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什么人都忍!”琉香不满地哼了哼声,忍了凤鸾飞这么多年,又忍了无理取闹的清河郡主,现在连这些臭女人也忍。
凤浅歌不语,她不是忍,而是懒得计较,无关紧要的人她去争什么?
“琉香,你去前面看看,修涯来了再过来叫我。”凤浅歌淡笑言道,她们两都到这边,若是一会去迟了又不免失礼于人。
琉香无奈叹叹气:“那你自己别走太远,我一会再过来寻你。”说罢便转身往回走。
轻风阵阵,带着缕缕冷香。凤浅歌黛眉微蹙,那是…梨花香。脚下却似受了莫名的牵引,寻着那香气而去。
转过拐角,映入眼帘的是满园梨花如雪,这满目雪一般的纯净颜色霎时间在她心头掀起暗涌无数,她扶着柱子而立眉目微敛,曾经过往历历在目,那春水映梨花般极致完美的面容在心底越来越清晰,曾经也在这样的花香中他们恩爱缠绵,如今忆起…只有满心苦涩。
若没有那瞬间的情生意动,若她还是那个不为世事所动的无情女子,也许…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苦苦纠缠,这么多难以抉择…
梨花如雪,冷香接天。凤浅歌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得梨花林深处有细碎的脚步声,不由抬眸望去,一窈窕女子拨开横生的梨枝缓步走出,步履轻缓,长长的裙裾拖曳身后,身姿曼妙,绝美的容颜带着高贵清华的气度,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惊鸿一瞥,目光落在一旁的凤浅歌身上,眉眼间一片冷淡。
凤浅歌微一颔首点头,正欲举步离去,却听得那女人身后传出一道声音:“容儿。”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极致温柔的男声。
待到那人走出,凤浅歌不由哽住呼吸,竟然…竟然是苍月帝,那个叱诧朝堂的帝王竟会如此温柔地唤着一个女人。
容儿?容儿?
难道就是凤栖宫中的那个荣宠不衰的容妃,虽不是苍月之后,却是这个帝王心目中的唯一皇后。
凤栖宫,不正是说凤凰栖息之地,天下女人能当得起凤凰这名号的,除了一国之后还有谁,这个帝王却将这样的殊荣赠于容妃,可见对她荣宠之至。可是如今看来,这并不仅仅是一个帝王对于一个妃子的宠爱,更多的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深爱。
苍月帝看到站在长廊边上的凤浅歌,眼底骤然一寒:“修夫人?”
凤浅歌微一敛眉,上前行礼:“凤浅歌见过皇上万岁,容贵妃千岁。”本来是为了躲麻烦,结果在这遇到更大的麻烦。
容妃眸光微动,面上却了无波澜,淡然一笑:“修夫人既然来了,就陪本宫和皇上一道赏花吧。”
苍月帝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之色:“容儿?”她一向甚少与人打交道,即便对他也甚少多言,竟然会破天荒地邀请一个将军夫人。
容妃神色浅淡:“难得遇上个投缘的,皇上若…”
苍月帝锐眸一扬,望向一旁依旧行礼未起的凤浅歌。投缘,也许是吧,这个女子骨子里和容儿如出一辙,一样冷漠无情,一样的傲骨天成。
凤浅歌低眉望着身前的草地,玄色的龙纹靴出现在眼中,她感觉到头顶那道犀利迫人的目光,荡然而起的王者霸气更让她窒息,她不喜欢应对这些心思深沉的人,如今…却是走脱不得。
