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彻很快换好了衣服出来,将她抱了出去,让太医为其诊脉。
太医在床上施针,夏候彻站在一旁等着,湿着的头发不停滴着水,孙平连忙去拿了干的帕子过来到身后擦干了些。
太医们施完针,沁芳端着药到了床边,药温刚刚好,凤婧衣接过便自己喝了干净。
孙平带着太医们出去,留了两个医术好的在凌波殿,将其它的打发回了太医院。
夏候彻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烫着的额头道,“怨朕吗?”
凤婧衣伸手拉住他的手,低眉道,“舍不得。”
夏候彻笑了笑,说道,“今天嘴巴这么甜,尽捡好听的说?”
“今天不说,将来我就不一定再有勇气说了。”凤婧衣道。
夏候彻薄唇微勾,想来若非心潮难平,急切在心,以她的性子今日又怎会说出这些剖心之言。
她说的对,她改变不了过去,便是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也改变不了。
自己一直纠结于她与上官邑的问题,她以前是爱慕过上官邑又如何,他已经死了,自己何必去跟一个死人争。
重要的是,她现在是他的女人,在他的身边,也将伴随他的一生。
至于那些过去,便让它葬于尘土吧。
否则,他折磨了她,又何尝不是折磨了自己。
晚膳过后,他自然而然留在了凌波殿,只是夜里凤婧衣几次三番的发起烧,折腾得他照料了一夜也没能合眼。
天还未亮,孙平在门外低声提醒道,“皇上,要早朝了。”
夏候彻应了声,准备起床更衣回皇极殿,谁知刚一动睡在边上的女人抓在他手臂的和便紧了,皱着眉头睁开眼睛道,“你要走?”
“朕该回皇极殿早朝了。”夏候彻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沉默了地松开了手。
夏候彻低头在她额头印上一吻,道,“朕让人去清宁宫支会一声,今天你就别去请安了,好好在凌波殿养病,朕下午再来看你。”
凤婧衣点了点头,看着他穿戴好准备离开,立即开口道,“等等。”
“怎么了?”夏候彻走到帐帘口,回头问道。
“那个荷包…我烧了。”凤婧衣抿了抿唇,又道,“他不喜欢玉兰花,只是我喜欢而已。”
“嗯。夏候彻沉默地望了她一会儿,掀开帷帐出去了。
他离开了不多久,沁芳进来道,“主子,静芳仪过来了,要见吗?”
“请苏姐姐进来吧,凤婧衣说着坐起身靠着软枕,自己掖了摔被子。
不一会儿功夫,苏妙风掀帐进来了,笑着在床边坐下,“现在好了,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凤婧衣淡笑,“苏姐姐这么早就起了。”
“听绿袖这边一晚上进进了出闹得厉害,我放心不下,看皇上走了便过来看看你。”苏妙风望了望她尚还有些苍白的面色,道,“虽然是大病了一场,不过也算值了。”
凤婧衣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些日,其它宫里一个个把卞美人捧得跟什么似的,还指望着她能盖过你,现下可好了,这才一个月便就要没落了。”苏妙风拉过沁芳奉来的茶抿了一口,道,“你这里昨晚上一晚上不消停,想必昨夜这宫里也有好些人也是睡不着的。”
难以那一个个的费尽心思地对付她,她只要动了心思去争,哪里又是她们能争得过的。
“好了,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该去清宁宫请安了。”苏妙风搁下茶盏,起身笑语道,”今早清宁宫里想必热闹得很,可惜了你这个主角去不了。”
——
我这个龟速,终于爬完了,虽然是晚了,但一万还是写出来了。
青湮之恨
午膳的时间刚过,夏候彻便带着皇极殿的一班宫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沁芳等人连忙在院了里接驾请安。
“你家主子用过午膳了吗?”
“回皇上,娘娘早上吃了药睡着还没醒呢,午膳还未用。”沁芳回道。
夏候彻抿唇点了点头,进屋解了大氅朝孙平道,“东西都放外室吧。”
说罢,自己朝着寝阁走去塍。
孙平应了声连忙招呼着后面的宫人道,“快,把折子都放到外室桌案上,手脚都给我放轻点。”
为了赶着下午过来凌波殿,早朝完了把今日要见的大臣都先见了,然后直接让他们把要批的折子都一起搬了过来。
“是。”太监们一人抱着一大摞奏折,轻手轻脚进了屋,不敢发出一点响动漓。
夏候彻进了寝殿,静寂的室内只有安神香缭绕不息,床上的人面色比昨晚要好了些,此刻正睡得香甜。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出去,便被睡着的人一把拉住了手。
“你来了。”凤婧衣笑着道。
“醒了还装睡?”夏候彻教训道。
凤婧衣拥着被子坐起身,道,“你进来刚醒的。”
夏候彻拉起放在边上的外袍披到她身上,道,“醒了就起来用午膳吧,沁芳说你还没吃。”
“嗯。”她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床更衣。
夏候彻扶着她出去,沁芳便连忙让人传了膳,知她胃口不好便都做的些清淡开胃的菜色。
凤婧衣望了望堆了一桌子的奏折,问道,“你下午不用去皇极殿了吗?”
