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人来,始终都没有人来。
“一夕…”西陵晔想劝她,却又不知该劝说些什么。
她找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放下寻找母亲的念头。
“对了,城外,城外村庄里我们没有去找过。”祝一夕说罢,疾步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去了,边境的村子里一家一户地继续询问。
西陵晔几人劝不住,只得跟着她一起,帮着一家一家地打听。
“若是行人,哪会无缘无故地往这村子里来。”姚青黛道。
“她只是不想放弃任何可能罢了。”华世钧道。
莫大娘明明说那只蝴蝶要吧带她找到她娘的,可突然不知怎么了,就是不肯走了。
“兴许,那姓莫的骗了她呢。”姚青黛哼道。
那个莫大娘虽然在他们住在那里的时候并没有对他们不利,可是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这让她不得不有所怀疑,只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她要骗祝一夕的真正动机来。
“你还是不肯相信莫大娘是真心帮一夕的?”华世钧侧目打量了一眼姚青黛,问道。
“没有不相信,只是她的行为举止有些不合常理罢了。”姚青黛说着,瞅了眼前方还不肯罢休,挨家挨户询问的祝一夕,“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把她丢了十八年都不闻不问的女人,她还非要去找着干嘛?”
“姚姑娘,血浓于水,亲情的牵绊是割舍不下的,你也是有亲人的,将心比心。”华世钧低声劝道,这话可不能再当着祝一夕的面说了。
“我娘早死几千年了,长什么样我都忘了。”姚青黛直言道。
大约是她比他们活得长久,看得事多,也经历的事情多,所以对于情感,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看得淡泊,甚至于不明白他们这些凡人执着这些有什么意义。
正在两人议论之际,后方突地一股劲风疾驰而来,姚青黛警觉性地回头准备出手,却看到是先前见过的花楚,收了术法将对方一把拉住,才免于花楚收力不及撞上大树。
“花楚姑娘,你怎么来了?”
花楚喘了喘气,望了望几人急切问道,“莫大娘出事了,祝姑娘呢?”
“她在那边。”华世钧给她指了指祝一夕和西陵晔在的方向。
花楚疾步奔了过去,一把拉住她便要走,“祝姑娘,莫大娘出事,我们快回去救她。”
“可是,我们还要找一夕她母亲呢,现在巫族的人也在追她,要是晚了…”华世钧闻言,虽然去救莫大娘也是要去的,可是一夕的母亲也得尽快找到才行。
“祝姑娘,莫大娘就是你的亲生母亲!”花楚打断华世钧的话,朝着祝一夕认真说道。
原本她也不敢相信的,可是一想这一个月来莫大娘对祝一夕的格外照顾,在透过她梦境看到她从小到大的事落泪,她记得很早以前她也说过她有个女儿的,只是许久没提了,她就没有想到那么多,更没有想到她的亲生女儿真的会来找到她。
“莫大娘…”祝一夕怔怔地望着说话的人。
如果她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为什么…为什么她在的时候,她都不肯认她?