“修夫人起来吧,随朕和容妃一道赏花,以后得空多到凤栖宫走动走动。”苍月帝朗声说道。
凤浅歌眉目微敛,看似从他口中的一句平凡话语,无疑却是给她下了一道圣旨,一道将她拉入皇宫争斗的催命符。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面见帝妃2
第一百二十一章
轻风携着薄凉的寒意袭来,凤浅歌暗自敛去心头的思绪,起身谢恩:“谢皇上万岁,容妃娘娘千岁。
帝妃相携而行,她单独随在其后距离不远也不近,既不显过于亲近也不显太过疏远。方才苍月帝那么一句让她多到凤栖宫走动让她惶然,容妃虽受帝宠,但与后宫诸妃甚少来往,她若与其走得近,必会被人列为容妃一起来对付,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对付容妃,拿她出气不就正好。
一个太后,一个皇后就已经难应付了,如今还有后宫那么多明枪暗箭,这边还有心思莫测的苍月帝和容妃,她想逃离这些宫廷争斗,却是屡屡深陷,这一次…她是否还能全身以退。
如今眼前这帝妃情深的画面,她站在一旁怎么看都是一电灯泡,却又不能出言拒绝,这就是这个时空的无奈,一切皇权为大,纵然心中千万个不愿,她也反抗不得。
三人前后步入花林深处的书斋,书墨浓香,隐约带着茶香缭绕,凤浅歌瞥了眼桌上已经不再冒热气的茶,想来苍月帝与容妃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了。
苍月帝端了茶,触手一片冰凉,微微皱了皱眉,容妃神色冷淡欲起身去叫宫女前来沏茶,凤浅歌淡然一笑起身道:“容妃娘娘不必麻烦了,我来吧。”
苍月帝自然心疼爱妃,便准了她的话。凤浅歌低眉将桌上的茶具收拾好,端着朝书斋侧室而去,看着架上各种的进贡新茶,犹豫片刻,选择了大红袍取了新的茶具便朝书斋而去。
苍月帝与容妃相对而座却都静默不语,都望着一旁静然煮茶的凤浅歌。
“修夫人对茶很有研究?”容妃蓦然出声问道,看她煮茶的手法倒是个行家。
凤浅歌微怔,眼底掠过一丝异色,小时候常见父亲在紫藤花架下品茶,那时还小一直嫌茶太苦,长大之后却深深爱上了那种茶味。
“平日闲着学了些。”凤浅歌淡然轻笑。
她默然温杯,洗茶…动作行云流水。片刻之后,她带起水壶沏茶,一时间茶香流溢,沁人心脾。三人相对而坐,静心品茶,倒也几分惬意。
苍月帝执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修涯倒是有口福了。”
凤浅歌轻然一笑,话是如此说,她却从未替修涯煮过茶。
“修夫人得空,也到凤栖宫传授本宫一二可好。”容妃浅抿了口茶,秀眉微扬出声道。
苍月帝微讶瞥向容妃,真难得还有人能让她说这么多话。
凤浅歌淡然一笑:“容妃娘娘过谦了,浅歌也只是粗浅茶艺。”看来是不将她拉去凤栖宫不心甘吗?
容妃默然轻笑,望向苍月帝:“这盏茶,皇上可品出了什么?”
苍月帝抿了一口,刚毅的唇微扬:“朕在宫中喝的茶不少,唯有今日这茶喝得最舒心。”
沉默片刻后道:“这茶,妙在三品。”
“三品?”容妃执杯喝了一口,淡眉微扬:“哪三品?”
“一品浓香,初尝虽涩口留余香,令人回味。二品雅致,婉约绮丽,隽永幽长,沁人心脾。三品淡若细水,悠远绵长。唯此,方能悟其蕴。”苍月帝眉眼间似带几分悦色,这茶明显是很得他心。
容妃侧头望向凤浅歌:“修夫人呢?品出什么了?”
