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过她,她也爱过他,他们努力爱过对方,无怨无悔,这便足够。
正在这时,一抹纤影出现在长街另一头,望着他脚步微一顿,淡然一笑朝他走来,微一扬眉打量着他的神色,调侃:“你倒一点不着急,就不怕我跑了?”
他闻言薄唇微一勾,手臂一伸搂着她的肩,一脸自信之色:“跑不了。”
“我方才见着他了。”她望着他平静言道。
“嗯。”他薄唇微微勾起,拉着她一道沿着空寂的长街走着。
“四哥,如果没有遇上你,也许…我还会爱上他。”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面上的神色。
“想法是不错,不过现在没戏,我抢了先了。”他薄唇扬起明亮灿然的弧度。
她抿唇一笑,想起曾经那个他,真的让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不需言明,他也会明了她心中所想,沉思片刻后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
萧飏闻言剑眉微蹙,眸光犀利:“你又想干什么?”他有不好的预感,这女人心中又打着他不知道的主意。
“没有。”她一脸诚挚之色,在他眼皮底下打主意,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一脸不信挑眉望着她,想从她眼底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了无波澜的平静。
空旷而寂静的长街,两人缓步朝前走着,萧飏望着路的尽头眸光微怔,这条路,也许在很多年前,他们也曾走过,有过很多关于他们的回忆。
凤浅歌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潮起伏,这座盛满回忆与相思的朝歌城,太过悲伤,
走出不远,凌云自小巷中出来朝两人道:“皇上让我转告二位,为了以策安全,都在帝宫栖身。”
凤浅歌二人没有拒绝随凌云一道去往帝宫,与楼暗尘一道的百罗遗族的人不知何时会出现在这里,以防对手各个击破,聚在一起确实要安全许多。
帝宫正殿,位于帝宫正中方,高倨于朝歌数十丈,雄浑大气。一袭青衫的孤影站在正殿之外,望着夕阳下的玉阶下方,目光有些怔然,很多年前的一天,这座城池十里红妆,在这样的夕阳中,她踏着金边红毯一步一步走上这里,成为苍砻王宫唯一的皇后,那夜大片的烟花绽放在朝歌城上方,美得那样醉人,如今依旧这样的夕阳,她却是牵在别人的手中走来。
“等唐九赶来,我们就启程。”修涯望了眼两人,平静地说道。无尘身为族长,不会不管不顾,只是不知这一次他又作何打算。
三人默然而立,谁也没有再开口,这是一个无比难堪的组合。
夜静更深,偌大的朝歌死寂的更加可怕,没有一丝生息,虽然没有传言中鬼城那般的可怕,但一般人走在这样的死城之中,也不免会胆寒。
毫无睡意,凤浅歌一人出门透气,床榻上浅眠的人凤眸掀开眼帘,却没有起身去打搅她,这里有太多与她相关的东西,从踏进朝歌城开始,她便开始不安。
灯火通明的帝宫,却毫无一丝生气,只有夜风吹过的声音,她深深吸了吸气,正欲转身回房去,背后一支利器破空而来,直到要害,她纤眉一皱一个转身稳稳接住,看到不远处宫殿之上一道黑影一掠而过,眸光一沉,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足尖一点上了房顶,迅速追了上去。
来人显然身手极高,这样不知不觉地潜入城内行凶,若没有几分实力,就是疯了,城外林中的机关更不是常人能进得来的。
一路追出了帝宫,城中暗沉,只有薄薄的月光,凤浅歌从房顶跃下,所追之人却消失了无一丝声息,她气恼地转身,一抹亮光骤然出现,抬眸一看,一道墨色身影倚墙而立,一手把玩着夜明珠,一手冲她招了招手,妖娆的面上噙着没心没肺的笑:“美人,几年不见,越发的标致了。”
凤浅歌眸光一沉:“哪及得上圣天帝你的…万种风情呢?”说话间扫了一眼倚墙而立的人,能进到这里的人,而且能不让修涯所觉察,除了他没几个人能办到。
黑狐狸显然对风情万种这四个字很是受用,举步走近,笑眯眯地说道:“现在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跟我走,第二个…我带你走。”他明显是乐意第二种选择。
凤浅歌眸光微一沉,拈针的手悄然抵在他的死穴:“我想…还有第三个选择。”
黑狐狸瞄了眼她手上的银针,一脸不痛不痒的神情:“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大家都是斯文人,你…不要镇魂珠了吗?”