第134章 莫大娘就是你的母亲啊(重要)
震惊不止是祝一夕,亦有着西陵晔几人。
可是,却并没有人去怀疑这句话的真假,这一个月来莫大娘对于祝一夕的的照顾是有目共睹,那种疼爱远远超乎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也有觉得太过奇怪,但现在这一切终于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因为那是她的母亲,所以她愿不遗余力地为她易经洗髓,让她将来能修为大进。
因为那是她的母亲,所以她每天都亲自为她梳头,把自己的心爱之物都悉数赠予她。
…溲…
可是,既然她早早就认出了她,为何却不与她相认,甚至这般瞒骗她,要她离开。
祝一夕没有去向花楚多加追问,便已经信了她所说的一切,当即拉上她御剑而起。
西陵晔几人也匆匆追上她,一起按着原路折返恧。
“花楚姑娘,莫大娘出什么事了?”华世钧追上最前的两人,询问道。
花楚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巫族一心想夺得玉璜解开祖巫的封印,而解开封印除了玉璜,还需要大祭司的性命为祭,如今的巫族大祭司是篡位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对莫大娘下手。”
“你是说,莫大娘就是巫族的前任大祭司?”西陵晔追问道。
“嗯。”花楚神色凝重,继续说道,“我想就是这个原因,莫大娘才把祝姑娘送走,不准她来找自己的吧,那些巫族护法如果抓不到她,一定会抓祝姑娘为祭,她怕自己保护不了你,就只能把你送得远远的,不让你与她有任何牵扯,可没想到你还是找到她了。”
她跟着莫大娘十年,也只是零零碎碎地知道些她与巫族之间的事,知道她有一个不在身边的女儿,却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女儿就会是找上门来的祝一夕。
祝一夕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以着最快的速度赶路,然而心中却早已思绪翻涌如潮。
她就知道,母亲不是不要她的,这十八年来她一直在用自己办法,给了她和老爹一份安稳的生活。
可是,她明明都已经告诉过她了,她已经长大了,她可以保护她的,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肯认她,还要这样让她离开。
“花楚姑娘,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些说出来?”华世钧看了看祝一夕,叹气道。
若是她早些说出来,她们就不会离开,也不会在这西陵晔边境白找了这么久。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们走之后,莫大娘让我来找你,还把玉璜交给了我,并让我到陵州之后将一封信交给祝姑娘的父亲,昨天下雨我不小心把信弄湿了,想要把信烤干,不小心看到了信上的所写的,才知道这一切。”花楚拉了拉祝一夕,道,“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祝一夕侧头,朝着身后的花楚问道。
她一心想要找到她,可她明明就到了自己眼前,朝夕相处了一个月,她竟都没有认出她来。
她对于她,真的了解得太少了。
“其实,先前帮你占卜,根本不用等上一个月的,那时候我以为莫大娘是旧伤复发,所以才拖延了,现在想想…她大约只是想留你在身边住一段时间罢了。”花楚如实说道,再一想那日占卜之时,莫大娘使用禁术去探知她过去的记忆,不过也是想知道她从小到大过得怎么样吧,所以才会在看到那一切的时候,忍不住哭了。
祝一夕眼眶泛红,却忍着没有掉下眼泪,更加拼尽全力地往回赶,只希望能够早一点见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母亲。
“一夕,莫大娘应该是不想你卷入到巫族的内斗之中,所以才要我们离开的,并非不想认你。”华世钧劝说道。
“她既然已经知道,祝一夕是无极圣尊的弟子了,还用顾忌什么巫族?”一直不怎么言事的姚青黛,挑明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巫族固然不可小觑,可他们也没有那个胆量敢跟无极圣尊做对,可莫大娘却还是没有与祝一夕相认,而是骗了她离开,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莫大娘曾是巫族大祭司,而篡位的是族中一位长老之女,若不是背后有人相助,那人是不可能那么快逼得莫大娘不得不离开巫族的。”花楚面色凝重,看了看祝一夕道,“我在莫大娘身边十多年,只隐约听她提起过,那背后相助那大祭司的若不是魔域中人,便是神域中人,否则不可能那么轻易解开了一些妖物的封印,莫大娘顾忌的当不是那大祭司和巫族,而是她背后的人。”
几人闻言无不震惊,华世钧惊问道,“神域中人,神域中人会帮着巫族如此害人?”