凤浅歌怔愣,谁知这一盏茶还惹出这么些问题来,而此时帝妃二人皆望着她,她却不能不答,垂眸望着杯中起伏沉寂的茶叶,淡然一笑道:“人生如茶,心境如水。”
“好一个人生如茶,心境如水。”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三人不由寻声望去,一袭蓝衣锦袍的萧天痕正大步而来,身旁一袭雪衣明亮的男子面目冷峻,目光掠过三人似有微动。
苍月帝见两人来,微一怔,便道:“老四,十二,来了也一道品一番修夫人的茶。”目光掠过凤浅歌与萧飏间。
两人落坐,萧天痕倒是毫不客气,端茶便牛饮一杯。凤浅歌垂眸斟起一杯,默然放于萧飏面前。
苍月帝眸光清锐,望向一旁面色无波的女子:“修夫人倒与朕说说,这人生如茶,心境如水是何意。”这是个聪明玲珑的女子像极了容儿,如今的凤浅歌,修涯,萧飏,似又在重演着他们曾经的人生,让他不禁忆起曾经年少轻狂的岁月。
凤浅歌垂眸望着杯中,缓缓道:“第一道茶,茶香四溢,茶叶浮沉,茶色浓酽,其味苦,如少年。”
萧飏凤眸微眯,望着杯盏中起伏的茶叶。凤浅歌继续道:“第二道茶,茶水交融,柔美清润,茶叶悬浮,若起若伏,甘醇芬芳,如中年。”
苍月帝眸光微动,低眉敛去眼底神色,问道:“第三道茶如何?”
“第三道茶,茶香渐淡,暇思绵远,茶叶静止,安谧超然,绵绵不绝,便是老年。”凤浅歌一脸淡然缓缓说道。
一盏茶,便品尽人的一生,道尽一生沧桑。
容妃沉吟片刻,出声问道:“修夫人…是这茶,还是这水?”
凤浅歌抿了口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无尽苦涩:“我愿是这水,而不是茶。”她宁愿一生净如水,静如水,不愿作这茶,一生起伏沉寂。
萧飏薄唇微抿,心底却暗潮汹涌,明知不该进来的,看到她进了园中久不出来,便不由自主随了进来。这一句人生如茶,心境如水,仿似道尽了她的一生。
这一刻,他隐约感觉…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面前这个他所深爱的女子。
苍月帝瞥了眼萧飏的神色,浅抿了口茶,望向凤浅歌道:“果真是个灵慧剔透的女子,说得好,人生如茶,需经世事,方可成器。”
“皇上谬赞了,茶归茶,人生归人生,这些不过是茶余笑谈而已。”凤浅歌淡然一笑,自始至终目光都未敢触及对面的人,她怕那一看,便抑制不住心底肆意涌动的狂澜。
萧天痕牛饮一杯,开口道:“皇祖母到了澄月殿,请你们过去。”
苍月帝起身与容妃一道离去,茶斋中便剩下他们三人,萧天痕望着相对而座的两人默然起身走开,他就不懂这样利用四哥的女人,四哥为何还要念念不忘?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爱一场,梦一场
书斋之内,茶香依旧,萦绕不息,沉寂的听得见外面轻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萧飏轻轻转着手中的茶杯,面目冷然。世上从来没有哪个人敢打着利用他的主意,可是她做了,她利用他去救了她的夫君,明知不该去,他依旧去了。
他恼她,恨她,却依旧放不下。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经历这么多感触,让他痛心如斯。
他们夫唱妇随的美名传遍汴京城,又是紫藤花,又是梦园,又是双双前去普陀寺,这一桩桩,一件件传到他的耳中,如芒刺在心。
凤浅歌抿了抿唇,起身便欲离开,别宫之中人多眼杂,他们见面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关于他们的那些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成为汴京城中的娱乐之星。
萧飏握着茶杯的手骤紧,极致完美的面容更加冷冽了几分:“这么不愿见我吗?”薄唇勾起处嘲的弧度。
接她行至门前,脚步微顿。萧飏默然起手拎起茶壶,将她那空落的杯盏添水,水声潺潺在沉寂地屋内格外清晰。他出声道:“回来,坐下。”
她怔忡片刻转身折回,与他相对而坐。
萧飏冷眸犀利如刃,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救他?”甚至为她不惜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值得吗?那个人值得吗?
他们是同类人,她了解他,他亦了解她,她不是那种会为别人做出如此举动的人,除非那个人对她很重要,才是非救不可的。
那个人有多重要…比他在她心目中还要重要吗?
凤浅歌垂眸静默良久,淡然出声:“没有为什么,我不能看着他死,非救不可。”
任他聪明如斯,身陷爱情的人总有一些东西是自己所看不到的。
他眸光骤寒,薄唇勾起嘲弄的弧度,不能看着他死?非救不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性命对她而言就那么重要了。
他死我救,你死我随。
那一句铮铮誓言,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要救他,却要这么残忍地逼他出手去救,她真要将他们之间逼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吗?