她闻言微一怔,就在片刻之间对方已经反败为胜,擒住了她的手,唇角勾起一抹妖娆的笑意:“你果然也是乐意第二种选择。”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结局(五)
凤浅歌秀眉紧皱望着近在咫尺的妖孽男子:“楼暗尘,你玩什么花样?”
“如此良宸美景正适合花前月下,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早些上路啊!”黑狐狸望着她,一脸无赖又无耻的笑容,灿烂的想让人打一拳。
凤浅歌眼底锐光一闪,冷言如冰:“我这就送你上路!”袖中一道寒光流出,直取对方要害,迅捷无比,毫不留情。
她快,黑狐狸溜得更快,一个闪身避开她的攻击转到了她的背后,一扣她的肩:“都说了不要动手动脚,你还动手。”
凤浅歌一收剑,扣着对方的手臂,便预备一个过肩摔,哪知楼暗尘手一使力,让她手脚一阵麻痹,头搭在她肩头幸灾乐祸地哼道:“你要背我啊,不行啊,你个子太小了。”
她微一敛神,手肘骤一用力,楼暗尘一时防备不及被狠狠上了一肘子,松开她捂着胸口皱了皱眉:“花样还挺多?”
“你就不怕我叫人?”凤浅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时候她叫人的话,即便是他也很难从这里脱身,他此时还有心思在这里跟她交手?
“我怕什么?”楼暗尘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将其抛起,又接在手中,反复做着,桃花眼瞥了一眼两步之外面带薄怒的女子,面上勾起没心没肺的笑凑近前道,摸了摸自己精致的下巴:“我们现在像不像…幽会,你丢着你相公追着我出来,这要传出去是个不错的话题。”
凤浅歌气结,她站在那里,有人莫名其妙的一箭射来还要自己的命,傻子才不追,不过现在看来,明显追过来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她不是他的对手,到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让人无奈,她曾引以为傲的敏捷身手,在有些人手上总是无用武之地,比如面前这只,譬如帝宫内的那两个。
她懒得甩他,转身便欲离去,刚走两步腰间发出一阵细碎清脆的声响,她低头一看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套上了一条精钢所制的细链子,顺着链子望去,另一端正握在笑得一脸无害的妖孽手中,他得意的晃了晃手中之物,使劲一拉,凤浅歌被迫靠近,面上怒色尽显:“楼暗尘,你再这样,我让你…”
“你让我好看,我知道。”他好心为她接下话,耸耸肩一脸无赖的笑“我现在不好看?”
“救——”命字还没出口便被人捂住了嘴,桃花眼间凑到她面前微微眯起:“镇魂珠在我手中,你知道后果如何?”
凤浅歌默然不语,镇魂珠在他手中就等于是握着修涯的命。
“你叫了人,大不了大伙干一架,但我死了,一点也不亏,起码还能轮回做人,有的人,死了就灰飞烟灭了,然后姓萧的再毒发而死,有两个垫背的,挺划算。”楼暗尘慢条斯理地数落着。
她面色微沉,不再说话,眼底若有所思。楼暗尘见她安静下来,八卦兮兮地凑近道:“你倒还挺在意那修的嘛!难不成是旧情难忘?”
“如果那样轻易可以到达你的目的,你还会来这里吗?”凤浅歌冷然一笑道,也许镇魂珠真的在他手中,但将人置诸死地就未必了。
楼暗尘面上笑容微一滞,桃花眼底眸光一沉,面上笑转为阴沉:“是,现在是杀不了他,不过也快了,时间问题而已。”
凤浅歌目光冷沉望着那笑谈他人生死的男子:“你是百罗族人?”
