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的人沉吟了许久,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依稀听到了话语中的深切叹息,“大约是天意吧。”
说罢,他吩咐了车夫赶车上路,沿着隐秘的林间小道一路驶向远方。
许久,他伸手拿下脸上的面巾,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低语道,“千万别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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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远去,谢诩凰独自一人在马车内,心情百转千回。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就随着这辆马车去远方,远离这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但仅那么一瞬,她知道她是做不到的。
霍家的血仇一日不报,这天下就没有一处是她的归宿。
她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处心积虑给她安排了这样一条路,只是她却注定要辜负他的好意了。
她必须要回去,那里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她去收拾,且还要赶在他发现一切之前。
她在战场上被掳走,相信晏九和晏西应该会有所应对,还能帮她拖延到一点时间,她必须尽快让自己脱身赶回去才行。
这么一想,她敛目静心开始运用内力,让自己一点一点冲开穴道,只是这样的过程无疑是自伤其身的。
不一会儿功夫,她额头已是冷汗涔涔,只是燕北羽点穴手法不一般,让她不得不耗费了更多的时间,直到暮色降临之时,车夫勒马停下休整,她才让自己恢复了自由。
车夫停下马车,一掀车帘拿着一块干粮递到她嘴边,“吃点吧,我们还要赶很久的路。”
谢诩凰定定地望着他,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趁其不备出手将他拖进了马车,反制住了他的穴道,“对不住了,委屈你在这里待一阵了。”
“喂,我家主子好心好意救你,你还恩将仇报…”车夫不满地叫道。
谢诩凰拿着布一把塞住他的嘴,说道,“我又不认识他,谁知道他是要救我,还是要害我。”
说罢,放下车帘,将马车赶到了丛林的隐蔽处,将马匹解了下来,一调马头趁着夜色抄小道朝出云关的方向赶去。
她那样被人掳走了,如今那里到底是什么状况也未可知,要先找到晏西了解清楚,才能再做打算。
她一路快马飞驰折返,所幸料定她一定会回来,早早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晏西一听到声音,快步跑上前来问道。
“是燕北羽。”谢诩凰喘息不及地说完,立即追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我和九哥顾着追你去了,让云江给趁机溜了,不过出云关被这么一搅和,也损失不轻。”晏西说道。
谢诩凰稍稍松了口气,好在一切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现在怎么办,燕北羽知道你也跟着来出云关,现在肯定已经在找你了,我总不可能让那个假货代替你去找他。”晏西着急地道。
谢诩凰头疼地皱了皱眉头,之前情况紧急,加之晏九的易容之术高明没有痕迹,再者燕北羽又没有见过那一个上阳郡主,才没有第一时间识破她。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确实不能再以上阳郡主的身份跟他碰面了。
“你先把霍宛莛送回军营交给晏九,然后再去找燕北羽,就说我们俩在两军交战时被冲散了,你也没找到我,带他到相反的方向先拖延时间。”谢诩凰道。
“可是,那冒牌货回了军营又顶个屁用,云江现在没抓住,这仗还没打完。”晏西着急地说道,这燕北羽也真是够可以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捣乱。
“所以,明天日落之前,你一定要拖住燕北羽,不要让他接近出云关附近。”谢诩凰一脸郑重地拜托道。
“你要自己去?”晏西一听,沉声问道。
虽然出云关今日也遭重创,但她一个人前去,想要抓住云江解决所有的事情,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我回军营再出兵攻打出云关。”谢诩凰道。
“可是,这样太冒险了。”晏西一想到云江那个老奸巨滑的狐狸,她怎么都是有些不放心的。
“晏西,时间不多了,明天日落后一切就都解决了,到时候晏九再说出云关有人掳了我,那个时候你再带燕北羽寻人,一切就顺理成章了。”谢诩凰一件一件地安排道。
晏西思来想去,自己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烦燥地揪了揪头发说道,“行行行,都听你的。”
谢诩凰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道,“小心些,燕北羽问什么,不要回答太多,以免露了马脚。”
“我知道,你自己也小心。”晏西说罢,连忙离开去办事了。
谢诩凰站在原地,望了望周围茫茫的夜色,静了静心神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悄悄朝着出云关的方向去了。
天刚刚亮,燕北羽正在折返燕京的路上,却才辗转接到天机阁飞鸽传书,谢诩凰也来了出云关,他不得不又再次折返前往出云关去寻人。
谁知,还不等到达出云关,便遇上了狼狈匆匆往镇上赶的晏西。
“她人呢?”他勒马停下,朝着马下的人追问道。
晏西喘了喘气,看清马上的人愣了愣,才有气无力地说道,“那边打起来,我们被冲散了,又撞上了出云的人,在山里走散了,我正要去镇上送信让燕京派人帮忙救人呢。”
“大燕的兵马不就在出云?”燕北羽沉声道。
“若不是那上阳郡主,我们也不会落得被人围攻的下场,她都恨不得我们死在这里,哪里还会帮着救人,那里剩下的也都是太子的人。”晏西有气无力地说道。
燕北羽略一思量,她的话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你们在哪里出事的?”