萧飏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冰凉而苦涩的感觉缓缓蔓到心底:“或许你说的对,我从来都不懂你的。”
他不懂她为何要放弃他们的孩子,甚至放弃他?
他不懂她为何要对修涯付出到如斯地步?
他不懂她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懂她对他…真的爱过吗?

自漠北回来,他便一直久居在梨花苑中,那里的每一处都残留着她的影子,他每天一次又一次回想着他们之间的过往,那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不断萦绕于心,他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从相识到别离,这短短一年,却仿似让他经受了一生一世的痛楚,这不似冷宫的煎熬,也不似毒发之时的刺骨之痛,这种痛就像是心头被扎了一根刺,每呼吸一次,每跳动一下,这绵长的痛楚都会传遍四肢百骸。
这种爱,太累太痛了。他的一生有太多需要面对,需要去做的事。这份短暂的爱情,没有冲去他心底的恨,在这个王朝之中,他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战斗下去。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要复仇的决心,即使是爱情。
凤浅歌垂眸执起那杯茶饮尽,那句话是她说出来的,如今再从他口中说出来,听来却是撕心裂肺地痛。
他不懂她?
过去不懂,现在不懂,或许将来…也不需要懂了。
她抿唇直面向他,淡然问道:“四殿下要说…说完了吗?”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不可能让他一直沉溺下去,他是九章亲王,冠绝天下的九章亲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可能只为一个女人停下脚步。
他薄唇紧抿,默然不语。
他想留下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想再让她回来,却又怕她再次拒绝。
凤浅歌默然起身,举步朝门口走去,每一步都沉重地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凤浅歌,漠北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欠你了…什么都不欠了。”背后地人缓缓说道,声音一如往昔的清冷,却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最后一次,你若回来,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生死不离。如果…你还要回到他的身边,我们就必须是敌人,生死两难容的敌人。”
他望着那薄弱的背影,薄唇紧抿。
回头啊!浅歌!
快回头!浅歌!
求你快回头!浅歌!
凤浅歌脚步微顿,扶门而立,修长的指紧紧扣着门板,细小的木屑扎进皮肉,尖锐的痛自指尖蔓延至心底,她只是默然听着他的话,未加解释半句。他是权倾天下的亲王,何等骄傲自负,却甘愿利用,要多大的决心才让他赶去精绝城,她无力去想。
她想告诉他,她很想回去,很想回到他的身边,可是…她不能。
她不能让他为了她前功尽弃,她不能让他输掉这场战争,她不能让他在这皇权争斗将他们践踏成泥。
现在的他们都已经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她必须要找出那个幕后黑手,她必须要帮他赢得这个天下,唯有那样…他们才有安生的机会,他们才可恩爱相守。
四哥,对不起。
她微一敛眉,深深吸了吸气,举步出门,决绝的背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握着茶杯修长的指骤然收握,手中的茶杯在手中片片碎裂,划破他的掌心,鲜血滴在纯白如的衣袍上,如点点红梅盛开。
不惜将来与他为敌,也要回去修涯的身边。
为什么?
她不是爱他的吗?还是…她又爱上了修涯。
不知为何,心念一动,他再度举步追了出去。
凤浅歌缓缓穿行在梨花林中,阵阵风过,梨花如雪满天飞舞。早在漠北之时,她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如今…终于来了。
他望着缓缓消失在梨花林深处的决绝背影,无声惨笑。从此刻起,他断情绝爱,做回曾经那铁血无情的九章亲王。
随风!随风!
那只是他生命中随风而来,随风而逝的一场梦。
梦醒了,他…还是他。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修涯…你到底是谁?