楼暗尘微一愣,笑着点头,供认不讳:“我娘是百罗人,我顶多算半个。”朝帝宫的方向望了望,朝她瞥了眼道:“现在打了打了,问也问了,走吧!”说话间将手中的链子一收。
“你跟百罗遗族的人勾结坐上了太子之位。”凤浅歌跟在他背后猜测问道,否则深宫之中,一个身份卑微的皇子,有何人扶他坐上储君之位。
“勾结?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大家只是公平交易而已,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多好的结果。”在皇宫之中他所学到的就是交易,不让自己吃亏的交易。
“皆大欢喜?你真的过得快乐?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难想到这就是你的生活…”她跟在他身后淡声说道。
“我有江山。”他打断她的话,急切的语气泄露了他心底的神思。
“江山?那不你的?皇帝你能做多久?”她冷声一笑嘲道“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如果哪天做得不好,还有人推翻你,那就是你的人生。”
“说完了,就走快点。”走在前面的人骤然加快脚步,拉得她差倒跌了一跤。对,她说的对,她就是一个无所有的可怜虫,他习惯了那算计中的生活,从小到大这些已经成为他求生的本能,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亦因为如此,他从不相信任何人。
“去哪里?”她出声问道,不由扭头望了望已经越来越远的帝宫灯火。
“姓修的和姓萧的不是笨蛋,会找到那里的。”楼暗尘声音冷沉,沉吟片刻后道:“如果你想打镇魂珠的主意,最好现在就消除这个念头,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故事跟我动手如果是一般人肯定认为你是被掳走的,可是…你是自愿跟上来的,不是吗?”如果她不愿走,他还得费一番功夫,但比他预料中要轻松的多。
帝宫,萧飏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半晌也未有她回来的声息,微微皱了皱眉,下床更衣出门寻了周围也不见人影,却见夜空中幽蓝的冰蝶翩然而至,落在他的脚边,低头望去,是一只箭,箭头之上还挂着一丝她衣服上的布料,凤眸瞳孔骤缩,看到盘旋在眼前的冰蝶,咬牙低咒:“该死!”
昨日她说那番话他就觉有古怪,怎么就没早发现她打的主意,刚一抬头便见修涯与凌云等人步近身前,看到萧飏手中之物,眸底顿时冷沉:“堂堂九章亲王,让人从自己身边抓走了人?”
“是她自己去的。”萧飏平静地说道。
修涯面色微变,目光落在那盘旋飞舞的冰蝶,她为何而去?她要去做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结局(六)
楼暗尘果真是个精明狡猾之徒,不管她各种方式试探都无法从他口探得镇魂珠放在什么地方,这让她越来越不安,晚一天就多一分凶险,虽然她是与萧飏一道离开燕城,暗中已经吩咐云霄密切注意封国的动向,楼暗尘会来是预料之中的。
楼暗尘听到身面没响动,拉着手中的链子大力一扯,凤浅歌一个踉跄撞到他后背,他笑心没心没肺搭在她的肩上:“怎么现在后悔跟来了?”她想打听镇魂珠,他就是不让她得逞。
“我后悔没杀了你。”她冷冷盯着某人放在自己肩头的爪子。
“后悔也没用,你没那本事杀我。”楼暗尘一脸灿烂无比的笑容,松开手拉着手中的链子“要想看到镇魂珠,就走快点,我可不会把那东西带在身上。”