“我不知道,只是听莫大娘提起过。”花楚如实说道。
“你当神域里的仙神个个都心地善良,慈悲为怀吗?”姚青黛不屑地冷出声,说道,“善恶在什么地方都有,神域也不例外,有普渡众生的仙神,同样也有为自己私利,而不顾苍生狭隘的仙神。”
这让她不禁想起,先前得知敖姻的消息,那时候她去质问无极圣尊,他似乎挺意外她会知道。
如今仔细想想,敖姻转世的消息恐怕知道的人并不多,现在却汇露出来了,既然她都知道了,魔尊帝鸿定然也会知晓了。
虽然她与魔域来往时间很短,但也知晓魔尊帝鸿也是在找敖姻,他一旦得知敖姻已经转世,肯定也会插手进来,甚至会再度与无极圣尊敌对,那故意放出消息的若真是神域中人,是否也是暗中在巫族兴风作浪的幕后黑手?
毕竟,无极圣尊这些年不管外界对他如何诟病,他也不曾辩解,说出敖姻转世之事,而能知道这件事的,只能是神域中人。
此次无极圣尊匆匆回了神域,想来也是去追查此事了,只是她现在还不明确,这个人做这一切到底是何目的,为了挑起三界争端?还是他只是魔尊帝鸿在神域的眼线…
“姚姑娘,你是说,那背后黑手会是神域中人?”华世钧讶然问道。
“是与不是,等无极圣尊回来了,向他一问便知。”姚青黛道。
西陵晔侧目看了眼一直闷头赶路的祝一夕,道,“先别说了,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回去。”
莫大娘告诉他们,祝一夕的生母被巫族中人追逐,这才让一夕急着离开,若不是花楚意外发现了那封信上的内容,赶来告诉了他们所有的真相,只怕他们还在西陵晔瞎找,根本不会想到莫大娘就会是祝一夕的亲生母亲,更可能现在她就陷于危险之中。
可是,过了西陵晔不远,便遇上电闪雷鸣的大雨天,这样的天气原不适合御剑而行,只是祝一夕归心似箭,也知这是她多年夙愿,谁也不曾劝阻,跟着她一起乘风冒雨继续赶路。
一行人赶了一天一夜,雨也渐渐停了下来,天阴沉沉的,有些让人不安的压抑。
“快到了,过了那座山就到了。”花楚指了指前方的山脉,心急地唤道。
祝一夕心也跟着紧张地跳动,急切之下施起御风之术,载着几人转眼便过了前方的山脉,远远便看到了先前居住过的小村落。
她收了御风之术,可是渐行渐近却发现先前所住的院子已经不见了。
“那里好像有人?”西陵晔指了指下方道。
“莫大娘,是莫大娘?”花楚急切地道。
祝一夕惊恐地看着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小院,急切地从高空御剑而下,却因为太过着急收剑不及,整个从几丈高便摔了下去,甚至连眉头都没来得皱一下,便从泥泞的地上朝着那一动不动躺着的人身边爬了过去。
“娘亲!”
莫大娘一动不动躺在雨后的泥水地里,在离他不远处躺着已经毙命的黑袍女护法,还有另一名已经重伤至奄奄一息黑袍护法。
“莫大娘!”花楚几人匆匆奔至,帮着祝一夕将人扶起来。
可是,她的的身上那么冰冷,面容那么苍白,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们离开之时那么神采奕奕,不知在这泥水之中已经躺了多久。
---题外话---关于一夕母亲和巫族,与后面的大转折有关,不要看漏了。
第135章 师父,你为什么不救我娘?