微凉的风,卷着淡薄的梨花香迎面拂来,无边的凉意自她周身的每个毛孔钻入,寒彻心骨。
那样骄傲而自负的男子如此低声下气让她回去,她却又一次让他失望了。不是因为不爱,是因为爱得太深,她拼尽了两世的热忱在爱他,她不是那种甘愿站在他身后安享荣华的女子,她看到了他们所面对的强大敌人,正在一步一步吞噬着他们,她必须要找出那个幕后之人,必须要帮他赢得这个天下。
她相信等到一切终了,他会明白她的心。
一袭水蓝宫装的女子立在一片纯净如雪的梨花林中,举头望着天,生生将眼底的泪逼回。她不哭,哭就是软弱,哭就是不相信他们还有未来,她不能哭。
一袭藏青长袍的男子绕过长廊便看到花林中仰头望天的女子,清澈的眸子微动,似有些心疼。他知道,她不是在看天赏云,她在哭,无声的哭泣,她总是这样倔强而坚强,在这份坚强之后的柔软心中满满装着那个人。
修涯缓步靠近过去,很自然地牵起她冰凉的柔荑,温声道:“宫宴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凤浅歌一敛心神,眼底瞬间之后一片云淡风轻:“琉香呢?”他不是要负责苍月帝和太后皇后的安全事宜吗?怎么有功夫跑来寻她?
她略显苍白的面色映入他的眼帘,让他不由一惊,剑眉微蹙:“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回去算了。”修涯神色中难掩的担忧和心疼。
凤浅歌淡然一笑,摇头道:“可能是方才吹了冷风,一会就好了。”太后皇帝都在席间,她一个将军夫人借口回府,摆那么大的架子,不是明显不把那些大人物放在眼里,介时又是麻烦重重。
修涯蹙着眉望着她,见她坚持也不再相劝了,叹息道:“一会让琉香回马车取件袍子来。”
凤浅歌默然不语,任他牵着朝花林外走去。
“方才是见着皇上和容贵妃了吗?”修涯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凤浅歌淡声应道,淡眉微蹙“容贵妃到底是什么人?”朝堂内外,并未有什么氏族撑腰,却一直荣宠不衰。
修涯微怔,沉吟片刻:“她跟你说了什么了?”
凤浅歌淡然一笑,无奈道:“叫我得空多到凤栖宫走动走动。”这一走动,搞不好她的小命都走没了,容贵妃如此受宠,她跟她扯在一起,等于是与宫中众妃为敌,那些个人哪个背后不是权贵仕族,她哪个都惹不起,也不想惹。
修涯闻言面色一沉,握着她的手微紧。他身在朝中,比她更了解这些微妙关系,一旦卷入其中,便很难全身而退。她不想陷入这些争斗之中,如今看来也要被拉下水了,沉吟片刻后道:“无碍,不想去就不要去,我会处理的。”那不是她该面对的事。
凤浅歌顿步,目带异色望向身旁的俊逸男子:“修涯…你到底是谁?”他说话的神情语气,似根本就没有将苍月帝和容贵妃放在眼中,为臣者,这是不忠。
修涯怔愣,面色了无波澜,片刻之后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意:“我是修涯。”
她收回目光,略微苍白的唇勾起薄凉的笑意。这个人身上有着太多秘密,犀利如她,也看不明白的秘密。他对她几近了若指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咽喉被人所扼。
纵然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她,但这种被人读心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修涯俊眉微蹙,眼底瞬间一乱,沉默片刻慨然叹息道:“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一定会。”只是现在…他还不能说。
凤浅歌神色浅淡,轻然笑道:“修涯,你不必如此。”每个人有自己的秘密并不奇怪,她不需要他坦白。
修涯沉默良久,开口道:“我们走吧。”眉眼之间露出微不可见的落寞,她的心依旧那样敏锐,只是一句话,她都对他生疑。
二人一路默然不语朝着澄月殿而去,心思各异。
澄月殿,雕梁画栋,丹碧辉映。殿内两侧桌案横陈,醇香美酒在案。高座之上,苍月帝及太后皇后还未至,将军府的桌案在紧挨高座之下,修涯牵着她穿过幽深的殿堂,她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惊艳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鄙夷的…
修涯与各大人一一含笑答礼,她也只是礼貌性的微笑,自始至终未开口一句。反正那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还未入席,便闻得殿门口一阵喧哗之声,一袭玄色锦服的楼暗尘与一红衣女子相携而来,凤浅歌抬眸望去,那一身红衣的女子正是封国名满天下的雪海姑娘。
雪海虽身在青楼,但其声名才情,天下皆知,她也是唯一一个可出入宫廷的青楼女子。楼暗尘会将她带来苍月,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难不成是想献美人以表议和诚意,搞美人计?