“在皇陵时,那画和信是你动的手脚吧!”凤浅歌蓦然出声问道,如果不是意外毁掉了那些东西,她恐怕早找到了朝歌城和镇魂珠的秘密,也许后面那许多事情就不会发生。
楼暗尘转头望了眼她,当即招认:“在上面放了点东西,你当时头脑不怎么好使没看出来。”
“那也是你的功劳,不是吗?”凤浅歌冷声哼道,这个人她虽与其屡次交手,却始终不曾清楚他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当初离开皇陵他就离开回了封国,恐怕也是担忧她会从他身上发现什么。
“多谢夸奖。”楼暗尘毫不客气地回道。
“那么请伟大的圣天帝陛下告诉我,这是要去哪?”凤浅歌冷冷地望两步之外的妖娆背影问道,这一路前面那人不似是赶路,却似是游山玩水般逍遥。
“百罗圣地的深处,百罗族圣坛。”楼暗尘回过头对她说道,面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沉吟片刻后道:“也是…当年苍砻王死的祭坛。”
凤浅歌面色顿时煞白一片,心紧紧揪在一起,怔怔望着说话的人。
“怎么?他没跟你说过他是在那里死的吗?”楼暗尘微一扬眉走到她面前问道,眼底深处掠过了一些复杂,太快,太隐匿,让人难以察觉。
他没说过,关于曾经的过往,他从来没说过,只是放在自己心中。而她亦从未思量过那段遥远不可及的过去,在她眼中,那是一段不属于她的人生,然而在踏入朝歌城中,那满城的紫藤花香,那元清宫的画像,那耳边声声回荡的话语,让她无法再认为这是一段与她无关的传说。
那个人虽然不在她的身边,却出现在生命的每一个角落,无论风雨浮沉,总有那样一温柔的手背后扶持。他没有逼着她去回忆起过去,亦从不向她诉说那些过往,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可恨与残忍。
她遇到了心中所爱,拼尽热忱抓着这份爱与希望。却将那个遗忘在记忆的鸿,不想,不看,不管,不顾,任由他单独守着那些回忆,挣扎浮沉在沧桑岁月。
她的心中有了另一个人,她不再是曾经那个不可以不顾与他相守的元清皇后,岁月的利刃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万丈鸿渊,纵然他能将她从千年之外的时空带来,她却无法跨越那道鸿渊。
楼暗尘望着她瞬间苍白的面容,深深望进她的眼底,那双明澈的眼睛却没有他的存在,从来没有,她对萧飏有爱,对修涯有情,对他却是什么都没有,曾经他说让她把心留给他,现在…她的心又在哪里?
他曾以为这世上什么事都可以在自己计划掌握之中,原来有的人,有的事计划所无法掌控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姓修早死了百年,现在他还不是好生生的活着,长生不死这是世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
凤浅歌一敛心神,淡淡瞥了他一眼:“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人吗?”一个人可以冷血无情那般,将所有人当成手中棋子般算计。
“我自然是人,不是人的是…”面上依旧噙着没心没肺的笑。
她将手举到她面前,望了望手上的那枚指环:“拿掉。”
他低头望着她手上那枚指环,面上似笑非笑,桃花眼微扬望向她:“戴着它,将来你会是这天下第一个与朕君临天下的女子,是这天下无独有偶的皇后。”
皇后?
