己回去吧,急事,我就不送你了。”
还是这样明晃晃的光线,沐浴其下的程家言长身玉立,端是将一身普通的大衣和水洗牛仔裤穿得非同一般。可就是那清俊脸庞上的光影交合,让盛年忽然生出了纠纠缠缠的不安和恐惧,仿佛他的整张脸就快都陷入阴影中,她再也寻不着、看不到。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那样的用力,甚至连骨节都泛白了。
她几次张口,太多的话涌上来让她竟不知从何而说,最后出口的却是:“说好…你给我买礼物的不是吗?”
他的大掌覆上她的手,慢慢地拨开了她的指,掌心的温度也就此离失。
程家言已经欲转身,轻抚她发顶:“下次补给你。”
他终于背转了过去,只留给她一个逆光中模糊的背影。
杏眸罩上水雾,他的一个转身打得她快要站不住脚,眼泪就快要决堤地淌下,空着的手抓不住他的衣袖,只能紧揪自己的衣襟。
排山倒海而袭来的酸楚侵蚀着她的胸口——原来,才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对自己而言,竟已经重要到承受不了他的哪怕一句重话、一个无言转身。
“其实你不相信我是不是!”突然来的勇气,让她大声地脱口而喊。
他的脚步顿了一秒。但下一秒,程家言没有回头地继续往前走了下去。
而盛年的泪,也终于淌了下来,风干在初冬的寒凛,痛涩了她的脸颊。
其实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该不该相信自己能解决好上次同梁辰楠那番话里所说的事。

 


ˇ【13 爱情证书】ˇ 最新更新:2013-12-31 15:41:15


【Chapter 13 爱情证书】
我们为爱还在学,学沟通的语言
学着谅解,学着不流泪
等到我们学会飞,飞越黑夜和考验
日子,就要从孤单里毕业
我们用多一点点的辛苦
来交换多一点点的幸福
就算,幸福,还有一段路
等我们学会忍耐的付出
这爱情一定会有张证书
证明,从此,不孤独
——孙燕姿《爱情证书》
盛年一路走,一路抹眼泪。
眼前的模糊让她看不清路,只是凭着感觉。没有注意到路人的诧异目光,她唯一的感觉,是心口的空洞。
仿佛天变成了大块团在一起的灰,周围变成了无人的沙漠,而她自己则变得只会默默流泪、只会抽泣、只会感觉到胸口的疼痛却再感知不到其他。
脑海里全部是程家言的眼角眉梢。他立于车旁微笑着转过头,他凑近到她的鼻尖对她呵气如兰,他一手撑着桌球杆敛容而坚毅。
就是这样一个迅速得连盛年自己都不曾觉察到就占据了整颗心的程家言,现在却因为和梁辰楠的偶遇而转身离去了。
偏偏,她心有愧,她多希望自己那天后来没有说出那个“好”字。虽然盛年知道自己绝不会真的做出对不起程家言的事,但不知为何,那天傍晚的对话却一直让她隐隐不安,仿佛一枚埋藏地底、一不留神就会踩上去的地雷。
就在疲倦和茫然席卷了满身的时候,忽然一股大力将她拉开——
“你走路都不看吗,竟然给我走到马路中间!”
盛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这声音,带着焦急和后怕,分明是程家言的。
怔怔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却真的是那双仿佛有漩涡一般的桃花眼。
而在盛年抬首的那瞬间,程家言也愣住了。
刚刚转身之前她的神情太过悲伤,让他到底还是拗不过心里的担虑最终追了过来。之前看到她竟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马路中间时他就已经浑身冷汗,不成想现在一看,她的眼泪竟糊了满脸。
心里有再多的不快或薄怒都已瞬间消融在了她的眼泪里,化作一声叹息,程家言拥住了盛年,轻拍她的背。
唯恐他会再消失离开一样,盛年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背,放声大哭。
路人的目光一束束带着指责投射向程家言,令他哭笑不得。
终于,盛年哭累了,慢慢地从他胸口抬起脸,满脸的眼泪和红印子,沙哑道:“你…你不可以这样什么都不说的就离开,不可以。”
他拂去她脸上因为眼泪而沾过来的乱发,又揩去她的泪痕,轻轻喟叹:“好,不离开,都听你的。”
让她流泪,是他最不想做的事。