乌云沉沉,好似随时要塌下来一般。
祝一夕手忙脚乱地扶起一身泥水的莫大娘,急切地唤着她,却怎么也唤不醒已经合上了眼的人。
“娘亲,娘亲,你睁开眼看看我,娘亲…”
她怎么也难以相信,自己才刚刚得知一切的真相,千里折返来见她,却已经母女生死相隔。
“天珠,天珠。”她喃喃念道,取出了自己还带着的天珠,想要为她起死回生溲。
花楚见状,也施展术法相助于她,想要尽力将莫大娘救回来。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祝一夕难以支撑舍利天珠的灵力,面色越来越苍白吓人,可却咬着牙强行想为其聚魂。
“她再不停下,自己也得赔上性命了。”姚青黛朝西陵晔和华世钧提醒道恧。
她的修为,根本不足以使用舍利天珠来救人,这样强行施术,只会反噬自身。
“一夕,快停下!”华世钧上前相劝,却被震得退了两步。
“一夕,再这样下去,你自己也会有性命之忧的。”华世钧跟着劝说道。
姚青黛站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出手阻止,这个时候祝一夕只想救活她母亲,谁的话也不肯听的。
只是,眼前的一切却是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谁也没想到他们这般匆匆赶回来,还是没能让她赶上见自己亲生母亲的最后一面。
一想到她先前提起自己要找到自己母亲那满怀期待的样子,再一看现在的局面,也确实有些难为她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却都来不及相认,命运对于世人总是这般残忍无情。
祝一夕不想放弃,可是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胸中阵阵血气涌动,霎时间一口鲜血呕出。
花楚也被舍利天珠的灵力,震得内伤,看着丝毫没有好转的莫大娘,自责道,“都怪我,我要是早点发现,就不会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祝一夕一次不成,又一次施术想以舍利天珠来救人,西陵晔几人怎么劝也劝不住。
“由她去吧。”姚青黛拉了拉西陵晔,叹息道,“若是什么都不做,她才会真的急疯了。”
西陵晔心疼地看着明明自己已经负伤,却还是不肯放弃的少女,不禁为之心疼,她那么想要找到的人,终于找到了,她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世长辞。
姚青黛转头去了另一边那奄奄一息的黑袍护法边上,没有出手将他置于死地,反而出手保住了他的性命,而后将其困在自己的法阵之中。
“姚姑娘,你干什么?”华世钧讶然道。
“现在莫大娘已经不在了,关于巫族还有事需要问他,等问完了再杀也不迟。”姚青黛说罢,侧头看了一眼还不肯放弃救人的祝一夕和花楚,无奈地叹了叹气。
她们已经来晚了,只怕莫大娘已经断气好些时候了,莫说是她们,就是无极圣尊回来,也是回天无力。
可是,她知道这些,却也无法去劝得了她。
毕竟,有些事若不自己竭尽全力去做,总不会甘心放弃的,反正损耗了修为,还有无极圣尊会帮她再练回来。
祝一夕又一次被舍利天珠的灵力震得呕血,急得直哭,“娘亲,你再等一等,师父很快就会回来了,他一定能救你的,你再等一等…”
她说着,还想再做第三次尝试,西陵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半跪在她身边劝道,“莫大娘已经去了,你不再伤及自身了…”
“没有!没有!我娘没有死!”祝一夕目眦欲裂地打断他的话,甩开他的手回忆着先前圣尊师傅用天珠为她锁魂之时的术法,再一次尝试着为莫大娘聚魂。
西陵晔抿了抿唇,没有再阻止她,虽然他明知道这根本就于事无补,但她真的太想她的母亲能活过来了。
可是,他们带着洞冥草,也无法在周围寻找到莫大娘的魂魄。
于是,几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却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谁也无法阻止。
天色愈加阴沉,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祝一夕扶着莫大娘坐在泥泞的地上,分不清脸上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一次又一次,不管她和花楚如何努力,莫大娘始终也未能再睁开眼睛,再恢复一丝气息。
“师父,师父,帮帮我…”
她无助地望着周围,等待着无极圣尊的回来,她救不了她娘,唯一能相信也只有他了。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着他能回来,可是无极圣尊却迟迟没有出现…
姚青黛抬手在周围布了结界,以免雨在再淋进来,刚一收手便看到天边一缕白光朝着这边疾速驰来。
“他回来了。”
祝一夕闻声抬眼望向远处渐行渐近的白光,仿似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想要扶起莫大娘早一点到他的面前求救,可是刚一站起来,又摔得跪在泥地里。
“一夕!”西陵晔扶住她,又帮着她将莫大娘扶了起来,刚走了不多远,无极圣尊便已经从上空飘然而下,明明是雨天,他一身似雪白衣却片雨不沾身,便是站在了地上,鞋上都不沾半点泥水。
“师父,救救我娘,帮我救救我娘…”祝一夕惊喜交加地朝着亓琞请求道。
亓琞走近看了一眼她扶着莫大娘,沉吟了片刻道,“她魂灵已散,救不了的。”
“师父,你想想办法,你一定能想到办法,求你帮我救救她。”祝一夕泪流满面跪在他面前,哽咽着求道,“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跟她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叫她一声娘亲,你帮我救救她好不好?”