“嗯。”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甚是欢喜的样子。
夏候彻抬眼望了望她,没有说话,唇角却无声扬了起来。
用完早膳,他便开始书案忙着批折子,见孙平进来了便顺口吩咐道,“孙平,一会儿带着人把凌波殿的东西搬到素雪园去,钰容华明日起住那边了。”
她现在这身体状况,早点搬过去也有助于养病。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孙平道。
夏候彻忙着批折子,凤婧衣便百无聊赖地坐在他对面临着字帖打发时间,沁芳在外面吩咐好了要收拾哪些东西走,便带着人进了内室去。
虽然忙忙碌碌的但也都规规矩矩地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收拾好了便抬着箱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病好之前,你就待在素雪园养着,清宁宫那边暂时不用去请安了。”夏候彻一边批着折子,一边说道。
“不去?可是…”凤婧衣为难的皱了皱眉,这不是恃宠而骄存心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吗?
“顾好你自个儿就够了。”夏候彻道。
凤婧衣想了想,只能应道,“哦。”
不过,以皇后现在对她的心境,她去不去请安,她都已经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夏候彻批完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天已经黄昏了。
“东西都搬过去了?”夏候彻合上折子,搁下朱笔问道。
“是,都搬过去了。”孙平回道。
夏候彻起身望了望凤婧衣,道,“好了,咱们也过去吧。”
凤婧衣一边由着沁芳给自己系上斗蓬,一边问道,“能让苏姐姐也搬过去吗?”
夏候彻扫了眼孙平,说道,“让人把这些折子都送到皇极殿去,去雅风堂支会静芳仪一声,让她也搬去素雪园住着。”
“谢皇上。”凤婧衣挽着他的手,欢喜地说道。
“真要谢朕,就争气点把你这身子骨养结实点。”夏候彻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是,嫔妾遵旨。”凤婧衣笑语道。
夏候彻笑了笑,牵着她一道出了凌波殿,沁芳带着一班宫人隔着一段路跟着。
还未到素雪园,便好死不死地遇上了卞美人和胡昭仪郑贵嫔几人,瞧见圣驾便齐齐上前请安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卞美人给夏候彻行了礼,又规规矩矩向凤婧衣行了一礼,“嫔妾给钰容华请安。”
“都起吧。”夏候彻淡声道。
“嫔妾听说钰妹妹最近病着了,正说这几日过去探望了。”郑贵嫔笑着道。
凤婧衣浅然一笑,回道,“多谢贵嫔娘娘挂念,嫔妾已经好许多了。”
“刚才瞧见素雪园奴才们进进出出,钰容华是要搬过去了吗?”胡昭仪笑着问道。
“嗯。”凤婧衣淡声应道。
“前些日,宫里的木兰花都砍掉了,嫔妾的园子里都光秃秃地,这不今日约了几位姐妹去挑个花木再种到园子里,只是这挑来挑去还是没有比玉兰花更好的,皇上你说,嫔妾宫里再种些什么花木好?”胡昭仪笑问。
凤婧衣抿了抿唇,手微微颤了颤,她明明知道夏候彻是因为何时砍了宫里的玉兰花,这个时候还故意提及。
“你要是那么喜欢玉兰花,就再种回去就是了。”夏候彻眉目淡淡,扫了一眼几人,道,“无事都早些回去吧。”
说罢,牵着凤婧衣走了。
“嫔妾恭送皇上。”几人带着宫人跪了一地,瞧着携手而去的帝妃二人。
“兰妃费了这么多心思,到头来还是让那上官素翻了身。”胡昭仪咬了咬牙站起身来,皇帝那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了,他已经不介意钰容华之前的事了。
“咱们费再多心思,也驾不住皇上喜欢她的心思,还是这钰容华够聪明。”郑贵嫔似笑非笑道。
她们忙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她却只一心去抓住皇上的心了。
“咱们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怜了卞妹妹,这才入宫一个月,以后便要如我们一般了。”胡昭仪望了望卞玉儿,叹道。
卞玉儿倒是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夏候彻宠爱了钰容华而自己失宠的落寞与恨意,平静地仿佛一切都与她毫无关联。
一进素雪园,便感觉从冬天到了春天一般,对于凤婧衣这种尤其害怕寒冬的人来说,简直无法不喜欢这个地方。
只是夏候彻一路没怎么说话,似乎是因为胡昭仪提及的玉兰花影响了心情,让她也无心再去欣赏周围的景致。
一进门,沁芳便提醒道,“主子,您的药汤备好了。”
为了尽快让她调理好身体,太医不仅开了吃的方子,还给了药让她们煎成药汤给作沐浴之用,每天得泡上半个时辰。
“朕有些累了,先躺一会儿,你自己进去泡着吧。”夏候彻道。
凤婧衣也知他昨晚是照顾自己一夜没睡,不好多说什么,自己带着沁芳进了泉室去。
半个时辰很快便过了,她换了轻便的睡袍,出来时夏候彻已经躺在了床上,眼睛闭着似是睡着了。
她摸上床也在边上躺下了,边上的人伸了伸手将她搂进怀中,“泡完了?”