那天晚上,盛年终于忍不住给梁辰楠发了一条短信:“我不会做对不起程家言的事的。”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盛年在发完的那瞬间心头骤然一松,仿佛前些日子以来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终于消失。
然而刚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梁辰楠的回复:“小年,你会后悔的。”
盛年轻嗤,有什么可后悔呢。她是容易被爱恋迷住了双眼,可她并不傻。也许梁辰楠前些天来从接近到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其实另有所图,都其实是为了让她帮他这一个目的。
现在的盛年才明白,不论如何,至少程家言从来都是坦坦荡荡,从来都没有骗过自己,也从来没有打着爱的旗号去逼她做不愿做的事情,更妄说伤害她。而梁辰楠,却让她心寒得透心透骨——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他天生如此,还是生活改变了他?
但这些都已经不再与她有关。
抚摩着手机上崭新的挂件,糖果色的水晶星,同程家言手机上的那只一模一样。程家言原本不肯用,说颜色太女孩子气,最终还是投降在盛年的“威逼利诱”之下。
想起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那么的灿烂夺目,盛年的唇角,也不禁弯弯的勾起来。
眼前还浮现着程家言的眉目,忽然听到门响,单姗终于回来了。
看到盛年,单姗笑容满面,一把抱住了她大声激动道:“年年你知道吗,今天我主动去牵赵子毅的手,他竟然没有松开!他默许了默许了!”
盛年一怔,这些日子眼里心里只顾着程家言,竟不知单姗同赵子毅已经走到了一块儿。见单姗这么开心,盛年自然也为她高兴,嘴上却逗道:“真的?定是你这个豺狼虎豹太凶猛,把赵子毅给吓得不敢动才没松手的!”
单姗脸一红,嗔笑着嚷嚷道:“什么呀!臭年年,不跟你说了,我给我们家子毅发短信去了。”
盛年故意揶揄:“牵了个手,这么快就变成‘你们家’的了?”
单姗转脸,瞪眼道:“晓得了,之前总打趣你和程家言,现在你是拾到了机会就赶紧报复是吧?”
盛年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阿言”两个字。

走到阳台上,冬日的晚风带着些许寒意,却吹不凉盛年心里的暖意。她按下通话键,轻轻道:“阿言。”
电流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的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程家言的呼吸声。他开口,嗓音低醇而磁性:“还没睡?”
咬咬唇,盛年面色微赭,小声说道:“你还没给我打电话呢,我怎么睡得了。”
没有听到笑声,但盛年就是很笃定,电话那头的程家言一定笑得眼角的纹路都出来了。他说:“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才一秋,你就这么想我了?”
盛年扬高了声音,飞快地否认:“谁想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程家言这回倒是笑出了声来,从喉腔里滚动出来的低低震动。半晌后才继续说道:“Liv,可是我想你了。”
这样恬静的夜晚,星子璀璨而明亮,一颗一颗悬挂在苍穹之中,闪烁得盛年的心都快要耀出光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逐颜开,听得他的声音继续传过来:“下午你说,我若是也用那条挂件,你就回送我一个礼物。现在,我来追讨应得的礼物。”
他说得极慢,仿佛是极有耐心的猎者,一步一步地将自己的猎物引向万劫不复的陷阱里一般。而盛年的心,早在他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噗通噗通”得快要跳出来。
带着一丝颤抖,她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他紧追不舍:“你愿意给什么礼物呢?”
明明只是如此简单的两句问话,偏偏却生出了那么暧昧的情愫,令盛年连耳廓都红透发烫。
他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熟悉的呼吸声再次传来。
盛年的心已经漏了太多拍,隔了好久,才终于张口轻声道:“明天,我去你家给你做一顿晚饭,好不好?”
盛年觉得那头似乎有一两秒的停顿,随后听到程家言低低道:“好。”似乎是怕一个字太少,他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这份礼物,我很期待。”
只是一顿饭而已,但盛年分明感觉到程家言话语里强抑的些许激动。虽然有点不解,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更大的赧然让盛年愈加小小声:“我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手艺到底好不好,所以你…”
他莞尔:“只要你来,就足够了。”

第二天下午,盛年早早的就去了。
顾康恰巧不在,盛年猜想,或许程家言一早就故意把他给赶出去了。
程家言和顾康并不时常在家里开伙,因而冰箱里几乎没什么食材。盛年推推他的肩:“去超市?”
程家言似乎就在等她的这句话,一把抄起大衣套上,拍拍盛年的头顶:“走吧!”
盛年狐疑地看了看他,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只是说:“买好的东西全都你拎喔,我只负责挑拣。”
程家言倒有点等不及的摸样,直接拉过盛年的手就往门边走。
盛年哭笑不得,跟在他身侧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大概是现在还早,超市里的人并不多,稀稀疏疏的几个。左挑挑右看看,盛年挑拣了许多扔进购物车里。程家言推着车走在她左边,神色异常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