她一手扶着莫大娘,一手抓着他的衣摆,一手泥水全沾在他纤尘不染的衣摆上。
“一夕,不是师父不帮你救她,是真的救不了了。”亓琞见她哭得伤心,心有不忍。
若是还有救,他何以忍心让她这般痛苦难过,而这人魂灵确实已经消散,回天无力了。
“师父,我不想她死,你帮我救活她,求求你帮我救她…”祝一夕揪着他的衣摆,无助地乞求道。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可是连叫她一声母亲都未来得及,她就已经永远地离开她了,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夕,不是圣尊不救她…”跟随无极圣尊一起回来的飞林,上前劝说道。
亓琞淡淡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飞林过去扶住了莫大娘,无极圣尊将跪在泥水里一身狼狈少女扶起,察觉到混乱的内息不由皱了皱眉,“走吧。”
“师父…”她想要再相求,却被施术法,无力地一头栽在他的怀中。
无极圣尊扫了一眼周围的一片废墟,朝飞林道,“先离开这里。”
仙鹤童子知道无极圣尊会来,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住处,同样是处清静雅到的园子,离这村子也数里路,一行人很快就赶了过去。
“圣尊,一夕她在母亲如何安置?”飞林询问道。
“入殓吧。”亓琞说罢,带着祝一夕去了后园安置。
姚青黛则把那重伤的黑袍护法一起带了回来,准备等办完了莫大娘的丧事,再好好审问,毕竟出了人命了,他们得去找那巫族大祭司好好算算账,不管是为了祝一夕,还是要去揪出那幕后黑手。
亓琞带了她到后园去安置下来,才发现人都已经发了高烧,且因为使用舍利天珠内伤颇重,这若他再晚回来,她怕是得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不一会儿,花楚带了干净的衣物送过来,“飞林让我送过来的。”
亓琞点了点头,起身去了外室,“给她把衣服换了。”
花楚端着衣服到了床边,给祝一夕将沾满泥浆的湿衣换了下来,而后又端了水到就边,准备帮她把手上脸上的泥印子擦去,无极圣尊却进来了。
“我来便是,你出去吧。”
花楚抿了抿唇,将莫大娘托付给她的玉璜双手捧着道,“这是莫大娘临终之托,要我将这玉璜交由圣尊您保管。”
无极圣尊淡淡瞥了一眼她手中之物,道,“放下吧。”
花楚将玉璜放到了桌上,这才离开了房中,前去帮忙筹备莫大娘的葬礼。
飞林安排莫大娘的丧事,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来了无极圣尊房中,“圣尊,一夕怎么样了?”
亓琞看了看床上还沉睡着的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气,“我没能救了她娘,她心中定是怨我的。”
“这也不是圣尊的错,这都是她本该有的命数。”飞林说道,这看惯了那丫头嘻嘻哈哈的样子,看她哭得那么难过,确实让人看了也难过。
无极圣尊坐在床边,给她换过了额头的帕子,道,“我答应她,要帮她找到她母亲,到头来她是找到了,却连相认的机会都没有就阴阳相隔。”
精灵树的精灵告诉她,她母亲时日无多,没想到还真让说中了。
她当初那般急着下山寻找舍利天珠,就是因为想早一点找到她的亲生母亲,现在她要找的人不在了,以后的路也不知她还能不能坚持着走下去。
当初西陵晔重伤的时候,她也曾这般求过他,可却远没有这一次这般绝望和无助…
“对了。”飞林说着,将一颗舍利天珠取了出来,“这是在莫大娘身上发现的。”
亓琞伸手接了过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可问清楚了?”