“嗯。”凤婧衣抬头望了望她,思量了半晌问道,“你还在生气?”
“生什么气?”夏候彻睁开眼瞅了瞅她,不解问道。
“胡昭仪说了玉兰花,你一路回来都不说话了,不是生气是什么?”凤婧衣问道。
夏候彻摸了摸她的头失笑出声,闭上眼睛继续养神,“胡思乱想什么?”
凤婧衣动了动身,仰头吻上他的薄唇,他原以为他亲一下也就完了,谁知竟半晌不肯罢休,他呼吸不稳地睁开望着她,“干什么?”
“你说呢?”她笑,媚眼如丝,笑意妖娆。
他原是顾忌着她还病着不动她,谁知她竟然这般挑/逗他,一翻身便将人压在了身下,爱怜不已地吻上带着药香的身子。
“那个卞美人…为什么要把她带进宫来?”她气息不稳地问道。
“他哥哥原先是军中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将领,之前为了救朕受了重伤一直未愈,这两年身体状况不好过世了,过世之前托我照顾他唯一的妹妹…”夏候彻道。
凤婧衣听了不满地哼道,“他哥哥救了你,你就对他妹妹以身相许,都照顾到床上去了,当真是照顾的好。”
夏候彻失笑,手撑在她身侧,瞅着醋意泛滥的女人道,“什么以身相许?朕都没动过她…”说着低头吻了上来,喘息不已地念道,“朕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哪里顾得上她…”
凤婧衣伸臂勾着他的脖子,热切的回应着他的吻…
一番酣畅淋漓的云雨之欢结束,夏候彻躺在边上渐渐睡着了,她侧头望了望,自己起身披上衣服下了床。
沁芳正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看了她一眼便默然一如继往准备好了茶送上来。
“晚膳好了,主子要用吗?”
凤婧衣点了点头,“好。”
一个人简单用了些晚膳,出门在周围走了走,好在素雪园是温泉岛上,到了夜里虽也有些凉意,却不像外面那般寒风刺骨。
沁芳扶着她一边走,一边说道,“靳老夫人送来消息说,并没有查到顾家的事和靳太后与靖缡公主有关的证据,不过顾家出事后不久,靳家倒是有一批死士消失了。”
“那便极有可能是她们了,靖缡公主要与宗泽成婚,自然会把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凤婧衣叹道。
“宗泽这一个月去了靳老夫人那里好多次了,只是青湮一直避着不见。”沁芳道。
“他去了,无非是也是劝青湮入座驸马府,她那性子肯定是不会应的。”凤婧衣道。
她是得想办法揭穿靖缡公主和靳太后,否则宗泽就会一直以为那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再加上一个年幼的儿子,他是怎么也放不下这一切跟青湮走的。
她能帮到的,只有让宗泽看清那个所谓恩人的真面目。
回到寝阁,刚一躺下便又睡着的男人勾进了怀中,“去哪儿了?”
“出去喝药了,用了晚膳到周围走了走。”她说罢,又问道,“我让沁芳给你留了吃的,你要起来用些吗?”
“不用了。”夏候彻闭着眼睛,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快睡吧。”
此时此刻,驸马府的书房却还是灯火通明。
夏候缡哄着儿子睡下了,敲了敲书房的门,进来道,“我让人炖了燕窝粥,你吃点吧。”
宗泽抬头望了望进屋的人,道,“你放着我一会儿再吃,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夏候缡看着这一个月来渐渐清瘦憔悴的丈夫,心疼地叹了叹气,道,“我和她之间,就这么让你为难吗?”