晏西扬手指了指方向,“那边的九曲谷。”
“人受伤了吗?”燕北羽追问道。
“我不知道,当时情况太混乱,我们又不熟地形,吃大亏了。”晏西恨恨地说道。
燕北羽说着,解下身上的令符,扔给她道,“拿着去就近城里的军营,带人过来帮忙寻人,要快。”
说罢,快马朝着她指的方向赶去。
晏西看着他离开,掂了掂手上的令符,掌管着大燕一半兵马大权的镇北王就是不一样啊,说调谁的兵就调谁的兵。
此时此刻,谢诩凰已经带着兵马又一次进攻出云关了,晏九护卫着装扮成小谢的霍宛莛,她则单枪匹马朝着出云深处追去,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将要逃回内城重整兵马的云江截获。
自己在对方的算计之下,又加之先前冲破穴道耗费了不少功力,只是所幸还能赶在日落之前将人抓到了晏九手里。
“其它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她在暗处,脱下了属于上阳郡主的战甲,恢复了属于谢诩凰的本来面容。
她跟晏西约定的时辰就要到了,她必须要赶到九曲谷附近,否则在这里让燕北羽撞上了,那麻烦才大了。
“你的伤…”晏九见她面色不好,气息不稳,担忧道。
“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暂且先不要让燕北羽跟上阳郡主撞上面,我走了。”谢诩凰说着,从出云关内找近道往九曲谷附近赶去。
晏九忧心地看着匆匆离去的人,深深吸了口气,对身边的人道,“你该做你的事情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该有这个人来演戏了。
霍宛莛换上谢诩凰留下的盔甲,冷冷地望了望一旁的云江,冷冷地道,“这个人,你还要留着。”
晏九瞥了一眼,一手拔剑斩下头颅,道,“他的人头就够了。”
这个人已经看到了这一切,自然不能再留活口。
“还有那个,雷炎。”霍宛莛接过他手里的人头,一边前往关外与大军会合,一边提醒道。
“他现在已经死了。”晏九冷然道。
他的毒貂,现在已经送了雷炎上路。
燕帝派来办事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回去,而出云关帮助他设下圈套的人他们也不会再留活口,回到京中的只会是上阳郡主,还有出云大胜的捷报。
只是,他看乌云滚滚的天际,却只暗自忧心着那个重伤在身的人…
你这冤家
暮色笼罩天下,暴雨也在此时倾盆而至。
谢诩凰冒雨赶到了九曲谷附近,只是大雨又山路泥泞,加之本就有伤在身,一天一夜又未曾合眼休息,整个人一路咬着牙才强撑着走了过来。
九曲谷蜿蜒绵长,如今又天降暴雨,自己怕是一时也难再跟他碰上头,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再作打算。
只是,天色本就暗了,山林路滑,自己这两天一夜的奔波交战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脚下已然渐渐虚浮无力,一脚没踏稳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朝着山坡下滚了下去窀。
半晌,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脚又伤了,连起来行走都成了问题。
于是,只得干脆坐在了原地等着燕北羽能早点寻过来,只是全世界只有雨打树叶的声音和无边无际的彻骨寒意。
她背靠着树坐着,咬着牙打了个寒颤,却又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调理了一番内息,心中盘算好了一番遇上他的说词,这才让自己安下心来继续等着他的到来。
只是,这番等待无疑是漫长而难熬的,雨越下越大,身上越来越冷,体力也越来越虚弱…
燕北羽照着晏西所说的方向寻了数个时辰也是一无所获,莫说是她的人,在谷中连出云的人也难以遇上。
晏西带着他的令符去传了令,见下了大雨也是心中放不下,带着人就匆匆赶来了一起在偌大的山林里寻人。
“王爷,这雨越下越大了,火把都打不着还怎么找下去?”被晏西以令符调来的一名副将,上前向燕北羽问道。
燕北羽眉宇深锁的望了望雨中的茫茫山林,朝晏西问道,“你们到底在什么地方走散的,这偌大的山谷,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当时我俩都受了伤,然后她说要分头走,让我出来找人帮忙,之后她去了哪里,这会儿也不认识这里的路了。”晏西四下张望,亦是心急如焚。
当时就是怕燕北羽会早找完了地方,所以才说是在九曲谷,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反而不利于找人了。
“可现在天都黑了,咱们也没法再找下去了。”那副将说道。
“不行,一定要找到,这么大的雨她一个人,要是有个差池怎么办?”晏西紧张地说道。
小谢现在有伤在身,一个人在山林里若是再遇上什么事怎么办,他们都不找了,难道留着她一个人自生自灭吗?