“大致清楚了。”飞林说话间,斟了杯茶送到无极圣尊手上,才继续说道,“一夕应该是巫族明羽大祭司的女儿,只是她出生那年巫族内乱,现在的大祭司岳翎和族中一些心怀不轨之辈,想要打开祖巫的封印,让巫族凌驾于四国之上,明羽大祭司和夫君带着一夕逃出了巫族,三块玉璜碎片也都分开保管,明羽大祭司知道巫族那边不会放过她,一夕在自己身边不安全,便让祝南带着她离开,隐姓埋名在西陵生活,这些年巫族一直在追捕明羽大祭司,所以也没有分心神去追查一夕的事,这次她自己找到了母亲,同时也惊动了巫族那边,如果那两个黑袍护法不死,祝一夕就可能也被巫族盯上,破开祖巫的封印不仅需要玉璜,还需要明羽大祭司的性命为祭,若是他们抓不到她,必然是会对一夕下手的,想来也是这个原因,明羽大祭司才没与她相认。”
亓琞闻言静静看着祝一夕,沉默了良久方才问道,“只是这个原因?”
飞林迟疑了片刻,道,“姚青黛怀疑,背后帮助那岳翎把持巫族的人,如果不是魔尊帝鸿派来的,就可能与神域有关。”
亓琞侧目看向他,却沉默着没有追问。
“如果真是如此,那明羽大祭司不愿与一夕相认,真正顾忌的不是那岳翎,而她背后的人,因为那是她根本对付不了的。”飞林说道。
神域中有人泄露了龙三公主转世的消息,也不知道巫族内乱的事是不是也牵涉在内,而魔尊帝鸿也有去相助巫族的动机,巫族封印的祖巫一旦解开封印出事,几乎可以与他座下四大诸侯匹敌,若是有了这一份助力,他要对付神域便更多了一分胜算。
亓琞沉吟了许久,道,“我知道了,你去给一夕备些吃的,她一会该醒了。”
飞林看了看床榻上的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气,寻了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到时候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知她醒来该怎么办了。
亓琞守在床榻边上,不知不觉太阳出来了,雨后的阳光格外明媚,透过窗户照进了屋里,平添了几分暖意。
祝一夕刷地睁开眼睛,坐起身便唤道,“娘亲…”
“醒了,飞林给你煮了粥,快起来吃点。”亓琞浅然笑了笑,冲她说道。
祝一夕因着内伤在身,面色苍白如纸,“我娘呢?”
亓琞给她盛了粥,道,“先用了早膳再说。”
祝一夕却已经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事,跳下床连鞋也没顾上穿便已经疾步奔出了房内,一路寻去了前厅,却只看到了飞林清寂了灵堂。
“祝姑娘…”花楚见她出来,眼眶瞬间一红。
祝一夕怔怔地看着放置于在堂的棺木,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看到棺木中静静躺着的人,眼底的泪夺眶而出,趴在棺木边上便要将里面的人扶出来,“谁让你们把她放进去的,她还没有死,我娘还没有死…”
“祝姑娘,莫大娘已经去了,你就让她安心的走吧。”花楚过来劝道。
“她没死,她没有死…”祝一夕冲着花楚等人,嘶哑地吼道。
“一夕,人死不能复生,强求不得。”亓琞一路跟着她过来,见她还是不肯接受母亲已经亡故的事实,温声劝道。
祝一夕泪流满面地看着走进来的人,哽咽地质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不帮我救她,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娘亲,为什么…”
她是多么想见她,多么想亲口唤她一声娘亲,多么想带她回陵州一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