她唇角扬起一抹薄凉的笑:“那是你的想法而已,我没兴趣。”从元清皇后,到九章亲王妃,她所求所想不过是一份安宁平静的生活,从没想过要成为什么名传天下的皇后王妃,不过是想拥有一份唯一的幸福。
楼暗尘静静地望着她面上的笑,有一刹那怔然,那是他能给予的最好的,她却弃如蔽屐。怔心半晌,他蓦然出声:“凤浅歌,我对于你而言是什么?”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妖娆面容,那双桃花眼底似带着几分认真,语声冷淡:“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楼暗尘面上依旧似笑非笑,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落寞之色。她是个多情的女人,却也是个无情的女人,她所爱的人便是不顾一切的爱,不放在心上的于她而言确实什么都不是。
“楼暗尘,原先计划中,你是怎么安排我的?”她淡声问道。
楼暗尘唇角微扬起笑:“原计划是用来对付姓修的,结果杀出来人个姓萧的,不过见了你的人,计划有所变动。”有那个一个女人在身边,似乎也是不错的事。
凤浅歌望着眼前的人,眉眼沉静:“我不会是你的战利品,这局棋还没到最后,谁胜谁负还未定论。”他们原成为修涯手中的棋子,岂料棋中棋,局中局,所有人都成了他谋夺天下的棋子。
“是吗?”他望着她思量片刻后道:“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果他们会活着离开圣坛,这枚指环,我就取下。”
“一言为定。”凤浅歌一脸认真之色,她就不信他们的命运竟要被那样一颗珠子所掌控,无论如何,一定要改变这一切,一定要。
朝歌城,帝宫正殿之前,可俯瞰整座城池,此时看在眼里的却是一片萧条,没有人,没有烟火,一片死寂。
萧飏默然站在最高的台阶之上,在这里看,他看到他们太多曾经的痕迹,他相信她也看到了。那样深沉的记忆,即便遗忘也还是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也许他们之间的爱已不在,但这份爱却历经岁月风尘沉演为深深的情怀。他不怀疑她对自己爱和感情,只是她与那个人总有着斩不断的过往,如今他与她共同来面对这一切。
修涯自正殿步出看到独立在云柱之侧的萧飏眸光微沉,举步上前:“你就放心她去?”
“我相信她。”他望着远方平静地说道,不是不担忧,是他相信她的话,她答应会好好保护自己,她不是会安心站在他身后受保护的女子,一直如是。
修涯走到身侧,并肩望着远处云天浩渺:“很多时候我羡慕你又嫉妒你。”
是我,不是朕。
萧飏薄唇微扬,侧头望了望身旁青衫翩然的男子:“是我该羡慕你,我不是那个可以永远陪伴她的人。”这个人在她生命中是个不可替代的存在,虽然未曾陪在她的身边,却在她生命的每个角落,那样的爱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从来不想害她,却又不得不伤害,如果无法让她成为元清皇后,以后的生生世世,她都会像前世那样不断轮回,不断重复仇恨而血腥的人生,生生世世不得善终,永远无法拥有幸福。”他望着远方,平静地说道,即便改变这一切的代价是要让他灰飞烟灭他也在所不惜,他只怕因为他的连累,让她再也无法拥有幸福。
萧飏闻言,薄削的唇上血红顷刻间褪了干净,心被揪得紧紧的。脑海中蓦然回响着普陀寺相遇之时,无尘方丈对她的批命之言,生与鲜血结孽,一生不得善终。
“你要救她,我也要救她。”修涯缓缓开口说道“我最想给她的,却没能给她,她真正想要的平静生活是你带给她的,很屡次看到她在你身边可以活得那样幸福,我不止一次动摇着坚持下去的决心,可是有的事明明是错的,也必定要走下去,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再不让她回到那个身体,她就会再度重复曾经的血腥生活,那是她最痛恨和恐惧的生活,所以…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帮我,帮我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百罗圣坛,是最后改变这一切的机会。
萧飏失血的薄唇紧紧抿着,袍袖中的手指根根绷紧,深沉的眸底暗潮汹涌。
这是一个何其艰难的抉择?都是要救,他若救了她的命,便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让她未来再也无法幸福。可是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失去生命,彻底走出他的生命,从此苍茫人世,再不相见,又是何其残忍。
沉默,连呼吸都静止般的沉默。
“我答应你。”他轻轻开口,缓缓转身离去,白衣翩然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余辉下,一步一步沉重地用尽生命所有的力气。
他愿用他的所有让她拥有幸福,即便是要失去他们现在所拥有的幸福,换取她未来的安好,那是一个他无法相伴的未来,这是他唯一能给予的祝福。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结局(七)
山林幽寂,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她思量着进入百罗圣坛的应对之策,他思量着修涯他们何时出手,心思各异,再没搭过一句话。
楼暗尘突地顿住脚步,转头朝她望了一眼,桃花眼微微眯起朝四下望了望,凤浅歌也不由停下脚步凝神细听,秀眉微微拧起,有杀气。
一道寒光破空而来,直击楼暗尘要害,但早洞悉了对方的位置便被他轻易躲过,接住猝然而至飞刃,反手掷回出手之人的藏身之处,飞刀嵌入枝干之上,眨眼之间枝便应声裂开倒塌,隐在树后的人走出,一身红衣,分外妖娆。
楼暗尘望向走出来的慕容雪海,面上似笑非笑:“这么快就寻来了,不愧是苍砻王的得力助手。”从一开始这个女人来到封国就不简单,纵然她藏得再深再好,也终有破绽之处,当他提到苍月的卫国大将军之时,这个人的神色总有着极其细微的变化,纵然微小的不可见,又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从凤浅歌进入汴京,姓修的便派了这个女人查找他的行踪,但好在他有应对之策成功让人将她引开了视线才得以脱身,但她终究还是找来了,不过找得也晚了。
慕容雪海扫一眼被套着链子的凤浅歌,眸光微沉,冷声哼道:“堂堂的圣天帝就干些掳人威胁的勾当?”