燕北羽面色一阵凝重,也顾上她们主仆怎么非要跑到这里来,令道,“大家分头找,五步一人仔细再朝山谷里找,耳朵都机灵些。”
“是。”那副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下令让其它人继续沿着山谷往里面找。
“晏西你带人到谷底找找,看她是不是下去了。”燕北羽道。
晏西想了想,道,“好。”
燕北羽吩咐完了,一人摸黑先行往山谷深处去了,这样一点一点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先尽快在山谷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夜越来越深,雨似乎小些了,谢诩凰疲惫地靠着树干,只留着一丝力气努力听着周围的动静…
“谢诩凰…”
雨声中,她迷迷糊糊听到似乎有人在叫她,顿时一个激灵醒了。
过了好一会儿,又听到了声音,隐约辩出是燕北羽。
她慌忙扶着树站起身,沙哑着声音大叫道,“燕北羽,燕北羽,我在这里…”
她想,认识他以来,自己大约是第一次这么迫切地希望他来找到她。
燕北羽原本已经打算折返去与晏西等人会合,走了几步隐约听到了山坡下方传来的声音,于是靠近了些去。
“燕北羽,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谢诩凰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只能拼尽了力气朝着周围叫道。
燕北羽这才听得清楚了,一路寻着她的声音找了过去,拿着身上仅供照明的一颗夜明珠,终于看清了一身泥泞的人。
“你来了。”谢诩凰有些瑟瑟发抖地道,这一刻眼中得救的欣喜格外真切。
燕北羽脱下了身上的外袍搭在她的头上,问道,“伤着了?”
“从上面摔下来,脚伤了,走不了。”谢诩凰老实地说道。
燕北羽蹲下身查看了一番她脚上的伤势,起身道,“刚才来的路上,看到附近好像有个猎户的木屋空着,先过去再说。”
说罢,一手将她搂着,一手抓着树带着她往上面的路赶。
虽然过去并不远的一段路,可天色又暗,路又滑,两人几经周折才找到了半山腰上的破旧木屋,不过看起来好像还是时常会有人过来居住的样子,屋子并没有漏雨,甚至还有生火的折子留着。
燕北羽将她扶进门,立即去找了柴火生了火堆取暖,屋里一下亮堂了起来,他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也只翻出了一套粗布衣服,拿了扔给她道,“换了。”
谢诩凰接了过去,四下望了望,根本没有换衣服的地方,于是道,“你不出去我怎么换。”
燕北羽背过了身,自己脱着自己身上滴水的衣服,根本懒得管她。
谢诩凰咬了咬牙,以最快地速度将自己身上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仅有的一套粗布衣服,虽然布料不怎么好,但比起那身湿衣服要舒服多了。
只是,一抬头看着眼前光着膀子的男人,多少有些不自在了。
燕北羽熟练地在火堆边支起了杠子,将湿的衣服拧干了水搭在边上烤着,瞥了一眼抱膝坐在火堆边上的人,“好好的不在王府里待着,你偏跑这里来做什么?”
“久仰上阳郡主威名,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见她上阵杀敌,当然要来凑个热闹看看,到底是她厉害,还是我厉害。”谢诩凰瞅着火苗说道。
“你当然厉害,都把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了。”燕北羽沉声道。
谢诩凰知道他是心有怀疑的,于是一抬头反问道,“倒是你,不是该在边关巡防吗,怎么会在这里?”
燕北羽面色无波,沉吟了一阵说道,“巡防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回京的路上得到消息说你来这里了,就直接赶过来了。”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先赶来去带那个人走,她跑来出云关的消息,也不会辗转了几个地方才送到他手里。
谢诩凰心中了然,却是笑着问道,“好歹也是旧相识,你就没去找人打个招呼?”