这一个月来,他无数的去定国候府求见那个女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宗泽沉默地坐在那里,思量了许久,说道,“靖缡,我们…和离吧。”
“你…你说什么?”夏候缡声音一下哽咽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们和离吧。”宗泽重复地说道。
夏候缡顿时眼眶蕴出泪来,痛苦望着眼前的人,“你当真…当就要这样抛下我和珩儿跟她走。”
宗泽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和珩儿,可是我不能负她,我若走了,你还有太后,还有你的亲人,还有很多很多。可是颜颜现在只有我了…”
“这五年,她没有你一向活得好好的,这五年没有她,我们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全都毁了?”夏候缡泣不成声地质问道。
“靖缡,我知道她还活着,她还在等着我,我就无法在这里安心度日,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快要发疯了。”宗泽痛苦的敛目,眼角泪光闪动。
“宗泽,我只要你能留在这里,不离开我,不离开珩儿,为什么你就是做不到?”夏候缡心痛不已地问道。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她竟要这般不顾一切抛下他们母子跟她走。
“你…非走不可吗?”
“非走不可。”
夏候缡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说道,“再不久就是珩儿的生辰了,这件事,我们等他过了生辰再谈好吗?”
宗泽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过了不几日,苏妙风从静华宫也搬到了素雪园与她做伴,加之夏候彻勒令她病好之前不准出去,她便安安心心地窝在了园子里养病,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苏妙风安顿好了住处,便过来约了她下棋。
“苏姐姐那里住着可有什么不便之处?”凤婧衣一边落子,一边问道。
苏妙风笑了笑,说道,“能沾了你的光住过来,我可是欢喜都来不及,哪有什么不便的。”
“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沁芳面色惨白地跑了进来,说道,“主子,不好了,青湮出事了。”
“怎么了?”凤婧衣说着,连忙下了榻穿上鞋。
“青湮在永寿宫杀了人,行刺太后和靖缡公主,这会儿宫里的侍卫和御林军都过去了…”沁芳慌乱不已地说道。
凤婧衣咬了咬唇,快步出了门道,“我过去看看。”
她想,大约自己真的晚了一步,她计划的还没有开始,敌人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这一步棋,不可谓不狠绝啊!
————
哟西,我们牛闪闪的神医,快要粗现啦!
青湮,准备拿你开刀了,嘿嘿嘿嘿…
青湮之恨2
一个时辰前,定国候府。
靳老夫人尚在午休,青湮闲来无事便是随着靳老夫人身边的一众护卫切磋身手,一个月相处下来也渐渐发现靳老夫人身边的人都是各擅其长,能人无数。
这也难怪,这样一把年纪了还能掌控着定国候府,让靳太后对其有所忌惮。
她不是擅于与人打交道的人,没什么重要的事的时候,通常便是一个人独处,园中无人便在花园打座调息。
突地有人悄然接近,她反射性地睁开眼,“什么人?”
对方被她杀气森然的目光一扫,不敢再上前,只是道,“太后娘娘请青湮姑娘入宫一趟。”
“我若不去呢。”青湮漠然道。
凤婧衣叮嘱过她,不要单独与靳太后母女打交道,这个时候请她入宫,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太后娘娘说,今日宗珩少爷的生辰,你与宗驸马之间的事也该有个了断,青湮姑娘还是随在下走一趟的好。”那人说道。
青湮抿唇想了想,道,“好,我跟你去。”
他选在这样一天了断,大约是不会跟她走了吧。
她与靖缡公主之间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去选择后者吧,她一个满手血腥的杀手怎么和人家出身高贵的皇家公主相提并论呢。
她可以理解他的难处,他舍不下他的妻儿,舍不下他做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可是她无法接受这一切。
出了定国府候,呼啸的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零星的雪,寒彻入骨。
犹记得,凌之轩被父亲带回顾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冬天,其实那个时候对于这个突然闯入自己家中的不速之客她并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他讨厌爹娘说他比自己懂事,讨厌他做事总比她更获得父亲的赞美喜爱…
她往他的房间里放过蛇鼠蟑螂,她故意弄脏母亲缝给他的新衣新鞋…
可是,在他一次又一次在父亲面前替她认错受罚,在他将大雨天跑出家迷路在山林里的她背回家时,她渐渐接受了这个外来者…
而她,一开始也并非是要嫁给她的,只是她的未婚夫婿还未与她成婚,便已经纳了数房妾侍,她不愿嫁那样的人却又难为父母之命,万不得已之下将他拖下了水,说自己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她的未婚夫婿自然不愿再娶她,城中也再无人向她顾家提亲,她也就只能将错就错嫁了他。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在花朝节那天当着全城百姓立下誓言,此生只娶一妻,如若相负,不得好死。
谁也不知道,那时的她心中是怎样的喜悦…
她曾以为,她会一直那样幸福下去,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夺走了她所有的一切。
岁月流转,历经生与死,他终究是负了她。
也许不算是他负了她,只是命运负了他们,是他们上半生拥有了太多的幸福与快乐,下半生才要经历这么多苦难与磨折…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永寿宫外。
宫人们进进出出的在准备着宗珩的生辰,很是热闹的样子。
带她进宫的人进了殿中,禀报道,“太后娘娘,人到了。”
靳太后点了点头,对书绣道,“你先带珩儿出去等着。”
书绣和宫人将宗珩带出去了,殿内只留了太后,靖缡公主和靳兰轩姐妹。
青湮扫了一眼几人,问道,“太后宣民女入宫有何贵干?”