“慕容我们相识也有数年,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堂堂正正这词用我身上也不怎么合适。”楼暗尘慢悠悠地走近前去道,扫了她一眼出声道:“你想救人?”
槽慕容雪海眸中一掠而过的清锐,她是想救人,但以她的力量根本打不过这人,况且…她朝凤浅歌望了望,她还在他手中。
“凭你一个人就想救人,未免太不自量力了。”楼暗尘声音骤然冷沉,这个人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了,话间一落,五指呈爪状直逼慕容雪海咽喉。
慕容雪海惊觉对方的杀气,足尖一点迅速后退,但又哪快得过对方的身形,眼见对方的手快要扼上她的咽喉,楼暗尘忽然顿住身形,回头一看手中的链子,凤浅歌站在另一头淡淡地看着两人:“你们要打的话,麻烦松个手,我不想跟在一起折腾。”
仅是片刻,为慕容雪海赢得喘息之机,思量对策。楼暗尘桃花眼微眯,拉住手中的链子骤然使力,凤浅歌被强行拉近他身旁,一手控制着链子的长度,一手朝慕容雪海出手,即便是这般单手出击,慕容雪海依旧难以招架。
凤浅歌在一旁看着心焦,眼见楼暗尘一掌朝慕容雪海击去,她秀眉一拧,指尖几道寒光流出,银针破空而去,阻挡了楼暗尘的绝杀之招:“放她走。”
楼暗尘闻声转头头望着她,桃花眼微微闪烁着慑人的寒光,敢从他手上救人的,她绝对是当世第一个,从来他要杀的人,从来活不了:“给我个放她的理由先?”
“没有理由。”她淡声说道,对于这个人她本不想救,但她毕竟是站在修涯一边的,她欠那个人太多,他身边的人她不能见死不救。
楼暗尘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望向负伤靠着树坐着的慕容雪海:“你不是对姓修的有意思吗?干嘛还要帮着救她?她回不去,你不就有机会了?”
慕容雪海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掩去了唇际悲凉的笑意。
机会?
从来没有机会,那个人从来看不到身边任何人的存在,他的心中眼中,只有那个女子,即便她已经另嫁他人,即便她已经移心别恋,他依旧不舍不弃,一心为她谋算,设想周全。
而她,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无论这么多年她是如何努力让自己做到最好,帮他最多,他所看到的也只有那个已经逝去的元清皇后和这个他费尽心力带回的女子,从来,从来不会有她的存在。
“我带走了凤浅歌,你不就有机会跟在他身边?”楼暗尘似笑非笑言道。
慕容雪海抬眸望了他一眼,淡声言道:“我没有机会走近他的心,就像你也从来没有机会走近她的心一样。即便你带走了她的人,她的心永远不会在你身上。”
楼暗尘眼底掠过一丝异样,转头望向几步之外的凤浅歌,她的心永远不会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