燕北羽将两人的湿衣服都搭在了火堆边烤着,然后挤在她边上坐了下来,“我怎么闻见一屋子的醋味儿了?”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谁赢了?”谢诩凰扯开话题问道。
“我一直在九曲谷找你这冤家,哪里知道那里谁输谁赢了?”燕北羽没好气地数落道。
这会儿,那个人应该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只是出云战事最后的烂摊子要怎么向皇上那里交待,还是个问题。
谢诩凰听他这么一说,便知他应该还不知道上阳郡主逃回来的事,如此一切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她安下心来,一身的疲惫便排山倒海地过来,起身想到床上躺着,刚一站起来就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火堆里。
燕北羽将人扶住,直接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外面还下雨,等天亮了咱们再走。”
谢诩凰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应了应声,床上没有盖的被子,她便也没有拒绝此刻贴在身边的人肉暖炉。
燕北羽低头瞧了瞧,薄唇无声地勾了勾,见习惯了她一向横行霸道,尖锐带刺的样子,倒真难得看到这会儿这么乖顺可人的模样,小脸因为发热泛着绯红,瞧着倒是别有一番娇艳。
他心中一动,直接低头吻住了眷恋已久的红唇,细细密密地品尝了一番。
谢诩凰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烦燥地皱着眉头,哑着警告道,“别逼我踢你下去!”
燕北羽低笑出声,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道,“对着冒雨找了你近一天的人,是不是太翻脸不认人了。”
谢诩凰困倦难耐,挪了个舒服位置,没有理会说话的人继续梦周公去也。
可是,一身松松垮垮的男装早被她那一蹭一挪弄得领口大开,可此刻贴身的衣服还在火边烤着,一时间雪峰如玉的风光皆落于了身旁的男人眼中。
燕北羽呼吸一紧,忆起往日她承欢的风情,一股子邪火更是难以抑制,手悄然探进领口罩上绵软处,爱不释手地摩挲轻抚…
然而,这样的触碰不但没有让人满足,反而更加焦渴难耐。
谢诩凰再睡得死,也觉着不对劲了,侧头避开他落下的亲吻,“燕北羽,你给我住手。”
若不是两番带兵进攻出云城,又受了重伤在身,此刻实在没什么力气跟他争,她早就直接把他给踹下去了。
燕北羽没有吻到唇,火热的吻转而从脖颈辗转而下,“我停不下来了…”
平日里他能忍下已是不易,此时此刻她衣衫不整地在他怀中,让他只能看不能动,那简直是比杀了他还残忍的酷刑。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往昔缠绵的滋味,哪里还停得下来。
谢诩凰退得背都抵到了冰冷的墙面,缠上的男人却吻在了她的腰际,让她瞬间一身止不住一颤…
燕北羽低哑一笑,细细密密地落在光裸如玉的身子,留下一片片暧昧的红印,说道,“你不答应的话,我不强求。”
谢诩凰没力气跟他吵,只是暗自愤怒地把他咒骂了无数遍,不强求的话还死压在她身上干什么…
再这么下去,她怕是根本就没法睡得安宁了,索性心下一横,伸手拥了过去,“快点,我要睡觉。”
可是,某人好不容易得了逞,又哪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燕北羽一边低头吻了过来,一边迫不及待地撕扯掉了她身上破布烂衫,火热的身躯覆了上来,记忆中***蚀骨的美妙,让他瞬间满足地叹息出声。
谢诩凰微微喘息着皱眉,熟悉的快慰渐渐累积,整个人都不可控制的紧绷起来。
燕北羽低头吻着她汗湿的小脸,猛烈的一阵挺进,喘息着低语道,“这感觉…真是让人怀念…”
她的滋味,他似乎已经贪恋得着迷了。
只是,这一次她似乎跟以往的反应有些不同。
外面风寒雨急,深谷的木屋里却是火光闪耀,旖旎无限。
一场久违的欢爱结束,外面天已经快蒙蒙亮了,燕北羽拥着怀中疲惫至极睡去的人,爱怜不已吻了吻她额头汗湿的头发,瞅着她睡着的样子,薄唇止不住勾起笑意。
半晌,他才松开她,起身将自己已经烘烤干的衣服穿上,将两件烘干的外袍搭在熟睡的人身上,悄然挤回了床上继续拥着她入睡。
谢诩凰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外面的雨刚刚停下。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燕北羽带笑的脸,他正在她手上摆弄着什么。
“醒了?”燕大王爷精神抖擞地问道。
谢诩凰瞥了一眼被他抓着的手,手上不知何时套了件彩色石头缠织的链子,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倒也看起来别致。
“喜欢吗?”燕北羽笑问道。
谢诩凰懒懒地闭上眼睛,为自己昨晚的冲动咬牙后悔了一阵,自己怎么那么点定力都没有了,这么轻易就着了他的道了。
“反正现在雨停了,你再睡会儿,晏西他们差不多也快找来了。”燕北羽见她闷着不说话,以为还没睡醒。
谢诩凰刷地睁开眼睛,裹着盖在身上的衣服坐起身,一身筋骨却都跟着抽痛,让她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本就有伤在身,又一直没有休息,自己竟然还跟他翻云覆雨了一个时辰,真是自作孽。
“哪伤了?”燕北羽跟着起身,询问道。
“衣服给我。”谢诩凰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们还真要留在这里,等着晏西带着人过来看到他们这副鬼样子吗?