二人齐步而来,雪海一身红衣艳丽而夺目,清纯中带着几分妖娆,清丽绝艳,一进殿便吸引了众多雄性动物的目光,同时也招来雌性动物的嫉妒,美人就是如此,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比自己美的。
楼暗尘也收敛起平日的无赖之色,一派高贵雍容的王者气度,与人谈笑有礼,和那个在她面前那耍无赖的黑狐狸,判若两人。
“雪海见过修将军,修夫人。”一袭红衣妖娆含笑行礼,落落大方,目光流转间在修涯身上微顿片刻,望向凤浅歌低声道:“随风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凤浅歌轻然失笑,静默不语。
楼暗尘四下扫了一眼,低声喃喃道:“看来本太子不怎受欢迎啊,防贼似的防着我,连百花诞都搬到城外来举行了。”
凤浅歌淡然一笑。心中暗道:堂堂的封国太子不是吃饱了没事干送上门给人当人质,明明是他自己都是不怀好意而来,别人防着也是应该的,他还有脸说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挑战
方一落坐片刻,殿外又是一阵骚动。
凤鸾飞一袭精致华美的紫色宫装踏入殿内,明艳照人,今日有凤浅歌还有那绝艳惊才的慕容雪海,身为苍月第一美人的她怎么可能不盛装出席呢?
刚一入殿,殿内多有女眷便低声议论开来,凤鸾飞面色越来越阴沉。
“什么苍月第一美人?论样貌比不得妹妹,论才情怕也不如慕容雪海。”
渴“怪不得四殿下都懒得与她一道出席了?”
“听说,四殿下自漠北回京一连几个月都住别苑,连王府都不回呢?”
“对啊,听说四殿下至今连她的房门都踏过,姐妹同嫁,看修将军多疼凤三小姐。”

凤鸾飞面色冷沉,长袖内手紧握成拳,心中一遍又一遍咬牙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凤浅歌…凤浅歌…
所有的羞辱,都是你带给我的,都是你!
那一声声不堪入耳的嘲弄声,纷纷落入她的耳际。大婚当日,她的夫君丢下她单独回府,将她弃于宫中,不闻不问。今日今时,那一幕再次重演,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那么走了,留下她单独面对这些。
苍月第一美人,又如何?
九章亲王妃,又如何?
她所有的一切早就被那个女人给摧毁殆尽,母亲所有的目光在凤浅歌身上,她为了让母亲注意到自己,学什么做什么,都做到最好,即便是那样,母亲依旧对那野孩子疼宠有加,将她这个亲生骨肉置之不顾。
如今,她好不容易遇到所倾心的男子,好不容易她才能嫁他为妻。可能是这一切…依旧被凤浅歌所毁,她所深爱的男子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一颗心全落在了那个野丫头身上。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的一生都要被凤浅歌所压制。
“王妃,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四殿下呢?”有好事的人佯装关心前来相询,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这些女人的心眼如此狭小,看到别人好就不平衡,看到人家失意就心花怒放。
凤鸾飞面上笑容僵硬,回道:“男儿志在四方,四殿下身系江山社稷,抽不出时间陪鸾飞前来也是常事。”这样的谎言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萧飏回京连亲王府大门都没踏过,方才若不是听宁公公所言,她怕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了。
“哦?看修将军与修夫人两人恩爱情长,还以为王妃和王爷也是举案齐眉呢?”
凤鸾飞听出话中的挖苦之意,目光不由掠向殿堂深处的凤浅歌,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朝面前的人浅然一笑,举步朝内行去,仪态万方地走到将军府的桌案前:“三妹,修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