“自然是为你和宗泽的事。”靳太后冷声说道。
“民女与他的事,也该由他亲自来说,而不是你们决定。”青湮望了望几人,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
不管宗泽是什么决定,是要跟她走,还是要继续做他的大夏驸马,答案也该他亲口来告诉她,这些人的废话她不想多听。
“这么急着走,你就不想知道顾家灭门案的真相吗?”夏候缡冷笑出声,全然不再有了人前的端庄秀雅,如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让人害怕。
青湮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道,“你说什么?”
“顾家的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夏候缡起身,从靳太后的身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笑意冰冷。
“是你干的。”青湮杀气凛然地转身质问道。
“是我又如何,要怪只怪你要抢本公主看上的男人,五年前你就该死了,为什么又要活着回来,搅乱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夏候缡一想到宗泽书案上那封请奏和离的折子,怒意便翻腾而起。
青湮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当年救了她还在顾家的时候,她和凌之轩还未成亲,而她便处处伺机接近凌之轩。
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能再留在顾家,凌之轩见她不高兴,便也就将她送走了。
再之后,她们成了亲,父亲年迈想要回归老家,他们便举家搬回了老家,原以为那个别有用心的女子就这样成了他们生命中的过客,谁曾想会给顾家带来了那样的祸端。
为了抢走她的丈夫,竟然那样残忍地将她顾家灭门,就连她才刚刚一岁多的女儿都不放过。
“顾家当年救了你,你不念及救命之恩也就罢了,竟然…竟然为了夺走他,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夏候缡,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青湮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很想杀了她,现在就杀了她。
可是,在这里她不能动手…
夏候缡冷然一笑,道,“顾清颜,我这不也是跟你学的,你当年不也是仗着顾家对他的恩情,骗了所有人说自己与他有肌肤之亲,否则他怎么会娶你。”
她是大夏皇族的嫡公主,盛京城的王孙贵族对她趋之若鹜,可为的无非是权势,地位,财富…
直到她离京遇刺,到了顾家遇上了凌之轩。
他气宇轩昂,才华横溢,他温柔善良,智慧过人,可是他却只守着那么一个小小的顾家,一个无才无德的顾清颜…
她看着他满眼都是那个平凡得一无是处的顾清颜,她嫉妒得快要疯了。
她要这个男人,她要这个男人只属于她…
可是,因为顾清颜的不高兴,他却要将她送走。
临走之时,她告诉他,她是大夏的嫡公主,她可以带他去盛京,可以给他大好的前程,可以给他很多很多…
然而,他却说他不想要,他想要的都已经有了。
再之后,她回了盛京,又遇上父皇驾崩守孝,待她再寻到顾家之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只听说他已经与顾清颜成了亲。
她不甘心,万分的不甘心,以死相挟拒绝了母后为她挑选的驸马,这辈子一定要嫁给那个男人。
当母后帮她辗转寻到凌之轩,他竟与顾清颜有了孩子…
她知道,只要顾家和顾清颜还在,他是绝对不会跟自己走的。
所以,她借由母后的力量在他面前演了一出惊天大戏,趁着他离开顾家的时候将顾家上下所有的人都杀之灭口…
她终于得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一切,她要的男人,她要的家,她要的孩子…可是现在这一切,又要被这个该死的顾清颜给夺走了。
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丢下她和宗珩跟着她远走高飞,绝对不能。
青湮恨恨地咬着牙,她知道自己与凌之轩的事,与这个人是说不清楚的,只是冷声逼问道,“我只问你,顾家的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