燕北羽伸手将早已烤干了的衣服给她拿到床边,不待她自己动手穿,便拿着衣服准备往她身上套。
“我自己有手。”谢诩凰拿下衣服,冷着脸拒绝了他的好意。
“啧啧啧,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果真一点都没变。”燕北羽低笑道。
谢诩凰咬牙忍着腰酸背痛,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了回去,虽然觉得整个人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走吧。”
燕北羽将屋里简单处理了一下,不由分说地将她直接抱了起来,“出去还有一段路,你可以再安心睡一会儿。”
毕竟,她现在还没睡醒,也是他给害的。
谢诩凰拧着眉头闭上了眼睛,很快他就会知道上阳郡主又逃回来了,到时候他还会做什么,她现在还猜测不到,索性就那么靠着他的肩头一路睡去了。
燕北羽放慢了脚步,微弓着身子走着,以免树上落下的积水打在熟睡的人身上,再惊醒了她的美梦。两人出了九曲谷与晏西等人会合时,天已经快黑了。
一行人直接先到了就近的镇上住下,燕北羽让晏西去安排明天回京的马车,自己拿了大夫开的药下楼让客栈的人煎药,刚一下楼却听到。
“上阳郡主不愧是一字并肩王的女儿,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已经平了出云关,取了出云头领的首级,如今凯旋归来回京去,又是霍氏一族的一段传奇…”
他拿着药怔愣一会儿,走近柜台问道,“上阳郡主已经打了胜仗了?”
“是啊,正午的时候,上阳郡主刚刚带着兵马从镇上经过,回燕京去了。”客栈掌柜笑着说道。
燕北羽薄唇紧紧地抿起,看来…她是自己逃回来了。
只是,自己从昨天一直在九曲谷找人耽误着,到现在了才知道这一切。
吃醋了?
出云一战,短短几日就解决了,这样的速度出乎了燕京许多人的预料,一时也令上阳郡主的威名在大燕更是盛传。
上阳郡主凯旋回京的一路上受到了沿路百姓的交相称诵,可谓无限风光。
然而,出云境外的小镇上,谢诩凰在客栈结结实实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正午了妲。
燕北羽负手站在窗边瞧着外面,似是在思量着什么,听到床上有响动,转身道,“睡醒了?”
谢诩凰揉了揉眼睛,问道,“我们到哪里了?”
“出云外的小镇上,你睡了一晚上了。”燕北羽说着,倒了水给她端到了床边窀。
谢诩凰顺手接了过去,一仰头喝了干净,问道,“什么时候起程回京?我不想待在这鬼地方了。”
虽然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但这个人若再留在这里,难保不会再去查些什么。
“不喜欢,当初还巴巴得跑过来?”燕北羽道。
“就是想瞧瞧霍家的人打仗能有多厉害,只可惜热闹没看到,还反被她利用中了人家的圈套。”谢诩凰说着,恼恨地皱了皱眉。
燕北羽是知道她身手的,若只是与一般人交手根本不足以令她受伤还要逃跑,可当时他突然出现打破了原先的计划,一切又发生得太过仓促,她必须给他一个能信得过的理由。
“你在林子里遇袭,是被她设计的?”燕北羽眉眼微沉,追问道。
谢诩凰一边下床更衣,一边说道,“我也想去看看周围状况,看看这一仗如果交到我手里,我是不是能比她解决得更快,谁知她让人将我们赶到了出云境内,撞上了出云的人,两相夹击让我腹背受敌。”
“你既知道她对你有敌意,自己还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燕北羽道。
上阳郡主回京与她有敌意,他倒也是得到消息的,却没想那个人会有意如此刁难她。
只是,出云大捷这么快,兵马又这么快就班师回朝了,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却又让他觉得有些怪异,难道是因为那天他向那个人说了有人要害她,她才这么急着赶回燕京去。
“难得遇上了,当然好奇她有什么样的本事,你要遇到这样一个对手,难道不好奇?”谢诩凰反问道。
这是人的正常心里,有了自己的对手,都会有所好奇。
燕北羽似是有几分信了,道,“可你也不该这么莽撞,就带着晏西一个人跑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